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毅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到劉瑾面前接旨,皇爺爺的脾氣到離開都還這麼的古怪,沒有讓任何一個兒孫送行,給父王送行的,除了皇祖母和貴妃娘娘之外,還有一些官員。
蕭景毅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處在懂一些,不全懂,又不能理解的階段,他手捧着有些沉的聖旨起身後轉過去面對着廣場上的人。
張忠侯林文錫幾個爲首的跪了下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着他們身後的官員也跪了下來,三皇子等人面面相覷,最終也是隨着在場的所有官員,一齊跪了下來...
天矇矇亮的時候,宮中大門開了,所有朝中官員女眷入宮哭靈,林清苒覺得這冬天顯得格外的蕭瑟,太后娘娘是這個冬天走的,就在去年,而先皇也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大殿外雪花落下,鋪着跪的草團,這樣的日子裡,哭靈顯得格外的悲慼和艱難,那邊朝臣們還要準備新皇登基,出喪前要把這件事辦妥,林清苒還是沒有見到爹和丈夫。
跪下來之後渾身的寒意,身側有打傘的宮女,但那雪風一吹就是斜着飄過來的,打在臉上,穿着再厚的衣服依舊是擋不住着顫慄。
林清苒哭不出來,饒是周圍的聲音哭的再響亮,她還是哭不出來,看一眼一旁已經哭的鼻子發青的夫人,林清苒垂下頭去,拿起帕子掩面。
前面跪的是宮妃和皇族中人,後面纔是她們這樣的女眷,就是一上午林清苒看到數人哭暈,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等這三日哭靈後,病倒的又是一大批。
傍晚的時候去了側殿休息了一下,林清苒喝了一碗的薑湯,捂着手,周圍的人都神情憔悴。
二姐林清妍走了過來,拉了她一下,林清苒轉過身去,林清妍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林清苒訝異的張大嘴巴,她是剛剛纔知道,登基的原來是太孫,不是太子。
林清妍點點頭,現在也不宜多話,拍了拍她的肩膀,走開了。
林清苒又喝了半碗的薑湯,這邊宮女來催,所有人又到殿前,跪下繼續哭。
此時的天氣漸暗,雪有些停了,忽然前面那傳來一聲悲慼的大喊聲,“皇上。”
林清苒擡起頭,看到一抹白色聲音猛然的要往那階梯上衝,被守着的侍衛攬下來之後,那嘶啞的吼聲所有人都能聽見,“皇上,皇上您爲什麼要丟下臣妾,您把臣妾也帶走吧,皇上您好狠的心啊皇上。”
那是歇斯底里的哭喊聲,林清苒聽着鼻頭一酸,一整天都沒掉淚,此刻這眼淚撲簌的往下落了起來...
哭靈三天都不得出宮回府,林清苒第二天聲音就啞了,倒不是哭的,而是熬夜累的,在外頭吹冷風下着雪熬上一天,她這情況還算好,不少人已經有發熱的跡象。
第三天,許多人病倒了。
期間林清苒還是沒有見到爹和邵子鈺,也沒見到娘和姐姐們,各個人是分開屋子休息的,在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隨意走動,有多餘的時間都用在休息上了,這哭靈就是一件耗費精力的巨大工程,一年前懷着博哥兒的時候沒有前來,那還真是她的運氣。
三天後,林清苒終於得以出宮。
邵子鈺還沒回來,林清苒這邊在家換了一身衣服洗了澡,晚上到了家,第二天還得入宮,白天進宮晚上出宮,這樣還要持續三天。
也就是這三天裡,新皇登基,改爲東旭年爲慶餘年,這還是洛都城的天,可不知不覺中,又像是一個新元年的開始。
宮中的關於喪事的事情很忙碌,先帝駕崩後的第六天,邵子鈺終於回來了,林清苒讓他去好好的洗了個澡,這一折騰,夫妻倆都瘦了一圈。
“岳父還在宮中陪着新皇主持大局。”邵子鈺喝了一口薑茶,精神不顯好,宮中這番忙碌根本沒得休息。
“過幾天出喪,晚上你好好休息休息。”邵子鈺搖搖頭,“你休息好了,我還得進宮去,先帝那邊守靈的侍衛,也不能鬆懈。”
登基之初,除了國喪之外,各項事情都很多,新皇年紀輕,這大多的事情都落在了三個輔佐大臣身上,林清苒怕爹累壞身子,囑咐邵子鈺進宮的時候捎了藥丸...
幾天之後,洛都城的雪正是下的大,宮中發喪,這沿路到了皇陵,路邊跪着無數百姓,一路哭聲不止。
林清苒她們呆的很後面,皇陵這邊先帝的棺木下葬之後,她們這些官員女眷,可以不進宮,在皇陵外的大火堆上燒了綁在身上的草繩,等着回宮的隊伍離開,她們就能夠自己回府。
此時的宮中哪裡還注意誰家的夫人到底來沒來,林清苒回了邵府,多日來積累下來,如今喪事畢,這一坐下就不想起來了。
阿九和十一還沒走,林清苒以爲他們傍晚會離開邵府,還想給他們這些人犒勞一下,還沒準備這紅包,林清苒回來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宮裡出事了。
阿九是跑進這邊院子裡來,要林清苒帶着兩個孩子在屋子裡呆着不要出來,這府邸外頭,隱隱約約的竟然有吵鬧聲。
這附近都是官家府邸,和她一樣奔喪回來的夫人,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力氣爭執,林清苒剛剛纔放下去的心隨即又懸了起來,從廚房裡跑來的司畫進了屋子,手裡還拎着食盒,“小姐,外頭路過好多官兵。”
這話音剛落,剛剛那吵鬧聲,居然近了,似乎到了邵家門口這邊。
林清苒一驚,即刻讓司畫去找觀言,集結所有家僕配合這些侍衛,想想又囑咐楚媽媽照顧好兩個孩子呆在屋子裡不能出來,自己走到門口,聲音的來源正是前院的大門口那。
十一帶着兩個侍衛過來,見她出來,趕緊讓她回去屋子裡,林清苒這不清不楚的,攔住他問,“外頭究竟是誰!”
“有武將帶兵前來,說是要帶夫人和兩位少爺進宮去,大人早前吩咐我們,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人帶走你們,必要的時候就武力相向。”
林清苒冷哼了一聲,“這是要帶我們當人質去了,他們要是膽敢私闖民宅,進來一個綁起來一個,司琴,讓廚房裡準備石棉沾油,他們要硬闖,就統統給我點火燒了!”
十一倒是被林清苒這氣勢給震懾了一下,司琴往廚房裡趕,十一讓一個侍衛跟着前去幫忙,還是好言道,“夫人,這兒就交給我們吧,您進去陪着兩位少爺。”就算是夫人一點都不怕,他也不能讓她到大門口去啊。
林清苒轉而走進屋子裡,實際上心裡頭還有些突突的跳,這武將都開始在別人沒有防範的情況下忽然去各府邸帶人,她這邊有十一和阿九,那別人那兒呢,剛剛那吵鬧,是不是已經有人被帶走了。
林清苒這邊是完全不知道宮中是什麼個情況,先帝剛剛下葬,這宮中肯定還有一堆的事情要處理,太后和張貴太妃她們這些天都累病了,這麼一團亂的情況之下忽然有人逼宮造反,是不是能防備的住。
林清苒想着,博哥兒感覺到她的不安,爬爬着到她身邊,喊了一聲娘。
林清苒回神把他摟在懷裡,猛然想起,這先帝駕崩,兒子月底的週歲禮可又要泡湯了,低頭點了點他的鼻子,“孃的乖孩子,你怎麼就總是撞上這時候呢。”出生的時候太后娘娘崩逝孝期,如今先帝駕崩,這週歲禮又趕在這孝期上了。
博哥兒不懂,哎呀一聲伸手放在林清苒的手心裡,擡頭嘿嘿的笑着,露出兩個小門牙。
“得,咱自己家中抓。”林清苒抱了他一下,涵哥兒坐在那邊拿着筆畫畫,聽到弟弟笑了,放下筆拿起紙給林清苒看,“娘,您看我這畫的是什麼。”
黑乎乎的不規則幾團,林清苒看了一會笑問他,“是什麼。”
“這是蝦,我照着爹牆上掛着的畫的。”涵哥兒驕傲道,煞有其事的介紹給林清苒,哪裡是石頭,哪裡是蝦,還有水草。
林清苒看了好半天,這才從那幾團中看到了類似蝦頭上的須,誇獎道,“畫的真不錯。”這蝦都吃的和兒子自己一樣的健壯。
涵哥兒高興的把畫收好了,回來還要給爹看。
林清苒心還繫着大門口的事,那還有爭論聲傳來,等過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過去,那聲音才淡去。
但這並不只有一批人,等到天漸漸暗下去,外面的路上又有了官兵的路過聲,本來已經離開的武將,在天黑之後,忽然又糾集起了多一倍的人到了邵家門口,要求直接帶走林清苒和兩個孩子。
此時已經清楚趁着喪事剛剛結束,沒等人皇位坐熱就趕着去逼宮造反的是封了趙王的三皇子,邵府這邊,就是非下手不可的一家了。
這邵家夫人可是如今殿閣大學士林大人的女兒,抓了她,豈不是多一個籌碼,只不過下午的時候過來,邵府這邊竟然早就侍衛防備,下午的時候敵不過,這不晚上多了一倍的人過來想抓人。
勢均力敵的時候這說話已經出不了什麼結果了,轉眼間門口那就開始動手。
觀言帶着一衆家丁,趴在牆頭上做什麼,扔下午幾個丫鬟趕出來的石棉糰子火,人外頭的抓人是要抓活的,可這府裡面扔出來的東西,都是要人命的。
再者裡面的人能堅持,外頭的人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沒多久,大表哥陸向易親自帶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