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屋,周夢滎冷冷的看着秦如煙。秦如煙卻理也不理,換下大衣服後穿着利落的薄衫,吩咐侍書將頭髮梳簡單了些。在她眼裡,周夢滎的目光如同不存在。
周夢滎擰着眉頭:“你……你早就知道是我?”看着秦如煙從乖巧一點點變得明媚俏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秦如煙對着鏡中:“聽你說姓周,有些驚訝,後來你說住在海邊……”她笑笑,“所以,我不告而別!”千真萬確的巧合,周夢滎愛信不信。
周夢滎的眉頭更緊了:“那……那你爲何還要嫁過來?”頓了頓,“昨夜酒裡有藥吧?”這兩個問題,似乎差了十萬八千里。
秦如煙看着侍書挽好最後一縷髮絲:“呵呵,我說什麼,你也不信,你不如這麼想,我能圖你些什麼,這樣你也容易些,你說是不,周公子!”她站起身,撥下侍書別上去的金釵,換了一枝碧玉的隨便一插。
“不過,我友情贊助一句,別往錢上想!”秦如煙隨手丟下金釵,拉着侍書向外走,“對了,你若是想住這裡,睡牀睡榻你隨意,如果不想睡……也隨你!”她和侍書走出門。
周夢滎愣了愣,追到門口:“你做什麼去?”他有點糊塗,這裡到底是誰家。
秦如煙含笑回頭:“我去哪裡,與你有關嗎?”說話間,她跑出院子,迎向飛奔而來的小雨楓。
侍書一臉擔憂的跟着秦如煙,邊走邊回頭。周夢滎青着臉,看着漸漸遠去的一行人,半晌纔出了房。
“隨風!”一聲輕呼,隨風就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周夢滎依然看着秦如煙消失的方向,“你去查查,她在賈府的地位,還有,她出府的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麼!”直覺與理智都告訴他,這個女子不簡單。
隨風走後,周夢滎坐在桌邊沉思,她是到底爲了什麼嫁過來的——她說的對,不會是爲了錢……他的目光落在她妝臺上的頭面上,這些東西折變了,少說也值幾萬兩銀子……
若說權勢……他咧嘴苦笑,若不是這次賈家遭變,賈政被參外放,而自家親戚正好是賈政頂頭上司,只怕,憑自己和家裡的這點權勢,人家便是閉着一隻眼也不會看上的。
雖然不肯成親,可這些門道,周夢滎也都是知道的——這次的親事,周家抱大腿的意思更多些。
那麼,還有什麼值得這個女子嫁過來?不知道怎麼的,他突然想起,秦如煙曾經應過的花魁會之約……
想了半晌,周夢滎也沒想出秦如煙的目的,他站起來揉揉額角,走出院門。
一出門,便看到瑩月站在樹下,手裡繞着一塊帕子,無限幽怨的看向這邊。
一見周夢滎她便迎上來:“公子……”咬了咬脣才又說,“公子方纔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她悶悶的說。
周夢滎微微一笑:“瑩月姑娘啊?你怎麼在這裡?”他步子並沒停,“有事找我?”他的鬱色一掃而光。
瑩月垂下眼睫:“我剛纔進去找公子,公子沒有理我!”她上前一步,擋住周夢滎的去路,“公子到底在想什麼,想得連瑩月進去都不知道?”她緩緩擡起頭,睫毛上一滴淚珠,如清晨的花露一般,閃閃發光。
周夢滎一愣:“你進來過?”他略帶茫然的回頭,“我……竟沒聽到……”以他的耳力,不要說有人進了院子,便是有人到院外,也能聽到一二的。
瑩月委屈的淚水滑下來,上前一把抱住周夢滎:“公子,公子不是說……只記得姐姐一人麼?怎麼又娶了二奶奶?”她將頭埋進了周夢滎懷裡。
周夢滎低頭看着瑩月,微微皺起了眉。
這時,秦如煙拉着小雨楓各揚着一串糖葫蘆從轉角過來,看到這個情景,她眯了眯眼。
路過周夢滎和瑩月時,她步子減慢,眼角微斜,脣角輕輕彎起來。
“最難消受美人恩,是吧,周兄?”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們繼續,看戲的人不少呢!”眼珠一轉,她舔了舔糖葫蘆。
其實,她心裡跟明鏡一樣——這動作、這場景假得的跟韓劇似的!況且,別說是專門做給人看,就是真的曖昧,與她又何干?
周夢滎身子一僵,擡起手又停了——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他記得有個詞,叫欲蓋彌彰。
秦如煙繼續向前走,小雨楓突然回頭:“二叔,既然你不愛二嬸嬸,就讓我娶了她吧!”他一臉正色。
秦如煙撲嗤一聲笑了:“小東西,你這麼小就惦記娶媳婦了?”她彎腰將雨楓抱起來,“讓你爹聽見,看不打爛你的屁股!”她颳了一下雨楓的鼻子。
雨楓皺起小眉頭:“我很快就長大了,二嬸嬸,你一定要等着我!”說完,他盯住周夢滎,“二叔,你有她了,不會再和我搶了吧!”他伸指一點瑩月。
周夢滎橫了雨楓一眼:“小小年紀,懂什麼愛不愛的,再胡說仔細二叔打你!”說話間,他不動聲色的向前走了一步,和瑩月拉開了距離。
瑩月剛要張口,秦如煙摸摸雨楓的頭:“雨楓,不可以沒禮貌,要叫姐姐!”說完,她便抱着雨楓向前走,“等你長大了,我就老了,那時候,你就會說我難看啦!”她咯咯笑道。
“雨楓,你知道嗎,人這一輩子,永遠沒有恰到好處!”一邊笑,一邊走,“總是錯過了,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唉……人生若只如初見!”走到花架下的藤椅前,她長出了一口氣跌坐下去,然後摟住雨楓,兩人相對着啃糖葫蘆,一時都不說話。
這半天,和雨楓出府走了走。海門城倒也繁華,來來往往的人都神色安祥,面帶春風,倒也是一派富足之態。
只是,坐在茶館裡歇腳時聽到有人說,今年海匪猖獗,屢教不改,時時上岸禍害沿海百姓。今天,城外遠郊一個漁村被佔了,總制大人率大軍出海剿匪了,這一小股竟然沒人管。
秦如煙拿了一小塊銀子丟給小二,隨問道:“那些海匪佔了村子,是不是搶了就走?”不管現代古代,總有沒人性的強盜,總有倒黴的百姓。
小二收起銀子,愁眉苦臉的道:“聽說這些人和一般的海匪不一樣,膽大心狠,手上功夫還高!他們不把那村子禍害完是不會走的,可惜了那一村的姑娘了!”他搖搖頭,嘆口氣走了。
路上,秦如煙問跟着雨楓的畫雲:“周府可是專管剿匪的?現下有海匪,怎麼不管?”官兵和強盜,應該分不開。
畫雲疑惑道:“老爺帶了人去了……這些個只怕是逃出來的!”她猶豫一下又說,“先前也有人到府上稟報,太太說二爺新婚,不能出戰,大爺專管理家,又不會帶兵……”她微微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