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梅山,呂純陽對梅山這近乎天翻地覆的變化嘖嘖稱奇;楊戩笑稱自己是個甩手掌櫃,都是母親幫忙打理,呂純陽更是驚訝不已。
進梅山,楊戩一聲長嘯,驚動諸將向前見禮。
白澤將自身氣息完美隱藏,沒有半分泄露;最開始時,梅山諸將只覺這是一位面容猥瑣的老者,並未認出他十妖聖的身份。
“我來與諸位介紹,”楊戩直接指着白澤道,“這位前輩乃是上古時赫赫有名的白澤前輩,但如今與妖族並無干係,是我的摯交好友。”
故而,梅山諸將露出了與呂純陽相差無幾的表情,都有點擔心的看着楊戩,怕楊戩被妖族矇蔽。
“二爺……”
“無妨,”楊戩擺擺手,道,“上古時,白澤前輩並未參與過對人族的屠戮,他生性淡薄,當年也曾一力反對妖皇煉製戮巫劍,對人族也算有過恩義。”
經楊戩這麼一說,梅山諸將看白澤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欽佩。
巫妖敗落,而此時尚能在世間行走的十妖聖,必然是福源深厚之輩;而楊戩的話,梅山諸將自然深信不疑。
“二爺,我等便回去修行了。”
楊戩道:“白澤前輩接下來一個月會在山中小住,你們有什麼修行方面的疑惑,可找前輩問詢。”
衆將應諾稱善,各自告退。
白澤看了眼楊戩,納悶的傳聲:“你聽誰說過當年之事?”
“沒聽誰說,自己蒙的,”楊戩淡然道,“若前輩是那兇惡奸詐之徒,或是對人族舉起過屠刀,怕天道報應,也難活過巫妖大劫。”
白澤輕輕點頭,並未多說此事,只是老氣橫秋的道一句:“快去把你這景緻最好的屋舍收拾出來,我要帶六丫過去看風景了!”
六丫在旁邊小聲嘀咕:“這是在楊戩哥哥家中,師父你不要這麼隨便呀。”
“跟他客氣什麼!走着!”
白澤神氣的一搖頭,話中似有深意,帶着六丫直奔那兩處對崖。
楊戩和呂洞賓跟了上去,前方雲上也出現了幾道人影,正是瑤姬帶着小嬋兒外出迎接。
楊戩搶先兩步,到了瑤姬近前,對瑤姬道:“母親,我帶了幾位朋友來家中小住。這位是白澤前輩,那位母親應當認識,純陽劍仙呂純陽。”
瑤姬笑道:“你能多交些朋友,在外走動娘也放心些。”
言罷,向前見禮,小嬋兒像模像樣的在孃親身後欠身禮,仔細打量六丫。
六丫卻一直在看瑤姬,低聲喃喃着:“這位姐姐感覺好親近。”
“這是我母親,”楊戩笑着說了句。
六丫吐吐舌尖,忙改口:“楊戩哥哥的母親好漂亮……”
白澤拱手笑道:“久聞白蓮公主賢淑之名,今日得見,果非尋常可比,小老兒白澤,有禮了。”
“前輩多禮,今後還望多多照拂我兒。”
“還不一定誰照拂誰啊,”白澤感慨一聲,瑤姬莞爾搖頭,呂純陽也向前拱手見禮。
這次,可就有些難爲瑤姬了。
呂純陽在天庭任職東王公時,瑤姬是白蓮公主,也曾在東王宮中討教過修行,呂純陽與玉帝算是平輩,和她自也算是平輩。
但呂純陽現在與楊戩論交,她又是楊戩的母親,呂純陽平白矮了一輩,對她也要行禮問候……
“王公近可安好?”瑤姬直接將行禮問候之事揭過,輕聲詢問,讓呂純陽也不覺尷尬。
“尚可……”
楊戩在旁道:“母親,安排幾間屋舍吧。”
“孃親已安排好了,快裡面請,我去張羅些酒菜,”瑤姬的目光很自然就挪到了六丫身上,問道,“這位姑娘是?”
“白澤前輩的徒兒,也是我的好友,”楊戩對瑤姬傳聲說了兩句,簡單說了六丫的身份,瑤姬滿是驚詫。
楊戩並未瞞着瑤姬,對母親他自是絕對信任的,直接言說這是‘后土娘娘的道果’,可看做轉世重修之身,一個月後將會送去聖人娘娘宮中修行,來歷不凡、今後成就也註定不凡。
楊戩笑道:“這些時日,母親若得空,便教她一些簡單的事務。她剛醒來不久,也從未來過洪荒,凡事皆不知。”
“自是得空的,”瑤姬連忙答應了下來,對六丫也有些許尊敬。
大德后土,身化六道;莫說六丫是后土的道果,就相當於后土的又一世,就算是后土娘娘的記名弟子行走在外,在洪荒中也會人人尊敬。
瑤姬引着幾人去了懸崖上的樓閣,自有成羣的仙女服侍伺候,而瑤姬將六丫拉着坐在身邊,小聲詢問着什麼,對六丫也頗爲喜愛。
酒過三巡,呂純陽與白澤對飲正幻,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小嬋兒,用肩膀輕輕撞了下自己哥哥。
“唉……”
楊戩扭頭看去,就見妹妹有些悶悶不樂,“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哼,”小嬋兒把頭別過去,一旁入座的楚倩含笑對楊戩眨眨眼,並未說什麼。
楊戩看小嬋兒面前的飯碗空空,夾了一塊仙池魚肉放在她碗中,道:“你近來修行可有偷懶?”
“哼。”楊小嬋把頭扭了回來,嘴巴癟了下。
“可是有人欺負你了?”楊戩眉頭一皺,心中可還一直掛着那姓劉的事;爲了杜絕此事發生,小嬋兒最好一直在梅山修行,哪裡也別去。
楊小嬋小嘴癟着,傳聲嘀咕一句:“怪不得天天往外面跑,原來是外面又有了個妹妹。”
楊戩頓時哭笑不得,擡手在小妹額頭敲了下。
“這醋你也吃,不思修行,天天胡思亂想!”楊戩斥責了幾句,卻傳聲將他在小千世界歷練時,和六丫如何相遇的,一一說給了她聽。
當楊戩說道,六丫那時身子長不大,被她師父無奈之下拋給他帶着,六丫各種委屈卻只是偷偷抹眼淚……
楊小嬋頓時咬着嘴脣,滿是同情的看着六丫。
而當楊戩又說道,六丫如今只是覺得自己睡了一覺,沒想到已經在棺材中過了五百多年,也長成了十二三歲的模樣……
楊小嬋幽幽的一嘆,傳聲道:“和她相比,我一直有哥哥、玉鼎師父、汀蘭翠竹照顧着,如今又常伴母親身側,卻是走運的多。”
兄妹倆悄悄傳聲說話,自然不會有人能聽見。
楊戩道:“再過一個月,她就要被送去聖人道場學道修行。聖人道場雖是人人嚮往的修行聖地,可規矩也是極多的,怕她比在玉棺中長眠還要難受。”
“哥你別說了,”楊小嬋感同身受,“修行本來就無比枯燥,更別說是在那般處境!讓她在咱們這修行不好嗎?”
“聖人令旨,誰敢違抗?”
“好吧……”
“她在這時,你多陪她玩耍,”楊戩道,“我許你這個月不用修行,如何?”
“嗯!嗯!”楊小嬋連連點頭,小臉上滿是嚴肅,“哥你放心就是,我肯定帶她吃好玩好!留下她修道生涯中五彩繽紛的回憶!”
別帶她闖禍就無量天尊了……
楊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總覺得小嬋兒還是太單純了些,三言兩語就能搞定。
又聽楊小嬋傳聲,幽幽的說了句:“哥哥你以後會是洪荒中有頭有臉的大英雄,肯定有很多紅顏知己。可是,妹妹只能有我一個……六丫不是你妹妹便好,我也不與她爭什麼。”
楊戩一口酒卡在喉中,心緒混亂難明。
不敢去看楊小嬋的目光,楊戩只是傳聲回了句:“莫把哥看做那輕浮浪子,今後你嫂子只是心珂。”
“纔不信你,”楊小嬋低頭,繼續用筷子戳着碗中的飯菜。
楊戩又給她夾了塊飄香的仙獸肉,這一桌子菜都是瑤姬親手做的,色香味都不錯,親自下廚也突顯了對白澤、呂純陽的敬重。
不知怎麼,被楊小嬋這般一說,楊戩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溫輕靈。
搖搖頭,讓這身影散去,楊戩舉杯敬白澤,爲給大家找點談興,便講述和白澤一同應對孔宣之事,頓時吸引了滿桌人的目光。
談到興起,楚倩撫琴,呂純陽獻上劍舞,楊戩也被喊着下去揮槍耍了幾招。
滿桌其樂融融,長宴至半夜方纔散去。
六丫雖比起當年長大了些,可身上還沒有半點法力,也沒開始修行,和凡人少女無異,到半夜時已經困的不行。
瑤姬帶着她與小嬋兒睡在了一間房內,楊戩則和呂純陽、白澤,坐在房頂談天說地,飲酒作樂。
楊戩修行的日子,難得有這般時光。
這次因六丫之事,忙裡偷閒,在封神的劫難中暫且脫身出來,與兩三好友逍遙山林,喝到伶仃大醉,玩到意興闌珊。
這讓楊戩突然覺得,這纔是凡人嚮往修士的原因。
可長生不老,能無拘無束。
“楊戩啊,聖人的道,真的比我之道強很多嗎?”白澤醉醺醺的問着,老臉上滿是悵然。
旁邊臉紅脖子紅的呂純陽點點頭:“這豈不是廢話,聖人的道,那可是能成聖人的道啊!”
白澤據理力爭:“適合自己的,纔是最好的道!”
“喝酒吧你們,”楊戩抓着兩個酒罈堵住了這兩個醉鬼的滑頭,免得說出什麼冒犯聖人的話,招來天罰。
聖人……
功德成聖……以力證道……
楊戩看着天上的皎月,心中漸漸的平靜;拿出了鐵牌,靜靜的把玩着。
“咦?”呂純陽在旁打了個酒嗝,“這東西怎麼落到了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