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歸於平靜,大家都在不同環境下過着自己的生活。沒有人可以讓過去歸零,如果你想改變,可以以一種新的狀態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或者,在一個完全陌生或半生不熟的地方回到過去的自己。
安泉變了好多,不是因爲被公司任命爲向寧業務主管後心態變了,而是在翻看自己以前留給現在的一段文字中找到了方向——他不想在青春依舊在的年紀就過得老氣橫秋,他要再做點事留給將來的妻兒講,他還要做那個追逐“中國夢”和“強軍夢”的少年——他要踐行自己倡導的“紅門無界”。
向寧縣不如平海市城市化水平高,走不遠就是鄉鎮村裡,向寧的很多村都在山裡、特別遠,安泉最近一直在考慮農村消防安全問題。
下午的時候微風陣陣,空氣很清爽,安泉在公園裡溜達,思考着農村消防安全問題。
我國農村的人口和地域面積要比城市多的多,人口居住相對分散,有的村只有幾戶,有的村比較偏遠;常年在家的人員組成偏老弱化,青壯年勞力大都外出務工,老弱病殘者在家務農;一旦發生災害事故,處置時沒有人手、沒有工具、沒有經驗,難以及時有效排險;土坯房、茅草屋、家中儲糧、牲畜草料、田中作物等都是易燃物品,這些可能就是一家人一輩子或一年的積蓄和經濟來源,一旦發生火災,就是傾家蕩產的損失;農村道路交通崎嶇狹窄、彎多路遠,發生災害事故後,救援力量需要較長時間才能到達,很多地方大、重型車輛裝備無法到達;有人的地方就有水源,但農村沒有大量積取水和轉運水設施裝備……
當然,農村農民也有優勢:男人能夠掌握很多生活技能,日常中遇到的問題大都可以自己動手解決,經驗豐富、技巧性很強;男女老少參與生活勞動多,動手能力強,遇事都能上手;一家有難全村幫忙的鄰里關係好,見死不救、瞧好看和當過路者的少……
“紅門無界”可能在城市、城郊作用大,在鄉鎮農村不如大喇叭實用,要發展鄉鎮農村消防安全,必須要找到一個符合實際的方法。
沒有調查就沒有思路,有時間到鄉鎮農村走訪看看……
一陣吵嚷聲打斷了他。只見裝束爽朗的一位大爺指着天,一邊誠懇的向過路人求助,一邊焦急的呵斥身邊的中年男子趕緊想辦法,身後還站着一位很清秀的姑娘。
路人似乎不太接受他的求助,沒一會兒走了;中年男子被一頓呵斥向大爺手指的方向跑去,只剩下老爺子和女孩兒待在原地,女孩兒嘗試上前安慰老爺子,又退回去。
安泉順着老爺子指的方向看,看了半天,除了隨風而動的樹梢只看到萬里無雲的天空,搞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麼,安泉嘀咕:“向蒼天再要五百年?”
“安泉,安泉……”那個女孩兒喊。
安泉目光從天上轉到女孩兒方向,她的聲音很熟悉。安泉向女孩兒確認道:“叫我嗎?”
好像是在叫他,安泉跑過去。
女孩兒:“真的是你啊。”
安泉認出了女孩兒:“小雅……怎麼是你?”
小雅:“你快幫幫我們。”
安泉:“怎麼了?我看了你們半天,沒搞明白你們在幹嘛呢。”
老爺子看了一眼跑過來的安泉仍舊注視着天上。
小雅:“我爺爺剛纔放風箏,風箏掉那邊了,風箏線橫着兩條路掛在空中,爺爺怕線斷了傷人,想把線弄下來。你不是有‘紅門無界’嘛,快幫我弄下來。”
風箏線傷人的事故屢見不鮮,也有橫在路中間致行人死亡的,小雅爺爺的急切不無道理。
從小雅和她爺爺負責任的態度看,小雅一家人是很通情達理的。
安泉還是看不到風箏線在哪兒:“哪兒有風箏線,看不到啊。”
小雅:“你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
小雅指着天上,安泉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
“哪兒呢?”
“那兒、那兒,你貼着我的胳膊看。”
“哦,看到了看到了。”
聽他們說話,眼前的小夥子很熱心,是來幫忙的,老爺子想。
老爺子轉身看到小雅和安泉臉貼到了一起,倆人共同朝着小雅指的方向看,這畫面很和諧。不說這小夥子佔孫女便宜,他倆站一塊兒還挺有夫妻相的。老爺子也朝着小雅手指的方向看,看到了他倆的未來。
“小夥子。”老爺子叫安泉。
安泉回頭沒注意,吻到了小雅的臉頰。
在老爺子、小雅的爺爺面前這樣,兩個年輕人比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一個捂着嘴一個捂着臉,而作爲過來人的老爺子立即轉移了話題,消除了他們的尷尬。
老爺子:“有什麼辦法能把它弄下來嗎?”
安泉:“有有有,這邊的線頭知道在哪兒嗎?”
“在那兒呢?爺爺把線盤固定在樹上了。”小雅跟安泉說着,帶他到線盤放置的小樹林裡。老爺子跟着。
安泉解開線盤,確定前方沒人後,順着風箏線的方向從樹上扔過去,仍到一個空間較大樹木稀疏的位置停下,然後把線盤交給爺爺拽着。
順藤摸瓜,既然風箏沒斷,順着風箏線就能找到風箏,剪掉風箏風箏線就很容易收回來了;風箏線從公園橫穿馬路一直到斜對面的小區,如果沒推斷錯,風箏一定掛在小區裡的某個單元樓樓頂。
安泉順着風箏線進入小區,小雅一路跟着。
風箏找到了,安泉推斷的沒錯,確實在小區某單元的樓頂掛着;風箏掛在樓頂上的電線上,只露出樓體一點兒,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六層的步梯樓,一共四個單元,通向樓頂的檢修口在其中一個單元裡,安泉問了幾個住戶沒人知道在哪個單元,只好一個一個找。
一單元沒有,二單元沒有,直接去四單元找吧,也沒有;上上下下,安泉跑了七趟六層樓,最後在三單元找到了。
小雅跟着跑了兩個單元跑不動了,安泉從三單元上到樓頂後她跟着上去。
安泉小心躲過樓頂橫七豎八扯的電線和各種障礙物剛碰到風箏,看到小雅從檢修口冒出頭,用假小子的動作上來——那樣子要比美人出浴可愛得很多。
安泉搖搖頭,對小雅說:“你跟上來幹嘛?別過來了,就在那兒站着。”
小雅看着腳下的障礙,好像也不容易過去,輕生回答:“哦。”
看小雅很聽話的站在原地,安泉繼續研究被纏住的風箏。
安泉試圖把風箏線拽斷,可韌勁太大,差點把他手割破,於是經過幾分鐘的反向纏繞把風箏從電線中取出來了,然後坐在地上又花了幾分鐘才把風箏線解開。
安泉看着路上,在車流量小的時候將風箏線丟下,帶着風箏和小雅下樓。
安泉讓小雅打電話給爺爺收線,他倆跟着這邊線頭向老爺子的方向走去。
風箏線收回,老爺子很高興。爲了表示感謝,也爲了瞭解瞭解安泉,老爺子邀請安泉回家吃飯,這時小雅爸爸過來,老爺子見着就罵,安泉見狀婉拒走開了。
小雅向安泉要聯繫方式,說有時間請他吃飯,感謝他今天的幫忙;安泉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蹭人家一頓飯,一則兩人算是老相識,二則他想向上次在平海強吻小雅道個歉,於是兩人互加了微信。
安泉回到家繼續想農村的消防安全問題,可踱來踱去實在沒什麼好主意,便拿出手機玩一會兒。
安泉手機常用的幾個軟件就是通訊、相機、瀏覽器、視頻播放器,手機裡沒有好玩兒的,翻了幾下感覺好無聊。
安泉躺在沙發上靜靜的看着天花板,突然看到小雅的影子,腦海裡浮出的小雅從房頂檢修口出來的樣子很可愛。
張欣去平海看張燦還沒回來,晚上應該也回不來。安泉想,反正他一個人,找個人一起吃飯吧。安泉打開微信發了一條請吃飯信息。
回家後爺爺問小雅是不是和剛纔的小夥子認識,小雅如實說了一遍。爺爺說小夥子人不錯,看他倆挺有夫妻相,是有緣人,相親的事讓她爸爸暫時不要安排了。
小雅收到安泉發來的信息後秒回。一貫素顏的小雅簡單梳理一下頭髮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肖燕家西餐廳,安泉和小雅對面坐着,桌上放着飲品和甜點。
安泉:“你家在向寧啊?”
小雅:“對呀,就在那個公園邊上。”
安泉:“哦。”
安泉還是不會跟女生聊天,問一個問題就啞了,幹唆着吸管盯着桌子上的甜點。小雅盯着安泉。
安泉又想起一個可以問的問題:“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小雅:“正式認識一下,我叫陳玉婷,耳東陳,王子多一點的玉,亭臺樓閣加個女字旁的婷。”
安泉微笑:“亭亭玉立,好記。”
安泉也自我介紹:“我叫安泉,安全的安,泉水的泉。”
小雅:“你好,安全員,很高興認識你。”
安泉:“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主食上齊後二人開始用餐,安泉很悉心的照料小雅用餐——不是對張燦和肖燕那樣對妹妹似的悉心,小雅很自然的接受安泉的照料——畫面很和諧,完全像一對處了很久的戀人。
安泉用飲料敬小雅:“那個……對我上次在你們公司門口的行爲向你道歉。”
這事不提就算了,小雅真接不上話茬。
不顧吃相的小雅滿嘴牛排汁,拿起飲料:“謝謝你下午幫我找風箏。”
小雅沒正面回答安泉,說明沒有怪他,兩人微笑着乾杯。
小雅吃着,安泉問:“你家村裡有親戚嗎?”
小雅:“有啊,姥姥家親戚都在村裡。”
安泉:“那你能不能帶我去村裡轉轉?”
小雅:“好呀,我也好久沒去姥姥家了。你去村裡幹嘛?”
安泉:“搞個調查。”
小雅不關心他搞什麼調查:“哦。”
安泉:“你看什麼時候去?”
小雅:“我最近都有時間,看你。”
安泉:“那我定了時間找你吧。”
小雅:“嗯。”
兩人吃完飯去公園散步,有的沒的聊了很多。安泉送小雅回家後,一路小跑回去。
臨近十一月九日,張晶打電話給安泉說已經跟平海市消防救援支隊協商好共同推出試用共享智慧消防器材箱的事,轉達了支隊領導希望安泉能夠代表“紅門無界”出席活動的請求。
按理說首長請自己出席活動應該去,可安泉爲了傳達“紅門無界”不是由某個人組織成立領導、而是全體公民都應該自覺志願參與的宗旨意識,給支隊首長寫了一封信,婉拒了出席活動的邀請。
安泉向張晶要了幾臺器材箱在向寧試用,方便他觀察在實際使用中存在的問題和不足,以便進一步改進。
已經有公司表示想購買共享智慧消防器材箱專利,而且支付了意向金。張晶想把這筆錢給安泉,安泉提出用這筆錢開發出一款“紅門無界”APP,彌補“紅門無界”微信羣的不足,提高實用性。
安泉和小雅開皮卡車翻山越嶺一個半小時來到振保村小雅姥姥家。
路經村口一家小賣鋪,安泉問:“第一次去姥姥家是不是得帶點兒東西?”
小雅:“不用,我家不講究這個。”
安泉有拜見家屬的態度,兩人心照不宣,小雅也是這個意思——二人從沒有說“我們交往吧”類似的話,也沒有任何形式上的確定關係。
安泉純粹見長輩出於禮貌的成分更多些,他不以爲小雅是那層意思;不管安泉是什麼意思,小雅自己的意思很明確。
“還是帶點兒吧,不帶不禮貌。”安泉堅持,“以你的名義給姥姥,白吃一頓飯也不太好意思。”
既然安泉決定了,小雅便隨他。
姥姥很可愛,也很隨和,見到安泉一眼就認出了他,說在電視上見過。特別是,姥姥對這個是外孫女帶來的小夥子很滿意,跟她爺爺一樣看好他倆。
在安泉的請求下,姥姥帶他倆在村裡轉着。
這個村是典型的青壯年外出務工老弱病殘孕留守的人員結構,一路上沒見到幾個年輕人;村裡土坯房不少,有的已是危房,出門就是山林,房前屋後大多堆着柴草,不遠就是田地,院中還屯着今年新收回來的玉米;水源方面,村裡有一條東西向的河,河水已基本乾涸,沒有發現池塘之類蓄水的地方,好多家戶有自己打的水井……
姥姥說前些年發生過一場山火,燒了幾天幾夜才被撲滅,來時的路上安泉也見到了還未伐完的被碳化的林子。
前幾年還發生過一起民房火災,火災造成一人死亡。當時火勢很大,鄰居到場後沒有辦法撲救,眼睜睜看着着完。後半夜着的火,由於路太遠,消防隊到場後天已經亮了,火也着完了;巷子太窄,消防車當時根本沒進去。
看完振保村的情況安泉很難受,他肯定,還有好多村比這裡更差,當然,也有比這條件好的,總之農村的消防安全工作要比城市更困難。
安泉在網上看到有的農村配備了小型消防車和一些簡單的滅火器材,組建了志願消防隊,也有向農村捐贈消防裝備器材的,可能還有的農村有其它形式的消防救援力量,但對於全國來看,還是很少數的。
發展農村消防救援力量,人員也好,器材裝備、固定設施也好,必須跟農民日常生產生活結合起來,比如:城市的消火栓、水鶴、水帶、水槍甚至轉運水載具在農村要能澆地、清潔公共衛生,乘涼的風扇要能排煙,消防斧要能劈柴;反之,打農藥的便攜式噴壺能用來滅火,鋤頭鐵鍬能用來滅火救災,斧頭鋼鋸錘頭撬棍也能用來破拆……
村子不大,晌午的時候他們就轉完了。
姥姥年紀大了,很少運動的小雅顛兒顛兒跟着轉了一上午,回到家自然是安泉掌勺。
姥姥燒火、小雅摘洗、安泉掌勺,一老兩少三人一起做飯、吃飯,和諧的畫面很溫馨,看起來就像天生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