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屋裡有動靜,侍書低頭門口問了一聲,隨後便端水進來,只是她脖頸間泛紅。
侍書早上一起牀,就有無數人來巴結她:“哎呀,侍書姑娘,你遠道來的,若是有什麼吃不慣的,和我說,我好生給姑娘做……”半天,侍書才明白,周府多了一個傳說。
傳說裡,週二爺無比寵愛新奶奶,兩人吃着喜酒,竟然吃到了牀上……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兩人OOXX、XXOO一夜,至今還不曾起身。
而侍書這個陪嫁丫頭,身價跟着這異常和美的一夜……一下竄了上去。她聽說後一臉黑線,好不容易殺到新房前,不禁感慨萬端——原以爲在賈府,就領教了流言的厲害,可到了這裡,才知道什麼叫升級。
秦如煙看到侍書臉紅,不禁搖頭:“侍書,是不是看到隨風了?”話音沒落,隨風門外恭恭敬敬的道,“稟爺和奶奶,瑩月來道喜,等了半晌了!”他連門也不進。
秦如煙呆了呆,轉頭笑道:“周大哥,你還真把瑩月帶回來了?”她當然記得畫舫上的那個姑娘,“她如何,比起你的心上人……”聽到腳步聲接近,她馬上閉上了嘴。
周夢滎皺眉,一言不發。瑩月婷婷嫋嫋的進來,直接跪下磕頭:“瑩月見過二奶奶……”拜完,她擡頭,對上秦如煙笑眯眯的眼,“啊?姑娘……”她一聲驚呼。
秦如煙毫不意外:“瑩月姑娘一向可好?”她看着這張越發精緻的臉嘆息——女人果然是要養的。
瑩月回了回神,馬上恢復笑顏:“原來姑娘就是二奶奶,怪道……怪道那日,便跟在二爺身邊……”她有意無意的看了周夢滎一眼。
周夢滎一震,臉色更沉了。
秦如煙挑眉:“正所謂天下之大,無巧不有啊!”瑩月的挑撥之意她自然看在眼裡,但她並不在乎。
反正,她也沒想真的嫁給一個心裡已經有人、還帶着一個不清不楚的女子四處亂竄的男人,對她來說,這裡就是一箇中轉站,下一班車一旦到來,她馬上會上車離開。
瑩月忙陪笑:“是哦,不是有人說了嘛,無巧不成書,更何況,人是有心的!”她依然話外有話。
秦如煙突然有些反感這個瑩月了,她的笑容卻愈發深了:“姑娘說的是,只是……不知道姑娘是怎麼知道,當日我們定會去西湖的呢?”她提醒瑩月,是有一個人費盡心機,但那個人不是她。
瑩月怔住,侍書適時的上來道:“姑娘,早飯得了,你看是現在就傳,還是等一會子?”她也看出來了,這個瑩月沒安好心。
周夢滎突然道:“現在傳吧!”他看了瑩月一眼,“你先回去歇着吧!”不含感情的話,一點也聽不出是喜是怒。
瑩月乖巧的應了一聲,告辭而去。侍書走到門外傳飯,秦如煙揚着頭,盯着周夢滎。
周夢滎對着秦如煙的目光,片刻才道:“果然是早就算計好的?”他的眼神涼涼的,話卻依然很平淡。
秦如煙點頭:“是,我早就知道那日你也在城外,所以故意教侍書騎馬,故意訓斥,就爲了引你出來,因爲我知道,你就是個那樣……”咬咬牙,“那樣一種人!”想說那樣無聊,又想說那樣下賤,最後,還是積了點德。
周夢滎臉黑了——他自然聽得出秦如煙的戲謔,可……這話真真假假,到底能信幾分呢?他沒有作聲……他覺得,以前的秦賢弟,突然就象風中旋過的落葉,無影無蹤了……
做爲一個特工,最大的特點是銳利和透徹。銳利的目光讓他們往往一眼就能看穿實質,而透徹的心思,會讓他們選擇直接的行動——對他們來說,解釋和辯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秦如煙也不例外,所以她在周府第一次面對看到周夢滎時,就明確了身份……老鷹捉小雞這種遊戲,絕對不是她這種人玩的。
而且,當她看透了周夢滎的懷疑時……她除了失笑,就是無趣,還有一點點失望——她覺得,她認識的周夢滎,應該不是那麼笨的人。
一頓氣氛很是詭異的早飯吃過,周夢滎站起身:“昨夜我酒醉,不知是否冒犯了姑娘,姑娘若要我負責,我也不能推託,但是,有一點我要說在前面,我心裡早就有人,所以,我不能給姑娘真心!”他並不看秦如煙。
秦如煙暗笑——姑娘?這就姑娘了?那個還行的皮囊裡也太裝不住東西了吧!
她端過侍書的茶,慢條斯理的漱過口,又換了茶呷了一口:“周公子不必客氣,我不過是到府上混口飯吃,對什麼別的,沒多少興趣!”她放下茶杯,“什麼負責啊真心啊的,我勸公子也少提,這世上有這些個東西的人,終歸是寥寥!”她用帕子沾沾嘴角,站起身,理理裙帶,率先出了門。
真心?說什麼真心!若有真心,他周夢滎幹嘛還活在世上?怎麼不隨他深愛瑩月姑娘去地府,做一對鬼鴛鴦?最後,還不是帶了假瑩月回來,還把她一個賈府的女子迎進了門——呸!談真心,他還不配!
侍書跟在秦如煙身後,低聲道:“姑娘要去哪裡?”看秦如煙走的氣焰囂張,她以爲秦如煙要離府而去。
秦如煙白了侍書一眼:“拜見公婆!”斜眼向後一掃,周夢滎跟在身後,象打敗的逃兵,她不由的挑起嘴角。
新婦入門頭一天,必要拜見長輩,這個規矩,秦如煙還是明白的。而且,她對昨夜那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太太,很是好奇。
秦如煙前腳踩進正房的廳門,周夢滎後腳就跟了進來,兩人一同跪下請安,倒是很有婦唱夫隨的感覺。
一個年齡約四十多歲的婦女迎上來:“哎呀,讓我看看……這丫頭真水靈!”一雙手拉住秦如煙的小手,“怪不得夢滎動了心思!”她笑的很爽朗,眉宇間帶着一股子英氣。
秦如煙含笑低頭,不做一聲。周夢滎皺眉叫道:“太太!”他轉頭四顧,“老爺不在麼?”打岔的意思很明顯。
那婦女哼了一聲:“老爺?他一早就去演武場點兵了,這會應該快回來了!”她繼續打量秦如煙,“嘖嘖,這孩子,不光長得好,看看這性子,也是萬里挑一的!”她又誇道。
秦如煙和周夢滎的額上同時黑線——秦如煙自始至終根本就沒說過一句話,哪裡就看出性子好了?
周夢滎回過神,一跺腳:“呀,我晚了!”他一撩袍子,“說好今日帶兵剿寇,我……我怎麼忘記了!”他擡腳就向屋外奔去。
那婦人手臂一探,立時將周夢滎扯了回來:“你不必去了!”她笑得很得意,“老爺已經換人去了!”自豪的似乎老爺的動作,與她有關。
正說話間,門外進來三個人——兩大一小。
“太太,新娘子真好看,我也要!”最前面那個小人上來拽住婦人的袖子嚷嚷,“我想要豬豬嬸嬸當我的新娘子!”原來,是秦如煙在新房裡見過的雨楓。
屋裡的人齊齊笑了,婦人摸摸雨楓的頭:“怎麼亂叫,你要叫二嬸嬸!”說着,她瞪了往外溜的周夢滎一眼,“夢滎,怎麼?娶了媳婦就不聽孃的話了?”她的的眉毛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