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民躲在影壁牆的後面,蹲下身體探出頭,向大門口望去。天色很暗,視力所及之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什麼。就在此時,槍聲也戛然而止了,一陣濃烈的硫磺和硝的味道,隨風飄了過來,嗆得志民身邊的人都掩起了口鼻。志民心中暗笑,這分明就是在放爆竹,而且一定是放在洋鐵桶裡的,才能達到神似槍聲的效果。
孫二寶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了過來,他輕輕扯了一下志民的衣袖,然後微微點點頭,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在黑夜裡笑了。
“前面的黃狗子聽好了,要想保住跳子頭兒的命,都乖乖的把你們手裡的傢伙繳出來。”還是那個大嗓門兒的人在喊着,不過,這次的喊聲,卻是在志民他們的身後的院子裡發出來的。
志民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說:這是要討利息了。
後院,宿舍的門前,亮起了兩支松油明柴的火把,七八個蒙面的大漢用槍指着那個警司和老所長的頭。火光下,警司和老所長蜷縮着,蹲在地上,身體不住的像篩糠一樣的抖着。
“你們不要心存僥倖,老子的大隊人馬都在房頂上埋伏着呢,我數三個數,不繳槍,這裡就是你們的墳場。”蒙面大漢話音未落,房頂就響起了拉槍栓的聲音。志民影影綽綽的看到屋頂有幾個黑影,有埋伏倒是真的,但並不像這個蒙面大漢說的那麼玄乎。
“弟兄們,把槍都交給他們吧。”警司說。這是他被一個蒙面人,狠狠的用槍管捅了一下之後,痛得呲牙咧嘴之後說的話。
“我們要是繳槍了,何署長那裡怎麼交代?”孫二寶說。
“叭勾。”一聲清脆的槍聲,貼着志民他們十幾個人的頭皮飛了過去。有幾個膽子小的,嚇得都哭出了聲。
“媽的,他們不會要動真格兒的吧?”孫二寶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小聲對志民嘀咕說。
志民清楚孫二寶說這話意思,要是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被土匪繳了械,於自己的顏面過不去不說,縣警察署署長何子傑這一關都過不去,更不用說日本人那裡了。總得有一個合適墊背的人,一個誰都能信服的理由才行。孫二寶心思的縝密,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警司,您看我們怎麼辦?”志民問道。幾天以來,志民一直忘了問一下這位警司姓氏名誰,這個節骨眼上,也只好直呼官銜了。
“弟兄們,快繳槍吧,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何署長和日本人那裡,我去說,我去說。”警司的語氣近乎於乞求。警司此時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那裡還顧得了許多。
“兄弟們,你們都聽到了,警司下命令要我們繳的槍。”孫二寶說完,第一個帶頭把槍連同子彈帶都扔到了地上。“噗通,噗通......”十八九杆槍,十八九個子彈帶都被扔到了土匪面前。
“淨場了。”大嗓門的蒙面大漢一聲令下,身後跑出來兩個人,手腳利落的捆好了槍支和子彈帶。
“滑了——上線。”七八個土匪幾乎異口同聲的喊了一嗓子之後,熄滅了火把。就跑出了警察所。瞬間,警察所門外就響起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
院子裡,十八九個人在黑夜裡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