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刻骨,總裁畫地爲牢
他擦好臉上的水跡,又用面巾揉了揉溼潤的黑髮,清秀的額角微微低落着,無言無語,像一縷空氣一般安靜的站在房間內,只是他身上散發着陣陣幽香。
他的眼睛煙波浩渺般的看着地面,有一絲放空的錯覺,想到了什麼,擡起了頭,揉頭髮的手拿着面巾擱下來了,清澈乾淨的眼睛看着桌上的那本《沉思錄》耘。
微頓,朝書桌走去,站在桌邊,低頭靜靜看着書的封面,神情陷入一種回憶般的沉淪。
後來他眉心自發的一蕩,漣漪清清的散開,他冰涼的長指,慢慢的撫摸起,書的封面來。
凱茵在走廊上等到了拿了葡萄酒回來的秦嶺和芮芮,兩個人走在前面,有說有聊,尚修文跟在後面,左右手各提一個超市購物袋,大號的,裡面放着大號礦泉水瓶,盛滿的卻是紅殷殷的紅葡萄酒。
看見凱茵莫名的等在外面走廊,尚修文快步繞過前面兩個妹妹,走到凱茵面前,問她:“怎麼跑出來了?”
凱茵低頭往袋口瞧了瞧,紅色的酒液引人味蕾蠢蠢欲動,擡起頭她笑眯眯的說:“你那個朋友出來了,跟陌生人待在一起彆扭的要命。”
尚修文瞭然一笑,然後對凱茵溫柔的說:“等我一下,送你們回酒店。”
凱茵彎腰,從尚修文手中提走了好幾瓶大號礦泉水瓶的塑料袋,笑嘻嘻的,尚修文也傻乎乎的笑起來,然後走到房間門口,拿鑰匙開了門,進去了。
尚修文進屋後在客廳茶几下面找塑料袋,房間很靜,沒有聲音,但是他說:“宋校,我送朋友回酒店。踝”
右面一塵不染的臥室中步出一道清瘦修長的身影,只在門邊駐足,靜靜的看着蹲在沙發邊找東西的尚修文,看似不經意的隨口一問:“你女朋友?”
尋找到塑料袋的尚修文站起來,笑盈盈的擡頭望着站在臥室門口的那道清瘦的身影,語氣洋溢着幸福:“嗯,我女朋友,她一家人來這邊旅行了,明天恰好沒有比賽,我給他們做導遊去。”
說者輕鬆愉悅,拿着塑料袋已經打開了房門:“走了,很快回來。”
立於臥室門口的清冷男人未再開口,尚修文出去後他轉身走到衣櫥邊,從裡面取出他的灰色連帽運動衫,以急速的動作穿在白色背心上面,拉上拉鍊,拉鍊拉至緊實小腹處,隨後他修長手臂往後頸一勾,便將背後連帽拉了起來,卡在了頭上。
五分鐘後,一道修長清瘦、雙手兜着運動衫口袋腦袋垂悶的埋在連帽中的身影,從五層高的復古小筒樓內閃現出來,穿街過巷,腳步健步如飛,他的前方五十米,是三個嘻嘻哈哈的女孩,和一個拎着東西的男人。
尚修文將凱茵、秦嶺和芮芮送到了她們下榻的酒店,在達姆廣場附近,從他暫住的地方到這裡步行需要花上二十分鐘的時間。
尚修文把沉重的塑料袋遞給凱茵,跟她約定明天早晨來此接她們家人的時間。
凱茵拎過沉重的塑料袋,黑烏烏的眼珠在眼眶裡遊動。
正在和尚修文商議明天八點半合不合適時,她的眼睛不經意的掃過對街快要打烊的餐廳前的那盞路燈燈杆,那裡搖曳着一道宛如波光的修長身影。
是個高個子的男人,戴着連帽,不知道是不是偶然,當她眼神無意中打量到他時,他恰好轉了身,留給她一個背影。
凱茵把視線放回尚修文臉上,和他敲定了八點半。
尚修文揮手,站在明亮的酒店正門前噙着微笑看着凱茵和兩個妹妹往電梯那個方向走,凱茵朝他回了一次頭,對他退了退手背,意思是叫他回去吧。
尚修文笑着點動下巴頦,一徑的答應下來,卻不見他腳步挪動分毫。
凱茵不再回頭看他了,拎着沉重的塑料袋和兩個妹妹說話,上電梯時尚修文看見秦嶺拎過了凱茵手上的塑料袋,凱茵站在靠鍵盤的地方,對遙遠酒店外面的尚修文笑着搖了搖手。
尚修文也搖了搖手。
電梯門,關閉了。
尚修文沿原路回去暫住的地方,到房間後發現宋校不在家,他自然不會多想,回房拿了乾淨t恤,去衛生間洗澡。
洗澡的時候聽見他的朋友回來了,開門聲很小,沖澡中的他自然聽不見,但是他聽見了關門的那道聲音。
尚修文洗好澡擦着頭髮走到宋校房門口,他躬身坐在牀尾,正在擦洗他的口琴,聽見尚修文的動靜,靜靜的擡起水秀的額眉,淺淺一笑,然後等待他的話。
尚修文靠在宋校門邊,一面擦發一面說起自己的事情:“宋校,我準備提前退伍。”
宋校拿着口琴卻坐直了上身,側目盈盈如水的注目着他,聲音淡淡:“爲什麼?”
尚修文的眼神倒迎來一瞬間的憂慮,悵然若失的告訴了他的朋友:“我女朋友的媽媽和我媽媽是老同學關係,過年串門拜年見到了她,她在念高中,93年的,太小了,但我對她很有感覺,她高三上學期我給她發短信表白了心意,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她學
業,但是忍不住,有些事情根本不由自主,現在她畢業了,九月上大學,我能跟她談戀愛了,這一次她家來阿姆斯特丹,其實完全爲的我,我跟她說我在這邊大約逗留兩個月,她就藉着旅行的理由來這裡跟我見面了,傍晚我去見了她家人,她媽媽對我知根知底,很喜歡我,她爸爸也喜歡我,還有兩個姨娘家的人都很喜歡我,我相信我和她結婚是沒有問題的。”
尚修文最後那幾句話讓宋校清淺如溪的眉目不經意淺淺挑了一挑,口氣也默默的變得有些不耐,低頭將口琴一放,表情冷峭:“那很好啊……”
尚修文沒有注意細節,搖頭否定,面色也呈現出困惑與煩心來:“是很好,但是接下來的這幾年,地域是個問題,我在空軍基地,她在t市,我對我自己有信心,但是我對她沒有信心,她要是28歲我肯定不擔心她,關鍵她太小了,才18歲,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哪有不浮躁的。”
宋校雙腿打開沉穩如山的坐在牀尾,脊背略微躬伏,雙手交叉手肘支在大腿上仰起了下巴,面無表情的冷聲解剖尚修文:“你怕她劈腿?”
尚修文無言以對。
他朋友的聲音逸出一絲笑意,質感很冷:“如果有更優秀的男人追她,她是可以選擇更好的,她有這個權利。”
尚修文眉宇一挑,嚴肅的看着宋校,神情不悅:“她是我女朋友,談戀愛和結婚一樣,都得忠誠於對方,這是道德品質。”
宋校的脣畔鋒利的一笑,神情蠻不在乎,從牀尾站起來,長手長臂往後頸的白色背心的領子一拽,繼而整個瘦長的身體宛如流水一般拉長拉直,白色背心被他從頭上拽了下來。
他赤着上半身。
尚修文看見他拿出牀頭櫃裡那瓶跌打損傷外用油後神情不悅的回自己房間了。
宋校打開了外用油的瓶蓋,低頭看着自己上身訓練而至的傷,神情寧靜,安靜又細心的爲自己傷口塗起了油膏。
不曾喊痛,也感覺不到痛,14年過去了,他一個人可以完成任何事情,曾經後背受傷,也是他自己給自己貼上活血止痛膏的。
這些真的不值得一提。
那些於他而言並不重要,攻下了她也就攻下了整個世界。
這天夜裡的尚修文,第一次感覺到隔壁那位來自於紅門宋家的皇子金孫,這樣難於相處,周遭的人議論他,說他清高傲慢,說他性格孤僻。
今晚之前,尚修文仍舊覺得這些形容不合實際,今晚之後,他站到了大衆那一方去。
連接凱茵身體指標的監護儀出現了異常波動,坐在女兒病牀邊的薛玉珍立刻起身,輕輕推拂女兒臉頰上髮絲。
暈黃色的睡燈光線中,薛玉珍老去的何止十歲。
“寶貝,你怎麼了?媽媽叫醫生去。”
凱茵眼眶中流下的眼淚沿着太陽穴沾溼了枕芯,她渾身無法動彈,疼的死去活來,氣若游絲的用淌着淚水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近在她眼前的媽媽,那困苦萬分才從氣道里壓迫出來的聲音低小的就像被風吹散的棉絮。
薛玉珍沒有聽清,側過一隻耳朵貼到女兒嘴巴附近,問她:“寶貝說什麼?”
凱茵喃喃如絲的弱小聲音輕輕的流入了媽媽的耳朵之中,隨後薛玉珍眼瞳深深一慟,轉了頭,看着女兒在暈黃色睡燈光線中的蒼色小臉,目光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