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殘陽。
嫋嫋的炊煙在遙遠的山谷中升起,青青的綠蔭小道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緩慢前行,沒有了驢車她們只能靠着兩隻腳趕路,能賣的行李都已經換成盤纏,可留下的東西依舊壓彎了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兒,有些東西無論如何是你無法捨棄的,因爲都是重要的回憶。
還好在第一次見識到繡孃的厲害後,有把繡娘說通,學了點呼吸吐納之法,使得簡忻的身體沒有原來那般弱,才能揹着這許多行李走那麼多路。
問過路人,一直向北,再走幾天應該就能到江寧府。江寧府可能很多人都不清楚,它又叫金陵,就是有六朝古都之稱的南京。
一路的風餐露宿,兩個人臉上都帶着點點疲憊,只是對她們來說,只怕也只有這樣的忙碌才能讓她們忘卻悲傷。
不得不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對於古代的消費簡忻並不瞭解,所以總是付錯錢,在犯了幾次錯後,只得理財的權利都交給了順民,而這一切順民卻能做的很好。
經歷讓人成熟,簡忻變了,順民同樣也變了,只是小小的人兒就這樣成熟讓人心痛。
羊腸的小道上遠遠的看見一片紫影紫影,走近幾步才發現是位女子,那女子眼睛緊閉,蒼白的臉上遮着一片薄紗。嬌小的身子落在這大地上讓人不禁憐惜。
簡忻走上前試了試對方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順民把竹筒給我。”即使發生許多事,她們會變成熟,會變世故,可有一點永遠不會變,那就是那份印入骨子裡的善良,這是繡娘留給她們的財富。
接過順民手中的竹筒,拉開面紗,面紗下那張精緻的臉讓人眼前一亮,這女子的相貌絕不比王雲兒差,即使嘴邊掛着血跡也不能遮掩掉她的美。這不禁令簡忻想繡孃的明月小姐,她一定也那麼美吧,紅顏禍水,禍的怕是這些紅顏自己,不然爲何個個受傷,個個短命,不然怎能傳下如此詩歌“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許人間見白頭。”
“我們還繼續趕路嗎?”即使一路的練習,順民還是沒有辦法很自然的叫簡忻大哥,只得能不喊便不喊。
“不趕路了。”簡忻從包裹中取出布巾倒上一點水輕輕的拭去女子嘴角的血跡,如玉的肌膚鑲嵌着柔美的薄脣。
輕柔着動作,不自覺的想起繡娘,那時候繡姐也是這麼照顧自己的吧,輕輕嘆氣,生命無常不是嗎?
紫顏醒來,發現身上蓋着薄薄的被單,心裡一緊,難道還是被師兄抓住了?當看到身旁一大一小沉默的兩人才放下心來,不是師兄,那應該是這兩個人救了自己。
紫顏擡頭的動作發出一點點聲響,令簡忻知道她醒了,擡頭望去正對上紫顏的目光:“姑娘醒了?感覺可好些?”簡忻並不會醫術,還好繡娘留下的東西里有療傷藥,便給這女子吃了一顆。
紫顏望着救了自己的男子,男子很清秀,一雙丹鳳眼,兩彎並不是很濃郁的眉毛,薄薄的嘴脣能與女子媲美,整體線條很是柔和,若不是自然散出一點點英氣,怕是會被誤認爲女子。一襲麻布白衫掩不住自然生成的貴氣,若要用詞語去形容只剩下美之一字。
男子的聲音很淡,似溫和又似冷漠,唯一柔和的是目光讓人不自覺的想到菩薩。
“姑娘可還能走動?”天已經暗了,再不趕路怕是要露宿荒野了。即使問話,簡忻的聲音依舊沒有波動,卻讓人聽着覺得清爽淡雅。
紫顏看了看周圍,天上已經沒有太陽的影子,只剩下帶着黑暗的霞紅。心裡明白簡忻的想法,稍稍動了身子,發現師兄下的藥已經散去一部分,雖然還不能動武,簡單的走路卻還是可以的。想到師兄又是一陣傷心和痛恨,從沒想過從小疼愛自己的師傅師兄竟會害自己,若不是察覺的早,自己這一身清白怕是…….
“姑娘,姑娘……”簡忻見女子眼中的傷痛越來越重不禁呼喚,她總是心軟的。
“紫顏無礙。”紫顏感激的望向簡忻:“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日後必定報答公子相救之恩。”
“在下簡古,同是天涯淪落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姑娘無需感激。”簡忻平淡道:“天就要黑了,之前我看到前面有炊煙升起,想來不遠處會有人家,姑娘既然還能走動,不如就一起去前面找戶人家暫宿一宿如何?”
“由公子決定便是。”紫顏也知道這荒郊野外不安全,更何況自己暫時失去了武功,救自己之人看起來又如此瘦弱,想來不會武功,若遇上野獸怕是逃都逃不掉。
“順民,收拾收拾東西,我們上路吧。”簡忻輕聲吩咐道。
看着似乎不遠的山谷,真正的走起來才發現去很遠。
一個時辰後,簡忻一行人才走到這小山谷。山谷看起來有些蕭條,只有零星的房子散落着。
簡忻走近一間房子,敲了敲門,許久才聽到“吱呀”一聲開門聲,門裡探出一個老婦,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簡忻。
“老人家,我們是過路的,天色晚了,想在您打擾一宿可以嗎?”簡忻溫和的說道。
“進來吧,雖然是夏天,這山谷的夜裡還是容易着涼的。”老婦人熱情的說道。
“謝謝您。”說着簡忻順民走進屋子,紫顏最後一個走進屋子,那老婦看到紫顏笑起:“這娃長的真俊,後生好福氣啊。”一句話說的兩個人都很尷尬。只見紫顏的臉紅的能滴出水來。
“誰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裡傳出。
“是個後生和他媳婦想在這裡住一宿。”老婦人迴應道。
“老人家,我們不是夫妻。”簡忻連忙解釋道。許久不曾開顏的順民也因着老婦人的話不禁笑起。而紫顏則是臉紅道了脖子上。
“老婆子老咯,看不清人了。”老婦人笑道:“後生沒吃飯吧,老婆子給你們做些去。”
“老人家,我們都吃過了。”這樣熱情的老人簡忻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那我領你們去房間吧,我家已經好久沒年輕人了,看着你們老婆子就開心。”老人一邊說一邊領着她們走進一間房間,房間很小,依稀能看出原來住的應該是個女子:“閨女,你就住這吧,這裡原來是我家女娃住的,嫁了人,就沒人住了。”老婦人絮絮叨叨的說着。
“後生跟我來,我帶你們去另一個房間。”老婦人領着她們走進一間稍大的房間:“這是我阿郎住的,唉,可惜他被徵去當兵後就再沒回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過得好不好。”老婦人嘆着氣,朦朧的油燈下,頭髮花白,歲月的褶皺深刻在臉上:“說來也奇怪,這幾天過路的人真多,還都是都在找人,不停的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公子帶着一孩子路過,還煞是兇悍,這世道啊……”聽到這段話簡忻心裡一驚,不會是來找我和順民的吧,一個公子帶着一個孩子不就是說自己嗎?還好救了紫顏,稍稍掩飾過去。繡娘死了,那就不是追殺,那是爲什麼找我們呢,難道是爲了順民?順民原因呢。
老婆子自己唸叨着,又走向一旁木製的箱子從中抱出一層被單:“這被子老婆子都洗過,都是乾淨的,後生還想要什麼就跟老婆子說。”老婦人很是慈愛的看着簡忻:“看着後生啊,就像看到了我家阿郎……”巍巍的說着,顫顫的離去。
“這阿婆是個好人。”老婦人離去許久順民才說道。
“是啊,是個好人,也是個可憐人,我們睡吧。”簡忻吧被單撐開,淡淡的陽光味道散開。不知道原因終歸是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