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是走了,這邊的爛攤子卻着實讓天庭與佛門頗感棘手。
若西遊只是做給他們自己看的也還罷了,直接把這一幕遮過去,敲打敲打御弟哥哥便是。
可問題是,西遊並非是做給他們看,而是佛門在做給天道看,讓西遊四人重走當年人族興盛而起的通天之路,換來無邊功德與氣運,從而讓佛門正式大興,在某些方面超越道門。
玄奘意志不定着了女妖精的道,破了佛門戒律,壞了佛門名聲,還讓自己苦修多年的佛功功虧一簣……
佛門該如何行事?
天庭又該如何表態?
處罰玄奘?西遊這都走了大半路了,若此時換掉取經人,未免太過貽笑大方。
而且太清聖人老子已經言明,大概便在西遊結束之後,天地大劫便會降臨,佛門也等不來第十一個取經人了。
越是大劫在前,西遊能帶給佛門的好處就越發重要。
有些諷刺的卻是,道門諸聖、諸修士,此時都已爲稍後的天地大劫做準備,也不會多在意佛門的這些算計,頂多就是參與其中混點功德,聊勝於無。
楊戩走後半個時辰,孫悟空這才磨磨蹭蹭的打入了蠍子精的洞府,提着金箍棒衝到了那處春光爛漫的臥房之內。
踹門而入,面紅而出,那牀榻上的兩人竟對孫悟空的到來‘毫無’察覺。
甚至,蠍子精還對孫悟空的背影投去了稍有些挑釁的目光。
一隻青鳥飛了過來,化作天蓬那肥頭大耳的模樣,站在門口朝着裡面看了幾眼,被孫悟空一腳踹走。
孫悟空壓着嗓子罵了句:“呆子,這次你倒是跑的夠快!”
“猴哥,怎麼這次不敢打了?哈哈,怕傷到咱們師孃?”
天蓬目光之中滿是促狹,孫悟空卻是聳聳肩,並沒有回答什麼。
“師父龍精虎猛,當真是深藏不露啊,我輩楷模。”
“哼,師父應當是着了這妖精算計,可現如今,咱們就這般進去,師父未免回落得個無法收場,呆子,你對此道精通……師父啥時候能完事?”
“這個,就要看師父積壓了多少火氣了,”天蓬頗爲認真的摸了摸下巴,又湊過頭去觀察了一陣,而後一臉惋惜。
天蓬嘆道:“可惜啊,多好的一個女妖精,等會八成是難活了。”
“她又不是要吃咱們師父,等會不打她便是,”孫悟空頗爲寬容的說了句,隨後也是聳肩一笑,“說不定師父這次會主動護着。”
¤ Tтka n¤ ¢ 〇
“這可比要吃咱們師父更狠,”天蓬瞧了眼洞府之外的那些人影,低聲道,“師兄,我看這事怎麼透着古怪,該不會是這些天庭的神仙給師父下絆子吧?”
孫悟空皺眉思索了一陣,“難說,不像。”
洞內,夜鶯初啼聲高亢,大戰已是落下帷幕。
孫悟空剛要衝進去,八戒卻是扯住了孫悟空的胳膊,低聲道:“我等會變化成一隻小妖,猴哥你追着我打,弄出點動靜出來。”
“呆子,怎得這般麻煩。”
“猴哥你就聽我的吧,也是爲了咱們師父的臉面。”
孫悟空有些不耐,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兩人依照天蓬的計策行事,很快,天蓬施展天罡變化之法化作一女妖,持着雙劍在洞門處開始和孫悟空過招,叮叮噹噹的響動異常響亮。
洞府之內,滿身大汗的玄奘猛地一驚,看着懷中正露出嫵媚笑容的女子,更是面色有些發白。
此前一幕幕都在眼前,烙在心底,玄奘只得懊惱的一嘆,連忙起身。
“御弟哥哥,你這是要去何處?”蠍子精柔聲說着,在牀榻上翻身起來,不着片縷的落在玄奘懷中,直接掛在了他身上。
玄奘穿衣都變得異常麻煩,竟又有些心頭火起。
正此時,孫悟空又是一腳踹開了房門,見裡面的情形也是有點無語。
“師父,您老好了就喊我一聲。”
言罷,孫悟空轉身去了一旁,任那玄奘在後面疾呼‘悟空’,卻也並不回頭。
八戒嘿嘿一笑,跑過來關上了房門,還對玄奘豎了個男人都懂的大拇指。
“御弟哥哥,你這兩位徒弟也不想壞我們好事呢,”蠍子精柔聲說着,那雙眼眸彷彿要融化萬年玄冰,更何況是數十年來剛體會到此間歡樂的玄奘。
當下,玄奘目光之下一片灰暗,木然被蠍子精帶回牀上,眼看又要春宵一刻值千金……
“孽畜!還不出來受死!”
洞外突然傳來一聲輕斥,道道佛光自各處照來,玄奘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直接掙開寫蠍子精束縛,跳到了一旁,手忙腳亂的船上了衣褲。
一道白光無視了洞壁阻隔,直接照在蠍子精身上,後者發出一聲有些悽慘的高呼,匍匐在牀榻之上,面色慘白,對着一旁的玄奘伸出小手。
玄奘面容有些不忍,卻只是側過身去,連聲念着佛經。
此時,那房門被天蓬和孫悟空踹開,兩人向前護住玄奘,師兄弟二人帶着幾分壞笑,將玄奘帶到了一處角落。
緊跟着,一身白衣、寶相莊嚴的慈航駕雲而來,手持玉淨瓶,一指點向了這蠍子精。
只是一指,卻壞了這蠍子精大半修爲,此時竟幾乎要化出原型。
慈航看了眼玄奘,目光深處也有濃濃的失望,但卻一句話不說,只是將蠍子精逼的露出原型。
卻是一隻丈長的玉蠍,蠍尾發紅,其上似有劇毒。
倒是省了孫悟空與這蠍子精一番纏鬥,上天請來鐵公雞星君捉妖的劇情,也少了天庭一份功德之力。
唐僧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玉蠍,有幾分驚恐,也有幾分後怕,最後只得長嘆一聲,在那閉目低頭,不去多看。
慈航雖帶着怒氣而來,卻並未直接殺了西遊路上的妖精。
此時她也在思索,從她接到如來世尊的消息,而後從南海匆匆趕來,到眼見此前之景,看出玄奘已然失卻童身……
就算是慈航,此時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處置。
責任肯定時要歸在這女妖精身上的,頂多再有三位徒弟沒保護好師父的連帶之責;可玄奘此時被女妖精得了手,沒能過得了這次情劫,劫難似是失敗了。
若這種情形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佛門豈不是會被洪荒衆修所取笑?
慈航正爲難時,天蓬卻扣扣鼻屎,道了句:“師父,這女妖精可傷了你?”
“阿彌陀佛……並未……”
玄奘不敢去看一旁正壓着怒火的菩薩,只是低聲回着。
“沒傷到就好,這女妖精還想壞師父你道行,卻不知你並未修行,不過是凡人肉胎,她能壞得什麼?”天蓬豬鼻子拱了拱,隨後嘖嘖稱奇,“竟然還用了這等妖術……師父,莫說你自己把持不住,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怕也難逃這妖精的佈置,不管怎麼說,師父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一旁的慈航看了過來,看天蓬時目光之中多了幾分賞識之意。
順着天蓬的話,慈航也風輕雲淡的道了句:“此妖已伏誅,雖玄奘破戒是因中了妖法,但破戒便是破戒,須得受罰。”
玄奘連忙對着菩薩跪了下來,叩首後高聲喊道:“弟子誠願領萬般責罰!”
一旁孫悟空卻是忍不住冷笑了聲,但慈航看過來時又恢復了平日裡笑眯眯的模樣,並未拆臺。
“玄奘明日正午自領破戒之罰處,三位弟子護持不利,疏忽大意令這孽畜構陷爾師,當令同罰。”
“謝菩薩,”天蓬老老實實的躬身行禮,一旁的孫悟空卻將金箍棒在地上輕輕震了下,似有些不服。
但大局爲重,天蓬對孫悟空傳聲勸了兩句,今夜之事總算暫且壓了下去。
蠍子精被慈航收走,孫悟空和天蓬護着玄奘回了女兒國的驛所。
第二日午時,玄奘自持竹鞭摔打脊背,將自己打的皮開肉綻,直至昏闕,以此表明心志。
佛門也對內下了嚴令,對此事三緘其口;同時也開始暗中排查後面這段路上的女妖精,不會再給這些妖族女子報復佛門的機會。
天庭真君府中,又睡了一覺起來的楊戩見到玄奘自罰,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陣。
果然,這鍋是讓女妖精給背了,跟他之前所預料的差不多。
但這一情劫如此容易讓玄奘過去,也委實太便宜了他……
“師父!”
紫霞匆匆跑來,俏臉上帶着幾分薄怒,在書房見到楊戩就跑過來一陣吐槽。
“我剛聽人說起那玄奘和女妖精行的那事,昨個咱們也是親眼瞧見了!”
“不錯,怎了?”
“這玄奘竟如此負心薄倖,和他有那雨露之恩的妖族女子被當場廢了修爲,八成現在已經化成了一灘膿水,他卻一個屁都不放,當真!”
楊戩笑道:“你是聽誰說起的?”
“天庭傳的沸沸揚揚呢,似乎是昨日負責輪值護衛取經人的一位神仙所說,應當做不了假。”
神仙?
如此看來,天庭之中對佛門不滿者也大有其人啊。
“無妨,”楊戩手指敲了敲椅子靠手,“既然我都已經出手了,便不會中途而廢,怎麼也要讓佛門栽一個跟頭。”
紫霞眼前一亮:“師父想做什麼?”
“山人只有妙計。”
楊戩高深莫測的賣了關子,目光深處卻劃過少許疑慮。
按理說,楊戩也應自持身份,不該對金蟬子的轉世身‘糾纏不放’。
可偏偏,昨夜他細細體會,從玄奘身上感覺到的那一絲陰暗,卻一直讓他無法釋懷……
或者說,是讓玄體其實有了警醒。
玄奘前世是金蟬子,金蟬子修爲不算出衆,計算有前世修爲累積,也斷然不會讓楊戩已經觸碰到道境壁壘的玄體產生這般警惕。
簡而言之,這玄奘有問題。
而楊戩偶然興起想算計一場佛門,兩破玄奘心境,卻不曾想,也有這般意外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