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折辱
相較於青鸞的心事重重,衛欣兒的臉色反而是很平靜,最壞的情況她都已經做好了預料,再多一項也已經是無所謂了。
“鸞兒,好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在這裡憂心忡忡的,該有的麻煩還是不會少,那些個看你不順眼的人依舊是會有的,還不如放平了心,做足了準備,到時候那後宮裡頭就算盡是魑魅魍魎,也是不懼的。”衛欣兒淡笑着將一塊糕點送進了青鸞的嘴裡,堵住了她還欲說話的嘴。
青鸞見她長睫微扇,默默的嚥下了口中的糕點,想通了今個兒事情的始末,欣兒姐姐又怎麼可能會不害怕呢,只是她爲了讓他們幾個放心,一直都強裝着鎮靜微笑,這樣的她很是令人心疼。可是青鸞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車廂裡一下子靜默了下來,出了城門後,外頭也少了那些人聲鼎沸的熱鬧。只聽得“”的馬蹄聲以及車軲轆轉動的聲音。
白晝安靜的坐在靠車門的地方,閉目養神,只聽得一陣馬蹄聲,外頭竟傳來上官絕的聲音。
“衛姑娘,剛纔那野狗沒有嚇到你吧?”上官絕的聲音帶着一絲明顯的得瑟和討好。
青鸞見他將蔣傲傑比作是野狗,這話恐怕也就只有他這個胡作非爲慣了的人才會隨口而出,也不知道蔣後若知道上官絕將她的雙胞胎哥哥比作是野狗是什麼樣的感想。
青鸞這樣一想,心情便也輕鬆了很多,雖說這上官絕痞子的樣子真心令人討厭,可是青鸞卻不得不承認他的囂張張狂是對付蔣家的最好的武器。
這上官絕畢竟也是皇家的人,出入宮裡比他們方便的多,以後姐姐若是進宮能得他看護一二,或許也能避開些危險。
“多謝世子的關心,今日也是多得了世子,我們才能順利的出城,青鸞在這裡謝過了。”青鸞轉念間便收起了對上官絕的厭惡,語氣和善的表示感謝。
上官絕不由得摸了摸頭,嘿嘿的傻笑,這還是衛青鸞第一次對他如此的和顏悅色,只是不知道她笑的樣子會不會比生氣的樣子更好看。
若是小扇子此時知道他家爺心中所想,定會萬分驚奇的感嘆,原來他家爺竟然還是一受虐體質,喜歡衛姑娘冷臉相對。
衛澈一個不注意,再看上官絕的時候,卻看到那小子竟然躥到了馬車邊上,還一臉的騷/包樣,衛澈心頭一凜,正要上前將上官絕拉過來,卻看到小扇子的馬兒上前擋住了他。
小扇子笑嘻嘻的對着衛澈說道:“小侯爺,你之前在西北軍營的時候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嚴大牛的人啊?”
小扇子問的是西北軍營的事,衛澈反而不好將他丟下,更何況小扇子問的這個人衛澈是知道的,甚至於曾經還在軍營裡幫助過他。
小扇子見他面露疑惑的樣子說道:“我本家姓嚴,嚴大牛是我叔叔的名字的,以前他是跟着已故世子的隨扈,後來世子過世之後,王爺便做主放了他的奴藉,只是他在軍營待過了便也不想回來。”
衛澈聽他居然是嚴大牛的侄子,態度便也和善許多,更甚至愉快的跟小扇子聊起了嚴大牛在軍營的情況。13acv。
較青欣臉麻。小扇子一面笑嘻嘻的應了,一面卻用餘光瞟了瞟自家爺的身影,暗暗在心裡道,爺啊爺,你可看見小扇子爲了你連衛小侯爺都攔下了,回頭您可一定得加我月例銀子啊。
上官絕雖然名聲不怎麼樣,可是他打小就是在外頭的混的,那種沒話找話題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從北城門到溫泉莊子那一個時辰的路程上,他都死賴在馬車邊上不肯走。
青鸞因爲有求於他,也不好再像以前那樣惡言相向。
直到那溫泉莊子的大門在不遠處了,上官絕才拍着胸脯保證道:“衛姑娘,儘管放心,這衛大姑娘在宮裡肯定是妥妥當當的,改明兒,我再讓人送一份宮裡的資料來,衛大姑娘熟讀了,該避忌的避忌着些,就算不是聖寵無限,也能平平安安的生存下去。”
青鸞明白上官絕口裡的那份資料定是比老太太弄到那些更加有用的,因而也不避忌,微微掀開車簾子衝着上官絕笑了笑道:“那就謝過世子了。”
上官絕已經有一個月不曾見到過青鸞了,只覺得她似乎又長開了些,那微微的一笑,竟是充滿了無限的風情。上官絕微微有些發愣,他見過的美女不計其數,就他紅袖樓當中的女子,單一個拎出來都比青鸞好看,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的笑容令他產生暈陶陶的感覺。
青鸞只匆匆露了一個笑,便放下了車簾子,轉過頭去卻是看到衛欣兒打趣的笑,臉上頓時一陣尷尬,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衛欣兒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馬車不一會就停了下來。
溫泉莊子裡的人早已經全部站在外頭了,衛澈翻身下馬,莊頭王大明便同他的媳婦一道迎了上來,他們這些鄉下守莊子的人,一年當中也難見到主子,沒想到這一次一口氣竟然迎了三位主子,這讓王大明有一種被天下掉下來的餡餅砸到的感覺,這若是伺候的好了,就是大造化啊。”
“奴才給侯爺請安。”王大明帶着莊子上的十來個人一道跪下行大禮。
衛澈點了點頭,示意大家起來,那邊馬車裡青鸞跟衛欣兒也都下了馬車,因爲在自家莊子門口,二人也沒有遮擋,只各自披了一件野鴨子毛做的披風,那披風在陽光下燦若紅霞,遠遠望去,竟像是一對仙人下凡。
王大明家媳婦揉了揉眼睛,領着幾個莊子裡的年輕媳婦上前道:“兩位姑娘可真漂亮,真真就跟那話裡下來的一樣。”
這話雖帶着討好的意味,可也十分有趣,夏至和小青二婢站在兩人的身後捂住嘴笑。
衛欣兒和青鸞二人眼裡也帶着淡淡的笑意,終於出京了,這裡的空氣聞起來都格外的輕鬆自由。
上官絕從馬上一躍而下,衛澈本欲上前打發了他,卻聽到青鸞說道:“哥哥,咱們進去吧,這都快正午了,你也別急着趕回去,用了膳再走吧,世子如果不介意莊子簡陋也請一道入內吧。”
上官絕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的說道:“不介意,自然是不介意的。”
衛澈向來一本正經的神情微微有些龜裂,心頭莫名的涌上一股寶貝被搶走的澀然感,也不知道這小子一路上給妹妹灌了什麼**湯,原本鸞兒不是挺討厭他的嗎,怎麼這會還主動邀請他吃飯。
衛澈雖然心中不平,不過這話妹妹已經說出口了,他也不會開口拂了妹妹的面子,上前一步擋在上官絕和青鸞的跟前,直接對着上官絕說道:“世子請吧!”
上官絕心情正好,也不介意看到衛澈的不愉快,笑嘻嘻的提步入了內,衛澈跟在他後頭,青鸞和衛欣兒則慢了他們三步。剩下的侍衛和莊子裡的人則忙着將馬車上的東西都搬了進去。
溫泉莊子的佔地也不算小,青鸞便將那最大的院落給了衛欣兒住,連帶着兩個宮裡的頭姑姑也住在那裡,在宮裡頭起居飲食,一走一頓都是規矩,她們三個住在一起也有利於兩個姑姑從細節上提點衛欣兒。
青鸞自己則挑了東面一個小巧的院落,每一個主子的院子裡都有一處溫泉的泉眼,青鸞愛極了這樣的設計,進到院子裡,便什麼都不管,先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
隨即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衫邀着衛欣兒一道去了前頭。
前頭大廳裡,衛澈跟上官絕一道坐着喝茶,衛澈的臉色鐵青,看上官絕的眉眼之間帶着濃濃的警惕,真恨不得立刻就將這嬉皮笑臉的小子丟出門去。
上官絕卻像是絲毫都沒有看到衛澈難看的臉色,笑嘻嘻的跟着他東拉西扯個沒完。
小扇子站在上官絕的身後,都不忍看這一副場景,也不知道衛小侯爺會什麼時候再忍受不住,對着他家爺發飆。
青鸞和衛欣兒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如此彆扭的兩個人。
衛澈站起來道:“你們安頓好了嗎?”
青鸞點了點頭。
衛澈瞥了一眼眉眼彎彎的上官絕,總覺得這小子在鸞兒和欣兒進門之後那笑容就更加的燦爛了,看在他的眼裡就跟那給雞拜年的黃鼠狼似的不安好心。
“既然你們兩個已經安頓好了,那我們就走了,那幾個侍衛就讓他們留在莊子裡,你們倆若是有什麼事儘可以差遣他們,我半個月後再來接你們。”衛澈急急的說道。
青鸞怎麼捨得讓自家哥哥餓肚子,連忙說道:“哥哥,你忙什麼,吃了飯再走也不遲啊。”
上官絕涎着一張臉摸着肚子說道:“對啊,對啊,怎麼能餓着肚子趕路呢!”
明明是無比猥/瑣的的表情,偏他長相清俊,這樣的動作做出來竟然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青鸞爲鑽進自己腦海裡的這個形容詞惡寒,連連搖了搖頭,別過臉去,問王大明:“可是準備好了午膳?”
王大明忙笑應道:“早就準備好了,不過鄉下的菜粗野,也不知道主子們用不用地習慣?”
青鸞搖了搖頭說道:“無妨,吃多了那些精緻的,正好可以換換口味。”
說話間,王大明的媳婦領着幾個收拾乾淨的年輕媳婦,將那些準備好的菜都端了上來。
有山上獵的野鴨子菌湯,自家河塘裡養的魚,還有一些夏天曬成的野菜乾,基本上都是土生土長的野味,雖不及府裡頭的廚子做出來的精細,卻是平日裡不常吃的,幾個人都是胃口大開。
原本有上官絕這個外男在,幾個人應該是分桌而食的,不過青鸞想着反正也不在府裡頭,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便讓同桌而食。
半個時辰的用餐時間,幾個人都是有教養的,講究食不言寢不語。
用完膳,衛澈便急急的要走了,這一次青鸞也沒有再留他,上官絕雖然有幾分意猶未盡,可是人家哥哥都走了,他也不好再留,只得怏怏的牽着馬跟在衛澈的身後。
來時是一個大車隊,回時便只剩下了三匹馬,回城的速度便快了很多,等進了城,衛澈便朝着上官絕拱了拱手道:“我要回府裡,就此別過吧。”
上官絕點點頭,衛澈一拉馬繮迅速的擦着上官絕而過。上官絕只聽到一聲淡淡的警告聲:“少打我妹妹的主意。”
話音落,馬兒也跑的沒影了。
上官絕看着衛澈遠去的身影,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隨即側過臉看小扇子,無比委屈的問道:“你家爺看上去有那麼糟糕嗎?”
小扇子暗暗的翻了翻白眼,衛小侯爺對衛姑娘那簡直就是當成眼珠子護着呢,別說如今您現在在京裡頭的名聲,就算您智慧出衆,才華橫溢,只要想打衛姑娘的主意,那衛小侯爺就得跟您拼命。
上官絕沒有憂鬱多久,今日也浪費了很多的時間了,得辦正事了。
“行了,去鴻雁樓吧。”上官絕掉轉馬頭,一甩鞭子便往上京最爲銷/魂的鴻雁樓而去。
鴻雁樓位於上京的西市,那一條街聚集了京裡的所有青樓小館,可是說是男人心儀的銷/魂之地。
因爲纔是下午,西市還沒有到最熱鬧的時候,不過即便如此,那來來往往的人也已經不少了。
上官絕的身影一出現在鴻雁樓的門口,那裡頭的小廝便熟門熟路的上來牽馬,這秦王世子可是鴻雁樓的常客,且出手大方,也是這鴻雁樓當中最受歡迎的客人。
“世子爺,有好些天都不曾看到你了,玉嬈姑娘可是想到心肝都疼了。”那小廝討好的上前說道。
上官絕隨手甩給他一錠銀子,道:“本世子也想她的很。”
那小廝掂了掂手中的銀子,頓時笑地見眉不見眼的。連忙將上官絕和小扇子騎地兩匹馬牽下去安頓了。
上官絕進到鴻雁樓,此刻裡頭的客人也不是特別多,穿着是身花紅柳綠的老鴇甩着一條帕子,語氣誇張的說道:“誒呦喂,我的世子爺,您可終於出現了,再不出現咱們玉嬈姑娘可都要得相思病了。”
上官絕聽了這話滿臉的得色,給小扇子使了個眼色,小扇子掏出一張銀票塞給老鴇。
看到那五百兩的面值,老鴇臉上的笑容幾乎都要抖落了那層厚厚的香粉,揚聲道:“雙雙,還不過來將世子爺引去玉嬈姑娘的院子。”
不一會便見一個穿着素色衣衫的姑娘走了過來。
原本滿面笑容的老鴇頓時一怒道:“你這個小踐人,是不是還嫌打地不夠啊,不要以爲你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如今你不過是一個只值五兩銀子的賤奴而已,老年不是跟你說了不準再穿成這個樣子了,看着晦氣。”
上官絕目光一頓望了過去,那來的人可不就是白雙雙嗎。那白家是他一手送下地獄去的,那白勇貪下如此多的撥款,害了那麼多的性命,還讓他苟活了好幾年也算是他賺到了。
白雙雙白着一張臉,原本的鵝蛋臉幾乎瘦成了錐子,一夜之間,她從官家千金淪落到青樓妓/女這樣的落差,當真不是誰都受的了的。
父兄斬首示衆,家裡的人賣的賣,流放的流放,白家幾乎是徹底的落敗了。
想到自己曾經因爲嫉妒衛青鸞而向外放出那些不利於她的流言,如今的她根本是連嫉妒她的資格都沒有了。
進到這鴻雁樓,那老鴇爲了折損她的傲氣,將她貶爲丫鬟,稍有不如意不是打便是罵,有的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還要這樣的活着。
老鴇那粗鄙的罵聲讓白雙雙瞬間紅了眼眶,她連爲自己父兄守孝的資格都沒有,如今不過穿一件素色的衣衫都要遭次凌辱。白雙雙幾乎是流着淚的求老鴇道:“媽媽,我父兄去世還不足半個月,我不能爲他們守孝已經是大爲不孝了,若是再穿紅戴綠恐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媽媽,您就體諒一下吧。”
白雙雙軟軟的求着情,因爲這段時間的折磨讓她的身子越發的瘦弱了,看上去好似風一吹就倒的樣子。
原本大廳裡尋歡作樂的恩客們見狀紛紛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老鴇見狀不由得啐了她一口,罵道:“你父兄,身上背了多少條人命,那是千刀萬剮都不爲過的,老孃我雖然賺的是皮肉生意,可是也比你那父親好,你父親可是踩着無數白骨斂銀子啊,你居然還好意思提你父兄。”
白雙雙聞言臉色更加的難看了,那微顫顫的身子幾乎像是要暈倒的樣子。
老鴇冷笑道:“收起你這副樣子,做丫鬟就得有做丫鬟的樣子,別裝地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勾/引男人,哎,老孃看你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料,這勾/引別人神情不用教都會。”
老鴇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心思多的姑娘,輕輕浮浮的,官家千金要有官家千金的清高才有賣點,而不是像她這樣不顧廉恥的隨便勾/引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