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泉細緻周到的照顧着安瀾,他們彼此話雖不多,卻很溫馨,像一對過了激情期的夫妻,心心相印、心照不宣、相敬如賓。
“你這段時間忙什麼呢?前幾天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兩人坐在一起有些冷場,安泉主動跟安瀾說話。
“找工作,還沒找到呢。”安瀾放下手機看着安泉說。
“我能幫你嗎?”安泉跟安瀾對了一眼,轉移了視線。
“你跟我講講你找工作時候的事吧…”安瀾其實想更多的瞭解安泉。
“我找工作的事…你想聽哪段呢?”安泉想想自己找工作的經歷,不知道從何說起。
“從頭講吧,都聽。”安瀾說。
“那就從學校時候講吧。上學的時候做寒暑假工,有幾回跟學校就業處走,有幾回跟學生代理去的。一般是安排好直接上班,有幾回特殊點。我去過電子廠,富士康這類的,工作內容比較枯燥,我不喜歡。
有一次去上海,暑假去的,我們一行有七十多人,說是正規的大廠子,到了地方一看所有人傻眼了,一個小包裝廠,在一塊兒田地裡,廠子面積不夠半個標準操場大小,十個人都容不下。
看過廠子,大家就不謀而合決定返回學校,離開上海再說。大巴車是我們包的,司機師傅也同情我們,同意帶我們回。
路上同學們都商量着怎麼辦,一部分人在蘇州下車,投靠了在那裡的同學;剩下的都跟着代理去了無錫,我在無錫這部分。
到了無錫我們統一去一家電子廠面試,只留下幾個人。天快黑了,剩下的我們幾經周折找到一家便宜的旅館,住下再說,沒人願意灰溜溜的回去。
後來三天我們一直在找工作、面試,都沒有成功,直到身上快沒錢了,才一個個不甘心的回家。
一個學妹跟我說她要去新疆哥哥那裡幹,問我去不去,我答應了,第二天乘車去鄭州,然後坐火車去烏魯木齊。
爲了省錢,我坐了一輛黑車,一路站着到了鄭州,半路上還被放到一個黑店裡被逼消費。
見了學妹,商量着去新疆的事兒,可我發現去烏魯木齊的車費不夠,最後又改了主意,決定回家過暑假去。”
“那後來呢?”安瀾聽的很認真。
“後來回了家,找我表姐介紹了一份工地上的活兒,做鋼結構的,一天一百,正好乾了三十天工程完了,就結束了。
還有過別的經歷,這個算是印象最深的吧。學生時代打工唯一的財富就是忍飢挨餓、不到長城非好漢,哪怕是土城也要上。”安泉回憶起來帶着些苦澀和興奮。
刻骨銘心的經歷不是誰都有的,但好的經歷都大相徑庭,不好的經歷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辛酸,安瀾雖沒有經歷過這些,卻也是有過酸甜苦辣的,安泉講述的也勾起她的那些事。
“畢業後你就去參加了西部計劃嗎?”安瀾問。
“班長都跟你說了吧?”安泉反問安瀾。
“他只說你去了西部,其他的他也不知道,我也就只知道這些。”安瀾說。
“臨近畢業,同學們都在面試、應聘、找家裡關係,有的同學選擇繼續讀書,我那會兒也是經過思想鬥爭的,我不想就這麼度過青春,把最好的年紀花在掙錢上。
那年中國夢被正式提出來,我就聽着《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響應國家號召到西部去、到基層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去了南疆一個邊境縣支教去了。”安泉回憶着自己的熱血青春。
“那裡是不是很美?我也好想去。”安瀾一直嚮往那裡廣闊的草原、無邊的沙漠、無邊的薰衣草和多彩的異域風情。
“當然啦,風景優美、多姿多彩,以後有機會帶你去…”安泉想象着兩人在一起遊玩的畫面。
“你怎麼不說了?”安瀾打斷安泉的思緒。
“啊?你想聽什麼?”安泉不知道說什麼。
“你在那邊的生活呀。”安瀾說。
“哦。學生時代找工作,純粹是爲了點兒學費,畢業以後就是爲了生活了。要生活首先要生存,就是首先要解決溫飽問題。剛去那會兒人生地不熟的,語言也不通,也根本不會過日子,組織上安排了幾頓後我們就斷糧了。
畢業了沒人好意思再花家裡錢,身上帶的錢算是花的父母最後的錢了,都不敢亂花。斷糧後的第一頓是吃西瓜頂的飯,後來鍋竈置備齊了才漸漸有了樣子,最起碼能吃上熟的、熱乎的飯。那會兒只要有人請吃飯,盤子裡絕對不會留剩菜。
怕花錢,不敢生病;怕下頓沒着落,不敢吃飽飯;怕孤立,不敢偷懶…”安泉說着被安瀾打斷,“怕下頓沒着落爲什麼不吃飽飯呢?吃飽一頓挨的時間不就長嘛?”
“吃飽了肚子就大了,餓的沒飯吃的時候肚子一下子癟了哪能受得了,吃個半飽肚子就適應了這個強度,可以挨的時間長一點。”安泉解釋說。安瀾“哦”的迴應。
“我們住在一個叫民生小區的小區,小區的房子很簡陋,夏天很熱沒有空調,冬天很冷沒有暖氣。剛開始的時候有人只有一個牀單能蓋着睡,沒有褥子,睡在光溜的牀板上。到了冬天,半夜冷的不行,早上起來發現睡在牀板上了。有些人直到離開都沒有適應那裡的環境。當然也有條件好的,可惜我們那撥人沒福氣。
後來時間長了才慢慢適應,也學會怎麼打理生活了,直到現在在那裡養成的有些習慣還保留着。那段經歷是人生一筆不小的財富,在那兒雖然只有一年的時間,但對那裡的記憶裡卻佔了很大腦容量,我幾乎能記住那裡的每件事情。我相信參加西部計劃的所有人都能記住在那裡的時光,而且所有回憶都是美好的。”安泉繼續講道,還給安瀾看了照片。
“那你後來爲什麼離開那兒了?”安瀾問。
“我在那兒的一年裡國際國內發生了好多事兒,特別是國內的幾起恐怖事件,天安門金水橋事件、*****事件、烏魯木齊火車站事件,還有北非和中東的戰亂,這些讓我不得不感嘆和平安寧的重要,其實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太平。
第二年強軍夢的號召響起,我覺得應該再用一兩年爲青春做些事情,所以離開了那裡,當了兵。”安泉提到當兵的時候,不想再講下去了,故意看下時間,“時間不早了,該洗漱睡覺了,我去給你打水。”
“你跟我講講當兵的事兒啊。”安瀾並沒有感覺睏意,還想聽。
“下回再講,下回再講啊,不早了,該洗漱睡覺了…”能看出安泉很不願意回憶那段時光。
“好吧,那就下次再講吧。”安瀾不想強人所難。
安泉打好水,臉盆放在桌子上讓安瀾洗漱。洗完臉刷完牙,安泉又打來一盆水讓她泡那隻沒受傷的腳,大夏天的,說是活血。安瀾很聽話,都照做,她知道安泉爲何不願提及那段故事,便不再追問。
噩夢,那個一直纏繞着安泉的噩夢,再一次把安泉驚醒。想起過去,安泉無法不想起那件讓他無法原諒自己的事,那一幕也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裡:在夢裡,前一秒還在說笑的大活人,轉眼消失在黑暗裡;在夢裡,那一幕是那麼黑暗;在夢裡,一個被照明燈照亮的戴着面罩的無臉幽魂,消失了,又突然出現在眼前。
安泉的驚叫驚醒了睡得不沉的安瀾。安瀾一瘸一拐出來,看着那個黑暗的身形坐在沙發上顫抖。燈亮了,安泉看着安瀾,若無其事的躺下繼續睡。
“你怎麼起來了?嚇到你了吧?”安泉又坐起來跟安瀾說話。
“你是不是經常做噩夢?”安瀾問。
“沒有,沒事兒,快去睡吧,我沒事兒。”安泉說完,扶着安瀾回屋睡覺。
“趕緊睡覺啊,我沒事兒。”安瀾躺下後,安泉又囑咐了一句,帶上門,關了燈。
有錢好辦事兒,根據監控的線索和張氏集團的影響,張晶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包括家庭住址。
“星星,你在哪兒呢?那麼吵,是不是又喝酒去了?”張晶來到張燦家,人不在,於是打電話,打了好幾個才接通。
“我在酒吧,怎麼了?找我什麼事兒?”張燦玩兒的盡興,前兩天的事兒早已拋諸腦後。
“人,你的恩人,我好像給你找着了,你再確認一下,照片發給你了。”張晶費勁吧啦的說着。
“人,什麼人?”已經喝的暈暈乎乎的張燦並沒想起是哪檔子事兒。
“你讓我給你找的人,救…”張晶話沒說完,那頭就掛了電話,他也很無奈。張晶本來打算讓張燦去見見安泉,確認一下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你好先生,請問您是安泉嗎?我們老闆想請您…。”一個穿正裝的黑子男子從奔馳車上下來,很有禮貌的請正在一個小區門口送快遞的安泉。
“什麼老闆?我不認識老闆呀。你找錯人了。”安泉被黑衣人嚇到了,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聲稱是老闆找他的人不是沒有過,上回他就是這麼被請去挨的打,還被威脅,原由是投訴了那家公司。
“你先把車靠邊,人家要出去,你的車擋道了。”一輛正要出門的車打了幾聲滴滴,讓擋在門口的車讓道,安泉對黑衣人說。
黑衣人停車的檔口,安泉上車就溜,黑衣人看到的時候,安泉已經拐進巷子裡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