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殺豬宰羊大擺了三天宴席以示慶祝。看着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弟兄們,志民恍若回到了宋朝的水泊梁山一般。此一戰的意外收穫是,山寨裡又添了兩挺輕機槍,步槍十六支,機槍步槍子彈千餘發,*十五顆。
雙鏢第五天單身匹馬來到山寨,見到志民他們三個人的本來面目大吃一驚。孫二寶急忙解釋給他聽,又說了諸多的好話,一口一個陳大哥的叫着,反倒讓雙鏢感覺到有些歉意了。雙鏢說,龍江縣城的日本*來到棒槌嶺煤礦調查了兩天,也沒有查出什麼線索。最後,日本*起獲了沒有炸響的地雷回到縣城交差去了。不過,一些不知情的護礦隊員倒是把“紅鬍子”這個名號傳了出去,在龍江縣城附近傳得沸沸揚揚。有的說是東北軍打回來了,有的是七分猜測,三分琢磨的說,是大鬧額穆縣城法場的那夥人做下的案子。雖說是捕風捉影,但還是有一些可信度的。因爲多少年了,還沒有那一隻綹子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我只是奇怪,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家譜的排列順序的?”雙鏢問道。他問的這個問題也是志民和豹子想知道的,由於近些日子一直忙於劫押款車的事情,志民也沒有倒出功夫來問。
“凡是氏族家譜的排列順序,大多都出自於《四書五經》,我當時爲了和你套近乎,也是蒙的,蒙對了就好,蒙不對也沒啥閃失。”孫二寶答道。
“我是一個粗人,也不懂啥經。你給我念叨一遍,等回家講給我兒子聽。”雙鏢說道。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這句話來自《中庸》,你們陳家家譜的順序就是出自這裡,應該是去了一個‘也’字,往返輪迴。”孫二寶說道。
“孫兄弟真是高人啊。還有大掌櫃和豹子兄弟,都是成氣候的人。我是見識了。”雙鏢說。
志民原想囑咐雙鏢幾句話,不僅僅是關於錢財方面的,還有他一直對雙鏢身邊的黑三存在着戒心。自從黑三在棒槌嶺煤礦的空場地押寶開始,志民就有了這種感覺。試想,一個連兄弟都不相信的人,又怎麼能善待兄弟呢?後來想一想也許是自己多慮了,話在嘴邊又硬生生的隨着一口唾液嚥到肚子裡。
雙鏢告辭走後,下山採購糧草的沈長庚帶回來一個消息,滿鐵會社行署專員川田正秀和滿洲國交通部副部長福祈;以及隨從多人近日將抵達額穆縣城,對新修的額穆縣城——柳樹河的鐵路運輸支線做例行的檢查,預計會經過黑石鎮,或者黑石鎮就是他們此次行程的終點。
早在“九*一八”事變前,滿鐵會社就霸佔了東三省的鐵路線以及重要港口。一九三三年二月九日,滿洲國國務總理與滿鐵總裁內田簽署了《滿洲國鐵道借款及委託經營細目契約》等一系列契約,這才使其攫取和掠奪披上了所謂合法的外衣。
“大生意送上門來了。”志民說道。
“你怎麼想的?快跟大夥說說。”孫二寶問道。
“山寨不是缺武器彈藥嗎?就在這幫人的身上。沈大哥,王大哥,得用你們的老辦法才行。”志民說。
“志民,你的意思是接財神(綁票)?”沈長庚問道。
“對,綁票。武器彈藥只有*手裡有,咱們就衝他們要。”志民說道。
“真是一宗大買賣。志民,你這個主意好。”孫二寶說道。
“想法好是好。不過,你們想沒想過以咱們現有的力量,能對抗縣城裡的日本*和保安團嗎?”沈長庚有些擔心地問道。
“老沈,瞻前顧後不是大丈夫所爲。只要咱們計劃周密,荒木正二就得乖乖的把東西送到咱們手裡。”孫二寶躊躇滿志地說道。
“王大哥,馬大哥,豹子,你們的意見呢?”志民問道。
“我沒啥意見,最好能多殺幾個小鬼子。”豹子說。
“好兄弟啊,這次的秧子(肉票)不僅一個不能殺,還得好好的伺候着。以後殺小日本的機會多着呢。”孫二寶說道。
“嘿嘿,我懂這個理兒,就是手有點癢癢。”豹子嘿嘿笑着說。
“我也沒意見,你們咋說,我就咋做。”王德彪說道。
“孫兄弟說的對,這件事得從長計議,要萬無一失纔好,可不能像上次那樣了。”馬福纔對一顆地雷沒炸響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
“沈大哥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架秧子之後,日本*一定不能善罷甘休,咱們怎麼能不傷一兵一卒就讓荒木正二就範,都得仔細琢磨琢磨。”孫二寶說道。
“那好,咱們不妨趁熱打鐵,再轟轟烈烈地鬧上一回吧。”沈長庚說道。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我想和二寶兩個人去黑石鎮走一遭,順便也拜訪一下故人。”志民說道。
志民口中所說的故人,非是旁人,正是現任黑石鎮警察所所長封寶庫——瘋子。
瘋子現在可謂春風得意,不僅做了警察所所長,而且抱得美人歸。用一頂花轎把春滿樓的頭牌姑娘—貓咪;擡進了封家大院做了小妾。封大頭雖然百般阻撓,但最終還是拗不過瘋子手中的匣子槍。瘋子以死來威脅老爹——不讓貓咪進門,就把自己橫着擡出封家大院。萬般無奈之下,封大頭才以妥協告終。
黑石鎮警察所依舊沒什麼改觀。志民和孫二寶走進院子之後,過往的日子一幕幕的在腦海中跳躍着,恍若昨日一般。心中難免有些感慨萬千。
綹子裡的人,除了孫二寶極力贊成外,其他的人都反對志民和孫二寶兩個人到黑石鎮探聽消息。都說兩個人在黑石鎮做過一年多的警察,認識他們的人不在少數,萬一被人認出來報了官,麻煩就大了。志民給他們剖析了利害關係之後,他們才默許了這種及其冒險的做法。
志民之所以要和孫二寶兩個人以身犯險,原因有三:一,要想知道秧子們的確切行程路線,就必須要找到一個知情人,而這個知情人就是瘋子—封寶庫。二,無論他們帶了多少人做保護,當地的警察也是要參與進來的,也是例行的工作。三,封寶庫有把柄攥在志民和孫二寶的手裡,根本不可能把他們出賣給日本人。至於說殺人滅口,志民自揣瘋子恐怕還沒有這個膽量。
室外的陽光很明媚,幾隻蒼蠅在屋裡亂轉着。瘋子在椅子上半仰着,雙腳搭在辦公桌上,悠閒地吸着紙菸,正一口口的吐着菸圈兒。當他看見兩個頭戴草帽,穿着打着補丁的衣裳,布鞋都是泥巴,彎腰駝背的人走進來後,很威嚴地咳嗽了一聲問道:“有啥事兒?”
“尋訪一故人。請問封寶庫,封大所長在嗎?”孫二寶說道。
一聽到孫二寶的聲音,瘋子的雙腳撤下來的同時,似乎打了結一般的別在一起。“噗通”一聲,整個人從椅子上栽倒,跌落到地上。
“哈哈,封所長,別來無恙乎?”孫二寶笑着問道。
瘋子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驚慌失措的問道:“是孫哥嗎?”
“還好,你還沒有忘了你孫哥的聲音。”
志民和孫二寶摘掉了草帽,大馬金刀的拉過兩把椅子坐了下來。兩個人還是依照上次去棒槌嶺煤礦的模樣,喬裝改扮了一下,不是熟人,還真的不好辨認出來。
“你是何哥吧?我都不敢認了。”瘋子穩住心神仔細辨認着。
“是我,封所長好眼力。”志民答道。
“兩位大哥,你們怎麼來了?不是來取兄弟我的性命吧?”瘋子的手剛一放到腰間,馬上就像被燙着了一樣彈了出去。
“也沒啥事兒,就是挺惦記你的,畢竟咱們在一口鍋裡攪過一陣兒馬勺。”孫二寶慢條斯理地說道。
“被兩位大哥惦記着,也不是啥好事兒。”瘋子順嘴說道。
“瘋子,你說啥?”孫二寶咄咄*人地問道。
“沒說啥,沒說啥,我說被兩位大哥惦記着是好事。”瘋子擦了一把冷汗急忙說道。
“所裡怎麼就你自己,其他人呢?”志民問道。
“上面說過幾天交通部的人要下來視察,鎮公所的人手不夠,都讓我派出去幫忙了。”瘋子答道。
“父子同心,其利斷金。又是搜刮民財去了吧?”孫二寶說道。
“沒有,沒有,就是幫着貼貼標語,打掃一下衛生啥的。”瘋子連忙解釋說:“這不也正好,也沒人看見你們來。”
“看見了又能如何?我就說是封所長念舊,邀請我們過來聚一聚的。”孫二寶說道。
“何哥,孫哥,你們就饒了我吧。兄弟打心眼兒裡佩服你們的所作所爲,你們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想讓兄弟做什麼。“瘋子倒是個明白人,知道志民和孫二寶兩個人不會平白無故跑到這裡和他敘舊,也想早一點打發走這兩個瘟神,所以,也就直截了當地問道。
孫二寶毫不隱瞞地說了此行的目的,瘋子斟酌再三之後點點頭應下了。至於讓瘋子如何傳遞出消息,志民和孫二寶還是留了一手,沒有泄露出春滿樓這個地點。而是讓瘋子一有消息,就把信送到蓮花窪村口的界碑下面。
走出警察所的大門,志民和孫二寶相視一笑。陽光灑在他們的臉上,就像此時的笑容一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