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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喜,你留下。”深夜,同喜同貴服侍薛姨媽安寢之後,正要出去,同喜卻被坐在牀沿的薛姨媽叫住。
同喜面色微微一變,有些侷促不安。而同貴則悄然鬆了一口氣,給好夥伴投去一個自求多福,愛莫能助的表情之後,端着洗腳水飛快的出了房門。
將洗腳水倒掉之後,同貴也不敢進裡屋偷聽,而是自己也打水洗漱,在給同伴留了點洗漱的水之後,便將正屋前後門都給關好,並各處燈燭檢查了一遍,然後纔去丫鬟的守夜房裡睡了。
卻如何睡得下,滿腦子想的都是薛姨媽留下同喜做什麼,難道真的是發現了同喜的好事了?
若真是這樣,那可如何是好,太太該不會將同喜攆走吧?想到這些,同貴心中既爲多年的小夥伴擔心,又不禁臉色發紅,暗暗啐了一口。
便是被攆走了也是活該,她也太膽子大了,竟然敢公然勾引侯爺!雖然當時光線暗,她也離得較遠,但是她又不傻,雖然不能十分確定當時小夥伴和侯爺在做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
一時心中又臆想,若是當時打燈籠的不是自己,而是同喜的話,那是不是就該自己扶侯爺去解手,那樣還會不會發生同樣的事呢……想着,躺在小榻上輾轉反側的同貴,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五官,又摸了摸自己的身材,就想要往腿間摸去的時候,勐然忍住了。
該死,自己在想些什麼!同喜還不知道會被太太怎麼處置呢,自己還敢想這些,真是找死不成。
於是,強行將歪思邪念驅出腦海,默默的等候正臥裡的結果。過了好一會兒,果然聽到有人從正室那邊走了回來,也沒點燈籠,摸着黑便上了旁邊另外一張小榻。
知道是同喜回來的同貴,立馬翻身坐起來,關心的問道:“你,還好吧?”黑暗中微微一靜,隨即同喜的聲音低聲軟軟的回道:“還,還好……”
“太太知道你和侯爺的事情了?她說怎麼處置你?你別誤會,這件事可不是我向太太告密的啊!”黑暗中,另一張小榻上,合衣而坐的小小人兒,剛剛平靜下去的心境,再次起伏難定起來。
通過同貴的話,她當然明白之前的事同貴果真是看見了!她倒是沒有懷疑同貴告密什麼的,因爲方纔她跪在那屋裡,也是被薛姨媽連哄騙帶震嚇,一時破了膽,才一五一十老實交代的。
事後她回想,覺得薛姨媽起初肯定也是不確定,都是自己道行太淺,若是自己再鎮定一點,說不定就給混過去了。
思索了半晌,同喜搖頭回應說:“沒,太太沒有處罰我,只是罵了我一頓……”
“怎麼可能!”黑暗中,小夥伴的語氣格外震驚。同喜就臉紅的不行,同時心裡也再次慶幸起來。
果然自己犯的是重罪,連小夥伴聽到自己沒被處罰,都如此震驚。太太當真是仁慈,從今往後,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報答太太的恩情。
心中一邊感激薛姨媽的寬宏大量,同喜不由自主的就回憶起之前跪在薛姨媽面前回話的場景。
薛姨媽要她老實交代她攙扶賈璉去解手時發生的事,她能理解,令她至今還有些疑慮的是,當她都老實交代之後,薛姨媽還要她將過程都一一描述清楚……這令她很是害羞還有些不解。
難道是太太擔心她說謊,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判斷她究竟有沒有失身?
她當然沒有!倒也不是她不願意,她當時可是甘願盡數奉獻自己的,奈何侯爺不知道是突然想清楚了利害關係,還是對她的興致只限於表面,將她渾身上下輕薄了一遍之後,便裝作沒事人一樣走了。
不過,即便是此時回想起賈璉對她做的那些事,還是令她芳心蹦蹦亂跳,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賈璉的氣息。
確實是羞人呢,連太太聽她訴說的時候,舉止神色都好奇怪的樣子。總算太太仁慈,確定她沒有失身之後,便放過了她。
雖然太太那一關過了,若是面前這個小姐妹將她的底傳出去,那也不妙。
到時候,不但太太的名聲會受她連累,只怕太太知道了,也會改變主意的吧。
於是趕忙壓低聲音對同貴說道:“我和侯爺沒發生什麼的,只是侯爺一時吃醉了酒,故而……調戲了我幾句罷了。太太也是看在這個份上,才放過我。好姐姐,這件事你千萬別張揚,否則我死就罷了,要是因此連累太太,便真該下地獄了!好姐姐,只要你幫我保守秘密,從今往後,我都聽你的……”同喜說了之後,半晌不見迴音,又忐忑的追問了一聲。
她當然不知道,同貴此時心思也轉的好快的。同貴是真的沒想到,同喜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薛姨媽居然沒有重重的懲處她。
若說薛姨媽不知道就罷了,偏偏聽同喜的話音,薛姨媽顯然是知道了!
難道是同喜巧言令色,騙過了太太?她也太好運了吧。什麼一時吃醉了酒,只是調戲幾句,她分明看見同喜跪在侯爺的面前,好久都沒有起身的好吧。
還躲在侯爺和後面的牆垛間,當她真看不見不成?如此看來,莫非這樣真的沒事?
那要是下次再碰到侯爺,侯爺也要對自己做什麼,自己不是也可以……止住亂飛的思緒,同貴也知道同喜此時很緊張。
想了一下,她低聲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什麼都聽我的,我可沒逼你……好吧,從明兒開始,咱們每晚的洗腳水,都你去打吧。”
“是是是,多謝姐姐~”
“嘻嘻,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同貴笑聲傳出的時候,人已經翻身下牀,跳到了同喜的牀上,壓在同喜身上,笑問道:“我問你,你說侯爺調戲你,他是怎麼調戲你的?給我說說嘛。你說了,我不但幫你保守秘密,而且要是下次侯爺再‘調戲你’,我還給你打掩護怎麼樣?”同貴故意在調戲你三個字咬了重音,這固然令同喜很是吃羞,奈何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同喜也只好忍着羞恥,再次向旁人吐露那羞恥卻令人心潮澎湃的事來。
如此小姐妹二人也不知道鬧了多久,導致第二天差點誤了起牀的時辰。
……薛家夜宴發生的一點小插曲,對賈璉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從薛家領宴回去之後,他同樣還是在家裡,料理佈置一些瑣碎之事,直到來到四皇子的相邀日期。
這一天,賈璉很早便起身準備,待得時辰合適,便縱馬進入皇城,來到四皇子的府邸。
原本以爲四皇子心血來潮舉辦什麼
“杜娟宴”,會廣邀宗室、王公子弟與會,誰想到了四皇子府上,卻見整個四皇子府邸十分清靜。
就在賈璉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日子來早或者來晚了的時候,蕭王府的護衛卻很是殷勤恭敬的將他請進府裡。
“哈哈哈,賈璉……不對,現在該叫你賈侯爺了。”四皇子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幾個箭步就衝到賈璉的面前,照着賈璉的肩膀上就來了一拳。
賈璉自然看得出來四皇子心情很好,因此生受了這一拳之後,方拱手行禮道:“殿下說笑了,在殿下面前,微臣可當不得‘侯爺’二字。”四皇子撇撇嘴,也懶得再糾正賈璉的客套,轉身便吆喝隨從侍衛去牽馬來,似乎準備要出門。
賈璉便不解了:“不是說,殿下準備在府上舉辦杜娟宴麼,怎麼……”
“唉,別提了。本來是要辦的,現在辦不成了。”
“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杜娟都被人端走了,我拿什麼來辦杜娟宴?”聽聞此言,賈璉不說話了。
敢搶四皇子東西的人,就那麼幾個。果然四皇子不是個能賣關子的人,見賈璉不開腔,他自己就立馬說了。
“還不是我那個霸道的皇姐,聽說我弄了好些珍貴的杜娟花,而她恰好就要裝飾她的公主府,就帶着人來,將我那十多盆杜娟,全部給我弄走了。你說,沒有了杜娟,我還怎麼開杜娟宴?沒辦法,只能告訴之前邀請的那些人,讓他們都不用來了。至於爲什麼沒告訴你嘛……”四皇子本來很是頷首嘆惋的樣子,似乎對昭陽公主搶了他的花很是不滿。
說到後面,卻又悄然拿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瞅着賈璉,繞着他轉了半圈,忽然十分警惕的問道:“說,你小子和我皇姐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感覺我皇姐,很關心你的樣子?”賈璉面色不改,坦然回道:“四殿下言重了,公主千金之軀,能與微臣有什麼,想必是看在當初我送了她幾首詞作的份上,還有此番護送她回京的情分,她纔對我另眼看待幾分吧。”四皇子便不說話了。
他之所以這麼問,確實是覺得賈璉和他姐姐關係有些奇怪。按理說,一個女子主動追求一個男子,還被拒絕了,心裡多半都是羞惱不堪的吧。
當然,她的皇姐不是一般的女子。但再怎麼說也是女人啊!就算不因此記恨賈璉,至少也該避而遠之,或者無視了吧?
怎麼皇姐,反而像是,更關注賈璉了一般。前兒昭陽公主過來打劫,他百般抵抗不得,只能任由昭陽公主將他的花全部搬走,自己則派人去通知那些紈絝子弟,不用過府了。
許是恰好知道他邀請了賈璉,昭陽公主便吩咐他不用通知賈璉,說是賈璉此番護送她平安返京,恩情重大,她正想要報答一二。
正好她的公主府馬上修繕成了,就讓自己今日將賈璉一併帶過去,參觀她的新公主府。
這才讓四皇子有些狐疑。倒也沒有太揣測,他不喜歡想很深的東西,畢竟賈璉的說法,確實也說的通。
皇姐又不是第一天對賈璉另眼相待了。就算當初讓賈璉擔任送親使,聽說還是皇姐親自向父皇舉薦的呢!
更別說,此番皇姐能夠平安回京,賈璉確實功不可沒。這不正是自己在賈璉回京的第二日,便親自去邀請他的原因麼?
真當他當朝皇子,堂堂蕭親王平易近人,沒有架子?想到這裡,四皇子收斂神色,照着賈璉的肩膀再次打了一拳,正色道:“當日在雁門關的時候,我說過,只要你將我皇姐平安送達瓦剌,算我欠你第二個人情……當然,那瓦剌王子畜生一般的狗東西,竟敢陰謀算計我皇姐,那樣自然不能讓你將我皇姐送到瓦剌,因此那個承諾自然也就不作數了。但我魏陵自來說話算話。你一路上保護好了我皇姐,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手刃了那瓦剌王子,替我出了惡氣,算我再欠你一個人情。”四皇子說的認真,且不給賈璉插嘴的機會。
“你如今入了我父皇的法眼,已經被封侯了,想來也不缺人給你辦事,我這欠你這般多的人情,倒像是空口說白話似的。這樣吧,你要是不嫌棄,從今往後,我認你當兄弟,如何?”賈璉聞言下意識的想要婉拒,但是看這小子一臉認真,虎視眈眈的模樣,便知道他是認真的,若是拒絕,只怕會惹他不高興。
想想這四皇子本來就是一天到晚貪玩好動的,也不參與朝事,想來他身上的干係不重,如此與他交往倒也不必要那般死板。
於是賈璉笑回道:“承蒙殿下看中,恕臣無禮,此番定是要高攀殿下一回了。不過,君臣之禮不可廢。有外人在的時候,還該以國禮相待,否則即便殿下不介意,落到言官的耳中,只怕要斥責我目無尊卑上下了。”
“這個隨你,反正我心裡是把你當兄弟看待了。沒說的,將來你有什麼事,只要不是造反之類的,我是鐵定幫你的!”四皇子見賈璉居然一口答應,心裡對賈璉更是滿意,因此拍着胸口說道。
至於賈璉說的外人面前做做樣子,他懂,他也不喜歡麻煩。賈璉便拱了拱手,略覺得無語。
這位四皇子果然百無禁忌,他這才哪裡哪,就擔心他造反的問題了?從正門出府,很快四皇子的馬也牽出來,賈璉便與四皇子一道,往皇城另一邊趕去。
不多久,來到一塊幽僻威嚴的區域,這裡,似乎比四皇子的蕭王府,離皇宮遠一點,但是,附近的道路和高牆,卻更加齊整肅穆。
繞了好長一段高牆,方來到一座府邸的正門。四皇子下馬之後,擡頭看着上面已經換成
“昭陽公主府”字樣的匾額,眼中有着說不出來的羨慕。
“賈璉你看吧,父皇他就是偏心,將這樣好的宅子,賜給我皇姐!當初我將滿十六歲的時候,他就只隨便讓人給我建了座王府,還說是故意離宮裡近些,方便管教我。”賈璉耳聞得四皇子的話,目光也朝着着公主府的大門看去。
只看那明顯新刷過,卻仍舊顯得蒼涼而厚重的黑色大門,就知道這裡面的宅子不簡單。
四皇子還在抱怨:“你不知道,這可是當年我皇伯伯義忠親王的宅子,傳說他當初可是差點……總而言之,這座宅子已經荒廢了快二十年了,一直都沒有人敢向父皇索要,直到皇姐回京,不知怎麼的,父皇就將這座宅子賜給她做了公主府。”義忠親王!
賈璉心頭一震,終於知道這座宅子的含金量了。即便當初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可能還只是個襁褓嬰兒。
可是近二十年過去,這位的影響力,還在京中有所殘留,是很多人諱莫如深的話題。
賈璉也是當初在調查秦可卿身份的時候,才隱約知道一些當年的內幕。
可以說,當初這位主要是不壞事,就沒有後來的寧康帝什麼事了。這樣敏感人物曾經的宅子,被賜給昭陽公主,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但是昭陽公主今年不過才十八九歲,想來當初的事情,也不可能與昭陽公主有什麼關聯,倒也不用緊張。
大概是皇帝,或者是太后,看這偌大宅子一直空懸着可惜,此番爲了彌補昭陽公主,所以才賜給她了。
再輝煌的過去,終究只是過去。以寧康帝如今的實力,實在沒必要忌憚一個死人。
被宮人領進府,四皇子便自來熟的,帶着賈璉在公主府四處閒逛,與他介紹各處建築、景點。
好似他皇姐的家,便是他家一般,就是這麼隨意。賈璉心內搖了搖頭,倒是不由得對四皇子生出一些好感。
畢竟是自家便宜小舅子啊,待姐姐親,不就相當於待他親?
“蕭王殿下,賈侯爺,公主在演武場,請二位過去。”一個太監,匆匆趕來通稟。
四皇子聽了之後,便對賈璉說:“走吧,這兒離演武場還挺遠的,我們騎馬過去。”不得不說,不愧是曾經的義忠親王千歲的宅子,哪怕荒廢了十幾年,氣派也還是不一般。
別的不說,只說這大小,據賈璉踩踏過的足跡推測,就要比原來的榮國府大上不少,估計比賈璉去過的最大的王府,北靜王府還要大不少。
這可不是在江南的各大州府,而是天底下地盤最珍貴的皇城裡面啊!在這裡面佔據如此廣大的一座宅子,可謂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徵。
看看這裡面,大小花園林立,演武場、鬥獸場還有馬場,各類大型設施,應有盡有的模樣。
不說四皇子了,便是賈璉隨着深入,也不禁生出幾分羨慕的心思。果然人與人就是沒法比。
以前人人都說昭陽公主是天家最受寵的公主,是人間最耀眼的明珠,賈璉還沒什麼感受。
此時人家剛下定決心要出宮闢府另居,便直接拿到一座最頂級的親王府邸!
賈璉不知道整個大魏,還有沒有比昭陽公主的公主府更大更威嚴的王府,即便有,只怕也超不過三甲之列吧?
這……只能說,咱媳婦兒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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