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你不信我嗎?
“蘇家還有什麼秘密?”
蘇婼心中已有隱約的猜想。
但此時此刻,她已經不願意,也無謂浪費力氣再作猜測。
她要一個確切的答案,而黃氏非給她不可。
“你不如問他?”黃氏看向此時顯露出了幾分無措,又有幾分沉痛的蘇綬,“你們蘇家所有的秘密,都集中在他手裡,我也聽說了幾分皮毛,不過——”
她輕哂一聲,又看向才從極度痛忿中轉入茫然的蘇纘:“比起你來,我倒要好些,起碼我知道,他蘇綬這麼多年熱衷於當縮頭烏龜是爲什麼,連個小小的羅智都不敢得罪是爲什麼!
“那是因爲,太祖皇帝賜下的第三枚護國鐵券,就是在你們蘇家手上!這是你們蘇家傳承了好幾代的絕對機密,打從你們老太爺把這個秘密交與你起,你就再也沒有像年少時那般安睡過哪怕一晚!
“你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無能護不住它,所以日日警示自己遠離朝堂紛爭,也從不主動爭權奪利,就連張閣老幾度想提攜你,你也推拒不受,最後實在無法推了,你才做了這個大理寺少卿!
“你想當個純臣,不爭富貴,只想讓蘇家永保平安!只可惜,沒有人理解你呀,你在你身邊所有人眼裡,就是個冷漠,刻板,不近人情,還懦弱怕事的無情之人!
“你又無可奈何!不能向他們說明,解釋,只能悶在心底!因爲這個秘密,除了蘇家傳家人之外的人,是絕對不能知道的。
“我沒說錯吧?蘇綬?蘇少卿?蘇大人?”
黃氏輕佻地挑高了尾音,而後對着鐵青臉的蘇綬,和震驚到完全無法動彈的蘇纘,肆意地大笑起來。
蘇婼那一隻早因鑄鎖而練就成有力利爪的右手,忽一下就揪住了她的衣襟!
她怒目望進黃氏眼底,氣息凝結於喉間,卻是上下而不得。
“婼姐兒。”
蘇綬在身後喚。
蘇婼喉頭動了動。
“她說的,可是真的?”
蘇綬垂下眼眸,良久後才幽微地吐出一句:“是真的。”
蘇婼雙眼微掀,露出的寒意,將狂妄的黃氏刺得縮了一縮。
黃氏繃緊着腰身,說道:“現在你該明白了,我剛纔沒有說謊,要殺你母親的人,是張家,不是我!我雖然恨人欺我侮我,但我尚且容得下你二叔,如何容不下你母親?
“我嫁來蘇家,是聽從了栩郎的話,他當時只讓我進入蘇家,接近蘇家正房——”說到這裡她看了眼蘇綬和徐氏,接而又道,“其實本來,早在我還在與蘇家議婚之前,他原想着讓你母親先下堂。
“因爲反正你父母親不睦,讓她下堂不是沒有機會,然後就由我嫁給你父親,做上蘇家的宗婦,行事會更便利!
“只可惜,你父親——呵,他倒是死心眼,既不好好待你母親,卻也死活沒留半點機會給人,讓人可以拆散他們!”
她目光滑溜溜地在他們仨之間穿梭,徐氏嫌惡地別了頭。
蘇綬只是手搭在腰間繫玉的一道絡子上,陰沉着臉不語。
那絡子底下是塊玉,瑩潤無雙。
蘇婼忽然對着黃氏,笑了一笑。
她怒,黃氏怕,她笑,黃氏也怕。
於是黃氏有些着急:“我說的是真的,你難道不信?”
蘇婼道:“我信。”
前陣子,韓陌興高采烈來告訴她,皇帝欽命她和他一起查訪那第三枚不知下落的護國鐵券,她和韓陌爲此一有閒暇就琢磨着可能擁有這枚鐵券的人家。
常蔚案起,此事被擱下來,卻在今夜,在眼下,猝不及防地冒出了下落,他們蘇家,竟然就是第三枚護國鐵券的持有人。
皇帝親口證實,那批被太祖皇帝從國冊上抹去並隱藏下來的礦藏,很可能就由這枚鐵券的持有人掌管着。
蘇綬從十餘歲起就拜在張昀門下,至今已有十七八年。
獨獨選中了蘇綬,當時世人只以爲是張昀別具慧眼,看中了蘇綬的才氣,如今細思,哪裡是什麼愛才使然?從頭至尾不過就是場陰謀罷了。
當然也就是那個時候,張家表露出愛才惜才的意思,引得彼時一心想要替家族栽培出幾個得用的子弟的蘇老爺子動了心,把蘇綬送到了張家,從此張家就向蘇家伸出了那隻無形之手,開始行操控之事。
張家在這過程裡圖謀個蘇家宗婦的位子,她有什麼好不信的。
她只是問:“當初常賀讓蘇禎在蘇家尋找的,就是那枚鐵券吧?”
這個問題,只有黃氏和蘇綬答得出來。
但黃氏看向了蘇綬,擺明了要讓這個一貫做壁上觀的蘇家掌家人來回應。
片刻的沉默後,蘇綬道:“是。”
“這就對了。”
蘇婼把目光又對準了黃氏。“張家收父親爲弟子,多年來不斷攜,一面是爲了給自己調教出一個幫手,一面是爲了操縱他,得到這枚鐵券。後來常蔚被拉攏,自然,他也知道了這消息,於是常賀便會讓蘇禎去打聽此物。
“不過,常賀應該也不知道他要找的,具體是什麼吧?”
一直趴在角落裡的蘇禎,接受到了她的目光,忍不住一陣顫慄。
但在聽完了這麼一大段下來,他總算也明白此刻該如何做了。他點頭:“他應該不知道!我屢次問他那是什麼物事,他也說不上來,只說了些標識予我,讓我尋找。
“自然,我也是沒有找到的……”
“你當然找不到。”蘇婼擡首看向蘇綬腰間,“因爲你們萬萬想不到,那枚東西會日夜都在他身上掛着,也不會想到,那枚代表着至高無上尊榮地位的鐵券,它會小到能夾藏在一枚兩寸長的玉佩裡。”
衆人皆跟隨她的目光看向了蘇綬腰間,那裡繫着的一塊魚形玉佩,仿似十分沉重,竟拽得他腰間一小方的衣料呈明顯往下墜的紋路。
徐氏微驚:“這不是你這段時間才換上的玉?”
蘇綬右手扣着那玉,眼望蘇婼,到底掩不住驚色:“你是如何看出來?”
蘇婼擡起嘴角,淡漠道:“與其說這是一塊玉,倒不如說它是兩塊一模一樣的薄玉相扣而成的玉盒。它的卡扣方式,是我們蘇家祖傳的密式之一,繁花式。
“能讓父親在一個如此之小的玉盒上施用繁花式鎖名,它當然不會用來藏一般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