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秀也急了,過來道,“眼錯不見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她扶我靠在她的身上,急得聲音也顫了,“前些日子娘娘病着,咱們也顧不上這些,原本以爲拖個幾天不礙事,可怎麼就……”
我顧不得說這些,只吩咐道,“快,給我更衣,我要去見皇上。”
蔣秀忙搖頭阻攔道,“娘娘不行啊,皇上此時正在上朝,是不會見娘娘的,”她頓了頓,語氣低沉,“再說,聖旨已經下了,皇上是不會憑娘娘一句話就放了人的。”
她的話讓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我呆愣着細想這個中的厲害,身子不由慢慢的變軟,“這,這怎麼辦?”
小青的眼淚又下來了,她的語氣裡有了絕望,“難道,就沒法救了嗎?”
冷靜,冷靜,我使勁的按着太陽穴,拼命的讓自己不要太慌亂,小茶,小福,小泰等,我一定不能讓他們有事,一定不能!
可聖旨已下,那可是金口玉言啊,英宏縱然寵愛我,又怎麼能公然的出爾反爾呢!
然而越是着急越是昏沉沉想不出個頭緒,蔣秀也急得直冒汗,喃喃道,“過了這麼些天還是查不出來,下手的人應該不在這裡頭了,就是在,那也早該就被人滅了口了,”她轉向我,說道,“娘娘還記得去年皇后中毒的時候嗎?沒幾天,就有兩個太監死了,爲這,皇上將刑房的總管太監賜了死呢!”
我黯黯的點頭,“是啊,”話才說完,忽然,我的腦子裡靈光一現,一個念頭激閃而過,對呵!
我一拍牀沿,急急道,“快,快,去叫安槐過來。”
小青蔣秀被我嚇了一跳,全都愣愣的看着我,我急得又催了一聲,小青這纔回過神,她見我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忙急匆匆的去了。
我的身子尚未好,費了這樣的心力,早已是心力疲憊,蔣秀雖然疑惑,然而見我在微微的喘氣,也不敢再問什麼,出去端進一碗蔘湯來讓我服了,我這纔好了些,當下,我細細的將心裡的主意跟蔣秀說了,蔣秀越聽臉色越是平和,到最後,已經完全的舒展開來。
然而她想了想,卻又擔心起來,遲疑道,“娘娘,這,行嗎?”
我穩了穩心神,定定的看着她,“沒有辦法,只能博一博了。”
安槐很快到了,隔着牀前繡着大朵梅花的蘇繡屏風給我請安,我吩咐小青在門口守着,這裡蔣秀就將我的打算細細的跟安槐說了,臨了,蔣秀又鄭重叮囑道,“安總管,您可千萬辦妥當了,這可關係着好幾條性命呢,他們都是跟娘娘共過患難的,若是今天沒了,只怕娘娘也……”
蔣秀禁不住抽泣起來,只見安槐向着我這裡磕頭道,“娘娘放心了,奴才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將這件事辦妥當了,”他又很是感慨的道,“娘娘果然是一個仁義的主子,奴才們跟了娘娘您,縱然是死,也是甘心的。”
我心裡愕然,他這樣的話,我是第二次聽了,上一次,是在小安死的時候。
唉,我心裡暗之嘆息,在這個處處充滿了血腥和算計的地方,反倒是這些個人生殘缺的奴才們,可以讓人真心相待!
我無聲的點點頭,只道,“安總管,謝你了。”
安槐重重的又磕了個頭,道,“娘娘不必這樣客氣,奴才爲娘娘做事是應該的,時間不早了,奴才去了,”說罷,匆匆的退了。
我才閉上眼睛想歇一歇,小青進來問道,“小姐,怎麼樣?你跟安總管怎麼說?”
我翻了個身子不理她,蔣秀過來道,“娘娘累了,妹妹別攪娘娘,”她拉了小青往外走,道,“娘娘已經安排了,行不行,就只能看他們的命了。”
到中午時,我命人備了幾樣小菜,派人去請英宏。自己強撐着起身,命蔣秀替我更了一身清素的衣服,臉上娥眉淡掃,脂粉薄施,又將長髮簡單的挽起,用一根式樣簡單的琺琅步搖插了,去那院子裡侯着。
已經是四月初的時候,滿院子粉色的薔薇正開得濃豔,幾株梔子雖然還只是綠綠的骨朵兒,卻已經有了幽幽的香氣散發出來,英宏到時,我正扶着蔣秀的手在那梔子跟前站着。
見英宏進來,我曲身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免禮,你身子不好,怎麼就起來了,”他忙過來扶起我。
我巧笑倩兮的道,“臣妾前些日子讓皇上擔心,內心很是不安,今天覺得身子好了許多,就特意請皇上來瞧了,好讓皇上放心。”
英宏見我氣色不錯,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笑道,“你能無事,朕自然是高興的,只是,你也不能纔好些,就跑來這風地裡站着啊。”
他向蔣秀斥道,“糊塗的東西,也不攔了。“
蔣秀嚇得忙跪下了,道,“奴婢知罪。”
英宏不理她,拉了我的手,“進屋裡去。”
我輕輕一甩他的手,有點惱的樣子,撒嬌道,“皇上真是的,臣妾在屋子裡窩了這麼久,好容易出來透口氣,皇上就罵人,”我扭着身子道,“太醫都說,常曬些太陽對身子有好處呢?”
英宏很少見我這個樣子,臉上的笑意重了起來,當下也不管宮人太監們就在邊上,擁我在懷裡,道,“太醫真是這樣說麼?”
我有些羞,卻也不避開,伸手摘了一朵薔薇作掩飾着不肯說話,邊上跪着的蔣秀低聲回道,“回皇上,太醫是這樣說了。”
“你起來吧,”英宏的聲音和悅起來。
“淺梨殿的梨花怕是已經開了罷?”我似無意的喃喃自語,英宏一愣,“梨花?”
我點點頭,向他淺笑道,“臣妾自小就愛各種各樣的花兒,尤以梨花爲甚,當初才進宮來,一時很不適應,又很想孃親,唯有那幾樹梨花,消融了臣妾許多的思家之情。”
“你這樣愛梨花,嗯,那朕讓人挪些種到這裡來如何?”英宏拿過我手裡的薔薇,簪在我的髮鬢上,笑着道。
我嬌嬌的一點他的額頭,翹着嘴巴道,“皇上沒有聽過,樹挪死,人挪活嗎?這個時候挪來,怕沒個幾天就要死了,臣妾怎麼能因爲愛它,倒反而害了它們呢?”
他捉住我的手,貼在胸口,作出沉吟的樣子,“嗯,凝霜說得很對呢,這倒難辦了。”
“也不難辦,臣妾想跟皇上說,那淺梨殿仍然爲臣妾留着,每年梨花開得好的時候,臣妾挪到它跟前住着去,皇上,您看……”我帶着萬般的殷切渴望的表情看着英宏。
我從來沒有向英宏要求過什麼,此時我這樣一說,英宏忙點了頭道,“淺梨殿是你靜延宮的地方,你想怎麼處置,都由你自己做主。”
說着話時,小青過來回道,“午膳已經備好了,請皇上和小姐用膳。”
站了這樣久,我的腳早已經痠軟不已,只是強撐着,小青這一來,我很是鬆了口氣,當下挽了英宏的手進了屋。
廳內正中的花梨木圓桌上,整整齊齊的擺着八九樣菜餚,我笑向英宏道,“今日臣妾的胃口也好了些,就想着陪皇上用個午膳呢。”
小青給我和英宏每人盛了一碗銀絲豆腐羹,道,“這個是御膳房特意爲娘娘做來開胃的,皇上娘娘嘗些看怎麼樣?”
我舀起一口,才送進口裡,就張口吐了出來,也不說什麼,只是皺着眉頭不說話,英宏關心的問,“凝霜,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很勉強的笑了笑,搪塞道,“也……沒有什麼……”
英宏皺起眉頭,向劉喜冷聲吩咐,“去,將做這碗羹的人打二十大板。”
“是,”劉喜答應一聲,就要去傳旨。
“皇上,不要,”我忙放下筷子,出言阻止。
英宏輕拍我的手背,“朕知道你心善,只是這幫奴才如今全都無法無天了,當起差來也只是敷衍了事,不責罰不行。”
“皇上,不是啊,這碗羹很好,只是……只是……,”我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口。
見我這個樣子,邊上蔣秀過來屈身回稟道,“啓稟皇上,娘娘不爲別的,是……這些菜,不合娘娘的胃口。”
英宏放下筷子,“凝霜,是這樣麼?你怎麼不說?”
“不過是些小事,臣妾不願勞動得別人不得安生。”我笑得委婉可憐。
“這怎麼行,膳食上不妥當了,這身子怎麼能好。”英宏皺起眉,“你不必懷了這樣的心,想吃什麼樣的,你只管吩咐下去就是。”
邊上蔣秀又回道,“娘娘日常都是吃自己小廚房做的東西慣了,如今,”說到這裡,蔣秀一朕遲疑,但只是一瞬間,她又回道,“如今,因爲娘娘的藥裡被人下毒,小廚房管理膳食的奴才被捆了,娘娘就……娘娘已經好些天沒有好好兒的吃東西了。”
她看了看英宏的臉色,“奴婢們原本要回了皇上,可是,娘娘不許,說皇上國事繁忙,很是勞累了,不許奴婢們拿這樣的事兒去煩擾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