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靜室, 獨桌獨椅,空夢當仁不讓的坐下,很禪意的伸出一隻枯手, 秦如煙別無選擇的將籤語交上去。
“此乃梧桐葉落之象, 凡事先兇後吉也!”掃了一眼, 空夢如是說, “一葉如秋後, 逐漸有機緣。行客之來勢如飛奔,風送君之船,只要輕輕著力, 爾船即將藏夢船舶推送回來。易言之,心中所望, 天必從之, 所謀用事儘可施者也。”他拈鬚侃侃而談, 活象一個街頭混飯的騙子。
秦如煙就聽懂了“心中所望,天必從之”八個字, 然後便取出塊銀子,丟到桌上,頭也不回的來到小佛堂。
佛堂裡已經空無一人,她信步出了側門,入了一個大院, 院裡一株古鬆參天而長, 勢如沖天之龍, 她無意識的繞着松樹邊走邊想, 南山寺也不過是浪得虛名, 主持倒象個算卦的。
不過,說到天從人願……那她是不是……應該再去找找凌雲飛?
“臣弟懇請皇上回宮, 太后掛念皇上了!”樹後,北靜王的聲音傳過來,“況且,皇上在外恐有閃失,國不可一日無主,皇上……”他說的很懇切。
秦如煙不由雙目放光——諫臣?喂,來個死諫啊!電視上都這麼演的哦!
一邊想,她一邊放輕腳步貼到樹下,緩緩爬上樹,居高臨下的從樹葉中探出頭——哎喲,北靜王是跪着的哦!
方四爺拽拽的哼了一聲:“要讓朕回去,那就想個法子,讓秦姑娘同朕一起回京!”他斜睨北靜王,“溶弟一向足智多謀,想來不是什麼難事吧!”他提前封住了北靜王的退路。
北靜王怔住,喃喃道:“她……她是有夫之婦啊!”要是個未婚女子,一道聖旨也就收入宮中了,可如今……美女已有主了啊!
方四爺淺笑:“你見過妻稱夫爲周兄的麼?”他目中厲光一閃,“你去給朕去查明白,她和周夢滎到底是怎麼回事!”強烈的氣場嘩的一下從他身上散開來。
北靜王忙應道:“是,臣弟這就去辦!”他剛站起身,又跪下,“臣弟斗膽,請皇上將滇南的事交於臣弟,臣弟一定按皇上的旨意去辦!”他重重的叩下去。
方四爺又哼一聲:“朕知道,你就想把朕勸回宮!”沉吟一下,他一揮手,“也罷,你去辦吧!朕明日就回宮,朕走十五日,你第十日趕上來!”他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北靜王連聲應是,方四爺這才換了一張臉,含笑伸手:“你與朕是兄弟,血濃於水,以後不必行如此大禮了!”瞧瞧,這就是天子手段——恩威並施。
北靜王起身,從袖裡抽出一張紙條:“這是秦姑娘抽的籤語!”他很想問皇上,爲什麼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興致勃勃,可是……他不敢。
方四爺笑得深了一分:“溶弟果然不出朕所料……”他看了看籤語,不由嘆道,“先兇後吉?這……”他的笑容消失了。
北靜王陪着小心道:“不知道秦姑娘所問何事,只是……嗯……臣會派人將她妥善的送回府!”他心道,本來我早就打算好了,現在過了明路倒便宜。
方四爺點點頭:“時辰不早了,我們出去吧!”他的目光轉向佛堂,卻見空夢和周夢滎立在屋角,嘀嘀咕咕在說什麼。
秦如煙在樹上咬牙切齒,恨不能跳下去質問方四爺,爲什麼要帶她上京,又想罵北靜王竟然如此拍馬屁,可是……理智卻將她拉住,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向佛堂走過去。
“秦公子早就出來了,這會子怕是在前庭遊玩吧!”空夢的聲音突然大了,“不如我們也去前庭走走!”說着,他和周夢滎轉過了屋角。
方四爺和北靜王對視一眼,也跟着轉過去,秦如煙連忙趁空躍下樹,溜進佛堂,正遇上何其楠握着一張籤紙,大聲的道:“鬼神之論一向不可信,郡主何必爲此憂心!”他對面,錦寧郡主正擰着一張俏臉,氣呼呼的猛踩一根木籤。
秦如煙搖頭,錦寧果然是個笨小孩……未來是不可知的,何必要爲那個生氣?若是簽上說的準,她豈不是要倒黴?切——封建迷信!
她不動聲色的靠過去,悄悄停在何其楠耳邊道:“我有事,先走一步,煩你告訴大家,失禮了!”等何其楠回過神,她已經出了佛堂。
轉到寺後,她從後門出來,牽了馬便飛馳下山……她沒興趣跟方四爺上京,不管他是皇上還是別的什麼,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更何況,北靜王還在保護她……她可不想讓北靜王的眼線跟着,什麼保護,明明是監視……唉,真是個讓人痛心疾首的世道啊,連已婚婦女也不放過!
下山路上,秦如煙默默走着,前方兩個人突然大叫起來:“呀,李兄,好久不見!”“是啊是啊,趙兄一向可好?”似是久別重逢。秦如煙掃了一眼,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身後。
“李兄,聽說你去了滇南,那裡可好?”滇南?秦如煙的耳朵立了起來。
“唉,一言難盡……那裡有間茶棚,我們進去說!”兩人下馬入了茶棚,秦如煙也跟了進去。
“李兄,我聽說滇南蕃王病重,可是真的?”茶剛端上來,兩人就開始聊起來。
秦如煙也要一杯茶,側耳聽着那兩人八卦:“是啊,老王病重,幾個王子爭的不亦樂乎,繼位的世子不肯回來……唉,滇南眼見得硝煙即起,我盤了店鋪趕緊回來了!”她聽到這裡,呷了一口茶,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頭一暈,便栽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