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煙聽了遠嫁的消息, 一邊走邊暗自盤算,
跟在身後的侍書看到一個人影閃進了秋爽齋:“咦,好象趙姨太太進咱屋了!”她帶着一絲疑惑。
秦如煙想了想道:“可是環兒的娘?……那個大觀園裡人見人不愛, 花見花就敗、車見車爆胎的那個趙姨娘?”她得先把人對上號。
侍書笑的前仰後合, 半晌才握住胸道:“姑娘, 你也說的太刻薄了一些兒, 只是——倒真真是這個樣!”她又笑起來。
秦如煙這才發現自己用了網絡語言, 忙打岔:“她來我這裡做什麼?”印象中,這個趙姨娘和一向和探春不怎麼對付的,“莫不是……她……”想想, 除了地球爆炸和同樣穿越,趙姨娘不存在突變的可能性了。
“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侍書忿忿的說道, “姑娘莫要理她便是, 你一理她, 她便得勢了一樣,給鼻子就上臉!”她叮囑秦如煙。
秦如煙微笑, 想想,趙姨娘也是一個很可憐的人,一輩子就想讓自己的兒子賈環出出頭,進行了無數的努力,卻總是失敗。但是她愈敗愈勇, 愈勇愈敗, 最後落得個豬嫌狗不愛的下場——雖然一直是成功的媽媽, 可她也不以爲恥。
一進屋, 趙姨娘就迎上來說:“聽說三姑娘的喜信兒來了, 我特特過來看看姑娘,姑娘就要高飛了, 一去可別將我們都忘了,我縱有千般不好,也養了你一場,得空兒時也想想我!”她一臉喜色。
秦如煙本想不理,可看趙姨娘那麼興致勃勃,忍不住說道:“只求姨娘好好保重身子,莫要我回來看你們時,都七零八落了!”她記得趙姨娘在賈府抄家後不久離奇的死了。
趙姨娘怔了怔:“這話從何說起?”她沒了先前的喜色,“姑娘莫不是咒我呢吧?”她疑惑的看向秦如煙。
秦如煙笑道:“姨娘多心了,我只是想,你要好好保重,來日我還回來看你們呢!”她說的情真意切。
趙姨娘被唬得不輕:“這怎麼話說的?”一直以來,探春從來就沒給過她一次好臉色,象今日這般笑容滿面真是第一回,她覺得心裡發悚,“那什麼,我那裡有點子事沒完,我且去看看再來!”她隨便指着一事,飛也似的去了。
侍書掩嘴輕笑,半天才說:“姑娘突然對姨太太好起來,她倒心裡沒底了!”她看的明明白白,趙姨娘是被嚇跑了。
秦如煙笑道:“我竟不知道我笑起來是那麼嚇人的!”她看看侍書,“你可聽說,隨我一同去的有誰?”她轉身看向窗外。
窗外,有個女子蹲芭蕉葉下,肩膀一聳一聳的,好象在哭。
侍書說道:“總歸我和翠墨是必去的,應該還有兩個丫頭吧,二姑娘出門時陪了四個丫頭過去的!”她看秦如煙直直看着窗外,她也走過來。
“那是翠墨吧?”秦如煙盯着芭蕉樹下的人影,“她哭什麼?”她輕輕的問。
侍書臉色微變:“想必是從哪裡受了委屈吧,這個死丫頭,怎麼跑這裡哭來了!”她走向門口,“待我說說她去!”不知道怎麼的,她臉上微微有點緊張。
秦如煙淡淡的說:“回來!”她轉到頭,直直對上侍書的眼睛,“她是不是不願意和我去?爲什麼呢?是捨不得爹孃,還是……還是她心裡有了誰?”現代去的人,若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那就不是白混了,直接是混白了!
侍書面色煞白,她咬着脣一聲不吭,緩緩垂了下眼睫。秦如煙點點頭:“哦——我明白了,你告訴我,她看上的是這府裡的人呢,還是外面的?”有人能夠幸福,她怎麼能攔着呢?
侍書依然不說話,細細的貝齒在下脣上咬出了深深的印痕。秦如煙笑笑:“也是,你說了豈不是嚼舌頭根子了!”她揚聲對窗外喊道,“翠墨,你進來!”她的職業讓她養成了不浪費時間的好習慣。
地上的翠墨身子一震,忙胡亂抹了一下臉,才轉過身來:“是,姑娘,我就來!”她站起身,一邊走,一邊擦眼睛,“姑娘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竟沒看見!”她揭簾子進來,勉強笑道,眼神卻不住的往侍書那裡飛。
侍書頭也不擡,只是看着腳尖,秦如煙笑道:“你不用看她了,你給我說說,你心裡有的是這府裡的人呢?還是外頭的?”她直接就問。
翠墨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下:“姑娘……”她的聲音顫抖,“我……我再也不敢了!”她的臉也蒼白。
秦如煙吃了一驚,半天才明白過來:“哦,你不必緊張,我並無責備之意,我只是想知道,那人到底是哪裡的,人可好?對你如何?若是好,我便回了太太,將你許給他!”在古代,沒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私自與男子來往是犯大忌的。她想了好一陣纔想起來。
翠墨張大嘴,呆呆的看着秦如煙,好象被驚的話也不會說了,侍書走過來也跪下:“姑娘雖是好心——”她偷偷捅了一下翠墨一下,“只怕太太知道,會責怪姑娘的!”她替翠墨着急。
翠墨這纔回過神來,忙磕頭:“多謝姑娘,翠墨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姑娘!”她知道她家姑娘,不是隨便應允事情的人,姑娘一旦應了,十成也就成了八成了。
秦如煙忙走過來,一手一個扶起來:“你們跪什麼,我還沒回去呢,也不知道太太心思如何,想來我要遠行,她會聽我一兩句吧!”她心裡暗自盤算。
正說話間,王夫人打發了彩雲來,叫秦如煙過去。
秦如煙心下明白,讓彩雲先去,回她就來。然後略整整衣裳,又照了照鏡子,才叫上侍書和翠墨一起去了。
路上,秦如煙看着侍書說:“翠墨這樣了,你呢,倒是怎麼說?”遠去海疆,定然有人不想去,她問明白了好拿主意。
侍書正色道:“姑娘到哪裡,侍書跟到哪裡!”她直直瞅着秦如煙,“侍書和姑娘打小兒一起長大,分開片刻也是不能的,姑娘必然明白。”她很堅定。
秦如煙點點頭:“既如此,我便回太太了,你若捨不得家裡,現在說還來得及!”她微微一笑。
侍書和翠墨對望一眼,才說道:“姑娘果然還是糊塗,我不是家生女兒,打小賣在府裡的,這會子上哪裡理論家去!”她笑起來。
秦如煙這才明白,原來侍書是賈府買進來的丫環,她不再言語,心裡暗自度量着見了王夫人如何說。
一進王夫人的屋裡,秦如煙剛見過禮,王夫人迎面就問:“你可好些了?老爺來信催得急,這兩日便要起程,你可預備下了?”她問道。
秦如煙努力憋紅了臉——她知道,古代人說到這個必然中羞澀的:“憑太太做主!”她先賣了個乖。
王夫人這才拉着秦如煙坐下:“你雖不是我生的,但我一直當自己女兒般疼愛,此事是老爺和老太太做主,我也只能照做,聽說那家也是好人家,不會虧待了你!”她細細的說道。
秦如煙低着頭,不言語一聲,王夫人又說道:“一應事物鳳丫頭都去準備了,你不用費一絲心,只回去備下你路上使用的東西就是了!”她看看侍書,又說道,“你帶侍書和翠墨去,我再讓他們挑兩個丫頭,隨你一起去。”她擡頭就喚彩雲。
秦如煙忙說道:“太太,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她感覺到了自己需要努力的時候了,“我就要走了,便是說錯了什麼,太太定能包容!”她給自己備好退路。
王夫人輕輕說道:“你說吧,但凡你想要的,我必然想辦法給你置了來!”她想,探春要走了,肯定是爲自己要些東西。
靜了片刻,秦如煙才說:“侍書和我打小一起做伴,我一時離了她也不能,此番正該她和我去!”她回頭看看翠墨,“翠墨服侍我一場,老子娘都在這裡,隨我去了她不能盡孝,我也不忍,就當全我件陰鷙,放她出去吧,太太看可好?”她柔柔說道。
王夫人一臉異色:“你就要這個?”她看看秦如煙的臉,“這個倒也容易,只是她去了,侍書一人服侍你,只怕不夠周全!”她沒想到,秦如煙就提了這個要求,她倒樂得送人情。
秦如煙笑道:“路上還有婆子媳婦的,有侍書提點着她們就夠了,若帶的丫頭們多了,她們路上想家,又風吹雨淋的,倘若病了,沒得爲她們耽誤日子,不如到了地方,讓老爺隨意買兩個丫頭就完了!”除了侍書,她別的丫頭一個也不想要。
王夫人十分訝異:“你是說,你除了侍書,別的丫頭都不要?”她有些猶豫,“姑娘們三四個丫頭都不夠使用,你帶一個,不說夠不夠用,便是瞧着也不好……”她皺眉,不明白秦如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