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來的車架,沁夢慌忙的對着守衛晃動手中的金牌,見守衛對着自己點了個頭,便低着頭向外走去。
沁夢往外走,趙溫勇的車架正好迎面往裡面走。
畢竟是到了城門處,就在沁夢要和車架擦身而過之,心底微微鬆開一刻,卻見車架上的簾子輕輕撩起,只見趙溫勇探出頭來,臉上表情緊繃,彷彿有什麼心急的事情一般。
看那表情,便可猜測這一路上定是已經幾次催問是否到了皇城。只見他看到車架已經到了皇城的城門前便放下了簾子,這放下簾子之時不經意的瞥見一個小太監車架旁對衝走過!
沁夢的心隨着趙溫勇掀起簾子的動作,到了嗓子眼處,這一刻竟是連呼吸都不禁停滯,只知道裝模做樣的將緊繃的身子向前移動,直到從趙溫勇的車架旁走過,才放下一顆心,不過這一走過,她腳上的速度也馬上加快。
剛纔在車架旁沁夢慢慢走是怕被趙溫勇發現,畢竟讓趙溫勇發現的話,沁夢肯定會綁回宮中,那她就不能去看簡忻了,要知道她本就知道簡忻身體不好,這會又聽到簡忻得了疫病,心底更是緊張,如此情況之下,又怎麼能讓自己被發現,被關回皇宮之中!
這小太監的身影還真是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一般。簾子放下,趙溫勇不禁想到自己剛剛看到,從自己車架旁過去的小太監。
微微一搖頭,自己堂堂一王爺想那太監卻是做什麼,還是快點進宮,看看沁夢要緊!要知道那日他將沁夢打暈送回宮,這個妹妹可是就再沒理過他!
突然,趙溫勇的表情一凝,剛纔那背影——
“停車!”說完這句話,趙溫勇已經掀開簾子,身子向外一躍,卻是躍到了馬車外:“沁夢!”
沁夢剛剛放下的心,隨着趙溫勇這一喊,又是一提,再回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哥哥已經向自己追來,不禁腳尖輕輕點地,就向外跑去!
皇城之外上演着王爺追公主的戲碼,卻說古府這會卻很是安靜。
請得範仲楠進到這亭子中,古天揚不放心簡忻,也跟着到了亭子中。
簡忻親自替範仲楠古天揚沏了杯茶後,才坐到範仲楠對面,這中間沏茶古天揚本是想要幫忙的,只是被簡忻淡淡的掃了一眼,便不再有動作。
來時那般要見簡忻,可這會坐下,範仲楠卻是變得沉默,想想也是,其實他沒有立場來質問簡忻。就着範仲楠的穩重,也不該是個會隨便衝動來找簡忻質問的人,只是人一旦真愛上了,有些事控制不住,便做了。
而待得事情到了眼前,那些禮數教養又全都出來束縛他,世家子弟該有世家子弟的涵養,朝中臣子該有朝中臣子的矛盾,可雲兒……
這兩廂的情緒,如同兩個在拉力賽的人一般,不斷的拉來拉去,也不斷的在他腦海中嘶吼,爭吵,如今的範仲楠如同暴風雨中的靜點,看似平靜,實則已經在爆發的邊緣,只要有個破壞這個靜點的平衡的東西出現,便是他爆發的時候!
簡忻吹吹茶杯上的熱氣,已經是冬天,靜靜的坐着就是股子的寒氣襲身,要是以前,簡忻定是會覺得冷的,可是今年的冬似乎有點暖,即使心是冰冰的,可這寒意卻怎麼都不會將身體冰住。
不都說心情會影響身體上的感覺嗎?爲什麼她的感覺竟是和心情相反的!
“範大人,這幾日早朝,皇上可有說奉之的事情?”簡忻不再多想,看着範仲楠問道。
她如今卻是已經成了消息閉塞之人,朝堂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那是一件不知道。
古老爺子是怕影響到她的情緒,傷害到她的身體,不告訴她!而能問話的幾個人,簡忻又不想見,只怕見了,讓對方看出什麼。
問公孫奉之?不能問!
公孫奉之那晚沒有注意到簡忻的不對勁,是因爲震驚於蕊兒做的事情,傷心蕊兒的欺騙。可這會簡忻若是讓人請公孫奉之來問,對方絕對會問她身上的問題,絕對會發現什麼不對勁。更何況問公孫奉之也不合適,簡忻剛剛審了公孫奉之的案子,這會便見公孫奉之,這隻會讓別人說閒話!
至於王欽遠,簡忻欠王家太多太多了,因爲繡娘活命,害死王雲兒,這一件件的歉疚,已經壓的她不想面對,更何況王欽遠發現她變成如此模樣,怕是也要難過吧。發現王雲兒拋卻的性命,成了無用之功,那會是何種心情?
所以說,範仲楠這會來是好事,至少簡忻可以問問範仲楠朝中的事情,對方和她接觸畢竟少,很多東西便不會去注意。而自己如今也算好了很多,遮了透明的白沙,化了妝,如此這般的見人,也看不出太大的問題。
“奉之的事情?”範仲楠微帶疑惑,不過很快的明白簡忻在說什麼事情,卻在看到簡忻的裝束時微微一愣,一股熟悉感升起,卻是讓他忘記了回答簡忻的問題。
這模樣模糊卻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可爲什麼就是想不起來!如果如此裝扮的簡濟生穿的不是男裝的話……
範仲楠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只是這靈光卻是閃的太快,只覺得閃過的是一副畫面,卻又很快的消失,愣是不能想起自己究竟想起了什麼!
“範大人?”簡忻微微皺眉,不明白範仲楠這會怎麼突然發起呆,若是簡忻知道對方這會突然愣住是因爲稍稍想起和自己第一次見面的畫面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悔青腸子!後悔不該以如此面目見範仲楠。
簡忻不知道,半透明的紗布雖然遮去了臉上不自然的顏色,卻同時也遮去了她平時顯露在外,眉間的英氣,少了這股氣質,她卻是更像個弱女子些。
簡忻這一喊,打斷範仲楠的思緒。範仲楠雖然疑惑自己想到什麼,不過他本就是世家子弟,在別人面前走神是不禮貌的事情,即使面對的是自己的情敵,他還是很快的放棄想自己想到的東西,而看向簡忻!
範仲楠和公孫奉之同爲四大家族的繼承人,關係自然要比別人密切一襲,又因爲兩家實力接近,兩家家主關係比較好,這兩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
這會見簡忻關心公孫奉之,範仲楠雖然心中因爲王雲兒的事情計較,但是臉色卻還是不自覺的緩和了。
“皇上不曾在早朝上提這件事情。”範仲楠簡單的答道。臉上還是明顯的帶着冷淡。
感覺到範仲楠的絲絲敵意,簡忻扯扯嘴脣,露出一絲絲帶着苦澀意味的微笑,不過這紗布擋着臉,別人卻是看不見。
“看來皇上也是不希望這件事情對公孫奉之有所影響的。”簡忻透過紗布看着範仲楠冷冷然的臉:“範大人,那皇上又是如何處理張家二十多口被殺的案子的呢?”
這件案子弄的不好,便會連累到人,也會牽扯出公孫奉之,雖然知道皇上是維護公孫奉之的,簡忻還是怕這件事情交錯了人,牽連到公孫奉之!所以不禁看着範仲楠問道!
“這件事情皇上交給了劉府丞去查,至於劉府丞查的怎麼樣了,我不知道。”回答完,範仲楠停頓了一下,微微張嘴,似乎想繼續問些什麼,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見範仲楠的模樣,古天揚也猜出範仲楠想要問王雲兒的事情,只這會又似乎問不出口。
其實範仲楠對王雲兒的感情,這京都的有些地位的人都是知道的,這兩人說不好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只可惜上一代人亂點了鴛鴦譜,害得一對本可能成爲情人的姑娘公子,卻成了見面只能爭鋒相對,時時冷漠以對的冤家。
或許怪只能怪老天不長眼,讓他們有緣相識,卻沒緣相守。這會的範仲楠還不知道自己最心愛的女子已經去世,若是知道,卻又不知會怎麼樣。
有時候覺得,知道一些事情並不可怕,不知道才最可悲。愛一個人,癡癡的尋找等待,到頭來,那人卻已經和自己永遠生死相隔,這將會是如何的打擊?
聽到範仲楠說皇上將這件事情交給了劉府丞,簡忻的第一反應便是皺眉,只是稍一皺眉,卻又鬆了開來,因爲她明白了皇上會如此做的原因。
這件事情很明顯的便是和這劉府丞有關,劉府丞也定是知道這件事情到得皇上手中,皇上能看出這件事情和他有關係,並且會注意這件事情。
可如此,皇上還將這件事情丟給他,這明顯就是試探他的意思,只要不是愚笨之人,發現這樣的情況,定是會一直惶恐不安,而查這件事情,也頂是會反而是會兢兢業業的查,認認真真辦。畢竟這是一雙眼看着,一把刀在脖子上架着。到了這樣的情況下,想來劉府丞也不敢做什麼不好的小動作!
想明白一切,簡忻擡頭看向範仲楠,卻正好對上範仲楠張張嘴,卻沒有聲音發出的表情。心底微微一緊,簡忻知道對方想要問什麼,可是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
簡忻不是傻子,雖然不曾親自經歷刻骨銘心的感情,可沒見過豬跑,總是吃過豬肉吧,再不濟,也看過言情是不。範仲楠的表情,簡忻能明白對方是想問雲兒。
可就是明白,她卻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直接告訴對方王雲兒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且不說這對範仲楠是多大的打擊,就說範仲楠若是太過傷心,不小心讓這件事情透露出去,這都是簡忻承受不起的,更何況簡忻如今的情況也不適合再多生事端。
撒謊欺騙對方,簡忻下不了這心。不得不說,簡忻其實是個單純的人,雖然到這朝堂也有些時日了,可她每一次呆的地方都不長久,和別的官員的相處也過少,所以那些真正黑暗到讓人心驚的東西,她還沒有完全接觸,所以只是面對這麼一件隨便說句話就可以的事情,她啞口無言,除非是範仲楠直接開口,否則她便會一直假裝不知。
“濟生!”範仲楠的聲音很深沉,叫完名字,範仲楠煙了一口自己的口水,彷彿是再給自己增加一絲絲的勇氣一般:“雲兒是跟着你去了袞州的,而你如今已經從袞州回來了,你可知道雲兒如今去了哪裡?”
終歸,終歸範仲楠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問出了這個他最想問的問題,問出了這個簡忻最不想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