皇帝沒有想過,當在早朝的時候把北漠的要求提出來作爲議程的時候,會看到這樣的情形。
戚相與陳候帶着一羣大臣們跪在殿前,要求他同意北漠的要求,派懿禮公主和親。
皇帝的腦子有短暫是失去了知覺,空白一片,繼而,強大的怒火從心底竄起,直衝腦門,伸出哆嗦的手指着這些下跪請求的大臣,卻是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腦海中涌出一句話,大梁要亡國了,大梁要亡國了。
有這樣的羣臣百官,大梁怎能不滅亡?
先祖浴血奮戰打回來的江山,遲早要敗在這些沒血氣的孬種手裡。
他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退朝!”
憤怒地起身,大步而去。
喜公公急忙追了上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皇帝已經沒有辦法息怒了,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昨晚所想的就是今天宣讀了北漠的國書之後,羣臣震怒的表情,然後大家會共商討伐大計,上下一心,要把北漠趕出大梁的國土。
回到御書房,他覺得喉頭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喜公公大驚,“快,傳御醫!”
皇帝一手拉住喜公公的手腕,額頭青筋爆現,“朕終於明白高凌風昨晚爲何說此事要秘密進行,他大概早就知道,滿朝文武,都是這副德行。”
“皇上,您息怒啊!”喜公公急得團團轉,衝小旗子打了眼色,“快去請公主來。”
皇帝擺擺手,“傳太子!”
如今,他要急切知道的是太子是什麼想法,雖然上一次早朝,太子說要出征討伐北漠,但是,不知道這幾天有沒有被大臣們洗腦,如果他是這麼搖擺不定,這個太子之位,也不用坐了,趁早哪裡涼快哪裡去吧。
御醫先來診治了,說皇帝急火攻心,修養一下平靜一下就沒事。
太子聽得皇帝吐血,急匆匆而來,“父皇,保重龍體啊。”
皇帝直着眼睛,“你,你過來,今日朝堂上的一切,你都看見了是不
是?你有什麼想法?”
太子憤怒地道:“回父皇的話,兒臣真是恨鐵不成鋼,我們大梁,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滿朝文武,竟大部分都贊成要把懿禮送過去北漠,難道我們大梁的穩定要靠女子來成全?”
皇帝聽了這話,心裡總算是安定了一些,至少,這個兒子不是沒有骨氣和男兒血性的。
如果連太子都跟那些大臣們沆瀣一氣,他會馬上考慮,更換繼位人選。
清河也迅速趕到,看到殿外黑壓壓地跪着一羣大臣,微微蹙眉,正欲進去,卻聽得陳候喊住了她。
“公主留步!”
清河轉身,靜靜地看着陳候,“侯爺,有什麼事?”
陳候站起來,整了一下身上的官服,義正詞嚴地道:“想必公主已經知道北漠這一次提出的要求,臣請公主看在大梁江山,看在大梁百姓的份上,求皇上恩准和親一事。”
彩菱聽得勃然大怒,但是對方是一品侯爵,她不敢說什麼,只是用眼睛瞪着陳候。
清河忽然笑了,“陳候這要求真是……怎麼說呢,陳候是希望本宮犧牲我一人,換取大梁江山的穩定是嗎?”
“公主懂得這樣想就最好。”陳候倨傲地道:“臣並非冒犯,但是公主應該還記得北漠第一次求和親,皇上是下旨讓公主嫁過去的,後來公主患了痘症才被迫換人,這一次北漠不嫌棄公主曾患痘症,公主……”
“本宮應該感恩戴德是嗎?”清河冷聲道。
陳候神情淡漠地道:“臣沒有這樣說。”
“你沒有這樣說,但是你有這個意思,”清河一步步逼近,“陳候,本宮一直敬佩你,在懷義一役中,你領着三千人突出酈國兩萬包圍,再以圍魏救趙的計策燒了酈國糧倉,把我大梁的主力軍解救出來,聯軍殺酈國一個措手不及。那時候的陳候,是何等的英勇?父皇當時剛登基不久,聽得邊疆傳回的捷報,大喜,稱侯爺爲天將。”
清河盯着他,“今日,侯爺卻跪在這裡,向我父皇奏請,要以一個女子來換取和平,不知道是侯
爺老了骨氣全無還是侯爺被人所用,做出這個有辱名聲遺臭萬年的事情來?”
陳候面容鐵青,“公主伶牙俐齒,臣不與公主爭辯,臣只知道,如今出征,只會害了我大梁幾十萬將士的性命,更會把大梁至於滅國的危險中。名聲都是虛的,一個人身居高位,享受榮華富貴,卻不思爲國爲民,只顧自己的享受歡樂,這樣的人,怎配萬民敬服?怎配天下人尊一聲公主?”
清河冷笑,“侯爺,我們大梁對北漠,是真的半點勝算都沒有嗎?侯爺研究北漠軍多年,應該知道,北漠軍雖驍勇善戰,卻有缺點,致命的缺點。”
清河說完,轉身就走。
陳候臉色陡然蒼白,死死地盯着清河的背影,心中暗暗駭然,她怎麼會知道?北漠的缺點,他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她一個深宮的公主,怎會知道?她又不曾打過仗。
清河進了殿中,還來不及問安,皇帝便擊掌道:“懿兒,朕都聽見你與陳候的對話了,說得好,真是激動人心啊。”
清河收斂神色,福身道:“兒臣參見父皇。”
然後,又對太子福身,“見過太子哥哥。”
“懿兒也來了!”太子含笑道。
皇帝看着清河,“方纔你與陳候說北漠軍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是什麼?”
清河道:“父皇,兒臣上次便想跟您說,但是心裡不是那麼的確定,便回去看了一下北漠軍這些年對其他周邊國家的戰事,如今,兒臣十分肯定,北漠軍的缺點,是有的。”
“說!”皇帝眸子裡閃着激動,兩軍對陣,要知己知彼,他之所以會那麼看重陳候,就是因爲陳候對北漠知曉甚多,並且研究過北漠軍戰鬥的戰策。
但是,陳候那天在朝堂所說的都是北漠軍的強大和優點,讓人聽了,就覺得北漠軍無懈可擊,無法攻破。
但是,無論多堅硬的鐵騎,都會有缺點,月滿則虧,這是天道,北漠軍不可能沒有缺點,當時他就這樣想過,但是,後來與寧國候等老將談過,大家都給不出什麼有效的建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