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直陰着,將溫暖的陽光隔絕在了層層陰霾之後,巨大的落地窗前,赤司一個人靜靜地看着外面瓢潑的大雨,眉頭略微皺緊,又緩緩鬆開。旁邊,柔軟的大牀上一直以來不斷活躍在黑子哲也身邊的原宿不利安然地躺着。
只不過從他那不斷掙扎着的動作和眼角滴落的淚痕還是讓站在一旁觀察着的人有些微的心浮氣躁。
“他爲什麼還沒有醒?”赤司徵十郎問着年邁的管家,老人摸摸鬍子,輕嘆了一口氣,“這孩子高燒不斷,再加上內臟也有損傷,恐怕還要休養一段時間。而至於爲何還是不醒……”老人閉着眼睛搖頭思索了一下,“恐怕還是當事人不願意清醒吧。”
當事人寧願沉浸在噩夢中也不願意醒來,唉,三田先生嘆了口氣,看着悠然坐在一邊看書絲毫不關心牀上之人病情的人,不禁又是一聲嘆息。少爺啊,把人帶了回來卻又不聞不問,是作甚啊作甚。
以至於,當原宿不利真正從噩夢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牀的右邊放着一個精緻的雕塑鐘錶,不利看了它一眼,左右打量着這奇怪裝飾的房間一下,然後就看到了坐在自己牀前安然看着某本名著的紅色頭髮的少年。
心裡突突了幾下,不利想着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面色稍微變了一下又歸爲沉寂。他似乎知道自己來這裡的原因了,但是,什麼都記不起來呢。
“那個……”不利側躺着看着對面的面容姣好的少年,不得不說,這真是一位奇特的美少年呢。看書的時候好像連周身空氣都柔和了,一切都透着一股寧靜的味道,而在轉過來看自己的那一眼中,又包含着無形的霸氣,真是一位自信的人。
不利笑了,慢慢撐起自己虛弱的身體靠在後面豎起的枕頭上,赤司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對方面帶微笑一點一點爬起來尋找着自己舒服的姿勢,完全沒有幫忙的意圖。
“你叫什麼名字,很感謝你救了我。”雖然知道自己是確實死亡了,也有自己跟神的記憶,只是……他究竟是穿越到了哪裡,目的又是什麼,真的是想不起來啊,好糾結好懊惱。不利輕輕地敲敲自己的額頭,面上帶了俏皮的笑意。
赤司徵十郎略微瞪大雙眼,然後不滿的冷哼一聲,“哼,又把我忘了嗎?原宿不利你倒真是好興致。”就這麼把所有人都耍一遍,你以爲你是誰。他緩緩合上手中的書,靠近了牀邊,然後將自己的身子埋入後面的椅背中。這次,又會是什麼藉口呢?
“唉?”不利摸摸腦袋,然後噴笑出聲,因爲高燒而發紅的臉頰此時愈發溫熱,“原宿不利?我真的叫這個名字啊,哈哈哈,當初還是因爲好玩纔會去看《今天開始做魔王》這部動畫片呢,沒想到自己取名字的時候真的沿用了‘涉谷有利,原宿不利’這個外號啊,哈哈,真傷腦筋。”雖然說着傷腦筋面上卻沒有皺一下眉頭,還是那副笑臉。
“原宿不利,你到底想幹什麼?”赤司徵十郎是徹底沒耐性了,他把人帶回家裡是想問他關於殺人的事情的,雖然只是推測而已,但直接審問犯人只會更刺激。但是這個人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咦,生氣啦?”不利擺擺手,微笑着看着用一雙略微細長的雙眼莫名其妙瞪着自己的人,打了個哈欠,“別啊別啊,這麼愛生氣長大了可沒有女孩子喜歡哦。”看見自己說的玩笑話完全沒有被別人賞識,不利有些受傷,他扁扁嘴巴,然後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可真逗啊,你還沒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呢?”不利望望外面的雨天,眼裡流露出渴望的神色,“真好的天氣啊,就算是我這樣的人,也可以看到這樣美麗的景色嗎?”此時的窗外,是一片綠草茵茵的景象,赤司家的草坪早已經被修整好了,此時正是在這秋雨下盡情展現風姿的時候,籬笆外一簇簇牽牛花此起彼伏。
路邊街道上舉目望去全是各種顏色的雨傘交相輝映,從這裡甚至可以看到遠到極致處的雲彩,花瓣形狀的,一片片散落。
吶,自己也是可以幸福的吧,即便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生活的怎麼樣,對面的男生眼中也殘留着厭惡,但是……不利放鬆下來,眼眸低垂,沒關係的,只要還活着,總可以幸福的。
赤司徵十郎是真的看不透對面坐着的人了。“我叫做赤司徵十郎,這已經是你第四遍問我的名字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總失去記憶,這也跟我沒有關係。我真想知道,你的行動跟我推測的是否一致。”赤司堅信自己的理論不動搖,因爲自己永遠是正確的,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不利輕笑着看了他一眼,“總是失去記憶嗎?你問我我也不會知道呢,抱歉啦。而至於最後一件事,赤司君是推測出了我的什麼行爲讓你這麼警戒呢?說出來也讓我聽聽吧。”不利慵懶的靠在牀頭,鼻子因爲呼吸急促而有些喘息,他覺得,自己的體力可能堅持不到得到真相的那一刻了,不過,這樣也挺好,這樣的一個世界……
一瞬間赤司有些遲疑,但還是說出了他心中的那個答案。不過一個玩籃球的到底爲毛要cos名偵探柯南啊?“你·殺·過·人。”面對着一個字一個字吐露出的答案,不利在明顯的怔愣過後,頓時憋笑憋得不行,“哈哈哈哈,我殺人,我殺人了。哎呀我的媽啊,笑死我了。這位兄弟,我還在生病,雖然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也不至於說這麼好笑的笑話吧。我真懷疑你是說相聲的啊。”
看着在牀上笑到打滾的男生,赤司眉頭輕挑,就知道對方沒那麼容易露出馬腳,不過沒關係,自己的時間總是有很多,主業籃球副業也可以當偵探的啊,只要能證明自己是對的就夠了。赤司徵十郎對於心裡確認的答案總是很執着。
“算了,我不想聽你犯神經的話語。哲也正在來的路上,你好自爲之吧。”赤司從座位上離開,向着外面走去。不利慢慢地停住了笑容,恢復了一開始的微笑,“吶,哲也?我跟他很熟嗎?他爲什麼要來接我?”原來自己在這裡也會有朋友嗎?真的是朋友嗎?心裡有雀躍呢,果然,上輩子那麼孤獨,來到這裡竟然可以擁有朋友嗎?好棒。不利心裡小花朵朵開。
這下子赤司徵十郎是真的愣住了,本來聽青峰大輝解釋情況的時候,他就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態度,要說這世界上還有隻記得一個人把其他人全忘乾淨了的病症,而且還降落自己身邊的人身上,卻是沒有多少可信度。
可現如今這人又把那念念不忘的黑子哲也轉眼間忘了個乾淨,這作何解釋。
不利眯着亮晶晶的雙眸看着回過頭來看起來忽然很嚴肅的人,不知道自己又說到什麼惹到他了,不利可是記得這個叫做赤司徵十郎的男生說過自己總是失憶呢,那麼問個名字總沒有什麼奇怪的吧。
“黑子哲也,這人你沒有印象嗎?”赤司徵十郎不放過不利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可惜他完全看不出來對方有撒謊的跡象。“黑子哲也?唔,好像沒有聽過啊,你不是說我失憶了麼,現在又來問我這個,你不會是逗我玩吧?”看着又笑眯眯的不利,赤司慢悠悠的將手□褲袋中,要不要給黑子哲也打個電話呢,原宿不利老毛病不斷,新毛病還犯,要不要這麼膈應人。
“哎哎,說說啊說說,這個黑子哲也跟我是什麼關係啊?”是好朋友嗎是好朋友嗎?
“關係?”赤司徵十郎彎起嘴角,“你愛着黑子哲也,難道你聽到這個名字就沒有反應嗎?”說不出來爲什麼忽然想逗逗這個人,明明不是愛不是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只是一種追逐,一種佔有而已。
“愛?”不利的臉忽然蒼白下去,他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呵呵,什麼愛啊,你別騙人了。”他喘息了片刻,瞪着大眼看過去,“我真正愛着的,只能是我自己,黑子哲也,那是誰啊。”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人,憑什麼要把自己的感情交給別人啊,都去死吧去死吧,黑子哲也去死吧。自己纔不會認識這種莫名其妙的人,這個世界怎麼會有愛,自己所在的世界裡怎麼會有這種奢侈的東西,全是騙人的。
就像爸爸媽媽一樣,都是騙人的,全世界都在騙自己。“滾開,都滾開!”哇啊,撕心裂肺的痛,在這一瞬間襲擊了自己的腦袋,那爆發的熱浪竟然差點焚燬他的意識,不過,也所剩無幾了。
“哼哼,竟然讓原意識鑽了空子嗎?算了,這種沒有必要的記憶體,還是直接消失好了。”夢境中誰在說話,然後就是一個什麼東西變成碎塊兒淹沒在不知名的黑暗中,依稀還有那一聲淒厲的嘶吼,“不要!”
睜開雙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面前站着的兩個人,他立馬掀開被子撲在那水藍色髮絲的男孩身上,“哲也,我一直在等你啊!”
一直一直,直到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