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嫡女 300 舊疾復發(二更5000+)
上京,威遠侯府,德馨院
柳芊芊處理完一日的家事後,回到正院。
大廳裡,小包子正在學步,一見到自家母親進來,便跌跌撞撞的朝着柳芊芊衝了過來,嘴裡大聲喊着:“娘——”
一歲多點,會喊的也不過幾個簡單的字,不過看着兒子白白胖胖的樣子,柳芊芊的心都要化了。
“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啊?”柳芊芊一把抱起小包子,抓着他胖乎乎的小手逗弄着。
小包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嘿嘿傻笑着點頭重複着“乖”字。一旁的奶嬤嬤連忙上前彙報越哥兒早上起牀後的一切,包括飲食什麼的,很是詳細。
柳芊芊一面聽着,一面抱着越哥兒到了羅漢牀上,春柳笑嘻嘻的上前道:“夫人,小少爺如今越發的像侯爺了。”
衛家的小包子,大名叫做衛越西,剛剛生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五官漸漸的張開來後,乍一看就是一個小一版的衛澈,就是比衛澈稍稍白了點,胖了點,臉上的表情吩咐了些。
柳芊芊笑着從多寶閣的抽屜裡拿出七巧板來讓越哥兒玩耍,這副玉製的七巧板做的很是精巧,玉質細膩,擺弄起來互相碰撞會發出悅耳的聲音,是最近一段時間越哥兒最喜歡的玩具。
柳芊芊纔拿出來,越哥兒的眼睛便一下子亮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着柳芊芊衝了過來,搶着要那七巧板。
“越哥兒,知道這是誰送給越哥兒的嗎?”柳芊芊一手抱住兒子,一手舉高衝着他搖了兩下。
這一下越哥兒哪裡還坐的住,舉着兩個藕節般白嫩的手臂就要,見柳芊芊不肯給他,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委屈的望着她,好半晌才從嘴裡吐出兩個字“嘟嘟”。
柳芊芊一喜,抱着兒子狠狠的親了一口,“沒錯,這是越哥兒的姑姑送給越哥兒的。”
越哥兒得了玩具早已經迫不及待的玩了起來,他或許還不知道母親口裡的“姑姑”是什麼,但是不管是衛澈還是柳芊芊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青鸞。
柳芊芊陪着越哥兒玩,母子二人說着別人聽不懂的語言,氣氛格外的溫馨。
“侯爺回來——”直到門口丫鬟的稟報聲響起,柳芊芊才從兒子身上移開了視線。
須臾,衛澈從外頭走了進來,三月的時候,衛澈從禁衛軍調到了西山大營,雖然官職似乎看着升了一級,不過在別人看來這是明升暗降,畢竟禁衛軍是皇帝的護衛,雖然禁衛軍的統領不過是正四品的官職,可是到底是負責皇宮的安全,能坐上這個位置代表着皇帝的信任。
皇帝自從身體好轉後,一向和緩的手段突然間變地凌厲了起來,官員的調度罷免,幾乎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有人若水持反對意見輕者被皇帝斥一頓,重的直接被罷官,而老王爺又因爲墜馬在秦親王府休養,整個朝堂都少了那麼一個敢言敢勸的人。
上京整一個都處於一種詭異的狀態,看着似乎很平靜,可又蘊含一種風雨欲來的危機感。
越哥兒聽到動靜,擡起了頭,看到自己最最喜歡的爹爹朝他走來,連忙丟開了手中的玩具,伸長了雙手要衛澈抱。
衛澈看到柳芊芊和越哥兒的時候,嚴肅的神情稍稍緩了緩。
越哥兒走的還不是很靈活,還未至牀沿,整個身子便往前撲了,衛澈一個箭步抱住了兒子,惹來越哥兒的一陣笑聲。
“爹,高,高。”越哥兒最喜歡的便是舉高高的遊戲,不過他知道這個家裡只有衛澈會陪他玩,因而每一次見到他都是格外的興奮。
衛澈嘴角微微一彎,雙手一用裡便將越哥兒拋了上去。
整個屋子裡便只剩下了越哥兒的笑聲,好一會,柳芊芊才接過玩瘋了的越哥兒。
“好了,爹爹累了,下次再玩了。”見越哥兒還要往衛澈的方向竄,柳芊芊沉下了臉色,別看衛澈總是一副冰塊臉的樣子,對於自家兒子卻總是沒有原則的有求必應,爲此柳芊芊不得不扮演嚴母的角色。
越哥兒人精似的,看到柳芊芊似乎真的怒了,這才怏怏的止了興,柳芊芊又軟聲安慰了一番,纔將兒子交給了奶嬤嬤。
等到越哥兒下去後,柳芊芊才問道:“今天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衛澈坐在炕桌的另外一邊,越哥兒被抱下去之後,他的神情便又凝重了起來,微垂着頭似在想着什麼。
柳芊芊只知道朝堂上的情況有些複雜,但是她到底只是個女人,能做的便是爲衛澈看好這個家,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沉默了片刻,衛澈才突然擡起了頭來道:“你同我去一趟榮壽堂吧。”
柳芊芊點了點頭,夫妻倆換了衣裳,也沒帶丫鬟,直接便往榮壽堂去了。
“是有什麼事嗎?”這個時間夫妻倆一起過來,老太太也不多話的直接擯退了周圍伺候的人,只留了他們二人。
“祖母,上京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皇上雖然日日早朝,可是我看着他的身體似乎一天比一天的瘦,而且最近手段激進,這跟皇上平日裡的性子並不相符。”衛澈一臉凝重的說道。
老太太聞言拿着佛珠的手頓了頓,好半晌才道:“你懷疑皇上的身體並不是如表面看着的那麼好。”
衛澈點了點頭,從他被調去西山開始,皇帝在朝堂上的動作越來越大,皇帝自即位以來,從未像現在這樣,他似乎急着要將朝堂整頓成一個他樂於見到的場面,雷霆手段雖然又快又狠但是難免惹人話柄,可是皇上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爲何會這樣着急,衛澈唯一的猜想便是皇帝的身體要不行了,所以他想要先掃除障礙,在各個要塞都換上他想要的人。
他大力的提拔蔣家,顯然是爲了太子鋪路,然後老王爺雖然有着攝政王的名頭,可是此時卻是在家中休息,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皇上似乎並不怎麼信任老王爺。
皇帝當初病危的時候,還曾慎重的將小皇子託付給老王爺,後來自己的身體好轉後又表現出不信任來,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從禁衛軍調去了西山正是皇帝不信任秦親王府的表現,畢竟威遠侯府和秦親王府是姻親。
“皇上似乎並不信任秦親王,我擔心到時候威遠侯府沒發置身事外,祖母,不如你跟芊芊還有越兒一起出京避一避吧。”衛澈沉默了片刻,又道。
柳芊芊面上一驚,出京避一避,時局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出京?澈兒,皇上已經擺明了不信任你了,如果這個時候咱們再貿貿然的出京,不是讓皇上越發的猜忌,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的身體如果真如你所猜想的那樣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那麼接下來他會做出什麼事來,當真不是我們可以預料的。”老太太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皇帝此時正一心想要爲太子掃除障礙,但是他又不確定誰是障礙,此時如果威遠侯府妄動的話豈不是正好入了皇帝眼。
“祖母,我已經想過了,之前冬天的時候你不是腿腳痛嗎,如今咱們就先去京郊的溫泉莊子休養一番,您是家中的長輩,芊芊自是要跟着伺候的,越哥兒離不開母親自是要一同前往的,你們先在京郊莊子住上一段時間,另外再找機會出京。”衛澈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柳芊芊忍不住問道:“我們都走了,你要怎麼辦?”
“芊芊,你該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不能離京的。”衛澈看向柳芊芊,未來上京會發生什麼事誰都不知道,可是政權的交替從來都是血流成河的,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盡力保下自己的妻兒,至於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柳芊芊聽到這話不由得臉色一白,衛澈會想着要送他們離京,便是說明上京的局勢已經嚴峻到隨時會亂的地步了,衛澈安排好了他們的退路,可是他自己卻沒有退路可走,萬一……柳芊芊一想到這,整顆心便揪了起來。
屋子裡的氣氛稍稍有些沉重,老太太看着柳芊芊泫然欲泣的樣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澈兒,祖母明白了你的意思,既是如此你先給鸞兒去一封信,祖母覺得咱們若是離京還是去西北最爲安全,那邊離着上京遠,又是秦親王府的大本營,要保咱們幾個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
衛澈應道:“是,祖母和澈兒想到了一塊去了,不過做戲做全套,勞煩祖母受些苦。”
“我有什麼受苦的,只是你一個人在上京也千萬不要逞強,咱們什麼都不求,只求一家人能夠平平安安的。”老太太說話的同時,柳芊芊已經落下了淚來,她嫁給衛澈起,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跟衛澈分離,可是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說,因爲她還有兒子要顧,還有祖母要照顧,她要讓衛澈安安心心的。
“祖母,您放心,澈兒會好好保護好自己的。”
“你們兩個回去吧,好好說說話。”老太太的眼眶亦有些溼溼的,不過想來柳芊芊的心裡纔是最難過的。
衛澈和柳芊芊二人出了榮壽堂的大門,柳芊芊便緊緊的抓着衛澈的手,她的手心摸着有些冷,衛澈冷硬的神情閃過一絲不捨,他反手緊緊的扣住柳芊芊的手道:“芊芊,一切都辛苦你了。”
上京,秦親王府。
老王爺聽着白總管說着這段時間朝堂上的一切後,臉色也沉了下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種事情他不是沒有見過,只不過他沒想過有一天,這一切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王爺,如今您這個攝政王算是被完全架空了,皇上他根本就不信你,與其在這上京,還不如回西北去。”白總管憤憤的說道,皇上的所作所爲實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老王爺落寞的搖了搖頭:“我跟絕兒必定有一個要留在上京的,要不然當真是要成了別人口中居心叵測的殲臣了。”
“可是,皇上他……”
白總管的話被老王爺截斷了:“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是不會離開上京的,你先將我之前交給你的東西送出京城,記住一定要交到絕兒的手中。”
白總管看出老王爺心意已決,只能鬱悶的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肖側妃,白總管欠身行禮。
“王爺他可是醒着?”肖側妃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柔弱非常。
白總管看了一眼肖側妃身後的丫鬟提着的食盒,便讓開了。
肖側妃進去的時候,老王爺正閉目養神,肖側妃示意身後的丫鬟小聲點,自己輕手輕腳的將老王爺牀頭的幾本書整理了一下。
老王爺從她進來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了,只不過累的不想睜眼睛,在牀上躺了兩個月,骨頭都要躺酥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懶散慣了,這段時間躺在牀上,動不動便有瞌睡來。
肖側妃見老王爺似是睡着了,讓丫鬟們放下食盒退了出去,自己則是坐在牀頭邊上陪同。
過了好一會兒,老王爺才突然睜開了眼睛,肖側妃正安靜的坐在一邊看佛經。
“王爺,您醒了,我讓廚房煲了湯,您趁熱喝吧。”肖側妃察覺到老王爺的目光,擡頭見他正望着頭,不由得微微一笑,起身將食盒了溫着的湯倒了出來。
煲的豬腳湯,老王爺雖然沒有什麼胃口,到底也不忍心拂了肖側妃的好意,接過湯水喝了兩口。
誰知道不過才飲下兩口,便覺胸口氣血翻騰,喉頭一陣腥甜,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肖側妃唬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問道:“王爺,您怎麼了?來人呢,快來人。”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吐血的,早不吐晚不吐,偏偏在喝了她送來的湯才吐,肖側妃的臉都嚇白了。
不過一會,白總管和上官煜都聞訊趕來了,似乎那一口血將老王爺的精氣神都帶走了,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懨懨的。
“王爺好端端的怎麼會吐血的?”白總管看了一眼那明顯喝過的湯,銳利的目光掃向了肖側妃。
肖側妃都已經哭溼了一條手絹了,被白總管的眼神嚇的更是渾身發抖,上官煜到底不忍心自己的親生母親被人非議,上前道:“白總管這是何意?你難不成懷疑母妃,太醫都還沒有診治過呢,白總管便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別忘了,母妃也是你的主子。”
肖側妃拉了拉上官煜的袖子道:“煜兒別這樣,白總管也是關心王爺。”
“行了,你們都別說了。”老王爺看着牀前鬥雞似的三人,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自己的身體情況似乎早就出了問題,老王爺伸手摸了摸右側胸口,這一邊曾經受過很嚴重的箭傷,當初大夫便斷言也許年紀大的時候會有什麼後遺症,難道真是自己年紀大了。
太醫很快便被請進了府,診脈過後,便直接斷定爲舊疾復發,開了一些藥。
“王爺畢竟年紀也不小了,不可再像以前那樣多思多慮,需好好休養才行。”太醫開了藥後又叮囑了一番。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老王爺也沒有力氣再說什麼,揮了揮手便讓衆人退了下去。
白總管多留了個心眼,將那份豬腳湯留下了些。
上官煜扶着臉色慘白的肖側妃回明月軒。肖側妃像是被徹底嚇壞了,緊緊的拉着上官煜的手不肯放。
“母妃,您別緊張,父王那箭傷都那麼久了,便是復發應該也無大礙的。”上官煜將熱茶送到肖側妃的手,又軟聲安慰道。
肖側妃喝了半盞茶才道:“我要休息了,你們都下去吧,煜兒你坐在這裡等母妃睡着了再走。”
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們都退了出去,上官煜親手扶着肖側妃上牀,肖側妃卻是緊緊的上官煜的手,柔弱的面容瞬間變地無比的嚴肅,永遠蒙着水霧的眸子亮的驚人:“煜兒,你告訴我,你父王真的只是舊疾復發嗎?”
她的目光銳利無比,直直的盯着上官煜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的心裡似的,上官煜神色不變,“母妃,太醫都診治過了難道還有假,您放心,父王那邊有兒子在,您不用多想。”
肖側妃這才點了點頭,躺在牀上,閉眼前又囑咐道:“不管怎麼樣,王爺都是秦親王府的支柱,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他。”
“兒子知道,母妃您睡吧。”
肖側妃這才閉了眼睛,她似乎是累極了,不一會呼吸聲便平穩了下來,上官煜又坐了一盞茶的時間才離開,等到他離開後,牀上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煜兒啊,煜兒,你可不要幹那糊塗事啊。
秦親王早年在戰場上也受過不少的傷,不知道是因爲精神鬆懈了下來呢還是因爲年紀大了,自那之後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整個人都萎了下來。
白總管也曾懷疑是皇帝的手段,可是吃食藥物都查探過了始終都沒有找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