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雲層探出頭,地面上的水汽開始蒸騰起來,一團團白茫茫的霧氣,逐漸模糊了視線。遠處的山巒,樹木也變得撲朔迷離,像一個遙遠的夢境一般。
萬山和佟妮兒來了。
兩個人的眼睛裡都掛着血絲,露水打溼了他們的褲腳和鞋襪,尤其的佟妮兒,一張白皙的面孔,此時更加慘白。志民的心中一悸,關切地說道:“趕了一晚上的路吧?快去歇一歇。有啥事兒再慢慢講。”
“大哥,我們還是先說事情吧。”萬山說道。
“什麼事兒啊?要貪夜路上山?”志民問道。
“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兒,需要你們幫忙。”佟妮兒說。春寒料峭,佟妮兒的嘴脣都是青白色的,聲音也有些發抖。
“快到飯堂說吧,順便吃一點東西暖暖胃。”孫二寶看到他們兩個人這副樣子,也急忙說道。
一碗熱粥,幾個兩摻面的饅頭吃下肚以後,萬山,佟妮兒兩個人臉上逐漸有了血色,神態也慢慢恢復了正常,他們一五一十地講了此行的目的。
中共滿洲省委,昨天接到延安的緊急通知:楊昆同志一行三人,從蘇維埃政府學習歸來,即日將返回延安,途徑額穆縣轄區,各部門要做好保護工作。萬山苦於他們手下能上戰場的人不多,因此,接到命令以後,第一個就想到,要志民他們來幫忙。
“具體行程路線你們清楚嗎?”志民聽他們兩個人講完後問道。
“從琿春入境,大約明天能到達官邸鎮。”萬山答道。
“哦,大概需要多少人手?我們今天晚上一定要趕到官邸鎮才行。”志民說道。
“我想二三百人足夠了。”萬山答道。
“這個人是你們黨內非常重要的幹部吧?他們的行程是秘密的嗎?”孫二寶問道。
“他就是一名普通的同志。他們三個人的行程應該是秘密的,但也不敢保證沒有泄露秘密的可能。”佟妮兒答道。
“你們吃過飯休息一下,我和二寶他們商量一下。”志民說道。
“好,我們等你們的消息。”萬山說。
志民他們走出飯堂來到外面,外面的霧氣還是很重。
“小六子,你去把馬大哥喊來,還有,通知明哨的兄弟,讓沈大哥他們也到下寨議事。”志民說道。
“好了,大掌櫃的。”小六子應了一聲,一溜煙兒似的跑了。
從表妹的口中,志民他們知道了俄國蘇維埃政府以及“十月革命”帶給世界的震動。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們瞭解了一些新鮮的名詞:布爾什維克黨,無產階級;還有共產黨的締造者馬克思,恩格斯。他們雖然不是很懂這些名字和名詞背後所隱含的理論深意,但人民是國家的主人,這一全新的理念,卻讓他們心潮澎湃。
幾個人來到孫二寶和豹子居住的房間裡坐了下來。
“志民,我感覺萬山他們沒有說實話。”孫二寶說道。
“怎麼說?”
“要是一個普通人,用得着興師動衆的派人去保護嗎?還有,從佟妮兒模棱兩可的話裡能聽出來,他們的行程十有八九已經泄露出去了。不然,不會讓志民派幾百人去的。”孫二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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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情於理咱們也應該幫人家,畢竟他們給咱們解過圍。”馬福才一進門就說道。
“幫是一定要幫的。不過他們不說實話,讓人心裡不舒服。”孫二寶說道。
“也許是他們的組織需要吧?大家看看,咱們派多少人去合適?”志民說道。
“萬山不是說二三百人就夠了嗎?那就派二三百個兄弟下山去官邸鎮吧。”樑峰說。
“用不用多派一些人手?我總是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孫二寶說道。
“我覺得二寶說的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日本人得知這三個人是共產黨的重要幹部,一定會佈下重兵緝拿的。”馬福才說道。
”梆梆梆“門外傳來輕叩木門的聲音後,萬山和佟妮兒走了進來。
“我倒是覺得沒必要動用山寨的大隊人馬,有二百人足夠了。”萬山說道,他顯然在外面聽到了大家的談話。
“你和佟妮兒也去嗎?”志民問道。
“對,我們兩個一起參加行動。”佟妮兒答道。
“那就這樣吧,我領着樑峰,莫長河兩個人去就行了。二寶,你不說要在後山修一條退路嗎?你就別去了,在家負責這件事。馬大哥和豹子負責騎兵營的訓練。”志民說。
沈長庚和王德彪這時也走了進來,房間裡一下顯得狹窄起來。萬山把事情的始末又說了一遍,兩個人沉吟了半天也沒有表態。
“沈大哥,王大哥你們兩個人也留在山寨吧,訓兵和糧草的事兒也夠你們忙的了。”志民說道。
“我去吧,讓樑峰留下。”王德彪說道。
“我是一定要去的,修退路的事兒老沈就能處理。”孫二寶說道。
志民懂得王德彪和孫二寶的意思;王德彪是怕樑峰臨陣經驗不足,萬一遭遇到日本人的襲擊亂了馬腳。孫二寶的意思就更加明顯了,他是擔心志民身邊沒有一個出謀劃策的人,倘若和日本人正面交鋒,以志民的稟性,一定會拼個魚死網破才能善罷甘休。因此,兩個人才這樣說。
“那好,就這樣定了。我,二寶,王大哥,莫長河四個人,一會兒就領二百個兄弟下山。”志民一錘定音地說道。樑峰還想說什麼,卻被志民用目光阻止了。
他們走出門的時候,霧氣已經散開許多。
莫長河急着去召集人馬,一腳踩到一塊鬆動的石頭上,重重地跌了一跤,他爬起身咒罵了一句,跛着腳向訓練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