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銅椰陣中

江青嵐身形堪堪飛出,還沒有落地,陡覺右側,突然飛來一股奇大無匹的吸力,把自己前衝身子,往右側帶起!同時只覺右手驀地一震,七星劍突然掙脫自己掌心,嗆的一聲,飛了出去。

不!自己懷中也有東西掙扎跳動了幾下,刷刷刷,金光閃動,三粒“彈指金丸”,竟然破衣而出,流星般飛去。

變起倉猝,他連瞧都沒有瞧清,只覺身子一輕,如釋重負,飄落地上。江青嵐這份震驚,簡直莫可名狀,身形落地,只聽身後幾聲驚呼,緊接着嗆嗆拍拍之聲,同時響起。敢情蘭兒、白玫、聶小紅三人,也和自己一樣,手上兵刃,懷中暗器,全被人劈面奪去。此人武功,當真不可思議,難道他就是銅椰老人?他既驚又愕,如電雙目,立即向右邊射去!原來這片椰林之外,約有五六畝大小一片草地,三面全圍着銅椰密林,只有右邊是一座百丈峭壁,插天而起,色澤黝黑,望上去十分光滑,自己的七星劍,彈指金丸,蘭兒,白玫的兩柄短劍,連同聶小紅的長劍和毒鱗鞭,全掛在三十丈左右的石壁之上,閃閃發光!這那是什麼銅椰老人,分明這座大石壁在作怪!江青嵐一楞之後,立時醒悟,不由失聲道:“這是磁峰,我們的兵器,全被這一座磁峰吸去的!”

聶小紅氣道:“難怪他們島上的人,都用木劍,原來就是爲了島上是磁石峰的關係!”

她話聲末落,只聽蘭兒驚叫:“嵐哥哥,快瞧,那不是黑師兄的大銅槌嗎?”

江青嵐聞聲瞧去,果然在大峭壁左首,高掛着一顆金光閃閃的大銅槌,正是黑衣崑崙摩勒平日裡纏在腰間的隨身兵器,那麼他確實被困在銅椰陣中?不錯!環峰三面,全是銅椰密林,自己一行,應該仍在銅椰陣中!來路是正東方,那麼磁峰屬北,其餘兩面,該是南西!

東方的一片椰林,是自己來路,既然不見黑衣崑崙蹤跡,他可能就失陷在西方庚金或南方丙火位上了。心中想着,只聽白玫喊了聲:“嵐哥哥,我去把兵器取來!”

“來”字出口,身形倏然升起,她使的正是“龍飛九天”身法,但見白衣凌風,扶搖直上,身法當真美妙巳極!眨眼之間,已到十丈左右,她纖腰伸屈,雙手一劃,嬌軀又直升而上!一連兩個伸屈,已飛近江青嵐的七星劍,只見她纖手一伸,便已握住劍柄,那知劍柄雖已握住,但長劍卻牢牢聚吸在石壁之上,任你白玫用盡氣力,七星劍好像生了根似的,休想動得分毫!白玫一張粉臉,也業已脹得通紅,她雙手搖撼了一陣,實在無法取下,在這種情形之下,即使勉強取下,因爲磁峰的吸力太大了,也無法帶着飛落。

她失望的放棄了七星劍,一個轉折,嬌軀打橫裡掠出,伸手又抓住自己的白虹劍,但依然難以撼動,她沒精打釆離開峭壁,像一朵白雲似的在半字中,飄飄而下。雙眉緊蹙,粉靨上滿是焦灼,急急的道:“嵐哥哥,這可怎麼辦?我們的寶劍,一柄也取不下來!”

江青嵐知道方纔憑自己的功力,劍在手上,和磁壁距離甚速,尚且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吸去,這會已詖磁鐵緊緊吸住,要想取回,自然更難,何況峭壁全是天生磁石,力道何啻萬鈞,看來憑自己幾人,已斷難取回,否則以銅椰老人的功力,也不會使用木劍了。想列這裡,反而安慰白玫道:“磁峰吸力何啻萬鈞,壁上寶劍,外人斷難取去,我們不如等找到黑師兄,再一同叩謁本島主人銅椰老神仙,也許另有辦法,也說不定。”

白玫喜道:“嵐哥哥,你說這裡的老神仙,有辦法取下劍來?那就好咯,這白虹劍是師傅賜給我的,丟了怎麼對得起他老人家?”

江青嵐被她這麼一說,不由也勾起心事,自己這柄七星劍,是由紅線從田王府取來,贈給自己的唯一紀念之物,萬一真個無法取下,豈不辜負了紅線姑娘?他一想到紅線,不由心中又是一片惘然,怔怔的望着磁峰發呆!蘭兒瞧了瞧天色,差不多已是未申之交,急着嚷道:

“嵐哥哥,時光不早了,我們快找黑師兄去呀!”

聶小紅卻從身邊一個掛囊中,取出一卷黑絲,回頭笑道:“嵐哥哥,這會你們手上全沒了兵器,該我領頭了罷!”

白玫好奇的道:“聶姐姐,你這是什麼?”

聶小紅纖手一揚,飛起一蓬黑煙,一面嬌笑道:“這就是兵器咯!師傅因爲我初走江湖,恐怕不是中原武林的敵手,纔給了我一柄長劍,一支毒鱗鞭,都被吸到石壁上去了。

這是黑蛟絲,用蛟筋做的,每根蛟絲頭上,還穿着一個倒鉤,那是黑蛟的利爪,比刀劍還要鋒利。哦!還有‘北極寒星’也沒被吸去,這會都用得着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拍了拍柳腰邊上那個鼓騰騰的革囊。

白玫讚佩的道:“聶姐姐,你身邊法寶可真不少!‘北極寒星’不是用鐵做的?”

聶小紅道:“那是千年冰層下面的寒砂咯,要是精鐵做的,早已全都飛走啦!”

說着,斜睨了江青嵐一眼,蹲下身去,在地上寫道:“我們還是按照預定計劃,由癸水方位,南闖丙火,西走庚金,小妹身有制火之物,嵐哥哥你壓隊好嗎?”

江青嵐見她如此說法,心知聶姑娘出身北海玄靈門,玄靈叟當年和烈火門的天雷叟各不相容,就是因爲雙方武功,水火相剋,才使兩個門派,形成冰炭之勢,玄靈叟門下,自然有制火之功。

銅椰陣五行生剋,南方乃乙木生火之象,丙火當令,有聶姑娘打頭陣,正是最好不過的人選,心中想着,立即運指寫道:“你可得小心!”

聶小紅臉上暈起甜意,嫣然一笑,寫道:“你放心好啦!”

她用腳掃去字跡,然後拉了蘭兒、白玫,當先往南走去!那知她自恃北海門下,水能克火,這一念輕敵,才弄得焦頭爛額,差點身化劫灰,此事後話!卻說四人奔入南邊椰林,果然,南方丙火和方纔的東方乙木,又是不同。身形才一入林,便覺造片林中,土色火紅,到處都冒着嫋嫋輕煙,鼻中同時聞到一股極爲濃重的硫磺氣味!不!除了江青嵐之外,蘭兒、白玫、聶小紅三人,都感到一陣炙熟之氣迫人而來!聶小紅冷哼一聲,纖手往腰閭一按,只聽一陣細微的錚錚之聲響處,一大蓬銀星,像扇面般展開,往四外射出!玄靈門的“北極寒星”,當真威力強大,霸道無比,這蓬銀砂,才一射出,大家頓感寒風拂面,熱氣倏減。十丈方圓,連地上冒着的嫋嫋青煙,也同時撲滅!聶小紅那還怠慢,蓮足輕點,一條身子,像游魚似的往椰林深處閃入,他們忽左忽右,穿樹而行,聶小紅也不住的射出“北極寒星”,壓低四外熱炎!正走之間,江青嵐忽然咦了一聲,刷的往橫裡掠去!蘭兒、白玫、聶小紅也立即相繼跟去,原來七八丈外,正有兩株銅椰,斷折倒地!蘭兒瞧得心中一動,暗想:銅椰樹堅逾精鋼,普通刀劍,都莫想砍得動它,這兩株樹,決不會無故折斷,顯然是被功力極強的人所折的!何況銅椰陣有一座專吸兵器的磁峰,任何金屬,都得被吸上石壁,造樹敢情是被掌力砍折的!那麼此人是誰呢?很可能就是大師兄黑衣崑崙摩勒。因爲他被屠龍島的人誘入陣中,敢情因爲銅槌被吸上磁峰,激怒了他,才揮掌毀樹,準備破陣而出!她心念轉動,迫不及待的足尖一點,人已往江青嵐立身之處飛去,果然剛一飛到嵐哥哥身邊,只聽這裡又發現了一株折斷的銅椰樹,斜斜而立!“嵐哥哥,這是誰把它砍斷的,是不是黑師兄?”

江青嵐沉吟着道:“很可能是黑師兄,不過……以銅椰樹斷折之處看來,好像並不是被掌力砍折的!”

蘭兒忽然眉毛一挑,嗤的笑道:“嵐哥哥,你難道忘了黑師兄身邊,還有一柄木削長劍?”

“哦!”江青嵐哦了一聲,忙道:“蘭兒我們快去,黑師兄可能就在此陣的丙火位上!”

他話聲未落,白玫、聶小紅兩人,也已趕到。江青嵐更不打話,縱身往前掠去,果然這一片林中,不時發現折斷了的銅椰樹!屠龍島規定“入林之後,如敢妄自出手毀損林木者死”,雖說銅椰老人和崑崙老神仙有舊,但黑衣崑崙觸犯他的禁忌,這一場是非,不知如何了法?江青嵐越想越急,一陣疾走。地勢似乎在逐漸往上,因爲林中到處都冒着縷縷青煙,使人視線不清。

停足一瞧,蘭兒、白玫,已走得粉臉通紅,嬌喘吁吁的,不停抹着汗珠!江青嵐暗暗感到奇怪,一個內功已有相當火候的人,就是在盛暑烈日之下,也不會有此現象,何況這段路,雖然繞樹而行,可並不難走!他那知自己身上帶着“闢雷鐲”,是以並不覺得,其實這片林中,已逐漸接近地火,炙熱*人,越走越甚。蘭兒、白玫,早已口乾舌燥,頭腦感到昏脹,這還全仗聶小紅不時的發出“北極寒星”,壓制熱浪,要是換了普通人,早就無法支持了。

江青嵐這一停足,忽然聽到右邊十餘丈外,隱隱傳來呼喝之聲,不由心中一動,立即縱身往出聲處尋去。這一帶,被毀的銅椰樹更多,差不多隔上一兩丈,就有一兩株倒折的,正好是一個人在連縱帶奔之中,出手砍毀!江青嵐尋到盡頭,發現椰林之外,原來是一座小山的山腳。這座小山,山勢不高,但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山上岩石,色作赭紅!就在山腳之下,椰林之前,有一個身穿青袍的老者,左肩上搭着一個雙手下垂,一動不動的勁裝青年,右手卻豎着一柄瑩光照眼的白玉輪,滿臉怒容,在山下走來走去。

還不時向地上尋視,生似對這片寸草不生的赭紅泥土,流連忘返!他不是“銀拂金丸如意玉,量天寒尺毒冰輪。”武林六絕中的毒冰輪王屋散人祁天行嗎?他也來了!唔!準是爲“龍角膠”來的,他肩上搭着的,正是他寶貝徒弟辣手郎君溫璜,看樣子還受了傷!原來老漁人口中的一老一少,僱船前來屠龍島,就是他們師徒兩人!蘭兒忽的撲近身邊,輕聲說道:

“嵐哥哥,祁老頭也來了!他在找‘龍角膠’?”

江青嵐心中一驚,王屋散人祁天行,名列武林六絕,功力何等深厚。雙方相隔不到五丈來遠,即使蘭兒一聲不作,僅憑輕微的衣帶飄風,也斷難瞞得過他,趕緊伸手製止,叫她禁聲。

蘭兒也已察覺,立即後退了半步,以防王屋散人憤怒之餘,突然發難!那知王屋散人生似並沒聽到,依然自顧自的徘徊在赭石土丘之間,連頭也沒拾一下!江青嵐瞧得心下大奇,難道他在找“龍角膠”?“龍角膠”就埋藏在這小山腳下?心念轉動,目光不由也跟着往地上瞧去!這一瞧,果然給他發現了一件秘密!原來從跨出椰林開始,一直到山腳邊上,這一條十丈來寬的帶狀地面,錯落縱橫,放置着不少磚頭大小的赭色石塊,形成一座陣法。

王屋散人祁天行手上那柄毒冰輪,原是千年玉根所制,自然不會被磁峰吸去,是以一路硬闖椰林,砍折了許多銅椰樹,飛身出林,才落入這座人家預先佈置的陣法之中!敢情他此時和自己被困在劍門山一樣,眼前現出種種幻境,隨着他心中意念,現出各種景象。在他自然不會發覺,因爲他已被四周佈置的陣法所困,心神恍惚,可能忘記了身在何處,也可能忘記了晝夜。

在外面的人看來,他生似在地上找尋什麼,此時自己縱然人聲說話,他也無法聽到!再一細瞧,只見王屋散人怒衝衝的在石堆中閃動,他身法步法,十分快捷,可是每當越過磚頭似的石塊之時,卻顯出非常吃力模樣!但他卻也並不是亂蹦亂跳,左右閃動,分明極有規律,你可不能小覷了他,這種步法,正是八卦變動之理!江青嵐瞧得恍然大悟,自然正懷疑王屋散人何以能夠穿行銅椰陣,又會被困在這堆亂石之中?原來銅椰陣中以乙木爲主,中間參雜五行生剋和八卦變幻,照王屋散人此時的步法看來,他能夠穿過銅椰陣的乙木丙火兩個方位,就仗着懂得八卦變幻之理。

但林外這片亂石,卻是九宮陣法,他仍然當作八卦方位,自然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了!

江青嵐凝目瞧了一陣,再和劍山居士柳清河所講解的互相參照,不由瞭然於胸,這堆石陣,雖是九宮格局,卻純以丙火爲用,自己要想破解,也並非難事,當下回頭向蘭兒道:“你們快跟我過去!”

蘭兒用手一指,輕聲道:“他呢?”

江青嵐笑道:“他已被困在陣中,我們繞過他就是了。”

白玫奇怪的道:“那也是陣法?”

江青嵐道:“我們此時還在銅椰陣中呢!不過那是陣中之陣罷了!”

蘭兒又道:“嵐哥哥,我們怎會不見黑師兄下落,他不知又困在那裡呢?”

江青嵐沉吟道:“這銅椰陣,看來佔地極廣,我們只有穿過石堆,到山頂上去瞧瞧全陣形勢,再作打算了。”

聶小紅搶着道:“嵐哥哥,這是丙火方位呢,要不我用‘北極寒星’開路?”

江青嵐點了點頭,卻又搖頭道:“不妨事,你還是和蘭兒玫妹做一齊罷,這陣法我聽柳老丈說過,大概還困不住我們!”

說着領先走出椰林,按照柳清河講述的破解之法,往石堆裡走去!他們左繞右繞,穿石而行,果然毫無阻礙。但蘭兒、白玫、聶小紅三人,跟在嵐哥哥身後,只覺一陣陣炙熱,從底上傳來,烤得腳底發燙!這座石陣,一共也只有十丈來寬,轉眼工夫,便已到了山腳!聶小紅再也忍耐不住,飛身出陣,立即瀝出一大片“北極寒星”,只聽嗤嗤連響,赭紅山石上,登時冒起一蓬白煙!她那肯停止,纖手按着機篁,又灑出一大片銀砂。“北極寒星”,當真非同小可,她兩次施爲,居然把五丈方圓炙熱如火的山石冷卻了一大半,她招呼蘭兒、白玫,一起憩足!江青嵐回頭一瞧,王屋散人依然繞着石塊,走來走去,無法闖出陣來。

不由心中感到不忍,祁天行名列武林六絕,和自己大師伯空空老人齊名,除了護犢之外,生平也並無惡跡,自己既然遇上,怎好眼睜睜的瞧他困在丙火陣中?當下俯身揀了幾粒石子,揚手往王屋散人身前擲去!王屋散人祁天行,不愧爲六絕中人,身困陣中,心神居然並沒被幻象所迷,江青嵐一小粒石子,落到身前丈餘光景,他矍然警覺,身形也跟着掠到。兩道滿蘊憤怒的目光,正在向四外打量,江青嵐第二粒石子,又已打到他身前一丈開外。

王屋散人還當敵人故意戲耍自己,鼻中冷哼一聲,身形再次掠出。江青嵐見他果然跟着自己石子追蹤,也急忙將手中石子,連續打出!眨眼工夫,王屋散人已滿臉驚疑的從石陣中掠出身來,仰天打了一個哈哈,方待振衣向小山上走去!目光一瞥,忽然瞧到江青嵐等四人,立在一處山石之上,不由臉色倏變。他爲了被江青嵐從徒兒手上削斷毒冰輪兩枚倒鉤,才帶着辣手郎君渡海東來,覓取龍角膠。

不料師徒兩人被困銅椰陣中,溫璜又受陣中幻象所惑,迷失心神,算來此事全從江青嵐而起,此刻仇人對面,他滿腔怒火,都轉移到江青嵐身上。何況對方四人,有三個是女娃兒,而且他們身邊,只剩了一個劍鞘,敢情隨身兵刃,全都在陣中失落。

當然!憑自己的功力,尚且被困一日一晚,這幾個小輩,失落兵刃又算得了什麼?他可不想想,自然是如何出陣來的?見對方並沒和黑衣崑崙同行,自己大可不必顧慮,鼻中冷嘿了幾聲,人已迎着江青嵐*近。

“姓江的小子,咱們會在這裡遇上,你想不到罷?”

蘭兒怒聲道:“祁老頭,你待怎的?”

王屋散人獰笑道:“乖侄女,你爸娘居然嬌縱得你對長輩也沒規沒矩起來,老夫今天要找這小子算算舊帳,你還是走開點好!”

蘭兒氣鼓鼓的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虧你還要找人家算帳,要不是爲了龍角膠,誰千里迢迢的到東海來?”

王屋散人臉色陰晴不定,勉強笑道:“他找龍角膠是爲了賠償老夫的毒冰輪,現在老夫親自來了,用不着他費心,但老夫又豈能輕易放過了他?”

蘭兒怒道:“你親自來了,有什麼了不起,也不想想困在石子陣中,是誰把你救出來的?”

王屋散人瞥了江青嵐,雙目精光陡射,暴聲笑道:“照你說,老夫還是姓江的小子救出來的?哈哈,這區區奇門變化,難道還困得住老夫?”

“蘭兒姐姐,別和他鬥嘴啦,這老頭就是祁天行?來!讓小妹試他毒冰輪底下,有多少道行,老氣橫秋的盡冒大氣!”

聶小紅話聲未落,人早已搶到蘭兒身前,纖手一揚,只見一股黑絲,宛如長蛇出洞,迎風抖起。

“聶姑娘,不……”江青嵐要想阻止,已是不及,一大蓬如煙如霧的黑絲,像網罟般散了開來,往王屋散人當頭罩去!王屋散人祁天行,名列六絕,成名多年,但北海門下的“黑蛟絲”,也還是第一次看到。

何況千百縷又細又長的黑絲頭上,還裝着一個黑黝黝的倒鉤,他可不知道這是黑蛟利爪,還當倒鉤上淬過劇毒,不由心頭一楞,立即暴退兩丈!聶小紅得理豈肯讓人,蓮足輕點,一條紅影,倏然欺近,皓腕帶動,黑蛟絲疾若靈蛇,忽的又電卷而去。

一招出手,無數蛟爪,四面八方,同時打到。王屋散人何等身份,他因聶小紅說打就打,出手極快,一時識不透對方手上的兵器,才向後退讓,此刻一見聶小紅竟然欺近身來,自己那能再退,暴怒之下,毒冰輪一轉,漾起一圈瑩光,對準黑蛟絲撩去!他那知聶小紅的黑蛟絲,有攻有守,伸縮自如,招法奇妙無比,攻出去的,才一縮回,收回來的又已攻出,一攻一縮之間,參差連環,絲絲生風,毒冰輪還沒撩到,黑蛟絲早已收回,但輪影劃過之處,黑蛟絲又已攻到!王屋散人左肩搭着徒兒,終究心存顧忌,冰輪再轉,人又退了三尺!白玫嗤的笑道:“枉你成名多年,原來連聶姐姐也打不過,還冒什麼大氣?”

王屋散人憤怒已極,驀地發出一聲厲笑道:“老夫贏不得你們,就算名除六絕!”

他到底一身內外功已臻絕頂之人,這一激怒,果然立顯威力,左手一掄“黑煞掌”,發出一股強猛勁風,向黑蛟絲擊出,同時身隨掌轉,毒冰輪一幢輪影,如山而起,往聶小紅身前推去!這一下當真雷霆萬鈞,凌厲已極,黑蛟絲經他強猛掌風一擊,漫天黑絲,立被風力震盪,斜斜飄起。聶小紅想不到對方掌力,竟有如此力道,來不及收索,嬌軀橫閃,玉腕斜抖,黑蛟絲由左向右,打橫裡倦出,正好王屋散人的毒冰輪也泰山壓頂般蓋到!聶小紅如果不撤招後退,黑蛟絲索頭上的倒鉤,當然可以把王屋散人肩頭上的辣手郎君鉤住,但自己也得傷在毒冰輪下!雙方各存顧忌,一青一紅,兩條人影,倏然閃開!江青嵐雙掌一橫,正待上前,蘭兒拉了他一下衣角,輕聲說道:“嵐哥哥,聶姐姐並沒落敗,就讓他挫挫祁老頭也好!”

白玫抹着額上汗珠,接口道:“對啦,我們等聶姐姐接不住了,再出手不遲!”

說話之際,王屋散人和聶小紅又由分而合,打到一起,聶小紅系出北海,黑蛟絲古怪神妙,又能發出一丈來長,令人無法揣測,不過吃虧在功力稍遜。王屋散人內功造詣,自然要高過聶小紅甚多,毒冰輪又是霸道招數,可是他顧忌着千百縷伸縮的黑蛟頭上的利鉤,怕鉤到徒兒身上。

是以左手護住溫璜,黑煞掌不敢輕易拍出,但雖然如此,還是把聶小紅逐步迫退!十數招下來,王屋散人祁天行兇睛凸出,臉罩殺氣,憑他武林六絕的身份,居然連一個黃毛丫頭都久戰不下,豈不有損盛名?他那會知道對方這個紅衣少女,也是大有來頭之人。他把聶小紅迫得逐寸後退,心頭早已暗萌殺機,嘿嘿冷笑聲中,突然右手一緊,運輪如飛,強攻三招,幢幢輪影,激盪成風,漫天撤地般涌出。

眼看聶小紅措手不及,索影稍見凌亂,不由心中大喜,倏然一式“叱嗟風雲”,滑步欺身,迫近敵人,毒冰輪罩頭砸下。瑩光四射,威勢猛烈,毒冰輪上發出的內家潛力,有如山嶽般直壓下去,同時一聲大喝,左手“黑煞掌”,也覷定聶小紅拍出!聶小紅突覺手上一緊,已有十幾股黑蛟絲被對方冰輪纏住,收不回來,心中一慌,挫身斜閃,左手不期而然也往前拍出!王屋散人的“黑煞掌”,勁風呼嘯,洶涌而至,聶小紅北海絕學,天下無敵的“玄靈掌”,也緊接拍出。

兩股掌風,要接未接之際,突然一條人影,打橫裡閃出,攔在兩人中間。聶小紅一掌拍出,驟睹來人,要想收掌,已是不及,不由花容大變,口中驚叫了一聲!說時遲那時快,蓬的一聲大震,一丈方圓之內,潛力暗涌,卷漩激盪,有如江水湍急的暗流漩渦,吹得山石飛走,聲勢猛惡!王屋散人雖以毒冰輪名震江湖,但他浸淫在“黑煞掌”上的功力,舉世也無出其右。

因爲這種功夫,純走旁門,縱然對方功力和自己相若,只要捱上一掌,亦必爲黑煞掌之氣所傷,連同列武林六絕的天狼天狐,都不敢和他硬接硬拼,足見厲害!但這會他黑煞掌出手,忽然人影一晃,居然有人敢擋在聶小紅面前,不!不對!王屋散人只覺自己擊出掌風,宛如拍在虛無飄渺之間,不着邊際。他江湖經驗何等老到,當覺不對,趕緊要想收轉,但已經來不及了,自己發出的掌力,突然微微震動,悉數反彈回來!祁天行這份驚駭,當真非同小可,連析城雙兇都不敢硬攖其鋒的“黑煞掌”,居然會被人家反震回來,此人莫非就是本島主人銅椰老人?他反應迅速,心念轉動,人已疾一如閃電,橫掠而出,但還是被自己的掌風罡氣帶動,踉蹌後退了兩步,才行站穩。

定睛一瞧,不由叫名列六絕的毒冰輪王屋散人祁天行瞧得目瞪口呆,面色灰敗,半晌作聲不得!他!會是他?這姓江的小子,居然敢硬擋自己一掌,居然還把自己掌風反彈回來?

這真是難以置信,僅僅數月不見,對方功力,居然會精進到超自己之上?他那知江青嵐得到大方真人遲老殘的“兩儀真解”之後,“先天太極式”,原爲百家武學的先河,一經貫通,隨心變化,既沒一定形式,也能克敵制勝於無形之間!但這一點,連江青嵐自己,都尚未發覺,他因眼看王屋散人驟下毒手,才運集功力,搶身閃出,他只覺自己拂出的內力,已把王屋散人掌風擋祝同時聽到身後一聲驚叫,自己後心蓬然輕震,那敢情是聶姑娘拍來的掌力,他連忙回過頭去,聶小紅已雙手掩着臉孔,嬌軀搖晃。

因爲她知道自己師門玄靈掌威力之強,可說無人能抗,嵐哥哥如在平時,也許還能硬接,此時搶在自己面前,正當兩人之間,自己這一掌又恰巧到他後心,即使不死,也得身受重傷。

她又怕又急,連撤掌都來不及,已砰然擊個正着!小姑娘掌風出手,心膽俱碎,那知輕震乍撞,嵐哥哥依然如故,並沒受傷,他還回頭往自己瞧來。

聶小紅又驚又喜,嬌軀驟然向江青嵐撲近,口中叫道:“嵐哥哥,你沒事情?”

江青嵐點頭笑了一笑,還沒回答,驀聽一聲劃空厲笑,自天而下,一條人影,疾若流星,往王屋散人當頭撲下!事起蒼猝,王屋散人連人影也沒看清,便覺一股巨大壓力,疾瀉而來,不由心頭一驚,來人不但身子奇快,而且內功造詣,也極爲深厚,敢情是屠龍島的人?他不敢硬擋,暴退了半步,那知那股如山潛力,忽然由瀉落改爲平推,勁氣如潮,迎面涌到!王屋散人吸氣飄身,又斜閃了半丈,才勉強躲開,心頭大感震驚。縱目瞧去,只見離自己一丈開外,站着一個身穿黑袍,臉蒙黑紗的人,負手而立,陰聲說道:“瞧你也是爲‘龍角膠’來的?”

這種口吻,居然比平日極爲自負的武林六絕王屋散人,還要自負!不!居然連青玉爲杆,白玉爲輪的毒冰輪,都認不出來?中原武林,除了武林六絕,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奇才異能之士,對方在自己面前,居然如此託大!王屋散人點頭道:“不錯!祁某正爲龍角膠來的,尊駕何人?”

黑袍人冷嘿一聲,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王屋散人聽得面色微微一變,問道:“你是千里孤行客!你也是爲龍角膠來的?”

黑袍人冷嘿道:“老夫所做之事,不容他人插手,你知道嗎?”

王屋散人初聽對方是千里孤行客,心下微怔,但來人口氣,越說越狂,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不禁勃然大怒,狂笑道:“老夫向來做事,也不準任何人插手,你只要勝得過我手上毒冰輪,老夫跺腳就走!”

黑袍人冷笑道:“哦!你還是六絕中的毒冰輪,無怪有些名堂,龍角膠,老夫志在必得,不過咱們先定了主權屬誰,也無不可!”

黑袍人話聲方落,忽然聽到一個蒼老聲音,低低的道:“嘿!嘿!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這話聲十分低沉,但入耳清晰,好像是從地底傳來!黑袍人回目四顧,厲聲喝道:“是誰躲在暗處?何不現出身來,讓老夫瞧瞧!”

他等了半晌,那人沒有再作聲,黑袍人不耐的嘿了一聲,擡頭道:“姓祁的,咱們先動手,也是一樣!”

王屋散人祁天行忽然輪交左手,先在溫璜周身大穴,連拍了幾下,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塞入他口中,然後把他身子,放到一塊大石之上,振衣洪笑,返身緩緩走來!

這黑衣人自然是假冒千里孤行客的神行無影祝士愕!他三月之前,曾經潛入屠龍島,這是二次重來,當然是爲了龍角膠,而且也志在必得。但他此時面對久負盛名的武林六絕毒冰輪王屋散人,任他再自負些,也不敢大意,當下雙掌蓄勢,岸然不動!王屋散人也是十二分戒備,他因爲只聞千里孤行客之名,從沒見過本人,摸不清對方路數,大喝一聲,手上冰輪轉動,倏然揮輪進擊!這一擊雖然只是試探性質,但武林六絕中人,的確名不虛傳,白玉冰輪捲起的風力,換了武功較差的,簡直可以把人整個撞出!神行無影祝士愕,微微一哂,雙掌輕揮,忽然從輪風中搶攻進去。王屋散人一上手,便見對方捨命硬攻,心中一愕,倏然滑步,毒冰輪化爲橫掃之勢,跟着“橫掃千軍”,再演“旋轉乾坤”、“狂風掃葉”,一連三招,源源出手,登時一幢輪影,如崩山裂石,巨濤排空般潮卷而出。

神行無影祝士愕武功再高,急切之間,僅憑一雙空手,也無法硬擋,但他一向驕狂自大,自恃身擅兩家之長,豈肯後退,兩道炯炯眼神,在黑紗之中,隱射精光,上身微微後讓,左手揚處,一掌對準如山輪影拍出!轟!掌風在半空中發出焦雷般巨響,神行無影祝士愕上身晃動,後退了一步,王屋散人卻連人帶輪,被震得斜退四步。

原來這是他發覺對方掌風有異,趁勢旁躍,才比祝士愕多退了三步,身形一停,清癯臉上,現出無限驚奇,目光注視着祝士愕其紅如火的左掌,沉聲喝道:“天雷掌,你是烈火門……”

神行無影祝士愕陰森的道:“你再試老夫一掌!”

話聲出口,右手又凌空拍來。這一掌和先前又是不同,掌風出手,潛力潮涌,中間還夾着一陣陰寒之氣,威力之大,王屋散人數十年來,簡直還是第一次遇上!他終究是武林六絕中人,見多識廣,對方兩次出手,勢若水火,不由驀地想起一個人來。不錯!玄靈掌號稱天下無人能抗,祁天行毒冰輪維護前身,後退不迭!但他知道這種掌力,最耗真元,自己只要不和他硬對,也未必就輸!心念疾轉,身子在後退之中,忽然一個急旋,身劃弧形,一幢輪影,已向祝士愕身側襲到,口中同時喝道:“姓祝的,憑你還莫想佔得老夫便宜!”

蓬!玄靈掌一掌落空,發出山搖地動的大震,砂石狂卷,罡氣電漩,但一幢瑩光,已斜斜攻到!祝士愕果然大爲驚懍,嘿然一聲,側身運掌,向左封去!這兩位不可一世的高手,在小山腳下,各自展開真實功夫,倏忽往來,打得異常激烈!但就在他們動手之際,江青嵐等四人,卻早巳悄悄的走了,他們急於找尋失陷銅椰陣中的黑衣崑崙摩勒,四條人影,如飛的往小山頂上奔去。

“兩位且請住手!”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神行無影祝士愕,和王屋散人祁天行同時一驚,兩條人影,倏地分開。只見離自己兩人身前不遠,一排站着三人,中間一個是紅臉蒼髯的黃衫老者,左右兩邊,是兩個中年道人,六道眼神,一齊盯在兩人身上,不住打量!神行無影祝士愕,首先不耐,陰哼一聲,冷冷的道:“你們也爲龍角膠來的?嘿嘿!那也容—易,先對付了我們兩人再說!”

王屋散人成名多年,不像祝士愕久處北海,認識的人較少,是以眼光掠遇,就宏聲問道:

“來者莫非就是東海三仙嗎?屠龍島龍角膠,任人自取,三位此時現身,有什麼見教不成?”

紅臉老者點頭道:“東海三仙,江湖上溢美之稱,老朽兄弟,愧不敢當,尊駕敢情是武林六絕中的毒冰輪王屋散人?那麼這位就是神行無影祝大俠了?”

原來這紅臉老者,正是東海三仙之首的食菰仙陽震九,他左邊是銅笛仙查元甲,右邊是赤腳仙李乘風!祝士愕身擅烈火玄靈兩家之長,平時除了玄靈叟,誰也不在他眼中,此時巖然而立,大不剌剌的道:“不錯!你怎知老夫就是神行無影祝士愕?”

他雖然黑紗蒙臉,但這份狂傲神態,着實使人難以忍耐!食菰仙還沒開口,赤腳仙李乘風早已瞧得勃然變色,怪笑道:“姓祝的,三月之前,你假冒千里孤行客,潛入屠龍島,毀樹傷人,貧道兄弟正待找你算帳,不想二次還敢再來,江湖上講究過節分明,祝朋友何用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日見人?”

神行無影祝士愕是可忍,孰不可忍,驀地從喉間發出嘿嘿冷笑,伸手取下面紗,凹目之中,精光電射,冷聲說道:“老夫無非興之所至,不欲以真面目示人,你當老夫怕了何人?

區區屠龍島,老夫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誰還阻攔得了老夫?”

赤腳仙性如烈火,剛地撤出銅椰劍,厲喝道:“那你就試試可有這般容易?”

祝士愕睨着東海三仙,不屑的道:“東海三仙,徒有虛名,你們還是一起上的好!”

食菰仙臉色一沉,呵呵笑道:“不是自命不凡之士,也不敢到東海屠龍島來了,祝朋友自然身懷絕藝,纔沒把屠龍島放在眼裡,不過老朽身爲地主,不得不把屠龍島規定,先和兩位說上一遍!”

祝士愕哼道:“你且說出來聽聽!”

食菰仙道:“未經允准,擅自入林者死,入林之後,妄自出手,毀傷林木者死!”

這話聽得神行無影祝士愕,王屋散人祁天行,同時仰天狂笑,但就在兩人笑聲之中,突然多出一個人的聲音。

“喂!司馬老兒,咱老樓和老殘廢一起來了,你不出來迎接迎接!”

這說話主人,算距離,少說也在十里之外,但聲音宏亮得宛如就在頭頂!但此人話聲剛落,另一個蒼老聲音忙道:“老怪物別嚷,咱們先上去瞧瞧!”

這人聲音不高,卻也清晰入耳,在場五人,微微一楞。銅笛仙查元甲臉色倏變,急急的道:“大師兄,這聲音正是小弟們在長恨谷口碰上的兩個怪老頭!”

“哈哈!兩位五十年不見,居然惠臨東海,老夫至表歡迎,不過老夫在坐關期間,未能遠迓,震九,你代爲師迎接大方真人和樓老前輩,到碧藻館奉茶,再陪同前來靈磁峰相見。”

這又是一個蒼老聲音,聲音似乎從地底傳出來!“啊!司馬老兒,我小兄弟來了沒有?”

“咳!老怪物,你就是這個火爆脾氣,人還沒見面,就急着要問!”

“老殘廢,你總該知道,這兩個小娃兒,一路上已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似的,老樓先問一句,又有什麼問不得的?”

神行無影和王屋散人同時大驚,大方真人?難道就是析城雙兇的師父遲老殘,他還沒死?

樓老前輩?這姓樓的又不知是誰?只要聽這三人的聲音,遠隔十里,宛如對面講話,這份功力,憑自己可還差得遠!食菰仙陽震九此時躬身領命,同時向銅笛赤腳兩仙低低說了兩句,一面抱拳道:“祝大俠,祁老哥,老朽另要有事,恕不奉陪!”

說着,急匆匆往椰林中掠去!

神行無影祝士愕,向王屋散人對望了一眼,他們一樣心思,認爲銅椰老人既在閉關期間,島上又有外客遠來,食菰仙匆匆離去,剩下銅笛、赤腳兩仙,憑自己兩人,已足夠對付,此時不取龍角膠,又待何時?神行無影祝士愕,突然嘿嘿陰笑了兩聲,仰天笑道:“想不到區區屠龍島,還有這許多劣規,什麼擅自入林者死,妄毀林木者死,老夫不知你們有些什麼門道,說得如此容易?”

王屋散人接口道:“咱們既爲龍角膠而來,管他什麼規定不規定,先取到了手再說!”

說着瞧了徒兒辣手郎君一眼,見他正在跌坐運功,似無大礙,當下掉頭就往小山走去。

神行無影祝士愕陰嘿一聲:“不錯!”也立即跟着就走!兩人身形才動,另兩條人影,業已一閃而前,攔住去路!這一下,當然早在兩人意料之中,他們知道不打發身前兩人,對方決不肯罷手,此時動手正是時候,因爲武功較高的食菰仙業已離此而去,一時當然無法抽身!

“怎樣,憑你們兩塊廢料,也想阻止老夫?”

神行無影話聲出口,一掌已迎着銅笛仙推出!“天雷掌”轟然一震,打起一個晴天霹靂,銅笛仙不敢硬擋,手中銅椰笛一掄,避重就輕,閃身旁躍!王屋散人大聲讚道:“天雷掌果然不凡!”

他言中之意,不啻表示出他和神行無影已站在一條陣線之上。赤腳仙今乘風喝道:“姓祁的,你也接道爺一劍試試!”

右臂陡振,古銅長劍疾若閃電,幻出一層劍幕,已向王屋散人遞出!王屋散人口中說話,眼神始終注意着身前的赤腳道人,此時一見對方長劍出手,驀地哈哈一笑:“老夫正有此意。”

一幢輪影,同時飛起,往劍影上直砸過去!他起手第一招,就顯出威力極強,而且毒冰輪是專鎮長劍的兵器,是以敢於硬碰硬砸!但見劍風輕嘶,輪影疾轉之中,發出“拍”的一聲輕響,輪劍相擊,赤足仙子立被震出了一步!王屋散人得理不讓人,驀地跨前一步,毒冰輪勁風震耳,迎面推去。他這一下迅猛奇狠,煞是凌厲,一柄玉輪上下飛舞,輪影潮涌,把赤腳仙一團劍光,悉數掩沒!赤腳仙名列東海三仙,劍上造詣,確也不同凡響,王屋散人一輪急攻,每一招上都被他銅椰劍擋上一下,發出一連串的“拍”“拍”輕響,以致王屋散人的“毒龍輪法”,招式不能儘管展開!但毒冰輪終究是刀劍的剋星,專鎖敵人兵刃,時間稍長,赤腳仙感到對方一柄玉輪,對自己威脅逐漸加重。因爲輪上倒鉤,招招鎖向劍身,迫得自己不得不繞圈而走,心頭也着實震驚,武林六絕,果然名下無虛!那邊銅笛仙查元甲,也是第一次遇上勁敵,一支銅笛,連展屠龍島絕學,還要比神行無影祝士愕遜上一籌。因此奇招盡出,翻翻滾滾,舞得山崩地裂,異嘯劃空。

祝士愕雖然略佔上風,但對方招法譎異,有時也令人難於應付,是以論功力,雖然勝過對方,實際上卻只好算成平手,不過略佔優勢而已!要知祝士愕身擅烈火、玄靈兩門之長,平日自視甚高,連兵刃都不屑使用。

他第一次到屠龍島來,遇上的只是島上門人,被他揮手之間,連傷多人,以爲屠龍島不過徒有虛名,但因“龍角膠”藏在地火石窟之中,無法取出,只有自己烈火門的“烈火旗”,能以火制火,和“闢雷鐲”入火不焚,此外更無別法,才離島而去。

此次重來,兩件寶物,雖然一件也沒有得到,但他卻另有打算,因爲根據第一次的經驗,屠龍島名氣雖響,但島上武功,似乎也只是平平。

那麼所謂銅椰老人,諒來也無甚出奇,主要還是屠龍島深處大海之中,江湖上很少有人尋來,遂故神其說罷了。

憑自己的能耐,只要把銅椰老人制住,他既能將“龍角膠”藏之火窟,自然也有辦法從火窟中取出!原來屠龍島本來只是第三代門人掌管,東海三仙,同在靈磁峰隨侍銅椰老人,很少預問島上之事。自從祝士愕毀樹傷人,銅笛赤腳兩仙找上長恨谷,碰到的又是南怪北殘兩個數十年不出的人物,才折劍受挫而歸,而且還說一月之後,兩人要上屠龍島來,同時江青嵐又問起“龍角膠”。好像中原武林,對屠龍島大爲注意,這可使東海三仙的老大食菰仙問訊之後,大感驚懍,他因師傅在閉關期間,不能驚動,才決定由自己三人輪流擔任總值。

這原是祝士愕走後的緊急措施,他那會知道?聞言表過,卻說神行無影祝士愕,第二次重來屠龍島,心中原打着如意算盤,但此刻卻只和銅椰老人門下的二弟子就打成了平手,不僅大出意料,抑且也漸覺焦急,嘿嘿陰哼了雨聲,凹目之中,殺氣陡露,倏然跨步,身形旁移半丈,猛可吐氣開聲,一掌直揮而出!他這一聲當真恍如霹靂,震耳欲聾,緊接着一掌虛拍,“轟”然巨響,“玄靈掌”

罡風橫卷,狂飆陡發,把半丈外的銅笛仙震得踉蹌後退了七八步,血氣騰騰,臉色大變!

神行無影祝士愕,卻一聲厲笑,身如天馬,“嘶”的往小山上飛掠而去!在這同時只聽王屋散人也大喝一聲:“撒手!”

毒冰輪一下鎖住銅椰劍,往上挑起!赤腳仙長劍被鎖,又豈肯眼輸,也運勁劍尖,往下壓去,一個上挑,一個下壓,劍輪交在一起,忽然定住,誰也莫想移動分毫。

王屋散人一見有機可乘,心頭一喜,左手“黑煞掌”,疾出如風,猛向赤腳仙右脅擊去!

這一着毒辣無比,赤腳仙要想閃避,已是無及,但他終究武功不弱,百忙中卸去劍上真力,趁着王屋散人毒冰輪用力上挑之勢,足尖一點,身形倏地飛起!身子一到半空,立即吸氣抽劍,銅椰劍滑出輪上倒鉤,人也斜飛出三丈之外!他這一動作,異常迅速,一氣呵成,王屋散人不防對方竟會借自己上挑之力,滑劍退身而出,但自己志在“龍角膠”,也不再追擊。

回頭一瞧,這晃眼之間,祝士愕已走得不見蹤影,當下他趕緊腳下一緊,如飛的往小山上縱躍而去!江青嵐一行,爲了急於找尋黑衣崑崙下落,尤其聶小紅,一眼瞧到大師兄祝士愕會突如其來的在這裡現身,慌忙連縱帶躍,往山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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