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忻沒有像別人想象的那樣因爲王雲兒的死,因爲這份禮物便在王雲兒的屋中呆上三天三夜或其他,她變的格外的平靜,那一日下午便從屋子中走出,沁夢和古天揚還坐在屋子外面,看着簡忻的眼神有着擔心,卻都沒有說話。
簡忻淺淺的笑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笑和王雲兒死前的笑很像,笑的很柔很美,彷彿從心底醞釀出來的一般,就這般笑着,這淺淺的笑這一刻彷彿是魔鬼一般,竟然將沁夢嚇得站起身就要離開。
“沁夢!”淡淡的清爽的聲音,說不上冰冷也說不上溫軟,大約就是涼白開的感覺,但是卻一下一下的擊打着沁夢的心。
若是她不那般拖時間和那女子打鬥,如果她早些結束,早些回來,雲兒,雲兒是不是就有救了?
“今日你便回京都吧,我會讓王大哥和天揚一起送你回去的!”簡忻如是的說着,很輕的聲音,卻含着不容人反抗的決斷。
“濟生……”古天揚想要開口,卻最終沒有繼續說話,他知道他已經無法再阻止什麼,這一刻他甚至責怪王雲兒的選擇,爲什麼還要給簡忻壓力呢,她身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爲什麼還要這樣對她,她難得的快樂,竟然也在這片刻如此煙消雲散了!
“天揚你送沁夢公主回去吧,以後我們形同陌路,再無絲毫瓜葛!”說完簡忻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臉上依舊淡淡的表情,只是手上的力道變緊,她手中拿着一個裝着東西的布袋,布袋不是很大,若是放滿糧食大約也就三四十斤左右。
簡忻的腿很沉,沉的每一步都要用盡身體的全部力量才能提起,臉上的笑容隨着每一步向前都愈加濃豔,彷彿夏花一般燦爛。
古天揚看着簡忻的背影心一絲絲的抽痛,這一刻,簡忻真的離得遠了,再也不是原來的簡忻了,也許再不會哭再不笑,再不會有一絲絲人的性子,她被王雲兒變成了一具軀殼,一具爲了讓皇甫家付出代價,爲了讓皇甫家覆滅的軀殼!
誰說女兒不如男,有幾個男兒能有王雲兒這般的氣魄,誰說女兒不如男,有幾個男兒能入簡忻這般說接受便接受,還邁着如此的步伐向前,露出如此淺淺卻看着讓人心寒的笑容。
這一步一步向前,是將他們的聯繫全部隔絕,從今而後,再沒有志向高昂的簡濟生,只有皇甫家的家狗簡濟生,從今而後,再沒有一個充滿善心人性的簡濟生,只有爲了皇甫家而害人的簡濟生。
雲兒,士爲知己者死嗎?那便也讓我士爲知己者死罷!
簡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黃記棺材鋪的,這會黃記棺材鋪很靜,靜的可怕,明明是大白天,卻讓人感覺到陰森,自然還有什麼比簡忻更加陰森可怕的呢,簡忻的身上彷彿有一層鬼氣照着一般,連陽光照在簡忻的身上陽光都暗淡幾分。
輕輕拿起門把放下擡起,鐵和鐵碰觸,敲門的聲音很是響亮。
不一會便有人出來開門,只是這回開門的再不是那黑漢,而是一個少年,一個看起來大約十三四的少年。
“你是什麼人,你找誰?”帶着冰冷厭惡的聲音傳來,可在簡忻的耳朵裡卻彷彿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一般,只是就這般淡淡的傳入簡忻的耳中。
“在下姓簡,名濟生,來此是爲了見你們的黃掌櫃而來!”簡忻平淡的說着,看着這少年的眼神平視,不過卻讓那少年感覺莫名的陰寒,少年搖搖頭,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不過還是對着簡忻說道:“你等着,我這便去通報。”
也不知道這少年是那個偏遠鄉下剛來的下人,竟然是連簡濟生這個名頭都不知道,這個袞州要說不知道縣令是誰的有,可不知道簡濟生是誰的,怕是寥寥無幾!
等得不久,便見黃掌櫃走出,看着簡忻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可是又不得不客套的對着簡忻稱禮,畢竟簡忻可是朝廷命官,士農工商,這是古代等級的排名,士在最前,商在最後,即使是皇甫家的產業,可這掌櫃也只是一個掌櫃而已,算不得什麼高等人,而簡忻不同,她是官,朝廷命官,這算不算拿身份壓人呢?
“不知簡大人這回來此所謂何事?”黃掌櫃站在門口便對着簡忻問道,這動作顯然是無理至極。
對此動作簡忻也不惱怒,臉上依舊淺淺的微笑:“黃掌櫃難道不請本官進去坐坐嗎?”
黃掌櫃臉上一陣抽筋,上午來坐,在院子中一坐一個時辰難道還不夠嗎?居然現在還來做,難不成還真是佔便宜占上癮了,上午拿了二兩的極品臨安龍筋,這回又想來佔別的便宜了?
簡忻卻不知道眼前這黃掌櫃想的什麼,不過她自己想什麼自己卻是清楚,她要去見皇甫懷誠,既然皇甫懷誠是皇家的五公子,想來這會去投靠也是有些用處的,既然如此事情要的便是快速,王雲兒的項上人頭送給皇甫懷誠最好不過了吧,簡忻淡淡的想着,心中又是一酸,冷硬心腸,你要冷硬心腸,你將要面對的這個人說不定是個可以讓你說出心中最真實的話的人。
簡忻提醒着自己,心中默默唸着,你不是人,是活着的行屍,如此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的時候,簡忻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淺淺的笑着,彷彿什麼都不在意,就會溫和淺笑的模樣。
“呵呵,簡大人說笑了,簡大人來此,老可歡迎還來不及,怎麼會不請簡大人進去坐坐呢!簡大人快裡面請!”該死的!這回絕不拿出絕品茶葉了,萬一又來個感興趣不走,豈不是賠死!
黃掌櫃還不知道黃記後院發生的事情,若是知道怕是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想法了,不過這對簡忻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進入黃記會比較容易一些,現在她要考慮的事情很多,將沁夢王欽遠還有古天揚都趕走後,這袞州需要她做的失去便多了賑災之事必須她親自接手管理了,和皇甫家接觸,自然要也有些本事好處,不過這些倒是不用簡忻考慮了,王雲兒已經替簡忻全部考慮完了。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那便是從柳大人和吳太守那裡抄的銀子,這是一大筆的好處,怎麼也不能讓皇甫家得了去,這次簡忻來雖然是爲了當皇甫家的一隻狗而來,可自己的骨頭卻怎麼也不能讓別人拿了。今日和皇甫家接觸完便去處理那些銀子吧,也許可以仿效皇甫家自己開做些買賣,利用這些東西建立一些信息傳遞的機構或許不錯!
簡忻跟着皇甫掌櫃走進上午做的客廳之中,才半天而已,她來此的目的居然會變的面目全非,不知道這可笑不可笑!
簡忻便這般淡淡想着,臉上淺淺的笑着,簡忻如此的笑看似輕輕淺淺,溫溫柔柔,可是卻比以前的微笑更讓人覺得有距離,這距離還會人不自覺的覺得心寒,因爲簡忻看人的目光太平,說不上深邃,深邃也許讓人覺得危險,可是卻不會讓人覺得心寒,簡忻的眼神是平,平的彷彿你伸手就能摸到,也平的沒有絲毫的情緒存在,這樣的眼神離活物太遠,離死物太近,不像人的眼睛。
“黃安,給簡大人上茶,上一等碧螺春!”化名爲黃掌櫃的皇甫掌櫃對着一旁的少年吩咐道,這少年是他將今早不懂事的下人趕出府後重新從人販子處買來的,這黃記棺材鋪雖然銀子不少,可就是不允許有太多的人,這一點皇甫掌櫃也沒辦法。
後院的秘密他只稍稍的知道一點,卻也所知不多,比如那是皇甫家最大的秘密之一,又比如這地方絕對不容外人進入,其它的倒是沒了,就像他自己說的,他只是皇甫家的旁支,還是很遠很遠的旁支,若不是有幾分做買賣的手段,早不知道分到那裡去了,也不可能在袞州這個地方享着輕福,所以他做事向來小心,雖然說不上滴水不漏,可也很少有人能在他這裡占上便宜,當然眼前這簡大人不算,他今天可是在這簡大人的跟前吃了大虧!
聽到皇甫掌櫃這會說的是一等碧螺春,而不是極品碧螺春,簡忻微微一笑,表情自然之極,絲毫沒有剛剛死了朋友的傷心難過模樣,也不僵硬,彷彿之前街上的行屍根本就不是簡忻一般。
“不知道簡大人下午到此所爲何事?”黃掌櫃看着簡忻問道,對於簡忻聽到自己說一品碧螺春時臉上的笑意毫不在意,他老了,在意的東西不多,也就是這些茶對他來說比較重要了,所以這一會對於別人笑話他小氣他也不在意。
“在下此來是爲了找皇甫懷誠,皇甫家的五公子而來!”簡忻也不躲避,直接對着皇甫掌櫃說道。
皇甫掌櫃卻是被簡忻說的表情一僵,難道這人早上來此便是爲了五少爺而來,天!若是五少爺的行蹤便是早上讓他們進來搜查暴露的,他這條老命怕是就擱在這裡了。
“黃掌櫃不必害怕,本官今日是帶着誠意而來的,據我所知皇甫五少爺丟了一樣東西,而我正好幫他找回了這樣東西,相比他會想見我纔是!”簡忻淡淡的說着,這時候黃安正好將沏好的茶送了進來,端放到簡忻的旁邊的桌子上,簡忻也不客氣,拿起便潤了潤嗓子,其間還對着皇甫掌櫃淺淺的笑着,笑的皇甫掌櫃心亂如麻,一陣寒意從腳底到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