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加壽抓週宴上的一派胡言

按王爺的吩咐上來說,袁訓今年是註定要和梁山王呆在一起,上路以後,他的姐丈就埋怨他。

“小弟,都怪你的不是。”大早上的,陳留郡王就在他的愛騎上打哈欠。

神駿有追風之名,是陳留郡王用一萬白銀買下,來自瓦刺與靼韃還要遠的地方,武將們頭一眼見到,都能饞得丟不開眸光。

現在馱着個犯困模樣的主人,不無滑稽。

這主人變成這模樣,怪小舅子也應當:“打仗多痛快,日子過得也快。我追別人,和讓別人追,我都喜歡。可是現在,爲着保護你,”

把“你”字拉得長長的,陳留郡王懶洋洋地笑:“我怎麼也縮在王爺中軍這裡了?”伸臂捅捅袁訓:“你說我冤不冤?”

袁訓眸亮如明星,眨巴着對陳留郡王望去:“姐丈要想不憋屈,也是有辦法的。”他悄聲地道:“私下裡給我一支兵馬,讓我端掉蘇先的老窩,還恢復以前。”

“滾你的!”陳留郡王翻了臉。不但他翻過臉,而且擡馬鞭子作勢要抽:“你敢給我私跑個試試。”

罵道:“你當蘇赫是他爹!”滿面怒容當中,全是陳留郡王的關心。

袁訓無奈:“好吧,那我們還繼續縮着頭。”他面上的懶散比陳留郡王更多。

“姓袁的,”蕭觀帶馬過來,和袁訓並騎,大嗓門兒亮出來:“想好沒有,我和你合夥,我們去把蘇赫的老家端掉,以後你就太平了。”

瞅瞅袁訓脖子上英俊的面容,蕭觀嘖嘴可惜:“你長得跟小倌兒似的,讓人一刀把你宰了,我都爲你可惜。”

“我不是你弟弟!”袁訓鐵青着臉還他的話。

蕭觀硬生沒明白過來,納悶地問道:“你是我弟弟?”他大驚失色,勒馬後退:“不可能不可能,你要是我弟弟,那不是要分家產!”

陳留郡王假裝出來的睡意讓他們的對話沖走,一個人躲一旁竊笑。

面對小王爺瞬間就面白如紙的面龐,袁訓質問他:“你叫什麼!”你不叫個大倌兒。

“我單名一個觀啊,”蕭觀嘟囔着,覺得和袁訓說不清楚,對着陳留郡王嚷道:“我說堂兄,你家舅爺是讓嚇糊塗了吧,這都心智不明,膽小如鼠了,我叫什麼,他也敢忘?”

袁訓繼續瞪他。

陳留郡王好笑地幫舅爺回話:“小王爺,您的小名兒叫什麼啊?”

“我叫大倌兒啊,啊!”蕭觀慘叫一聲,險些握不住馬鞭子,這下子臉上更無血色,像有什麼抽得乾乾淨淨,喃喃反覆唸叨:“大倌兒,小倌兒,小倌兒,大倌兒,”對着不遠處的梁山王就喊一嗓子:“爹啊,難怪你只生我一個。”

梁山王離那距離,壓根兒不清楚兒子在前面說什麼。蕭觀從入軍中,粗莽直率,看似沒心思,其實打仗亦能用計不錯,如石頭城一定綁上袁訓,讓梁山王深爲滿意。

王爺從不計較蕭觀有時天真的胡言亂語,就是他知道,以蕭觀的資歷,在軍中擺小王爺的架子,和比智計多這些,根本不是一干子人的對手。

像他這樣似天真似沒心思,有什麼話藉着我天真全能嚷出來,梁山王反而是認可的。

見兒子隔着人給上這一句,當兵的聽到都在笑。梁山王笑呵呵回答:“大倌兒啊,那是你爹我只要精的,不要差的。”

哄地一聲,笑聲盡皆出來。

但蕭觀不笑,他對着自己遠處的爹氣紅了臉。剛纔是面無血色,現在是氣血上頭。小王爺惱火地低聲道:“別叫我大倌兒,我有名字!”

這裡也不想站了,一打馬走了,可能和他的爹去理論理論。

在他背後,陳留郡王和袁訓笑得最響,就快從馬上滾下來。

“真有你的,小弟。”陳留郡王笑得抽動肩頭:“這話回得好。”袁訓一本正經:“誰要和他一起打仗,上一回石頭城啊,我生生讓他利用,分我一大筆功勞。”又來慫恿姐丈:“我們私下裡去打蘇赫,出一支奇兵,姐丈你帶隊,帶上我,權當多帶一個親兵,路上我侍候你,這樣可好不好?”

小袁將軍是來當差且立功的,可不是躲在王爺中軍裡說笑的人。

求懇,在面容上討好的出來,讓陳留郡王收起笑容。

在袁訓頭盔後面輕拍一巴掌,沉吟半天,用難得的認真嚴肅來回答:“這一回,我覺得王爺做得對。”

袁訓敏銳的抓住話縫:“姐丈的意思就是蘇赫很厲害!比姐丈都厲害?”袁訓挑唆着。

陳留郡王默然,用沉默來承認。

他的小舅子沒完沒了:“吃過虧?”

姐丈繼續沉默。

“吃的不敢找回來?”袁訓鬼頭鬼腦的,是不把陳留郡王氣得狠,他不罷休。

問題是他的姐丈又不是一般人物,大將軍能伸,也能屈,這就直接充耳不聞,反而興致勃勃欣賞起景緻來。

“待我尋首好詩來念念……”郡王自得其樂。

袁訓重重哼上兩聲,只能一個人老實呆馬上。他的手,裝作不經意的碰碰盔甲裡,那裡放着報警的紙條。

舅爺幾乎什麼事情都和姐丈貼心,但只是幾乎。像他是來查案的,他就不說。姐丈想要知道,你猜。

猜去吧。

像這紙條,袁訓也不說。

蕭觀公開和私下,好幾回的和袁訓商議:“我們去打蘇赫,”拍着胸脯震連天的許諾:“兵馬我負責。”和袁訓激將陳留郡王一樣的激將他:“姓袁的,你幾時這樣沒種過?沒帶種!”

袁訓不敢答應他,而不是小袁將軍不想去。

蘇赫不是一般的人,不是石頭那城,高點兒險點兒,那城也是死的,死呆在原地等着人去打。蘇赫是個大活人,而且是第一猛將。

小袁將軍特佩服他的姐丈,可他的姐丈排名還在別人後面。能第一的,都不是三仗兩仗打下來的。

人尖子小袁將軍就是浪尖上呆的人,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願意去犯險,卻不能把小王爺帶到險地上。但不代表他的心裡不打直搗蘇赫老巢的主意。見姐丈還是不肯答應,袁訓就手碰碰報警的紙條,心先安放回去。

他眯着眼微笑,前方遇險,打仗這事,總有險情。只要一遇險,嘿嘿……回頭和沈渭對個眼色,沈渭和他擠眉弄眼,放心吧,人我全交待好,只要一打得亂了,我們就走。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不受,就是不聽。我都在外面了,你說話我也聽不到,也沒辦法聽。

小袁將軍,可不是乖乖藏着等人保護的人。

……。

蠟燭點起,沒有外面的星星亮,也和星光月光交織,大有平分之意。

房外,紅花帶着人,把屋檐下面的燈籠點亮。

孩子們嚷着:“說故事說故事,”和燭光一起撐出房中天空。

龍五很不願意參與這熱鬧裡,但都讓他來,說他現在獨一份兒,是唯一的男人,龍五隻能老實坐在這裡。

上首,是安老太太和兩位太太邵氏張氏,佔着是長輩,坐在中間。

兩邊,從龍五開始,依次是謝氏等奶奶們。按序,寶珠坐在最下面。

月光更明亮起來,把這個家裡晚飯後必有的聚會照耀着。

這是袁家小鎮,看完草場的妯娌們按原來的打算,再來和寶珠住上幾天。孩子們喜出望外,早和加壽坐到袁夫人身邊,都在院子裡乘涼,聽着故事。

“天上啊,有個銀河,”

溫如暖水的語聲,不管讓誰聽到,都能撫平他白天奔波焦躁的思緒。萬大同坐在暗角里,他已無父無母,他喜歡在袁家裡住,還有喜歡這種安寧平和環境的原因。

當然,紅花姑娘一出現,什麼安寧,什麼平和,全都飛走。

“給!”紅花送來一盤子西瓜,井水湃的,光端在手裡就能感覺絲絲涼意。萬大同一臉感激的接過,把笑容撐得更大些。

他一定要這樣做,才能和等下紅花姑娘拿話叼人有個對比。咬一塊西瓜在嘴裡,萬大同在心裡默默數着,……。三、四、五。

“就知道吃,我讓你辦的事辦完了!”一般來說,紅花姑娘不超過五個數的安靜,一定會說話。

又一次猜對的萬大同趕快把手上西瓜吃完,不然以紅花姑娘的強悍,她是不介意從自己嘴裡奪走。

反正奪走她也不吃,苦的只能是自己。

把西瓜一扔,滿面濺的汁水隨便一抹,萬大同把整盤往身後一放,心這才放下來。慢騰騰回紅花:“您交待的事兒,還敢不辦嗎?早辦完了,就等着你來。”

“你找打不成?”紅花怕吵到院子裡聽故事的人,嗓音壓低,但把小拳頭高舉起來,頗有幾分寶珠奶奶的氣勢。

萬大同誇張的瞪大眼:“我們家幾時有刑訊逼供來着?”他雙手連擺:“大管事的,這個先例可開不得。”

紅花黑着臉:“那你還敢等我來問,怎不過來回話!”

萬大同委屈:“我主動回話,哪有西瓜吃,這可是大管事的親手端的,親手端來的!”他反倒忿忿不平上來。

那盤西瓜要是一端就走,紅花肯定端走。但現在藏在男人的椅子後面,紅花只能咬咬牙,對萬大同恨恨地道:“吃也吃了,趕快對我回話!”

“我的娘呀,大管事的好氣勢。”萬大同一臉怕怕。

“信不信我打你?”紅花撇嘴。

萬大同對着她一直高舉的手咧嘴笑:“我信,信你打不到我。”這是一處月亮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中,不管是萬大同還是紅花,都有一雙發亮的眼睛。

亮如繁星,總惹人心動。

萬大同訕訕的,反正黑,紅花看不到他表情。“你的孔掌櫃又給你信了?”

你的孔掌櫃,紅花也沒聽出來。對着萬大同這個能人,紅花把鼻子對天,擺出紅花我背後有孔掌櫃,就從不服你。道:“自然有信來。”

扳着手指頭:“每隔上五、七天啊,孔掌櫃的就有信來,沒有要緊的信,也報個常例話。上一回信來,是五天以前,這就明天沒有信,後天一準兒有信,”

“那,他的小老婆多嗎?”萬大同悄悄的問,心裡好爲紅花擔心。

紅花隨口地道:“不知道,”一怔,溜圓眼睛:“關你什麼事!多呢,好多個!”萬大同好想伸手去試試紅花是不是發熱糊塗了,但想到這丫頭太兇,雖然以他的功夫,一萬個紅花也碰不到他的邊,但萬掌櫃的還想明天呆在這塊地上吃西瓜,就得收斂自己的擔心。

這個話題顯然不好,讓萬大同心頭堵堵的。他悶悶轉開話題,說紅花一開始問的話:“我都打聽好的,辛五娘收到奶奶的銀子,就去贖人。但她丈夫沒了,她家田產草場鋪子全賣得差不多,別人欺負她一個女人,又沒有進項,耍賴不給她贖人。”

紅花訝然一聲。

萬大同沒好氣,孔掌櫃的有小老婆,負你的心你都不吃驚,一個不算熟悉的女草莽,你擔的是什麼心。

嗆道:“是你姐,還是你妹?”

饒是這裡黑,萬大同也能看到紅花臉上一黑,這應該是他的感覺,可能耐人萬掌櫃的硬是用眼睛看出來,忙再說正題:“辛家五娘贖不出來人,索性花大價錢外省請人來幫場子,”

同時,他的心裡頂頂不服氣,你就會欺負我。有本事,對你的孔掌櫃的黑臉去。

他就沒看出自己的可笑來,心裡只管腹誹,嘴上卻要老實回話。這不服氣,又有什麼用?

紅花是個沒事兒就要“欺負”他的人,那是表面上要表現你其實不如紅花,女孩子曾在他手下吃過虧,別處找點兒回來的小心思。

內心深處呢,也頂頂稀罕萬大同懂那麼多。

見萬大同肯老實回話,紅花也可以丟下他的一句半句不對路話。嘖嘖嘴,接着問:“贏了還是輸了?”

“贏了還往我們家跑?”萬大同反問。

紅花想想也是,不由得嘆口氣,幽幽地道:“可憐那小孩子,這就沒有家。沒有父親,沒有母親,”

萬大同也黯然。他這沒家的人,讓紅花的話說得心裡酸酸的,卻又安慰不了自己,也安慰不了紅花的傷心話。

混戰當中,辛五娘不知去向,那兩個小子逃到這裡,是因爲這以前是他們的家,倒不是想訛寶珠。

見紅花仰面,托住下巴的小手雪白玉瑩,似能把她面上的憂傷也點亮。萬大同由不得的心頭一軟,乾笑道:“看不出來你平時兇巴巴的,倒肯爲外人擔心?”

黑暗幽靜,幾步外小小爺小姑娘們笑聲似都在銀河邊際。房裡奶奶們鬨然一聲,笑聲出來,更對比出紅花的心頭寂寥。

她低低的道:“別說你沒有家人,我就是有,又算什麼呢?”小凶神紅花忽然變成小柔弱,萬大同愕然。

щшш⊕TTKΛN⊕℃ O “我打小兒讓我娘賣出家門,就爲給我哥娶媳婦!那要是我親哥我也認了。可是我大伯的兒子,是我堂哥。我父親兄弟三個,三叔沒活下來,我父親沒有兒子。爲留條根,就賣妹妹。”紅花憤然了,說不下去的她提着裙角起來,一陣風的跑開。

在她的背後,也能看到她擡手似在擦淚水。

萬大同心頭更加痠痛,沒家人的沒家人,有家人的也一樣傷心。抓過一塊西瓜無意識啃着,沒來由的對紅花又恨恨上來。

你就是缺家人疼愛,也不能去找有三妻四妾的吧!

看奶奶和小爺多好,不在一處的時候,你掛着我,我掛着你。在一處的時候,能不分開就不分開。

萬大同本以爲自己是喜愛袁家安寧纔過來,現在他又發現一條。他喜歡的,是這個家所有的氛圍纔是。

狠咬一口西瓜,當成可恨不長眼的紅花來咀嚼。奶奶難道不肯給你找青年才俊,奶奶不找,你來找萬掌櫃的,萬掌櫃的認識人無數,而且肯給你幫忙。

“卡嚓!”

又一口西瓜進肚,萬大同暗罵着,臭丫頭!

房中,又有笑聲出來。老太太已經不是大笑,而是盈盈的笑意無處不在,慈愛溫和的看着房中年青人。

多熱鬧啊。

妯娌們,還有一位俊俏的五公子也在這裡陪着。

她們嘴裡說着寶珠寶珠的,把寶珠分分刻刻不丟下來。這一會兒,又一起去審寶珠:“這麼大的能耐,又能當家,又能生寶貝加壽,又能辦草場,想來是老祖母的家教好?”

寶珠自然說是。

老太太卻不肯認下,擺手笑道:“我老了,也喜歡往臉上沾點兒光,可這個,真的不是我教的。”

她的親家對她好,老太太就往親家臉上貼金子:“這是親家太太的家教好,給寶珠許多的能耐。”

八奶奶田氏眨眼睛笑:“這個我信,自然是老祖母教在前,姑母啊,是助長媳婦在後。”這小院子太窄了,袁夫人在外面聽在耳中,嫣然地笑了。

她正在看着孩子們吃西瓜,不敢給他們井水裡一直冰着的,正在現切。

紅沙沙的西瓜切成小塊兒,看孩子們還是會吃到衣裳上。只看加壽啊,把個小臉貼在西瓜上,啃,再啃,西瓜一直跑到額頭上去。

等她吃完,拿掉瓜皮一看,大家又樂了。

整一個滿面汁水,頭髮也沾溼的小妖怪。

給他們挑着西瓜子兒的袁夫人手一抖,西瓜就掉到地上。她笑得不能自持,加壽則跑進房去。加壽是家裡人的心尖子,也早知道凡是惹一個大人笑的事情,也就能惹所有大人笑。

她伶俐地去見母親,燭光下就出來一個全臉溼噠噠的,小塊兒的紅瓤沾得到處都是的……這晚上看上去,還是小妖怪。 wωω☢Tтkā n☢Сo

邵氏推着張氏,笑得手中果子也掉到地上,而張氏笑得直不起腰。寶珠又要笑,又要把衣角掀起來,候着女兒來擦臉。

加壽搖搖小腦袋:“再吃。”轉身又出去了。

“這澡全白洗了,”謝氏才笑得吃吃的,小腳步聲響,外面進來一堆,臉上帶紅瓤的大小妖怪們。

龍五在女眷中間,是應該自持的,但也笑得撲哧一聲,手中茶碗抖動得拿不住,趕快放回几上。

熱鬧中,他覺得心頭有一塊也春風拂動。但面對寶珠的喜悅,龍五可就不想笑,趕緊地又把那一處關上。

歡樂這事情,所以是自己找的。自己拒絕,也就沒有。

笑過,八奶奶田氏還是不肯放過寶珠,一定要問個答案出來:“弟妹,你現在到手一片草場,而且有幾塊還在商議,你是想在山西當個頭份兒的吧?”

田氏下一句“我們跟着沾光”,還沒說出來,寶珠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誤會,誤會自己想把姐丈府上和舅父府上的風頭全搶光,實話就出來。

有幾分扭捏:“人家就是想養幾匹馬給表兇。”

“哦……”

恍然大悟中,房中又盡是微笑。

燭光下的寶珠,三分難爲情,三分羞澀,還有三分情不自禁的濃情蜜意。這裡全是夫妻,或夫妻曾成雙對的人,都跟着緋紅面龐,各自想到自己曾有過的恩恩愛愛,心神兒恍惚起來。

人家呀,不過是爲夫妻恩愛呢。

寶珠結結巴巴解釋:“不想讓他來呢…。當初,攔不下他……祖母母親嬸孃和我不都在這裡了……他說好將軍靠馬,又說自己養的纔出息……”

在今兒個的晚上,寶珠可算是把“恩愛”這一堂課,上給別人一回。

她恩愛到她的丈夫是將軍需要馬匹,她就買個草場去養馬。

當晚田氏睡下,眼神兒悠悠想着八公子龍懷城。自己悄悄地笑,將軍還用兵器呢,弟妹接下來,是不是要再辦個鐵匠鋪子?

……。

“這就要走了嗎?”

馬車全排在雜貨鋪外面,讓看到的孩子們認清這是事實。

幾個小姑娘早就不樂意,嘴兒噘得多高,眉頭顰着尖尖的:“還沒有和加壽玩好呢。”

奶奶們勸着:“都出來好些天,該回去了。”

謝氏抱着小兒子哄他:“就要端午節,加壽要是進城去呢,還能一處兒過節呢。”寶珠並不說破。

她們早定下端午不進城,主要是袁夫人還不能和國公夫人坐在一處。國公不在家,袁夫人並不想回去。

小鎮是野意兒,系得老太太婆媳在城裡都想着,對不進城並不遺憾。

田氏哄一子一女:“加壽下個月就抓週呢,我們還來和她玩。”她的小女兒對加壽愁眉苦臉:“你和我們回家去該有多好。”

就不用吃飯坐端正,沾衣裳上叫不好,吃西瓜不能捧大塊兒的……小姐姐爲了這些回去就玩不到,就想淚眼汪汪。

加壽愣巴着看到,一轉身子,往房中跑。桌子上,從早到晚給她備的好點心肉饅頭,有些精緻的不大不小,加壽可以一口一個。

抓一把到手上,加壽又出來,塞一個到小姐姐手裡。手裡還有,又給別的孩子們一個發一個。

發到手裡沒有,又進去抓一把子出來,直到都有爲止。

哭了就要點心哄是不是?

加壽不開心的時候,總是點心哄好的。加壽小腦袋瓜子裡就有印象,把點心送給他們。

“謝謝加壽,”孩子們嘟囔着,心不甘情不願的上車。

車就要駛動的時候,五奶奶的女兒鑽出車簾外,叫道:“加壽,要是你抓週兒母親不讓我來,你記得抓好看的,好看的叫口彩。”

加壽完全聽不懂。

以她現在就能說話,能得意洋洋複述五言絕句,已經是聰明。可能又因爲奶媽們多,母親也喂,牛羊奶也大喝痛喝,輔食補得周全,小腿腳兒跑得快運動跟得上,能懂得別人哭給點心,又會耍寶,已經很不錯。

她還沒到一週歲呢,接下來纔是抓週。

能跑得很利索,有丫頭們照看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袁家帶的實在好。

她只招小手,其實不明白。

八奶奶的女兒聽到,也探出身子來道:“抓大個兒的,才叫好。”

“抓小的,是官印!”

“加壽是女孩子,抓脂粉,我母親說長得好看。”

在這樣的喊聲中,馬車離去。寶珠怕這幾天玩得粘乎,女兒會哭,一直抱着她不鬆手。見馬車出鎮子,加壽撇撇小嘴兒時,寶珠忙道:“咱們去看大公雞,”把加壽哄得很快忘記。

袁夫人在房中,讓一個丫頭捶着。

寶珠進來笑:“母親這一回可是累着的。”十幾個孩子,都由袁夫人三餐全陪伴,晚上又說故事,將就着孩子們坐的全是小椅子小板凳,屈着腰纔是。

袁夫人是腰痛,但面上愉悅:“看着他們說呀笑的,不知道多喜歡。”舊話又要重提,袁夫人對寶珠笑道:“你看我這是先學着,以後我孫子多了,那是一年到頭的這樣陪着。”

寶珠對她一個笑臉兒。

當天國公府的長輩全不習慣。

宮姨娘對着龍二的兒子乾瞪眼:“讓你洗個腳,你拍着水到處都是,把丫頭衣裳弄溼透不說,我過來說你,又索性給我一腳水,壞小子!”

“加壽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那小子同她巴巴的。

宮姨娘捲袖子裝着要打他:“胡說,加壽是好孩子,你怎麼不學她好的。”

二奶奶在旁邊好笑,加壽就是這樣的沒錯。

國公夫人在房中,也啼笑皆非:“加壽就是這樣的?”她對着衣裳上兩塊紅漬,這是龍八的一子一女,捧着大人吃的大塊兒西瓜,蹭一臉汁水,然後在她衣裳擦的臉。

八奶奶笑個不停,爲兒女們作證:“加壽就是這樣的。”

國公夫人倒能理解,她是親眼見過袁父的人。往事中的痛,都不再回憶,只微微地笑:“加壽是個健康活潑的孩子。”

“可不是,姑母放心她自己吃飯,還沒抓週的孩子,就吃得很好。”八奶奶笑道。

她的女兒又捧一塊西瓜,學給國公夫人看:“加壽吃飯是這樣的。”把臉整個埋到西瓜裡,來比劃加壽吃飯臉埋在小碗上。

“撲哧!”國公夫人和八奶奶笑得前仰後合,八奶奶指住女兒:“你學得十中十的相似。”

大院子裡,七奶奶追着孩子跑:“現在是回家來,你得給我改過來。”

那孩子跑得撒歡兒似的,還回頭扮鬼臉兒:“加壽就是這樣的!”

加壽就是這樣的,現在是國公府孩子們的口頭禪。

……

抓週那天,雜貨店裡店外都站得有人。

袁家頭一位小姑娘滿週歲了,是奴才的要來捧場,是外來戶的不敢不來。他們住着這裡的房子,以前老國公蓋這小鎮時,留給女兒生髮奴才,小奴才們住的。蓋得太多,外來戶們過來,交一點兒租銀,就可以入住。

逃難來到沒有錢的,也可以入住,掙錢後按月收取。

這些房子,遠比後來房子不足夠,外來戶們自己蓋的要好。清一色的原木,防風防水上都一流。

有些外來戶們,還在這裡鋪子幫工,更來湊個熱鬧,中午吃個流水席。

院子裡,從走廊下面到牆角,堆的全是禮物。貴重的,紅花送到房中收着,餘下的果子點心等,全擺開來,紅通通的一片。

袁訓不在家,老侯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他享受殊榮,把打扮好的加壽抱着出來。加壽今天是水紅色的衫子,母親親手縫的,祖母給繡的花兒。

原先的小金鎖,由曾祖母親手換上大些的。老太太給寶珠的金鎖,一個大似一個,共計七個。

這個從沒有帶過,金燦燦的把加壽小臉兒比劃得似發光小珠寶。

小鞋子,是叔祖母邵氏張氏縫的,鞋底子是衛氏梅英一針一針納的,紅花也幫過忙。以大管事最近的忙碌來說,她只能是幫過忙。

小壽星一出來,眼珠子骨碌碌到處轉動,有頭有臉的管事們,這是他們送上賀禮的時候到了。

小姑娘雖然還小,記不住誰到她面前送東西,但能在她生日宴上單獨露個臉,這就是體面。

“餘管事一家,送鑲寶釧一對,”

“方管事一家,送玉釧兒一對。”

紅花小聲地在寶珠耳邊念着,而東西,是送給加壽看看,另有專人記錄收好。

國公府的奶奶們雖然聽多了“加壽是這樣的”,但也是要來的。她們的禮品,也無不是珍寶,明晃晃的擺開來,長條几上有一排。

輔國公夫人不來,也是有大禮相送,擺在奶奶們的東西前面。在最後面的,是各房姨娘們的禮。凌姨娘肯定不會送,但謝氏作主代她送一份兒,也算這一房不少禮節。

八奶奶田氏嘴角噙笑,在送禮往姑母這裡上面,姨娘們又一回來恭維母親。她們的兒子全在軍中,都巴着再有個石頭城,訓表公子肯帶上他們,再升一回官。

每年都升官這話,讓別人聽到可以笑掉牙。但有訓表公子沒道理升官在前,國公府的姨娘們是敢想的。

她們要出面送,又怕寶珠要拒收。

訓大奶奶是和氣溫柔親切的人兒,誰敢說不是?但她翻過臉,可就是女羅剎。

又要送,又不能惹到訓大奶奶說當妾的和她攀親戚,姨娘們就來和國公夫人商議:“夫人送東西,把我們的夾帶進去。”

輔國公夫人也肯帶上她們,笑道:“夾帶什麼,你們每個人寫張賀貼,大家一起送過去,也就是了。”

八奶奶笑眯眯,這真是有寶珠弟妹啊,纔有母親現在的翻身。寶珠要是聽到,一定心裡有點兒小別扭的。

八奶奶不理會寶珠怎麼想,她尋思着孩子天天調皮搗蛋,就要說“加壽是這樣的。”八奶奶總結出一句話,應該說,寶珠是這樣的,這句話才最中肯。

萬大同的賀禮最爲貴重。

他這個管事,與別人是不同的。別的管事拿月銀,在外面做生意的,也抽成。但萬大同單打獨鬥,在外生意全是自己人脈,從不依靠國公府。

他抽的那一股,豐厚的可比鄒家大掌櫃。

別看他天天黑布衣,老布鞋,身家不亞於財主。

手託着蓋着紅布的盤子,看上去並不高,也不鼓囊囊的,紅花先擔心上來。站在寶珠旁邊的紅花眨着眼,想先有點兒提示,奈何萬大同壓根兒不看她。

他莊重的走到加壽小姑娘面前,躬身一禮,陪笑說過吉祥話兒,把托盤送上去。加壽樂悠悠,小手一抓,“哇!”

呼聲四起,寶光四射中,盤子裡面是一盤子堅果大小的壽桃。壽桃是玉做的,這玉難得的桃尖天然瑩白,往下是水紅色,到最下面是水綠色的兩片葉子,全出天然而成。

這種天然的東西,放到市場上無價纔是。

老侯和老太太侯門出身,也看呆住。

袁夫人笑着說破費,萬大同笑道:“這裡,一半兒是國公的心意,另一半兒纔是我的。”把壽桃掂起一個來,下面系的俱有紅繩。

袁夫人忙給加壽在小手上各系一個,又系一個到小辮子上去,加壽也早握在手中玩耍,怕她會吃,老侯給她哄下來。

“國公走的時候,還記得小姑娘抓週。國公說抓週是大事,一定要隆重纔好,囑我買稀奇難得的東西纔好。可巧兒,就遇到這一件。”萬大同也不說錢數了,那錢可真是一大筆。

媳婦們心頭都閃過一句話,公公偏心。但偏向加壽,她們無話可說。

這盤子壽桃放到几案上,熠熠生輝,這是今天的頭一份兒禮品。

邵氏張氏笑道:“這樣東西,只有我們加壽才配得上啊。”老太太早就喜歡得不會說話,像是這盤子壽桃不是給加壽的,是給她的。

紅花有所滿意,略略的點個頭,爲免萬大同驕傲自滿,紅花姑娘只略略欣賞一下。

重頭戲,小壽星抓東西。

滿盤子的東西送上來,先由不得人不笑。

這裡面是官印,手指長還鑲着寶石的小劍,金的小壽星,腦袋上鼓出來一大塊。祿和福星也在這裡,象徵吉祥的東西,一大堆兒。但女孩子抓週應該有的小尺子等以後主中饋的東西,一樣也沒有。

老侯微笑:“這是小袁備下來的?”

寶珠飛紅面龐:“是的。”他怕女兒萬一不小心抓到不好的東西,他就事先備下來。

這就抓吧,不管抓什麼全是好的。不管抓什麼,加壽以後也是大富大貴那種。

孩子們又來出主意。

“抓金子。”

“帶寶石的那個!”

“官印好。”

“加壽又不是男孩兒,她不能當官。”

七嘴八舌當中,加壽左看看右看看,張開手臂,把整盤子全抱過來。“哈哈哈……”

老侯先誇道:“好!這下子全有了。”

寶珠忍住笑,內心得意,但還是道:“寶貝兒,你得抓一個才行。”哪有滿盤子全抱的。把盤子從加壽手裡哄下來,重新放好,再讓加壽去抓。

四面的笑容,烏亮的眼睛,殷切的盼望……加壽看過一圈,還是一把拖過盤子到自己面前,得意洋洋。

老太太早就屏住氣,在加壽頭一回抓時,暗中祈禱抓好的。在加壽第二回抓時,祈禱和頭一回一樣。

見加壽又是滿盤子弄走,老太太起來主持公道狀:“天意就是這樣,我們加壽以後什麼都有,不用再試了,”

她淚眼上來:“多有福的孩子啊。”拿個帕子開始擦眼淚。

袁夫人也就跟着哭了,當着人,難得的吐着心裡話:“要是祖父看到,不知道該有多喜歡啊。”場中的人,都知道她癡心一片,不惜下嫁,就都默然。

寶珠正要來勸,見老太太泣道:“親家太太,這是祖父的大福氣全讓給兒孫們,纔有這樣的好孩子,纔有好孫婿那樣的好孩子啊。”

古人相當的迷信,這話又是積年的老人家說的,袁夫人一聽就聽進去了。

她怔着來問:“您老的意思是?”

“這呀,一定是親家老爺早就和福祿壽三星說好的,他的福氣大,他一個人只承受親家太太的情意就罷了。他心疼你不是,就把大福氣全給你的孩子們,你不信我的話,只看好孫婿是怎麼樣兒的懂事,加壽是怎麼樣兒的聰明,就知道我的話不虛。”

袁夫人當時就癡了,在場凡迷信的女眷們,全癡住。

眼前鮮花着錦的熱鬧,袁夫人都看不到。她只看到一個少年向她走來。他冰清濃豔的面容,眉眼兒是遠山,笑容是繁花。

是嗎?

袁夫人只在心中反問自己一句,就即刻相信老太太的話。她一生一世的情戀,也讓她必須相信。

淚眼兒,轉向小加壽。

加壽正在把玩自己的滿盤子東西,而且還不是一次只抓一個。兩隻小手,一抓就是三、四個。手小,抓不住,握起來,掉下去,掉下去,再去握。

見祖母哭了,加壽用哄人吃點心的法子哄祖母,把手心裡的金壽星,手縫裡夾的官印,全送到祖母面前,軟軟地道:“不哭。”

不哭這話,她也學會了。

袁夫人就哭得更兇,道:“我的好孩子,”從老侯手中接過小加壽,貼住面頰泣不成聲。一定是的,她滿心裡相信。

必然是他捨去福壽祿,纔有加壽這乖巧健康的孩子,纔有袁訓那健壯能幹的孩子。纔有女兒嫺姐兒能當郡王妃,最後,想到中宮是中宮,也與這個不無關係吧。

這已經是魔怔進去。

房中女眷全陪着落淚,就是寶珠也想不到來勸,而是想到母親夜夜的思念父親,這一番情意,讓寶珠也淚落不止。

邵氏想到她去世的丈夫,張氏也一樣。夫妻在時,曾有過幾多恩愛啊。老太太還邊哭邊勸袁夫人:“所以他撇下你,你別怪他。他這是一片心意爲你的孩子孫子着想。”

“是啊是啊,”袁夫人就哭得更兇。

而加壽,就更忙得厲害。拿東西給祖母,又見到曾祖母和母親哭,也送東西給她們。離得遠,寶珠看不到。加壽以爲母親不喜歡,再換一個,再遞。

老侯要不是怕讓攆出去,早就大笑特笑。

這不是胡扯嗎?

一派胡言。

他撫須來勸:“既然是好事兒,都應該喜歡纔是。今天是加壽的好日子啊。”正說着,外面走進來趙大人。

趙大人辦公事來得晚,進來就嚇一跳:“出了什麼事兒?”

萬大同也是忍笑的人,悄悄告訴他:“小姑娘福氣大,都喜歡哭了。”趙大人呼口長氣,差點讓嚇死。

……

這一天,袁訓在水深火熱中。

他們纔到,就遇夜襲。戰到天亮,別說想偷着跑了,現在就是敲着鑼鼓說我走人,也沒人去管。

全走亂掉。

這是一片亂石灘,怪石無數,馬難走人難行。點一點人數,因爲早有準備要偷溜,沈渭和點好的兵馬倒緊跟身後。

“這是哪兒?”沈渭抹汗水。五月的天,稍一動就流汗,何況從夜裡戰到現在。袁訓鷹般銳眸前後掃視,道:“應該是石頭陣。”

這是一片古老的石頭林,天長日久的,就變成亂石灘。

聽聽後面的喊殺聲,再看看地勢。袁訓道:“他們快追上來了,我們往高處去,佔據高點再商議對策!”

沈渭指揮兵馬,隨着往高的地方爬去。

走到一半,袁訓心頭一閃,沈渭也眸子一寒,另有幾個大小軍官一起道:“不好!”

見最高處,打出一面花花綠綠的大旗,狂笑聲中,蘇赫露出面容,居高臨下的喝道:“袁訓!我等你呢!”

他古怪的漢話,讓別人一聽就知道不是自己人,又站得高,旗子招眼。另一個方向有人怪叫:“拿下蘇赫,他在那裡!”

這是蕭觀的嗓音。

小王爺來得再快,離這裡也有距離。

袁訓等人對着眼前危險,眸光閃動冰寒。低聲告訴沈渭:“我帶人放箭,你帶人奪路先走。”沈渭怎麼肯:“不行,我帶人擋他,他要的是你,你趕緊的逃走!”

“哈哈……”蘇赫見他們商議,笑聲更響,手一招,無數弓箭手涌上來,箭矢全對着下面。以爲勝券在握的蘇赫仰天長笑,用他們自己的話祈禱着:“父親啊,我爲你報仇了!”

亂聲,就在此時從他們後面響起。有人用漢話大叫:“褚大,你家親戚在這兒呢!”接話的,是雷聲般的粗嗓子:“是我兄弟的,救我表妹夫!”

這樣一亂,袁訓等人趕緊避到石頭下面去,組織人往上面放箭。沈渭納悶:“這是救錯人了吧?”

卻見袁訓笑容滿面:“沒錯。”

他已經想到那個報警的背影是誰,想起來的同時就恨自己腦子太笨,居然把這個人給忘記。

那個人,是寶珠要他尋找的褚大漢,方明珠的丈夫。

與此同時,熟悉的嗓音單獨的吼出來,就更好認。

“哪個敢碰我表妹夫,爺爺褚大來也!”

沈渭一面忙着往上攻,一面也想笑。他想等打完這仗,一定把這個人送到小王爺面前,讓他們兩個“爺爺”好好聊聊天。

也讓小王爺見識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隻有小王爺纔有資格猖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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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票票。可能有些親們還沒有注意到仔公告,最近天冷,以前仔全是一早一晚寫的。現在一早一晚冷得不舒服。所以更新暫時移到下午兩點。

對習慣上午看的親們來說,引起不方便。好在天氣就要轉暖,二月應該就會好些。見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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