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廉看着王欽遠,輕嘆一口氣:“皇上派簡濟生去袞州查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是一個大災難。”說到這裡王廉一個停頓才繼續說道:“若是旁的人,遇上這樣的事情,知道皇甫家勢大,定會聰明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以簡濟生的性子,遇上這麼個對付皇甫家的機會,她怎可能輕易放手!”
“的確,她即使不爲繡娘之事也絕對會將事情查出,讓真相白於天下。”王雲兒看着王廉說道,這是她對朋友的信任。
除了繡娘之死,除了這些仇恨,還有一點讓簡忻堅持的東西,她可以看出,簡忻和她一樣,也是在爲女子爭一口氣,就像自己也想讓人看到自己絕對不比男人差的能力一般。
想到此,王雲兒不再遲疑,看着王廉說道:“爺爺,雲兒決定了,雲兒也要同簡濟生一起去袞州。”
“你叔叔胡鬧,你也想跟着胡鬧嗎?一個姑娘家不好好的呆在深閨宅院之中,天天就知道跟在別人身後,你可還知道女子的名節比什麼都重要!”王廉聽到王雲兒的話卻是氣的夠嗆,怎麼家裡的這一代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呢。
“女子又怎麼了,難道要爲了男人口中的名節二字沉默一生?”王雲兒看着王廉大聲反抗道。
“爺爺,你知道雲兒自小最佩服的就是明月姑姑,明月姑姑有那般才能,卻只能被人害死皇甫府中,今日雲兒是跟定濟生去袞州了,雲兒要做明月姑姑想做卻不敢做之事,雲兒要讓爺爺你看看,你家的孫女不比人家彭家的外甥差!還要讓這天下人知道,我王家的女兒,比之天下男子都要優秀!”這幾句話王雲兒藏在心中已久,現在說出來自然是鏗鏘有力,說得她自己也跟着自己心潮澎湃,說的自己胸口不斷起伏,彷彿口中的一切就在眼前。
“真是胡鬧,你一個女兒家和人家男子比什麼!”王廉看着王雲兒怒道,可眼中卻是對自己孫女深深的憐惜,王家的女兒啊……
聽到王廉的話,王雲兒更是生氣:“憑什麼女子便不能同男子比,簡忻不就是女子,爺爺看她走的每一步路,那一步比男兒差了,那纔是女子該走的路,女子爲什麼就只能在別人背後繡花,撲蝶,日日做着這些無聊且消磨性子的事情。我偏就要像簡忻那般做人,爺爺,不管爺爺怎麼想,雲兒的心是這般定了。”
“我看你是真的腦子進水了,出去幾天就野的什麼都不知道了,這世界天倫早已定,男子爲天,女子爲地,女子就是爲這天生存的。”雲兒,不是爺爺不希望你聰明,能做一個不一般的女子,只是不一般這三字可是有代價的……
說到這裡,王廉突然轉頭看向王欽遠吩咐道:“你這個叔叔是怎麼做的,不教好交侄女也罷了,卻還帶這樣的頭,還不快去讓人進來把她綁了!”
這裡不難看出一點,王雲兒的性子的確是遺傳自王廉王家主,想當日,因爲被範仲楠氣到,王雲兒命令阿享將跪在祥和村的王欽遠一棒打暈帶回來的氣勢與如今王廉讓王欽遠叫人將王雲兒綁了多麼相像。
“二叔!”王雲兒聽到王廉的話,卻是轉頭看向王欽遠,眼中有些懇求,當然還有着對王廉的氣憤,王雲兒又哪裡知道她爺爺正是爲了她好才決定如此說話如此做。
當年明月若是不那麼聰慧,若是沒回答出答案客棧的題目,也許如今一切也就不會如此,也許他就能到現在都還能看到他的這個苦命的女兒。這是經歷過一次喪女之痛後,一個老人不願意孫女也走上同一條路的決定。
王欽遠看了一眼王雲兒:“雲兒,你又何必氣爺爺呢,你爺爺也是爲了你好。”
對着王雲兒說完,王欽遠才又繼續的話看向王廉:“爹,欽遠是下定決心要去袞州了,如同爹說的,以簡濟生的性子,當初能如此堅韌的一直不放棄當官,只爲爲繡娘報仇,如今遇上這樣的機會,定是不會放過這次能掌握皇甫家罪證的機會。”
說到這裡王欽遠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更何況她如今只剩下八年的生命,八年看着似乎不短,可對於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來說,卻是短的,皇甫家如此勢大,也許錯過了這個機會,便再沒有機會扳倒皇甫家了,所以她定會緊緊的抓住這次機會。可是皇甫家畢竟勢大,若是她不曾抓到皇甫家的把柄還好,至少不會有事。若是抓到,那皇甫家一定是不會放過她,這樣的事情,欽遠怎麼可能讓一個女子一個人面對,畢竟她報的是明月的仇,是繡孃的仇,而這兩個人是我們王家的人,這仇本應該是我們王家的仇!應該我們王家出手討回,如今這些王家沒做,卻是一個同王家無任何血緣的女子在做,欽遠若還是這樣看着,還怎麼當得起明月的弟弟!”
“爹,我們王家已經隱忍夠久了,難道還要這樣隱忍下去嗎?欽遠不甘心,即使是粉身碎骨,欽遠這次也是想做上一番事情,欽遠不想讓自己永遠揹着一個不如一幫女子名號,當年不如明月,不如繡娘,難道現在還要讓我不如簡濟生嗎?”
當聽到明月兩字時,王廉突然身子一鬆,似乎突然老了很多一般。
王明月,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自己的女兒,他卻是隻能看着掉入萬里深淵,還要在對方進着萬里深淵之時,推上一把,這對一個老人是如何的傷心。這就是家族,爲了家族,即使是心疼他也要忍下,因爲這是責任!
良久,王廉看着王欽遠輕輕一嘆,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我老了,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我是管不了了!我只是不想王家的百年基業就毀在我的手裡……”說着一頓一頓的往外面走去,那背影卻是看得人心酸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