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衣冠禽獸
張婉後悔不迭,連連點頭:“嗯嗯,我知道了,要是凱茵再問你什麼,你裝傻就行,什麼都別說。”
王阿姨捂着心口,還是一陣出汗,想到自己家少爺離開時那個陰鬱的表情,她真是心疼,更是後悔,不該這樣沒腦子的破壞大少爺的感情該。
現在可好,都說言多必失,這一次是真的失誤了,把陶溪牽扯出來,少奶奶還能原諒大少爺嗎?這場賭氣也有的鬧了。
“走吧,先下樓吃飯,回頭再議。”
失了言的張婉必定是要想辦法挽救凱茵與宋校之間的隔閡的,她與王阿姨一前一後離開凱茵房間,將房門輕輕掩上,然後兩人默不作聲的下了樓梯,此時此刻,家中餐廳已經擺上了美味佳餚,就等張婉下去用餐了。
午餐的氣氛令不知情的爺爺奶奶一度朝餐桌整體環顧,其實凱茵的沉默也能夠理解,宋校離開的時候畢竟是不高興的,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誰都看出來了,所以爺爺奶奶也沒有多說什麼,年輕人有年輕人解決問題的方式,隔代的長輩不應該摻合在晚輩感情之中。
張婉給凱茵夾菜,凱茵悶着頭,卻全都吃完了。
瞿佳迎的家教應該不錯,食不言寢不語,用餐的過程中他沒有擡頭,看似對席間古怪的氣氛毫不知情,其實他是心知肚明的。
活了三十多年,有些往事有些故人不是白白經歷的,他有他自己洞察世界的觸角。
一頓本該其樂融融的午餐在一股令人壓抑的氣氛中結束了,爺爺奶奶回房午睡,瞿佳迎回去樓下房間,當餐廳中只剩下幹活的傭人與凱茵和張婉後,凱茵對張婉說:“張婉阿姨,我下午想回t市。蹂”
“……”
張婉拿着抹布站在一桌之隔的邊沿,她神情泛愁的看着對面此刻倍顯倔強的女孩兒,一時間嘆息聲從心底出,其實是無奈的。
“那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凱茵搖搖頭,慢慢從椅子走出來,表情與她平日裡的專屬表情不一樣,這時候你會覺得她在成長,語氣也變得十分堅硬:“不用,我早去早回。”
感情的事影響着她,關於這個心結如果沒有與宋校說開,無論她想去做些什麼完成什麼都是惘然,在一門心思攻下瞿佳迎的訪談前,她必須解決自己此刻正在煩惱的事情。
張婉站在桌邊看着凱茵離開了餐廳,心情是很無能爲力的,因爲一個後媽的身份讓張婉在許多事情上十分無奈,怕落個算糖不甜算鹽不鹹的下場。
所以許多事情,她沒有立場說好或者不好,就像此刻,凱茵執意要獨自返回t市,張婉深知凱茵此行的目的,但是卻不好給予意見或者直言不諱的阻止她。
爲自家少爺惹了麻煩的王阿姨拉開廚房大門走到客廳來,張婉站在餐桌邊無精打采,王阿姨一面拿着洗潔精擦拭餐桌一面對張婉說:“老陶家的女兒要真是大少爺的前女友,那我這次真的算給大少爺闖禍了,這蕭小姐性子挺拗的,沒那麼好哄。”
張婉低頭看着在餐桌上游走的抹布,心裡不是一般的煩。
“算了,事已至此,還是讓凱茵親自去找宋校問清楚吧,我相信凱茵也能夠釋懷的,她聰明,會知道現在和未來纔是最重要的。”
樓下議論她的時候,凱茵已經在房間中收拾好自己的包包了,所去短短一兩日,她是不打算攜帶行李的,坐飛機返回t市,然後去漢臣找宋校,晚餐與他在外面用,然後一起回家,明天她再返回北京,接下來就能安心進行瞿佳迎訪談的事情了。
凱茵想的挺美好的,好像她和宋校之間不存在矛盾,但凡兩人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就能將矛盾化解開,無論矛盾有多大。
她看過時間打開了臥室房門,剛過午後一點,太陽烈焰一般燃燒地球,她選擇在全天最熱的時間段出行,也真算的上歸心似箭了,以往的怕曬黑此刻看來都不重要了。
拎着包包下樓的時候張婉在客廳等她,腳步聲中倚在樓梯口的張婉擡起頭來,臉色是憂慮的:“凱茵,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吧,你別犟,腿還沒有好透,又是個女孩子,單獨出行還是小心爲妙。”
凱茵擠出明顯敷衍的笑,自從陶溪這個女人正式走入她與宋校之間後,在沒有徹底搞清楚他們的關係前她是做不到像以往那樣開心舒暢的,心裡有事,便都寫滿了臉頰。
“不用,讓車子送我到都機場就行,t市那邊我讓我姨媽過來接我。”
凱茵跟張婉說家裡有兩位姨媽都不用上班,所以有閒時去機場接她,張婉沒辦法不答應,因爲凱茵的態度十分堅決。
張婉撐起一把防紫外線太陽傘送形單影隻的凱茵一直到院落門前,老師傅不在宋家,不好再特意打擾,所以這一趟送凱茵去都機場的是臨時從家中崗哨抽調的荷槍小戰士。
“阿姨,我估計明天就會回來,幫我和爺爺奶奶說一聲。”
爺爺奶奶午睡了,凱茵便沒有再去打擾,張婉撐着太陽傘在烈陽的火辣照射下眯起了眼睛。
“你到t市給我打個電.話。”
“好。”
與張婉約定好的凱茵轉身鑽入了家車的後座車廂,透過那一扇降低下來的窗玻璃對撐傘站在車外的張婉揮手告別。
此時,張婉身穿簡約居家長衫長褲,直呈現水流般的姿態柔順的披在肩背之上,氣質尤爲潔淨、純透。
“小李,路上小心。”
雙腳套着平底涼鞋的張婉走到駕駛座對此番送凱茵去都機場的小戰士叮嚀,小戰士與家安一般年紀,將張婉當成長輩與領導,對她的話自然十分上心。
院前的柏油山道在穿梭過葉片後灑下來的金色陽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面能夠反射景物的鏡子,車輪碾軋之後留下一圈乾燥而滿是灰塵的行車痕跡。
張婉眼中的家車已經離視網膜越來越遠,直到在她眯成一線的目光中變成了一個遙遠的黑點,葉片上方掉下來的金色光線像射線一截一截分割着行車的黑色山道。
午後,剛好悄寂,適合沉睡。
一小時後凱茵獨自一人現身在都國際機場,午後漸漸西斜的陽光從機場整幅落地窗戶外照射進來,機場內的大理石地磚金光斑駁,一塊連成一塊,旅客匆忙的腳步或輕巧或沉重的印於斑塊之上,遠遠望去像一副定格在畫紙上的人物寫生。
凱茵陷入這些人之中,相較其他人的行囊滿身,她過於單薄和自如,購買最近一班飛往t市的飛機票後她在機場一處幽僻的角落裡歇腳,到點後準時安檢。
三小時後抵達t市機場,t市上空白雲層層,九月初,天氣悶熱。
凱茵拎着隨身小包從機場大廳步出,沒有聯絡家人,五分鐘後坐上t市計程車,對司機師傅報出漢臣地址,直奔市中心寫字樓區。
此時她打開手機看到時間,已經傍晚五點多,打電.話告知遠在北京的張婉她已安全抵達t市,並且撒謊現在與小姨在計程車上。
張婉寬心後詢問凱茵明日幾時返回北京,凱茵說具體時間會再聯絡她,張婉說好,具體時間約定下來她會派車去接她的航班。
收線後她手握手機視線停留在窗外稍縱即逝的遠景中,掌中越見燙,心裡面在想與宋校的事。
宋校午餐前離開北京,也是乘坐航班的,此刻一定在漢臣忙碌,這中間一通電.話未給過她,凱茵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賭氣中將手機塞回包包,但是卻無法剋制自己去想念那個人的一舉一動。
天色擦黑時計程車載着凱茵來到了漢臣寫字樓下,凱茵付過車資後從後座踏出,仰觀面前高聳雲端的地標性建築物,心裡的煩惱又一遍將她平靜的心湖攪出一池漣漪。
定了定神,暗暗吐納一口呼吸,然後表情恢復常態,慢慢的朝面前那一級臺階邁出了左腳。
臨近下班時間,漢臣寫字樓卻悄寂無聲,大堂年輕漂亮的前臺小姐正在井然有序的整理今日一天的工作,左手邊的寬大真皮沙上零散分佈着兩三位商務人士,手中不是一隻手機就是一本雜誌,忙碌的狀態中又能看的到一絲閒適。
凱茵慢慢的走,每一步的歷練都在朝着完全康復的方向全面的邁進,她在距離前臺十米左右處前臺小姐擡起了頭,是認得凱茵的。
集團執行總裁宋校的婚事公佈出來後,她們就在網絡上搜索t市新聞頻道的新聞聯播,凱茵經常出現在外景鏡頭中,一個剛剛大學畢業長相甜美有着嬰兒肥的圓眼小美女。
此刻,前臺小姐揚起十分巴結的熱情微笑,對朝她走來的凱茵半躬身過禮:“蕭小姐,你好。”
凱茵禮貌的打了聲招呼,恰好也走到了前臺處,於是開門見山的問前臺小姐:“宋校在嗎?能幫我聯繫一下嗎?”
前臺小姐纖細的雙手相疊在平坦的腹部,看起來是個動作十分優雅的白領美女,她對凱茵不緊不慢的說道:“總裁去了湖北,今日不在。” шωш● т tκa n● c o
“……”
與她一臺之隔的凱茵卻已經慢慢變了臉色,那冷峭的弧度讓前臺小姐一度困惑,心裡直泛嘀咕,怕是無心說錯了什麼話語。
“他什麼時候去湖北的?有說幹什麼嗎?”
更爲冷峭的聲音讓前臺小姐徹底相信她說錯了某些話語,當即連臉上的笑容都下意識的斂盡了,對凱茵巴結而小心翼翼的說:“總裁今天午後回到的集團,十分鐘後致電秘書室訂購機票,秘書室正在傳真並影印開區地皮合同,所以致電總檯代爲訂購機票,湖北有總裁的新項目,總裁是去那邊實地考察的。”
最後那句話,顯然是前臺小姐因爲凱茵陡然改變的臉色善意添加篡改的,湖北有漢臣的房產項目,所以她自然而然將兩件事情聯繫一起。
不料凱茵卻咄咄逼人的問前臺小姐:“你們家的項目在湖北哪裡?”
她很少這樣與人說話的,非常不禮貌,但是她真的忍受不了,現在毫無疑問,內心受到了宋校的傷害,他太可惡了,竟然去了陶溪的家。
前臺小姐已經有些
畏怕凱茵了,所以連談吐也無法保持先前那般利落自然:“在湖北……湖北黃岡。”
凱茵冷峭的哼笑一聲,這不就對了,湖北黃岡,凱茵又問:“那你幫宋校訂購的機票是去哪裡的?”
前臺小姐的臉色非常難看,竟然對凱茵道了歉,凱茵失望透頂的搖搖頭,轉身就從前臺邊上離開了。
前臺小姐後悔不迭,想要喊住凱茵越來越遠的身影,可是她卻找不到適合的託詞向凱茵解釋,但是僅憑剛纔那幾分鐘的交流,前臺小姐也能夠推理的出,宋總裁與自己未婚妻子吵架了。
凱茵的失望透頂一直持續到走出漢臣寫字樓,她站在寫字樓前的臺階上不知該去何方,心裡很悲傷,不明白爲什麼宋校要這樣對待她。
這個衣冠禽獸。
漢臣在湖北黃岡設有房地產開項目,但是宋校去的地方卻是湖北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