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婼迅速地看了一眼他。
蘇綬臉上甚少有表情,此時此刻也如是,鎮國公凝默了片刻,捶響了桌子:“再去審!直到他招供爲止!”
蘇綬望着他:“飯得一口口吃,他能吐露這麼多已經不錯了。倒不如先去尋找那個孫雄,找到他,自然就找到了常賀,也就能知道他到底帶走了什麼。”
韓陌聽到這裡,也點頭道:“目前看起來,還是常賀和這個姓孫的比較重要,不管他拿走了什麼,都不過是個死物,變數在人的手上,先把人控制住才爲要緊。”
鎮國公也認同:“你們有什麼好的想法,抓這個孫雄嗎?”
剛剛纔得到這個消息,而且除了人叫孫雄,其餘什麼也不知道,韓陌顯然是沒有辦法的。
蘇綬把手上的茶放下說:“國公爺不必心急。這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總歸今夜不是一無所獲,天色也不早了,暫且先各自回去想想吧,這兩日順道再從身邊打探打探,各方蒐集些訊息,有眉頭了再碰頭商議也不遲。”
鎮國公沉吟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說完他站起來,對着韓陌要說什麼,一看他緊緊地站在蘇婼旁側,便偃旗息鼓了:“也罷,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回去。”又與蘇婼說:“丫頭,得了空和你爹到國公府來玩兒。”完了又朝蘇綬看去一眼,晶亮的雙眸裡閃爍着一絲得意,還有一絲狡黠。
蘇綬側身對着他們這邊,卻是一臉晦氣。
早就知道這丫頭是沒那麼聽話的,想她一身傲骨,從未會把人放在眼裡,她怎麼會乖乖聽他的話在他爹面前裝乖呢?他早就該知道的!
蘇婼看了他一眼,卻把話繼續說了下去:“那天夜裡,世子帶進去的人便是蘇婼。”
“父親!”
“你給我滾!”
鎮國公更是摸不着頭腦:“你何罪之有?”
韓陌搶先又插了一嘴。
雖然鎮國公沒有與他們堵面碰上,但他們怎麼走的,怎麼在他眼皮底下耍滑頭的,這件事他一定知道。
“請國公爺恕罪,那天夜裡世子帶進去的——”
蘇婼走到他面前,未及說話,先深深向他施下了一禮。
鎮國公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凝結在蘇婼纖瘦的身板上:“你的意思是,地庫機括是你開的?”
那一次臭小子在地庫亂來的事,他怎麼會不記得?
蘇婼微笑衝鎮國公:“我代父親送送國公爺。”
他原本在府裡頭聽媳婦兒說她相中的兒媳婦,結果衙門裡將領來報,說韓陌帶着個扮成男裝的女子進地庫了,他火急火燎地趕過去,結果卻只見地庫的機括啓動,他們竟然逃之夭夭了!後來他也沒顧得上逮住韓陌來深究,卻沒想到答案竟然會在第一次見面的蘇婼口中出現——
“打住!”韓陌趕緊扯了她一把,拼命使眼色阻止她說下去。
韓陌咬緊牙關閉上嘴。
這丫頭的確是瘦——當然,作爲一個姑娘家來看,這身段是很健康的,可是地庫的機括可不是銅鎖,開啓那裡的機括不但要力氣,也要本事,她這模樣嬌嬌弱弱,跟錦屋繡閣是很合適的,跟冰冷又堅固的地庫卻根本挨不上邊!
“你個小屁丫頭,居然還知道開那麼大的一座機括?”
鎮國公看完眼神拉絲的他,再看向被拉絲的蘇婼。
鎮國公愣了:“這是怎麼了?無端端地行什麼大禮?”
到了衙門外頭,鎮國公停住步:“你們有事你們去忙。”
韓陌急得頭皮都冒汗了,她怎麼這麼虎呢?
他那麼努力都沒能阻止得了蘇婼,他也放棄了。只能儘量往回圓了。
“國公爺請留步。”
以鬼手身份主動跟蘇綬提出幫蘇家繪圖機括圖樣的那天晚上,她央韓陌帶着去了防衛署地庫,結果好巧不巧鎮國公來了,地庫重地,是沒理由趁夜向一個內宅女子開放的,爲免鎮國公因此落上是非,她選擇開啓機括與韓陌避了出去。
就算是要跟他鬧脾氣,也犯不上給自己找麻煩不是嗎?
他爹肯定要發飈了!
鎮國公心裡不平衡了,他蘇綬不但有閨女,而且還有個這麼俊這麼有本事的閨女!
“那是你?”鎮國公驚愕住了。
“不是!她是個文靜嫺淑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開?”
“怎麼可能是她?她胡說的!您千萬別信!”
鎮國公沒好氣,揮起了袖子來。
韓陌聽到這裡冒着再被罵的危險抱怨起來。再怎麼樣,他也不能對着人家一個千金小姐這麼說話吧?“她是蘇家人,機括是他們蘇家做的,她會開也沒有什麼奇怪吧?”
倆人走出門外,韓陌也要跟了上去。
“不知國公爺可還記得數日之前,韓世子曾帶人私下進入防衛署,卻未曾讓國公爺見到的這一事?”
鎮國公嘿嘿兩聲:“果然還是你這丫頭討喜!”
鎮國公道:“記得,如何?”
韓陌倏然看向她。
鎮國公瞪他:“你給我閉嘴!”
他太瞭解他爹了,別看他平日和善,那是沒碰到他原則。防衛署地庫那是何等要緊之地?他自己帶人進去就算了,蘇婼可毫無理由出現在那裡,所以這怎麼能說呢?事情明明都過去了,怎麼還能主動提起呢?這不是,這不是存心招他爹心生反感嗎?
韓陌心裡後悔的很。
蘇婼擡起頭來:“方纔這個禮,是蘇婼向國公爺的賠罪之禮。”
蘇婼望着他,也說道:“世子先進屋坐坐,容我先與國公爺說幾句話。”
韓陌還不肯走,鎮國公再揮袖,爲免真招出他的火來,也只能跑了。
蘇婼收回目光望向鎮國公:“地庫的機括,蘇婼確實會開,也正因爲會開,方枚尋釁的那天夜裡,我也才能夠及時地進入地庫,從而破壞他們的陰謀。”
想到蘇枚,鎮國公心裡縱然有不悅,此時也已化爲烏有了。確實如果不是她,後續的事情哪裡能進行得這麼順利?不管常蔚招不招,他與方枚當場歸案,都已發揮了至爲重要的作用。
“那你當夜去地庫是爲什麼?”這是重點,他不能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