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雖然在林之孝家的人面前表現得很超然, 可是等客人一走,賈母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深恨自己當初怎麼這麼糊塗, 給賈政娶了王氏這個敗家精, 還由着這個敗家精當家理事, 由着她縱着家裡的那些刁奴欺負自己嫡親的外孫女, 結果害了賈政, 害了娘娘,害了寶玉。
想到寶玉,她又想到如果不是這個禍害一定要寶玉娶薛寶釵, 寶玉怎麼會變成現在這付頹廢的模樣,明明家裡請了名師, 可是他還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他可是銜玉而誕有着大造化的啊!唉——生生被這個無知的婦人給禍害了。
當年寶玉那麼好的條件, 隨便娶一個也比那個薛寶釵強啊,至少人家不會有殺人犯的哥哥, 不會勾結外人殘害自己的丈夫,果然,古話說得好‘娶妻不賢毀三代啊’。唉——老二自己也是糊塗不爭氣,纔會到瞭如今這一步,想到這些, 賈母心裡就氣不平。
只是賈母氣歸氣, 該給賈政夫妻準備的東西, 還是要準備的。看着林之孝家給他們準備的衣物, 賈母對李紈和鴛鴦說:
“雪雁前些時拿過來的細棉布還有嗎?”
鴛鴦望了望李紈:“回老太太, 沒有了。”
“沒有了?可我看雪雁拿過來不少啊,我大致地算了算, 我們每人做三套內衣綽綽有餘,可是隻有我一個人做了三套,其他人就只做了兩套,賈環和賈琮都是一套,那些丫鬟什麼的更是沒有,剩下的那些到哪裡去了?”
“嗯——老太太是這樣的,這些細布我看比我們以前官造的都好,所以我就私自做主,拿了幾匹給了蘭兒的舅舅和先生。”
“你——,罷了,鴛鴦一會兒你去找找雪雁,問問這樣的細布還有沒有,看能不能再弄幾匹來,好給你們老爺太太多準備幾套內衣帶着。”
“是,老太太。”
“嗯——我們老是同人家要東西也不好,鴛鴦你問問這些布需要多少錢,我們從她那裡買就是。”
“是,老太太。”
“老太太,雪雁來了。”
“快請。”
“是,老太太。”
“見過老太太。”
“免禮,快請坐,我們正說着你呢。”
“雪雁,你們爺快娶親了,你可是大忙人,到我們這裡來可是你們爺有什麼事嗎?”
“回大奶奶,不是我們爺的事,是我們娘娘捎信過來,說二舅老爺和二舅太太馬上就要去西北了,那地方是苦寒之地,我們娘娘讓我們送兩張狼皮過來,讓大奶奶和鴛鴦姐姐替他們做牀褥子,這裡還有幾匹粗布和細布,還是請大奶奶和鴛鴦姐姐看着辦吧。”
看着這些賈母的眼睛紅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替我謝謝你們娘娘,以前是我們賈家對不起你們娘娘,難得你們娘娘寬宏大量,不計前嫌,老婆子,老婆子——”
賈母哽咽着說不下去了,她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面對着皇城的方向慢慢的跪了下去:“老身謝謝皇后娘娘,謝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經過這幾年的考察,水溶已慢慢地將一些屍素餐位的官員換了好些,提拔了許多德才兼備的青年人才,這些大臣大多是靠自己的真本事上位的,對那什麼靠裙帶關係上位的人是天生的排斥,所以他們認爲取消選秀沒有什麼不好,還可爲朝廷節省好多銀子呢,其他有那些想法的大臣他們正在被水溶邊緣化,他們也不敢再說什麼惹得他們的皇帝不高興,使自己的地位更加下跌,當然也有許多不甘心的。
這些人家的什麼太太奶奶姑娘們也是十分不高興,她們私下裡議論紛紛,十分嫉妒皇后娘娘,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憑什麼這麼命好。
這些有雄心壯志的太太奶奶們認爲自家女兒(孫女)才貌不凡,雖然水溶說他不需要妃嬪,那是因爲皇上沒有見到自家女兒(孫女),皇上現在如此說肯定是受了林氏女的蠱惑,這林氏女斷了自家的青雲路,叫她們如何甘心,她們開始想辦法了。
這些太太奶奶們鼓動着自家的丈夫,他們開始睜大眼睛尋找林黛玉錯處,而林黛玉的外祖家賈家就是他們找的那個最好的茬,他們開始睜大眼睛盯住了賈家。
而林黛玉知道了水溶頂住壓力廢除了選秀,廢除選秀的原因一點也沒有牽涉到自己,她感覺心裡一陣陣的溫暖,又爲水溶擔心,這樣行嗎?萬一還是有人以爲水溶是迫於自己的壓力,以爲水溶沒有男子氣概這可如何是好?還有太后娘娘哪裡該如何想?雖然太后娘娘一直對自己很好,也曾多次表示她老人家不贊成選秀,但經歷了賈母的‘憐愛’,林黛玉還真沒有信心斷定太后娘娘就一定贊成廢除選秀。
林黛玉心思本細,早年的經歷又造成了她多思多慮,再加上連日來忙着林愉和水漱的婚事,還要對付調皮搗蛋的水鈺和水銘,便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了,她雖然極力掩飾,還是被太后娘娘發現了端倪。
“皇媳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病了。”
“臣媳謝母后關心,臣媳還好,可能是這兩天事情多,水銘又淘氣了些,有太些勞累了。”
“水銘還是跟着我好一些,你放心好了,哀家不會像以前一樣什麼都慣着他了。”
“可是母后,水銘實在是太會鬧騰了。”
“那就更要跟着哀家了,要是他老子看到他這麼調皮,揍他了,那叫我們如何捨得?還不如在哀家這裡安全些,你放心好了,哀家那裡人手可不少。”
“那這個小魔星就勞累母后了。”
“自家孫子,哀家疼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會抱怨?只是皇媳的氣色實在不好,尹嬤嬤還是去請陸御醫吧。”
“是,太后娘娘。”
陸御醫很快就到了。
他細細給林黛玉搭了脈:
“恭喜太后娘娘,賀喜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這是有喜了。”
“哦——真的?”
“回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脈息雖然不是十分明顯,但是臣可以肯定皇后娘娘應該已經有兩個月了。”
“太好了,安公公,你去給皇上報喜,坤寧宮的宮人賞三個月的月錢,其他宮人賞一個月的月錢。”
“謝太后娘娘、謝皇后娘娘,恭喜太后娘娘,賀喜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消息傳到前朝,水溶也是大爲高興,馬上下旨大赦天下,當然那些十惡不赦的罪是不可能赦的了,不過賈家的人卻沾光了:賈政夫妻的十六年流刑減成了十二年,王熙鳳減成了六年,平兒減成了三年,更可喜的是把所有的杖刑全部減免了,賈赦和賈璉也不是戴罪之身了,沒有隨時被官府傳訓的威脅了。
逃過一劫的賈璉十分高興,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可以正正式式安安心心地去紡織廠上班,據說因爲他能力不錯,辦事勤勉,廠長已經準備給他提職加工資了。
因賈政夫妻馬上就要發配到西北軍中效力,林黛玉託了沈太后,由沈太后的孃家出面擔保,在賈政夫妻出發前讓他們回家住兩天,隨行的還有王熙鳳主僕。
看着消瘦蒼老的賈政,賈母哭得不能自己,賈政夫妻跪在地上也哭個不住。
好不容易,賈母等在賈赦邢夫人等的勸說下收了悲聲,賈政夫妻攙扶着賈母到正中坐下,鴛鴦等早將拜墊擺好,賈政夫妻、王熙鳳主僕方對賈母行了大禮。
“你們起來吧。”一語未了,賈母又泣不成聲。
“老太太,老爺太太他們剛回來,奴才看着是不是讓他們先洗漱一番?”
賈母看着蓬頭垢面臭氣熏天的四人,嘆息兩聲,知道他們雖然有家人的打點,能進行一些簡單的梳洗,但想要真正的洗澡卻是不可能的,鴛鴦不說,別人還不注意,現在大家卻發現賈寶玉早捂着鼻子站得離他們遠遠的,賈母心裡又是一陣嘆息。
也許因爲太久沒有好好梳洗了,這幾個人直到天將晚時方梳理停當,出來見了衆人。其時賈家的人已全部來了,賈環、賈琮、賈蘭、賈菡也全到了。
賈政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喝着噴香的茶:“唉——這樣的日子真是舒坦啊。”一句話又將賈母的淚引下來了。
“老太太,你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以前又那麼疼愛她,看能不能再將我們的處罰減輕一點,我們畢竟是她的嫡親舅舅、舅母,是血脈親人。”
“對啊,對啊,老太太,,我們是她的血脈親人,雖然以前有些對不住她。可如今我們都已經後悔了,現在我們都頭髮花白偌大年紀了,再去那麼遠的地方,也許我們就回不來了。”
“是啊,老祖宗,皇后娘娘一直心軟,我們好好求求她,一定行的。”
賈母聽着這些人的話,想想以前他們對待林黛玉的那副嘴臉,覺得一陣無力:“唉——如今已不同以往了,老婆子就一介白身,連往宮裡遞牌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老祖宗,對了,菡姐是常常進宮的,好菡兒,你給皇后娘娘帶句話,就說老祖宗想皇后娘娘了,想見見皇后娘娘。”
“這——老祖宗、老爺、太太、二爺、奶奶,今天放學後,皇后娘娘召見了我,她給我講了一個事……”賈菡說着向兩邊望了望。
“鴛鴦,你們下去吧。”
“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