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黃龍,堂堂聖人弟子,玉虛宮排位前三,更是遠古龍族出身,一身修爲參造化,三點清念留神通。萬不曾想,今日竟受此辱!’
黃龍真人幽幽的一嘆,死活不睜開眼。
他額頭被趙公明用一道符籙封住了元神,絲毫掙脫不得,身周的縛龍索又專破他龍族本體,實在是毫無掙扎之力。
堂堂闡教十二金仙,被人掛在這裡,當真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此仇不報!’
剛要發狠,黃龍又想起趙公明那大殺四方的威風模樣,頓時一陣苦笑。
修爲到了他這個境界,自然知道誓言不是隨口就能下的,狠話也不是說說就算了的,冥冥中天道有感,自會影響自身命數。
他在闡教聖人弟子之中本領不算強,也沒什麼厲害的寶物,也就有點資歷在身,故被稱爲三師兄。
原本,黃龍還以爲趙公明和自己一般,是截教那邊的‘划水’之人。
誰知萬萬沒想到,這傢伙發起狠來,竟這般強橫,打跑了燃燈,接連打傷了他們幾個圍攻之人,還把他給擒拿到了此地,懸掛在數十萬凡人之前!
沒臉混了,沒臉混了啊!
“唉……”
黃龍輕嘆不已,一陣風兒吹過,彷彿也在嘲笑他一般,把他吹的輕輕搖晃。
“黃龍師伯?黃龍師伯?”
誒?怎麼突然聽到大師侄的喊聲了?
他額頭符印頗爲厲害,能將傳聲隔絕,楊戩師侄雖然玄體驚人,元神修爲卻也沒強到能破這符籙的地步吧?
幻聽,應該是幻聽。
“黃龍師伯,我在這!”
一隻小蟲落在了黃龍鼻樑上,黃龍定睛一看,這頗爲狼狽的中年道人,頓時又成了鬥雞眼。
楊戩差些笑出聲。
這小蟲自然是楊戩施展變化之法過來的,卻也是得了玉鼎真人的囑咐,讓他前來搭救黃龍真人。
黃龍剛要說話,楊戩忙道:“師伯莫要聲張,切莫驚動了截教仙。”
“哎,”黃龍壓着嗓子說了句,“師侄你怎麼來了?快走快走,別讓那趙公明瞧見了,他那定海神珠當真霸道。”
楊戩小聲道:“放心師伯,我是來救你回去的。稍後等我砍斷這縛龍索,你便衝向周軍大營,我師父也會出手搭救。”
“這……不必這般麻煩,師侄只需要將我額頭的符籙揭開,我自有辦法脫身。”
楊戩本以爲黃龍師伯這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遲疑少許,還是決定遵從黃龍師伯的吩咐。
自己這做師侄的,怎麼也要給黃龍師伯點麪皮。
他變化的小蟲悄悄飛起,叼住了那符籙的一角,振翅高飛。
“快走!”
黃龍如此道了一句,符籙離體的瞬間,黃龍額頭綻放出一抹金光,直射周營。
楊戩也瞬間化作一隻金鵬,八十一顆玄珠綻放光亮,飛羽遁空術施展開來,已眨眼不見了蹤影。
十絕陣中的五天君反應都沒反應過來,趙公明提着神鞭衝到轅門處時,僅見黃龍道人的身軀化作流沙一般,隨風消散。
金龍脫殼!
擡手一招,縛龍索纏回腰間,趙公明對着周營冷哼一聲,扭頭回了商軍大營之中。
這般作態多少就有些虛假了。
楊戩來的路上已經想的明白,趙公明並不想殺黃龍,一旦殺了黃龍,兩教大戰便是不可迴轉之事。
他抓黃龍回來,本想的是用黃龍做要挾,逼闡教退離周軍陣營。
可沒想到,十二金仙絲毫不表態,而秦完等五位天君更是恨不得要把黃龍真人扒皮抽筋烤來吃掉……
但趙公明又要穩住秦完和聞仲,故此用了這般辦法,將黃龍懸掛在轅門之外,給他用七十二變救人的機會。
封住黃龍的符籙本就是趙公明設下的,楊戩去觸碰的一瞬,趙公明如何不知?
果然如同楊戩所料,趙公明等黃龍和他遁走之後方纔姍姍來遲的現身……
黃龍道人回營後,衆仙外出迎接,盡皆寬言安慰,黃龍道人苦笑不已,最後坐在角落中生悶氣,誰也懶得搭理。
廣成子等人又在商議破解定海神珠之事,他們雖有意請玉鼎真人出手,可玉鼎真人一直坐在側旁閉目養神,顯然不想摻和這般俗事。
太乙真人道:“不若還是讓我去與趙公明較量一番。”
“不可,”赤精子忙道,“定海神珠非同小可,師弟你寶物雖多,卻並無剋制此法寶的神物。”
太乙真人哼了聲,面露不快,也不多說話了。
‘這趙公明,還真是有顆道門弟子的心。’
楊戩坐在角落中,略有些感慨。
對比闡教的衆聖人弟子,自己師父是超然物外,對這些事懶得出手計較,楊戩都覺得師父能來,或許純粹是爲他這個弟子弄點好處。
廣成子師伯雖待衆門人弟子極爲寬厚,卻對截教頗有偏見。
燃燈副教主更別說了,這傢伙說不定正想着如何削弱道門的實力,讓他日後要投奔的西方教多點大興的機緣。
再看趙公明,雖然總把‘三教本一家’這種話掛在嘴邊,多少讓人有些心煩,卻當真是這般在操勞着。
闡教內部這般心不齊,竟還是天道註定會贏的一方,當真……
“楊戩師侄?”廣成子在旁喊了聲。
楊戩回神,擡頭看去,見一羣師伯師叔都在看自己,坐在那趕緊挺直腰桿。
廣成子笑道:“師侄你也扛了定海神珠一下,可有何等感悟?”
“嗯……”楊戩沉吟幾聲,“感悟雖有幾分,卻無甚大用。”
楊戩看了眼安坐在主位上的燃燈副教主,笑道:“副教主能在定海神珠前全身而退,說不得已經有了克敵制勝的法門。”
燃燈睜開雙眼,看了眼楊戩,面無表情的道一句:“此寶顆顆內演乾坤,若要剋制,當從趙公明自身下手。我玉虛宮之中不乏能人,爲何遲遲不肯出手?”
言下之意,卻是在責怪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睜開雙眼,看了眼燃燈,淡然道一句:“道門內爭,非我所願。”
燃燈又道:“若貧道以副教主之身,命你去拿趙公明過來,你當何如?”
“副教主好大的威風,”太乙真人如何能見玉鼎被人欺負?當下冷然道,“副教主都敵不過的敵手,爲何要我等前去相會?若我並未記錯,那趙公明本是要走的,卻被副教主激怒留下大戰。”
燃燈面若枯槁,“我闡教乃道門正統,未曾想門人弟子竟已無尊上之德行。”
“道門正統,何來上下尊卑?”楊戩起身,直視燃燈,“副教主莫非是覺得,諸位師伯師叔應當如同對師祖那般,見了副教主也要躬身行禮、尊一聲老師?”
燃燈卻不答話,徑直將楊戩無視。
文殊在旁冷笑道:“三代弟子竟在此對副教主毫無敬重,乃至大放厥詞,咱們闡教的規矩,當真是半點都不剩。“
“敢問副教主,自闡教立教而來,可爲闡教立下過哪般功勞?又爲老師之麪皮做過何等維護?”
太乙真人起身,注視着燃燈,冷然道,“若副教主能說出一件,今日我太乙跪於此,九叩告罪!”
燃燈身周竟漸漸鼓起氣勢,顯然是被太乙激怒。
玉鼎真人目光挪到燃燈身上,似乎就要針鋒相對……
“太乙師弟!”廣成子總算出聲,起身一甩拂塵,“不可對副教主不敬!副教主還請息怒,今日幾位師弟被那趙公明打傷,大家心中皆有怒火,言語衝撞之處,還請副教主海涵。楊戩師侄,你也坐下,師伯知你爲闡教盡心盡力,也對自家師父頗爲孝敬。”
廣成子做和事佬,總算在帳內沒打起來。
若燃燈今日並未藏私,燃燈此時決然不是玉鼎真人的對手,甚至握有番天印的廣成子,與燃燈也在伯仲之間。
或許,讓燃燈得不到二十四顆定海神珠,燃燈就算投奔西方教,也難坐穩三佛祖‘過去佛’之位。
楊戩坐回自己的蒲團,與太乙師伯對視一眼,這爺倆懟了一陣燃燈,都覺心曠神怡,痛快不少。
話說回來了,燃燈對闡教到底有何貢獻?爲何元始天尊要燃燈做副教主?
這事,當真算是遠古辛秘。
衆仙言說半日,都無破定海神珠之法;然十二金仙同時出手對陣趙公明,又太砸他們闡教招牌,一時便被趙公明拖住了。
可惜,天道運轉,劫難早定,趙公明本就是封神榜上有名之人,而能破趙公明之人,也在三日後的正午,到了周營之外。
來的是兩名散修仙人,都是大羅修爲,自中神州而來。
一個名爲蕭升,一個名爲曹寶。
此時,趙公明以定海神珠阻住十二金仙之事,在洪荒中傳的沸沸揚揚,這蕭升和曹寶自忖有一件寶貝可立奇功,又曾受截教仙欺辱,太乙真人也曾於他們有恩,故趕來獻寶。
兩位道人走到轅門,被周軍兵衛客客氣氣的攔下。
曹寶笑道:“還請勞煩通傳一聲,中神州二仙嶺,蕭升曹寶求見營中太乙真人。”
“還請稍後,我等這便去通稟丞相。”
“丞相?貴軍丞相可是二郎真君楊戩?差點忘記這些,”曹寶笑道,“勞煩勞煩,還請說我二人有破趙公明之寶,特來獻上。”
破趙公明之寶?
這話一出,幾道身影立刻出現在轅門。
最快的是燃燈,一盞青燈現身;其次則是太乙真人,自是不想讓燃燈搶先。
楊戩稍慢,畢竟他是跑過來的,跟元神道的大能們比不過遁法。
但楊戩最先開口,不顧燃燈,直接拱手道:“兩位前輩還請軍中上座,此時尚能前來助陣,楊戩心中不勝感激!”
燃燈眉頭一皺,悄然退回,算是自討了個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