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天真無邪的小王爺蕭戰

袁侯爺飽食饜足,寶珠沉沉睡去。額角上汗珠粒粒出來,珍珠似晶瑩有光。拿起枕邊天青色繡相思鳥兒帕子,袁訓爲寶珠擦拭乾淨,向她暈紅面龐上一吻,翻身睡回,喃喃自語:“該鬧的彆扭,還是要鬧的。”

他似睡着,卻在久久沉思。上夜小婢見裡面沒有動靜,躡手躡腳進來把起夜燭火燃上,再輕手輕腳出去。

燭光混雜着月光,把她背影輔出長長一線,直到貼牆精雕細刻的博古架上,那架上俱是珍玩,熠熠微放着光澤。

……

大門外,緩緩來了一對人。酒樓上無心猜測有心也不敢確診的魏大人和王總兵過來。藉着月光把忠毅侯府觀瞧。

門上燈籠熄滅,月光把朱門銅釘半掩半映,不同於別家府第的王者氣派逸於風中。

袁訓一面鬧彆扭,一面很避嫌。他沒有就官,半夜不會有緊急事情通報,不請客的日子二更後就取下燈籠,免得讓人說招搖。

饒是這樣,“值!”王總兵也說出這一個字,隔着街道,眸帶貪婪把門上硃色和銅釘幾行幾排數了又數,摸腦袋豔羨不已:“這輩子忠毅侯算是值了!”

“那是人家投的胎好,你我兄弟只有羨慕的,如何能比得上他?”魏大人長聲吁氣,又怕驚動袁府的人,改成短聲。

王總兵沉吟着不服氣:“他投的好胎我們比不得,但京中權貴不全是投的好胎。”眸中飛出混雜着癡貪的笑意,向魏大人道:“你和我,敢不敢做上一回!大好男兒不爲功名不爲利和祿,白活這一口氣。”

魏大人眨動眼神,不能說他不動心。把醉意收起,謹慎擺出來請教:“您有什麼好主張?”

“呵呵,好說好說。”

背影在月下遠遠的去了,幹刺似笑聲也遠遠的散開來,真到不再聞見。

…。

“您請這邊來,”丫頭的指引聲中,芙蓉色衣裳的一個婦人走入二門。悄悄的四下裡看幾眼,見花草翠帶飄灑,垂廊繞柱,一座大的鑽天假山石玲瓏可觀,下面流水,一簇紅色魚兒在水裡遊。

婦人垂下面龐,想自己拜見忠毅侯夫人是來對了。昨天拜見的兩家夫人,都有女兒在宮中,對外也號稱富貴氣象,但和這裡相比相差太遠。

款款行去,見花草中掩映一間房屋,碧桃周護,綠柳周垂,正以爲到了侯夫人正房,卻看到只一間在此,周圍皆是抱廈,不由她恍然大悟,這是見人的小客廳。

丫頭讓她廳下靜候,她進去回話。不一會兒,裡面吩咐:“請。”丫頭出來含笑:“跟我來。”把婦人帶進去,見黑漆百壽字大屏風擺在正中,這裡有椅子,但沒有人。

轉過屏風,往東是小小起坐間。清一色玉色繡桃花錦墊在椅子上,臨窗亮光下坐着年青的侯夫人。

婦人見到後,就伏地拜下:“鄭倪氏見過侯夫人,再代我女兒彩菱見過侯夫人。”

寶珠忍不住笑,這倒一個也不少。讓她起來,見倪氏生得翩然,面目不見得多出色,清清爽爽似清水中見白石,秀致可親。

“請坐吧,難爲你來看我。聽說你才進京?可好生歇息過。”

婦人剛坐下,見寶珠問話,又重新起來,垂目觀心的回答:“接到聖諭不敢耽擱,半個月前動的身,昨天進京。我女兒彩菱以後就要進宮,說不好侍候加壽姑娘,所以夫人這裡是一定要拜見的。”

寶珠頷首,讓她再坐。說不想插手宮中的事情呢,也不是完全不想了解。這個人既然在面前,也就問上一問。

先問她:“你女兒今年多大?”

倪氏陪笑:“今年十一歲。”說過,小心地向寶珠面上看上一看。而寶珠不易覺察的皺皺眉。

十一歲,這是爲皇上進宮,還是爲太子英敏進的宮?

又是誰指點來見自己?

有了奉旨會客,寶珠倒不擔心自己見她,也不擔心她女兒爲着誰的宮,只是明瞭爲加壽寶貝這就開始了。

夫妻俱在京中,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暗暗思忖,是娘娘讓她來的,還是她自己起意?又向倪氏問道:“你們家已經出京好些年不是嗎?這又回來可要重新安頓吧?”

“回夫人,我們家老太爺在世時,我丈夫還在京裡。後來有一件事情得罪,又有一件事情受到別人牽連,全家返回原籍。但老太爺時,還曾送過姑奶奶進宮,不幸沒福氣,進宮第二年病逝。當時侍候老老太后,甚是憐惜,親口說再送一個,老太爺已無姐妹,這事就作罷。但宮中有記檔,皇上正月裡登基開恩典,年長的宮人們恩賜出宮,宮中需要人手,就把我們家也想到,這就不敢不來。”

寶珠明白過來,什麼人家往宮裡送姑娘都是一定的。歷朝歷代裡有貧苦的人家女兒進宮,但也有不是正牌小姐不能進宮。

太后就是借養父母親戚之力,充做他們家的姑娘進的宮,太后身邊的侍候人,在家裡也大多是姑娘小姐一流。

現在宮中缺宮人,在照顧民間之前,自然是先照顧以往的世家,這算是給他們的恩典,也是皇上籠絡人心之一。

這鄭倪氏,夫家人丁已凋零,丈夫失去父萌,進學也沒有中舉,膝下只有一個女兒,祖上一點子薄面僥倖讓宮中想到,自然快馬加鞭的過來。

寶珠含笑,她不會問在拜見她之前,有沒有先拜見過別人。一個久在京外居住的人,就是聽到忠毅侯的名頭兒,進京後無人指點也不敢前來拜見。

又難爲她先來拜見自己,這是太后的威懾,也是加壽兒的名聲遠博。

平白無故的,就不肯怠慢她。和她聊上幾句,才端茶送客。帶路的丫頭送鄭倪氏出去,屏風外踱出袁訓。

天清地爽,袁侯爺着一件杏白色寬袍,衣帶沒系,散落在兩邊,向寶珠邊走邊笑:“她來說什麼?”

“初到京裡拜一拜就是這樣。”寶珠說過,不等袁訓說,爲他整理衣裳。把衣襟上盤扣扣好,攏腰帶的時候,袁訓淡淡道:“這一回是初進京的拜,下一回就是女兒要到壽姐兒身邊的拜,再下一回,就要往東宮去,”

寶珠嫣然:“你也想到這裡?但你和我可以放心,英敏殿下和加壽打小兒長大,自有情份。要說這件事情上,太后實在英明。所以我平時說,戰哥兒多好,和福姐兒打小兒就玩,”袁訓打斷她笑:“咱們在說大女兒,你別把小女兒扯進來,”

話到這裡,外面有人來回:“小王爺來見侯爺夫人。”

寶珠撲哧樂了,袁訓板起臉:“看看,全是你招出來的不是?用早飯的時候,我說僥倖今天他沒來,福姐兒才能心裡只有我們的吃頓飯,這又來了,好在午飯我不在家裡吃,免得見到他輕薄我女兒,我打心裡不痛快。”

“啐呀,當長輩的,胡說的是什麼?”寶珠嬌嗔:“戰哥兒才幾歲,福姐兒又才幾歲,怎麼能說輕薄。”

外面腳步聲過來,小步子踩得長廊踢噠踢噠,袁訓急忙握住寶珠紅脣嘻嘻:“他來了,別讓他聽見。”

寶珠輕擰他手一下,往外看時,擺出笑容可掬,見蕭戰搖頭晃腦出現,當岳母的滿心歡喜:“戰哥兒,你今天怎麼沒來用早飯?”

背後,讓袁訓輕擰一下。寶珠搖搖身子,把不老實的手甩開,繼續向蕭戰含笑。蕭戰歡天喜地:“岳父岳母,今天我接福姐兒家去,母親中午給我們洗手做好吃的,祖母說帶福姐兒睡中覺。”

寶珠聽到這裡,就強忍住笑。在她猜得也不錯,她後面站的侯爺臉上不太好看起來,背地裡雖抱怨,對着孩子又不能真的掛臉色,袁訓擠出來笑:“戰哥兒,讓你岳母看着你們玩就不錯,前天才去過你們家,今天就不去了吧。”

“不行!”蕭戰搖腦袋。

按實在的說,蕭戰在有些地方比他的爹他祖父生得體面,如腦袋沒有他爹蕭觀突兀似的大,但人兒還小,小孩子不是腦袋特別小的,看上去小小身子小手腳,大人視線從上往下看,腦袋都有突出之感。又凡見過他爹的人,都對他爹的大腦袋記憶猶深,袁訓就把蕭戰也看得跟他爹一樣不體面,認爲長大也是粗身子大腦袋。

見蕭戰一晃頭,袁訓先覺得頭暈,後悔這親事的心再次上來,聽蕭戰笑眯眯又道:“在這裡玩,一堆的人和我和福姐兒在一起,接回我家去,就我和福姐兒兩個人玩。”

寶珠急忙向袁訓面上飛一眼,見果不其然,侯爺面色就要發白。寶珠帕子掩面,裝掩沒來由的輕咳,其實是掩笑,也是不接話,讓袁訓去接,寶珠好看笑話的心思。

袁訓也不用寶珠接話,他怕讓寶珠說話,寶珠會同樣笑眯眯說:“好啊,你接走吧。”寶珠讓話頭出來,袁侯爺帶着搶話頭,向小女婿打個哈哈,乾乾的:“哈,戰哥兒,爲什麼去你家,就只有你和福姐兒兩個人玩?沒人看着你們嗎?”

“我們玩成親事,就兩個人。”蕭戰天真無邪。

袁訓身子晃上一晃,寶珠在帕子後面嘻嘻一聲,向丈夫悄悄扮鬼臉兒,看看你女婿,早早的都學成親事,沒把岳父嚇倒吧?

當岳父的代女婿尷尬:“你還小哈,成親事這話不應該說。”

“難道我和福姐兒以後不成親事嗎?”小王爺繼續天真無邪。

當岳父的讓問得啞口無言,還要再說什麼,寶珠推他:“要出門不是?快走吧,”袁訓對妻子黑着臉原地不動。寶珠幫他又整整衣帶,理得更中看些,正要推他走,外面走來袁懷瑜袁懷璞和香姐兒。

“母親,”隨着叫聲出來,袁懷瑜小外衣敞着,袁懷璞小外衣在手中拿着,香姐兒抱着幾隻宮紗珠花。

袁懷瑜頭一個腆腆小肚子:“衣帶要母親系。”

寶珠又向袁訓輕捶一下,怪他:“全是你害的,孩子們全學會。”袁訓對這事纔不臉紅,反而振振有詞:“好些年我不在家,全是自己穿衣服,現在團聚,自然尋你。”

膝下,孩子們走到,袁懷璞把小外衣往父親手裡塞:“父親幫我穿,母親幫我係。我要進宮呢。”

香姐兒把堆紗花兒往母親手裡塞,細聲細氣:“幫我戴得好看些,我要進宮去。”

蕭戰見到,跟着學話:“我去幫福姐兒穿衣服。”甩開小步子就跑。

“哎哎,你這孩子,戰哥兒,你別去,”袁訓叫着,蕭戰頭也不回的跑遠。

引得寶珠又笑個不停,讓孩子們先等着,把作勢要追出去的袁訓拉回來,先給袁懷瑜系衣帶,邊向袁訓打趣:“侯爺走吧,別耽誤你會客人,孩子們都要出門兒,你倒還磨蹭着賴家裡?”

把袁懷瑜打發好,再換袁懷璞到手邊。最後是香姐兒時,袁訓輕嘆:“我的乖乖,你今天別進宮去,往你婆家去做客好不好?”

“嚇!我要進宮看太后!”香姐兒嚇得小臉兒發白。袁訓暗自惱火,向寶珠抱怨:“該去婆家玩的這一個倒不去?沈家多想接她住幾天。”寶珠接下文,盈盈笑道:“不該去的那個去了是不是?王爺不在家,他要在,你這又是尋架打不是?”

“我倒怕他不成?”袁訓嘴硬的嘀咕着,見寶珠把孩子們收拾好,帶着他們出門坐車,親自送到宮門上,有太后宮中人出來接走,這又是一玩一天,御花園、小鎮、太后宮裡,不到天黑不回來,有時候天黑也不回來,袁訓就此丟下,自去和昨天約他的人會面。

能約到袁侯爺出來的,全是以前的舊友。不見得是太子黨,像以前政敵前吏部尚書樑大人的弟弟,像教坊司的官員,出城踏青到晚上,回來向梁山王府接回福姐兒,父女同回。

……

沒有幾天,老太太也聽到消息,過來會寶珠:“昨天請忠勇老王妃來看戲,她告訴我,說往宮裡去的人,全要往太后宮中去,你可曾聽到這話?”

寶珠微微一笑,不十分擔憂:“這是舊年的債要發作,柳家老丞相雖沒了,但以前舊事還在。太子妃現在是皇后,加壽又是太后親手帶着,雖然還小,太后允她自己管自己的宮務,許加壽自己挑宮女,壽姐兒又名字裡帶個壽,又有我爲騙反賊編的假話,當時不知太上皇身邊哪位太妃聽到,如今太平了,傳得沸沸揚揚,只怕有人藉此要做文章。”

老太太有些頭暈眼花,道:“看來我老了,還是這事情太大,這竟然經不起事?若不是太上皇對太后好,我也不辭出宮,還賴在宮裡在壽姐兒身邊該有多好,還能幫幫她。”

“祖母不必擔心,太后雖沒有對我說,也應該早慮到這一層。又有您的好孫婿使性子,鬧了一通彆扭,如今是奉旨會客人,再大開四門的會客也就不怕非議,有人要藉此做文章,少不得我面前也有,看出來後再做對策不遲。”寶珠說到這裡笑,向祖母道謝:“這是祖母的好眼力,尋來侯爺這樣的能耐人。使個性子,也使出一層旨意,皇上把侯爺叫出去罵上一頓,問他折騰到幾時,這不,這幾天侯爺讓客人纏得怕,見天兒躲出去吃酒,也不敢再說不見人。”

安老太太欣然得意在第一層,第二層,是細打量寶珠如今不怕事情,面上光華穩重又深一層。老太太多少放下心,開始自得:“這親事有你的福氣好,也有祖母我的福氣好,還有你舅祖父,”

在這裡皺眉:“他這是怎麼了?大福氣如今出來了,太后是親戚,加壽一年大似一年,正享福的時候,他卻病了?”

“春天多發時疫,想來夏天就好,纔剛打發人去送東西,說舅祖父昨天按三餐用飯,能飲食就好。祖母只管放心吧,您的藥呢,還繼續的熬了送去。”

老太太聽完,抱怨:“我的心爲加壽還不夠使,這老侯爺又來攪和。我還看着熬藥去,給侯爺的,給掌珠的,給玉珠的,寶珠你也喝一碗,你有兒又有女,但你還欠蘇大人一個女婿,”說過起身,往外走着,道:“誰也沒有寶珠好,侯爺天天晚上在家,不像那清高的,如今和丈夫生分?真是奇怪,妯娌不好,關女婿什麼事?不像那傲氣的,丈夫不在身邊…。”

寶珠跟後面送出門,含笑提醒:“大姐丈就要回來了,祖母您的話要改改了。”

“看我忘記,那沒出息的大孫婿,他老子他二叔病得起不來,真是的,春天發時疫,他們也趕上這趟兒。沒出息的不放心家裡,他四叔又不成人,他辭官要回來?”老太太一口一個韓世拓沒出息,但笑得眼睛只有一條縫兒,停下步子向寶珠悄聲:“你大姐就要有孩子了?”

寶珠微笑點頭:“說有快着呢。”

老太太歡歡喜喜:“好好,我老了,老侯爺要是一走,我也要跟着走。閉眼前,能看到傲氣的有了,清高的有了,我也能閉眼。”

自顧自說着,在春光裡離去。寶珠在後面卻愣住,沒來由的心頭一陣痠痛,有句話叫一語成讖,祖母這說的是什麼?

“老太太走了,夫人請回房。”丫頭的話把寶珠打醒。她定定神,讓人把昨天送藥的人叫來。

以前得力的人,孔青跟着懷瑜懷璞,萬大同天天在外,心在鋪子上。關安跟着袁訓,天豹不知讓蔣德怎麼教訓的,把自己關起來不知搗鼓什麼不見人,他是跟袁訓有功的人,袁訓不管他,寶珠也不說他。

家人中新提拔出來的,孔青帶出來的小子,是袁夫人山西的家人,改姓袁,叫袁千。寶珠細細地問他:“親眼見到老侯爺沒有?”

“奴才全是見過老侯爺面纔回來,他們府裡就是不讓見,夫人使喚我去,奴才是不會答應。”

“老侯爺面色可好?”

袁千年青,回答得含糊:“飲食少了,瘦了,氣色不好。”

寶珠打發他出去,叫過紅荷:“今天來見我的人都不見,去看老太太往侯府裡送藥,說我同去。”

紅荷陪笑:“別的人不見也罷,幾位外省老誥命怎麼能不見?她們上年紀,本是請老太太見,老太太說不熟悉,又說她們衝着壽姑娘來拜,還是夫人見的好。”覷着寶珠面色,小心翼翼:“有幾個下半年回京爲官,不見不好。”

寶珠惱火上來,想見客舅祖父也不能就去探望,不由輕咬牙心中暗道,這等俗事真是煩心,難怪表兄要鬧彆扭。

只得道:“那不必去告訴老太太,”又發現自己心急,抿抿脣,再重新道:“這樣也好,明天叫上侯爺我們一起去。”

紅荷說是。

這就老太太一個人出門,南安侯府侍候過她的老人都不中用,老的老,病的病,兩個陪房施氏何氏在,一個抱着給老侯的藥,一個抱着給掌珠玉珠的,年青丫頭們簇擁着,二門外上車,角門出去,先往南安侯府。

……。

說一聲老姑奶奶來了,南安老侯竭力睜睜眼。眼神兒昏花模樣,牀前的三個兒子再次溼了眼眶。

老太太到牀前,看着人倒出藥汁子,鍾大老爺扶起老侯,老太太親手把藥送到老侯脣邊,老侯還能勉強一笑,用虛弱的嗓音開個玩笑:“妹妹生受。”把藥喝了,睡下吩咐:“你們出去,還讓我和你姑母說說話。”

三個兒子和家人們出去,把房門輕掩。

“昨天我又夢見她,嗐,又讓我罵一頓!我說皇上仁德,看在老太上皇面上沒挖你的墳,你還有太妃名號,但你兒子死得好啊,死得妙啊,我去看了,我從頭看到尾,”

老太太用帕子拭淚。

福王受刑,文章侯沒去看,病到今天,韓二老爺受屍,據說是親眼看到慘狀,病到今天。老侯也是看的人,回來擺家宴,請來不多的幾個要好至親慶賀,過幾天也病了。

老太太泣道:“兄長不要再說死了的人吧,依我說,您這場病來得奇怪,多燒香,這是讓他們纏住。”

“沒纏,”老侯嘶啞着嗓子,揮手,有氣無力,但精神頭兒比剛纔好些。他才喝過藥,這就不能知道是藥的效力,還是發泄的效力。

眸子有三分亮出來,繼續向妹妹說夢境:“我說你害我一輩子,害我妹妹一輩子,害我全家,權當我上輩子和你有仇,你就害吧。但你也害了你兒子,不是她邪心思多,福王也不會有歪心思。我說你還害了韓家,後來我要去打她,老太上皇出來,還是當年的音容笑貌,我就醒了。”

舔舔嘴脣:“痛快!”

老太太心如刀絞,這夢見的全是死人。按迷信的說法,這是死人來叫生人,離去不遠。“哥哥,你要是走了,我也隨你去。”

老侯吃力的斜眼神看看,牽強的露出一絲笑容:“你再享幾年福吧,太后是親戚,哈哈哈,”不知哪來的力氣,他手舞足蹈狀:“這親事好啊,哥哥我虧欠你許多,但老了你能上宮裡去住幾年,是哥哥我定的好親事才致有此不是?現在你又住王府,隨你遊玩,”

喘上一會子氣,又向老太太艱難微笑:“那賤人爲兒子修造好園林,不想如今是你享用,可見凡事自有天定,他們當年出力的修,沒想到現在還債到我家。”

老太太怔忡住,喃喃道:“是啊。當年修福王園子,我那不成人的嫂嫂去做客,請全京的女眷,獨沒有我,”

“現在歸你一個人好好的玩。親家國夫人隨意親和,小袁是個好孩子,寶珠孝敬你,你一個人搭個戲臺,天天晚上唱半夜沒人管你,再也不怕沒有人陪,等我走了,也不擔心你孤單,”老侯面上露出笑眯眯:“多好,歸你用了。”

老太太駭然,這不是迴光返照吧?悄步兒出去,老侯眼神時而有彩,時而渙散,看不清老太太出去,自己還在說着好園子如今歸我家,老太太已到門外,悄而焦急告訴候着的三個侄子:“快請太醫!”

太醫飛奔而至,看過也不好說,丟下補藥,只說今天明天不打緊。老太太找個地方痛哭一回,在她心裡是不作恢復之想。老侯年紀在古人來說已不是短壽命,就是老太太也有人說她年紀高,默默做好老侯離去的心思,要水洗過臉,先往玉珠家裡來。

看着玉珠喝藥,玉珠還不情願:“這藥要天天喝嗎?”

老太太語氣惡劣:“寶珠就是這樣喝的!”

玉珠纔不信,她夫妻已分房,就是以前不生分,也是普通人家有妻有妾那種,夫妻並不天天同房,不同房,喝藥認爲沒用。

也問過寶珠在山西生孩子前並不是這樣,心裡更擰。

但老祖母惡狠狠,玉珠無奈喝下。老太太懶得和她多說,出常家門上車去見掌珠,心中幽然長嘆。祖母就要隨舅祖父走了,走前能聽到喜信兒就行。

暗罵玉珠不省事,但要走的心事不會明說。沒多久,車到文章侯府,何氏捧着最後一盞藥,施氏扶着老太太進去。

去常家,老太太惱怒玉珠和妯娌們生氣,帶累夫妻不和。也同樣惱怒常大人娶的兒媳不好,委屈她的玉珠,因此送藥先去常家,常家若有人來留說話,老太太也好推辭:“還有緊着去看大孫女兒,那一家子有病人。”

到文章侯府,可憐韓家讓福王拖累得不行,老太太和對常家不一樣,依禮先去看病人。

爲方便照顧,二老爺和文章侯睡在隔壁的兩間房,老太太孫氏哭得眼花看不清,侯夫人幫着她親身守着。

見老太太來,忙就讓座。

文章侯是男人,老太太佔着年長,又算長輩,坐到牀前去看視。尋出好話安慰他:“我的大孫婿,你的兒子,就要回來,你喜歡喜歡,病就好了。”

文章侯每每流淚:“家門不幸,出叛逆之人,我們跟着受累不打緊,只是委屈您的好孫女兒,無顏見您吶。”

“快不要說這話,大孫婿回來,你就要抱孫子,你喜歡喜歡,你的病就好了。”

看過文章侯,再去看二老爺,最後和掌珠到小廳上,看着她把藥喝下去。

掌珠和玉珠不一樣的心情,祖母親自熬,親自送,自當珍惜,不管丈夫在不在,一氣飲幹,老太太看着笑容滿面,掌珠又問老侯的病,老太太推說時疫,過了春天就好,掌珠家裡有兩個病人,分身乏術,不能去看老侯。

老太太出這個門,再在心裡暗歎一聲,能聽到喜信兒也是好的。

這般三下里送過藥,心情難免不好。直到回家去,見門楣光輝,家人奉承,繡廊畫徑,往來會見寶珠的人不斷,老太太重有笑容。回去戲臺前坐下,不是老侯病重,她要招人非議繼續看戲,是老太太有隨老侯而去的心思,這就照看不誤,鑼鼓點兒一打,讓她能暫時放鬆不少,這就再去看戲。

也就是她看過老侯回來依然看戲,才讓寶珠一直沒想到老侯病得很重。

戲臺上一開始,寶珠就叫過陪房何氏來問老侯病情,聽過更覺得等不得。一心等袁訓回來,夫妻同去探視。

……

草坡向陽,幾枝杏花都想鬧枝頭,花尖半吐,幾點嫩蕊隱約可見。

下面嘻嘻哈哈不斷,織錦繡衣各種顏色都有,雪白,雪青的,玉白的,緋紅的,黃青紫藍,比真正開花時顏色都全,三五做一堆,不時大笑爆發。

“小袁,你他孃的還跑不跑?”有人吆喝。

袁訓帶笑回罵:“去你奶奶的,不跑不成怕了你!”

說話的人斯文相貌,憊懶氣質。天還沒見多熱,楠木扇子先握在手上,在這裡倒不顯突兀,馬跑得熱,扇子忽閃不停,聽過袁訓的話尋思:“你罵我奶奶,我祖母是什麼人,你難道忘記?”

這位是太上皇膝下最年長的公主,最長的孫子,年紀不大,十四都不到,在這裡充大人,小袁長小袁短的叫,其實論起來,低了袁訓一輩。

聞言,全都樂,有人笑道:“那你罵他娘,他的娘又是什麼人?”

那位小爺咧咧嘴:“好吧,咱們全是親戚,誰也別罵誰!”

放眼看看,這裡不管哪一堆兒,不是皇叔,就是皇子,不是公主門第出來的,就是七牽八絆的勳貴子弟。

清一色的富貴閒人,吃飽了沒事做,別人忙得不擡頭,他們先跑來遊春賽馬。

袁訓和他上馬,往遠處賽一回,自然袁訓的戰馬快,但怕他哭鼻子,回來時讓他同時到,有人眼尖看出來,大聲笑罵:“不要臉的送人情!”

那位罵人正不過癮,對罵起來。袁訓帶笑把馬繮給關安,往杏樹下案几上尋茶喝,一個人走過來,向他背上輕輕一拍,道:“我案上有酒,過來喝酒和你說話。”

袁訓回身看,見是排行第四的皇叔,當今皇帝的四皇兄。他現管着一些宮務,過來找自己說話,袁訓腦袋瓜子飛快轉動,暗未只怕是出難題來的,當下答應一同過去。

四皇叔的案几在水邊兒擺着,大大的錦墊,一角還坐着幾個抱琴鼓瑟的家樂,袁訓先取笑:“皇上可忙着呢,”

四皇叔手點住他:“我來是過了明路,皇上說皇族子弟武藝不可荒廢,我監督他們騎射,你這將軍射箭有名氣,所以才請你。既然來了別挑眼兒,挑我也不怕你。”

袁訓皮頭皮臉坐下:“給我好酒,我就不挑你。”

四皇叔大爲滿意:“行!以前就看你小袁愛交朋友,現在你也沒有變,我的酒,給你喝個夠!”

他是小玉杯,袁訓握在手裡輕呷,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四皇叔微笑:“不用擔心,我就一件事同你說。昨天送進宮一批太監,有兩個是我送的,中你家壽姑娘用不?”

“中她用,她說了也不算。”袁訓裝糊塗。

四皇叔挑挑眼皮子:“你我之間不裝相,皇后娘娘還管不過來,嬪妃們都有插手,都想着老太后把宮務交卸,都想分點兒。”

袁訓輕笑:“這又不是分糕餅。”

“你還不知道吧,前天張賢妃娘娘兄長來見我,說端午節宮宴擺在御花園的好,”

袁訓含笑:“不錯。”

“到下午歐陽容妃父親來見我,說端午節有歌有舞好。”

袁訓笑容不改:“挺好。”

“到晚上趙妃娘娘母親來見我家王妃,又是一個主張,”

袁訓笑容滿面:“甚好。”

“好的很,我都快讓指使得沒主張!這全是娘娘們,趁皇上剛登基,娘娘剛入主中宮,還沒上手,她們全上來了。再向你訴個苦,”

袁訓眼皮子瞟瞟一旁的家樂,再瞟瞟手中美酒,四皇叔大笑:“你少和我打暗謎兒,這酒樂的樂,與訴苦無關。”

袁訓好笑:“皇叔請說。”

“我雖是皇叔,但不敢胡亂得罪這些娘娘。她們給我算提個醒兒,我就找你來了,我送的兩個太監,爲人可靠,服侍上放心。讓你家壽姑娘挑去用吧。”

袁訓笑眯眯:“這是宮務,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四皇叔壓低嗓音:“你又裝上來!有太后在呢,這陣子瓜分宮務,你家壽姑娘再不搶點兒走,可就沒了。”

“她七歲還沒到,怎麼搶?”袁訓反問。

“有太后呢。”四皇叔露出精明,嗓音就更低:“我不是亂指使,我是從皇上登基看到今天,我是明白過來,我再不想法子,我送的人全不知道到哪個爪哇國去。我送的,你還能不放心?”

“放心,但按皇叔說的,最近是全沒主張。”袁訓握酒杯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一緊。

四皇叔盯着他不放,等他下文。

“我女兒不犯着摻和吧?”袁訓面上謹慎出來。

四皇叔一哂:“沒聽說你是個傻人,今天倒說傻話。宮裡年年歲歲月月日日是這德性,我宮裡長大我比你清楚!放清醒,別以爲小就能置身事外,大家一哄而上,誰管你小不小?這你是正牌子的國丈我告訴你,換成別人我還不說。”

把下巴一昂:“你當什麼容妃賢妃她們家人不知道巴結我?我懶得搭理。”

“收兩個人,這我能說話。你說搶什麼搶的,你少來嚇我。”袁訓掀掀眼皮。

四皇叔微樂:“隨你吧,只要收我的人就行,你這大放心樣子,有太后好倚仗模樣,也不想想和我比年紀,你年青,不信我的就算。”

“說話當心,有太后這話我從沒說過。”袁訓翻翻眼。

“你也別亂說話!我今兒先找的你,爲你安心,我也說的有不能傳的話,這樣你我都放心。你嘴緊,我也嘴緊。你敢亂說,大約也清楚我的意思。”四皇叔嘿嘿。

袁訓聳聳肩頭:“皇叔果然是難纏的。”

……

回來的路上,袁訓把四皇叔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他最近散閒得很,宮裡的事情有的是精力打聽,四皇叔說的他全知道。他還真的是有太后在,放心一半,餘下一半,此時再盤算一回,也算早有準備。

太后面前都賭了一回氣,不行再去賭一回。

這樣想着進家門,月高掛枝頭,丫頭們往裡回話:“侯爺回來了。”加壽先忙亂起來。

穿着長長寢衣的加壽,讓母親扶着爬下牀,告訴她:“別說我回來睡,等會兒我再出來,嚇爹爹一下。”

“他纔不會嚇到,他只會很喜歡。”寶珠說着,見女兒跑開。

袁訓進來,寶珠上前幫他解衣裳,酒味兒沖天,寶珠想到老侯病重,就道:“不應該這樣喝纔是,是誰又灌你這麼些?”

“你猜。”袁訓抱住她。

“除去你,別人都有官職,都忙。柳至大人又丁憂,”

袁訓撇嘴:“真是從哪頭數也輪不到他丁憂!”

“丞相是他的親伯父不是嗎?”寶珠心想這個人真的喝多了不成,把這個也忘記。丟下他去取泡好的醒酒茶,袁訓向榻上去坐,懶懶道:“人家侄子多得很,就他最顯擺,他爹還在,他跑去丁憂!”

寶珠忍住笑:“提他你就怪話多,我就是說他不會陪你喝酒,這跟你有仇似的讓你喝多的,又是誰?”

“是……說出來你也不認得。”袁訓把話咽回去。

寶珠也只是隨便問問,看着他喝兩碗茶,聞聞酒氣不多,把嗓音略提:“這衣裳也換了,也漱了口,這就可以見人。”

“見誰?”袁訓雖醉也聽出來,擡頭好笑。

一道小身影過來,歡快的小嗓音:“爹爹,是我啊。”

袁訓大受驚嚇模樣,寶珠含笑,又裝上了,難道進門沒有人告訴你?見加壽撲到袁訓懷裡,袁訓把她舉舉高高的,父女一起哈哈大笑,加壽興高采烈:“太后允我,三、五天裡可以回來住一晚,爹爹,你喜不喜歡?”

“喜歡極了!”袁訓把女兒往肩頭一扛,父女還是哈哈大笑,在房裡走了一圈,爭着讓寶珠看好不好。

寶珠掩耳朵搖頭笑:“不好不好,吵得慌。”

把加壽哄睡,是一個時辰以後。加壽有個繡樓在父母正房後面,但她還小,寶珠把對間收拾出來,以前是給女兒午睡,這就把她抱過去,袁訓捨不得,想讓女兒在夫妻牀上睡一晚,寶珠說有話說,和袁訓在女兒牀前看了會兒她睡容,攜手而回。

把老侯的病情告訴袁訓,袁訓也沒想到。“前幾天我纔去看過,舅祖父不讓我多去,說一堆加壽在宮裡,處處要當心的話,讓我回來細尋思,把心放在女兒身上。我臨走,還和我吃了一杯酒,我也大意了,這怪我疏忽。”

月色本來是明亮在牀前,隨着心情,這就幽幽。袁訓想吃水不忘挖井人,能有寶珠長相伴,能有加壽懷瑜懷璞二妹和三妹,全是因爲老侯做大媒。

太后過了明路,纔有守得雲開之想,老侯要是西去,袁訓心頭一疼,往牀下就跳:“我現在就去看他。”

寶珠叫住他:“明兒再去,我也去呢。你現在去了不打緊,病人還以爲他自己病得重。明天上午,把加壽早送回宮,我備下的有東西,和你一起去,現在你回來,我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同樣捨不得,你我商議商議,要不要請小賀醫生來?不是我不信太醫,我看好些年小賀醫生,孩子們出生他全在,我最信他。還有真的不行了,後事怎麼辦?”

說到這裡,寶珠悽然淚下:“我和姐姐們都不是舅祖父面前長大,但打小兒會記人,就知道有這樣一個舅祖父,他年年給祖母送銀子,祖母拿銀子養活我們。再就不說你我親事是舅祖父做成,只說祖母不能接受,祖母以後可怎麼辦?雖有我們,卻再沒有手足,依我說,還是請小賀醫生去吧,明兒一早讓天豹回去,你看好不好?”

袁訓低頭想上一想:“明天看過再說。”

……

瘦骨嶙峋的老人,閉雙眸似睡着。撲面而來的風燭殘年,讓袁訓寶珠全呆住。

老太太和他們一起過來,坐在牀前無聲又垂淚。大老爺向袁訓低聲嘆氣:“他最不願意你們小夫妻看到,最怕你們擔心。有時候自己還說平生最得意的事,就是你們的親事。清醒的時候,我問過,總不能一直不告訴你們,才說臨去時再告訴,倒不是有意瞞你們。”

袁訓急急問:“可能進飲食?”他幾天前來看還不是這樣,忽然瘦削,只能是吃喝上全沒跟上。

二老爺也垂淚:“除去姑母送的藥汁,幾乎水米不進。”

“這怎麼行!”袁訓和寶珠齊齊出聲。

老侯讓驚動,緩緩睜開眼,見到是袁訓兩個人過來,先有一個淺淺笑容,再就道:“我大限到了嗎?也是,纔剛我又夢見福王,讓我罵…。”

一口氣沒上來,眼看着就要翻白眼,袁訓撲上去掐人中喚蔘湯,灌下去兩口蔘湯,老侯重新清醒,他異常平靜:“不要難過,都會有這時候。好好待加壽,不可大意一星半點…。”

袁訓含淚聽着,悄悄讓寶珠去備湯水。等到送來,老侯喝上一口就搖頭,袁訓放他安睡,出來大家商議。

“要是能進飲食,也就能過這個關口。”他凝重地道。

鍾大老爺心灰意冷:“我們試過好些法子也不行,父親這是大仇得報,再沒有念掛。要是福王沒有死,父親也許還能提起精神。”

袁訓沉聲:“那再找個對頭出來!”肩頭讓寶珠輕推動,寶珠使眼色:“作什麼只想對頭?”袁訓明白過來,眉頭微展:“是啊,我有一個人可以救舅祖父!”

鍾家三兄弟大喜:“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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