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奮起的寶珠和女眷

扳動機關,地道口打開……。

“格格!”

她出生於這裡,也要保護這裡。

她的寶貝兒,有事到來,當祖母的反而拋開他們。這是對忠婆的信任,也是對家裡的責任。回想當年十里紅妝,一個小鎮陪嫁,謠言說幾乎搬空國公府。

扶着牆,袁夫人走上去,心中也在暗禱,孫子們千萬不要有事。

天色,已經微白,半夜已經過去。袁夫人筋疲力盡地出現在地道的盡頭。汗溼透衣裳也溼了髮絲。

鼓聲震破天,吶喊的人們衝向小鎮……

“姐丈,你就從沒有抱過我的加壽,”小弟歡快的話還在耳邊閃動。陳留郡王暗道,只要你們沒事,我好好的抱抱你們。

還有兩個寶貝內侄,這是袁家的根,要是自己晚來一步,宮裡會不會找自己算賬?

那叫寶珠的,你也不能有事,不然小弟可以去撞牆。

岳母大人,你千萬不要有事。不然妻子可以哭死,國公可以去死。

這是小弟有了那稀奇寶貝加壽以後的笑容,當時陳留郡王看不慣,還罵過稀奇寶貝。現在看來,那生下孩子的寶珠,可不就是稀奇寶貝嗎?

當先帶馬,陳留郡王頭一個對着小鎮衝去。他的面前,是袁訓的笑容在晃動。

此時已不是點清對方人數看清虛實的時候,陳留郡王從馬鞍摘下自己大刀,橫於手中。斷喝:“擂鼓!再告訴蘇赫,他殺我一個,我殺他一百!”

“郡王!殺進去!”同來的太子黨們早怒不可遏,紛紛拔出刀劍。

鎮外,陳留郡王命人:“擺好隊形!”濃眉對着鎮上火光看去。他的心揪成一小把,岳母,小弟的兒子,小弟的妻子,小弟是個愛妻如命的,又他是一脈單傳,纔有兩個兒子,要是有個好歹,小弟不得痛死過去。

自己人和別人的號角聲,萬大同久在邊城,他聽得出來。

萬大同最早聽到,立即示意大家:“不要說話!”他靜靜的在火光聲中尋找着,“嗚……”號角聲再次出來,萬大同一拍屁股,忽然跳了起來:“這是援兵!”

遠遠的號角聲,穿透火光直透地下,但聽不清楚。

“嗚……”

地道離地面有距離,但也能聽到上面的火燒聲。

說話的人,有袁家的舊家人,老幼女人,也有住戶們,也有借住在這裡的客商們。當下抵抗則生,放棄則亡,羣情激動,不能自己。

“我們留下!”

“我們不走!”

孔青是個漢子也哭了,張張嘴想說什麼,卻讓後面的話能淹沒。

“不!我不走!”梅英也是大叫:“奶奶說得對,要有護着小小爺和夫人們離開。”對着丈夫忽然一抱,梅英在孔青面上狠狠親親:“不要掛念我,如果我死了,你記得再尋一個好的。”

寶珠微笑搖頭:“不要孩子氣,”又推梅英:“你是祖母給我的,”

紅花淚流滿面:“我不走,我要留下!讓奶媽走吧!”

寶珠搖搖頭,取下自己一件首飾,給紅花別在發上:“紅花你也走吧,我這是私心,但你跟着我長大,雖是主僕,已如姐妹,你跟萬掌櫃的走吧,把小哥兒交到郡王妃手上,我留下來,”再怒視餘下的人:“得有人不走,在地道里和蘇赫周旋,才能讓他不往曠野上追!”

紅花急了:“奶奶不走嗎?”

“萬掌櫃的,孔管家!知道你們辛苦!但這會兒說不得辛苦。你們保小哥兒和夫人們從曠野離開!我們殺了他們不少人,蘇赫心思全在鎮上,曠野應該安全!”

寶珠再看世子妃,頗有深情:“姐妹們是我的客人,我要保你們安全離開。”女眷們凝視過來。

忠婆奶媽潸然淚下:“是!”

“我們有幾條路走!去大同去曠野去衛所…。”寶珠默然神傷:“但大同衛所都不安全,去曠野也是個死。”繃緊面容,望向忠婆和奶媽:“小哥兒最重要,要送他們安全去太原!”

寶珠的話,把她的笑聲打斷。

可見和小王爺是夫妻,她沒錯進家門。

世子妃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沒多久,世子妃等人匆匆過來。世子妃晃動雙刀是得意的:“我們殺了二十七個,”這裡顯然不是笑的地方,但寶珠盡力給她一個笑容,再擲地有聲:“如果死了,本錢是足夠了。”

地下,寶珠以手掩住撲通亂跳的心口,還很沉着:“萬掌櫃的,去各處看看大家殺了多少,上面還有多少敵兵!等地道口露出來,我們是合起來逃呢,還是分開逃?”

…。

蘇赫暴跳如雷,在街上走來走去:“給我把人找出來!”放聲再吼:“放火,全都燒了!”

…。

梁山王世子妃最爲威風,跳出地道口,到外面就殺。見人多了,轉身就進地道,有跟進來的,家將們一起發力打死,拋將出來。

…。

袁懷瑜早醒了,黑眼珠子瞪着,看得很是入神。

大家鬆口氣,再等下一個。

再拉出來,見有燒傷,但性命卻保住了。

燒着的家人在地上打着滾,忠婆抱着袁懷瑜在旁邊指揮:“用被子撲熄!”邵氏等人抱起衣裳,又把兩個家人也撲倒。

幾個女人,把一個大男人撲倒。

生與死,又一次擺在面前。寶珠大叫:“衣裳棉被!”丫頭們七手八腳擡出衣裳棉被,這就在腳下,本來是準備來不及關地道口,用來堵人的,這就幾個人握住棉被,還有寶珠,用身子隔着棉被,把那燒着的人撲倒在地。

兩個家人上前攔住,真是不幸,他們身上也有油,這就燃燒起來。

火光中,另一個燒得肉香,和這一個燒起來,中人慾嘔,但女眷們拍手歡笑,沒笑一聲,見那着火的人猛然跳起,筆直對着她們衝來。

地上一個棍,把他絆倒,張氏站起來,面色幽靜:“倒了的!”方明珠撲到,把他身上油點着。

那五尺三高的大漢,嚇得往地道深處就跑。

寶珠顫抖着手,把才點着的火摺子扔過去,離得太遠,火摺子又飄落到地上,方明珠撿起來,筆直對着衝過去。

小沈夫人也來了勇氣,大叫:“點火!”

菜油潑得太早,三個人全一臉一身。

“噗!”

對着激戰的家人大叫:“讓開!”

一潑菜油過來,中他一臉一身,那火摺子,自然是見油就着。慘叫聲在地道里響起,方明珠來了勇氣,鬆開小沈夫人,飛快跑去放東西的地方,也取來菜油。

“嘩啦!”

寶珠等人沒有經驗,全慌了。張氏拋個棍,讓刀擊飛。邵氏扔口鍋,讓擊飛。方明珠和小沈夫人抱成一團滾在一旁,兩個家人圍攻一個,另一個則對着女眷哈哈笑着過來,他手中的火摺子重又點起,看上去明亮又恐怖。

“有女人。”怪叫着,一個走下來,刀在身前舞動,另一個緊跟身後,一起下了來。

下面的人全慌了,這裡有兩個男的家人在,道:“不要怕,”就見上面兩個人出現。這兩個很謹慎,往下面看了看,見下面黑咕隆咚,先拋個火摺子下來,這一照,女人面容全出來。

幾步出去,窗上一張望,見院子裡恰好有兩個人走來,剛纔是怎麼出來的不記得了,這就嚇得汗毛直豎,大叫一聲:“來了!”縮身往地道里一鑽。

地道口緩緩打開,邵氏瞅着:“怎麼沒有人來?”張氏道:“要有人上去引吧?”方明珠挺身而出:“我去!”

小沈夫人握着簪子,有點兒怕,有點兒希冀,有點兒擔心:“我用這個行嗎?”寶珠只要她不哭就行了,鼓勵道:“好極了,你站最後面。”寶珠手裡握着個棍,沒打過人,雙手握着,眼睛看着地道口,隨時撲出的緊張着。

…。

紅花扳手指數完:“第七個,”對一旁休息的辛五娘道:“你歇着,我去幫忙。”

餘下的幾個人還沒明白,萬大同和孔青衝出去,很快解決。關上這個地道口,萬大同道:“換個地方,別輕易就讓他們發現。”

見女人是沒有了,只有一個洞在地上。殺得性起,往裡就進。刀光一閃,一個腦袋骨碌碌的滾下去,濺起紅花一身血,紅花卻拍手笑:“第三個!”

說這句話的功夫,辛五娘和紅花走進房裡,而幾個敵人也走進來。鎮上能反抗的已沒有多少,他們哈哈大笑着,走得自自在在,以爲紅花和辛五娘手到擒來。

袁訓差點兒就帶走孔青,也幸好他沒有帶。

這是辛五娘在船上聽到寶珠對袁訓的低語,她痛哭半夜,認爲自己不能害了兒子,把他打發跟袁訓離開。

紅花拖起辛五娘進來,一面抱怨她:“爲什麼要天豹跟小爺走,不走還能幫上忙。”辛五娘全無了力氣,微聲道:“想他,跟着小爺走能有個好前程。”

紅花從附近的院門探出頭,這麼一叫,吸引幾個人過來。見紅花是個美貌小姑娘,邪笑着握刀過來。

“五娘,進來!”

小鎮上,還能抗敵的人已經不多。辛五娘一刀扎過去,再一腳踢開他,往後靠在牆上,累得直想閉眼,但眼前晃動的是殺不完的敵人。

……

寶珠的嗓音,隨後也響起:“這地道里還存有兵器,吃的,衣裳,菜油。能用上什麼就用什麼,”粉拳往下一撲:“血債血來還!”

“你們都有功夫,五個人一隊,跟着我,我們去三個地道口!”世子妃的家將加上丫頭婆子,倒還有十五個人。

“有!”守在她身邊的還有家將

“三十個人一隊太多了!”世子妃怒喝:“我的家將何在!”

粉嫩拳頭揮舞着,疾聲厲喝:“二十個地道口,每個地道口大家全力殺上二十個,咱們就能保住命!去吧,不要怕!”

寶珠一樣紅了眼睛,堅決地道:“逃到曠野中,我們也是死!”對一直跳腳要上去的世子妃,對一直哭泣的女眷,對着那些或沉默或害怕的人,大聲道:“地道入口狹窄,他們不能一起下來。下來一個,就殺掉一個,能打殺的人上前去打殺,不能打殺的人,想盡辦法把地道口堵住,不讓餘下的人再跟着下來。”

“這樣不行!”孔青和萬大同赤紅着眼睛阻止。

“老房子有上百間,每個都有地道口!咱們這裡還有數百的人,三十個人成一隊,分別去二十個地道口下面。打開地道,放他們下來!”

她的嗓音清冽中帶着決絕,激得所有人心頭回響,都跟着凜然起來。

寶珠昂一昂頭,不再問自己的人還剩下多少,對着所有的老人孩子女眷們提高嗓音:“都聽到了!不戰,就只有死!”

孔青傷在腿上,一瘸一拐地過來,彎刀當柺杖柱着地。下來就道:“快走!我們擋不住他們!”

上面又下來一個人。

“奶奶!”

寶珠忍住淚:“咱們的人死了多少?”

萬大同道:“五六千人!”再一次爆發:“奶奶走吧!咱們幾個人才殺他一個,又本身人就不足,咱們哪裡有上萬的人去抗!”

“他們有多少人?”

心中有千言萬語,但這當口兒哪能完全抒發。把淚水硬生生咽回,寶珠全身怒火熊熊。

如果說寶珠剛纔的話是衝動而出來,這一句憤怒的拒絕則經過思慮,雖然思考的時間不久。寶珠怒了:“這是我的,是小爺走時交給我的,是…。”她說不下去,停上一停,泣不成聲:“是壽姐兒長大的地方!”

“不!”

萬大同急道:“咱們等援兵,至少好幾天,奶奶!小哥兒要緊,你們趕快走吧!他們身強力壯,我們也只能擋上一時!”

這是寶珠最喜歡的地方,也是老祖母最喜歡的地方,老祖母守着加壽不能跟來,早有封信到了說委屈,又讓寶珠好好的代她吃她喜歡的東西,不要屈着身子。

這是她的家,有人燒房子?

“不!”寶珠叫了出來。

“他們攻進來了,正在燒房子!”九月的夜晚,萬大同滿面汗水,喘息地道:“大同起火,兩處衛所有喊殺,奶奶,這是大舉進犯,請奶奶帶着女人老人孩子,從曠野中逃走。”

萬大同滿身是血,還有什麼可疑的污跡,味道深重的過來。寶珠沒有掩鼻,迎上去急切地問:“萬掌櫃的怎麼樣?”

有腳步聲下來,紅花後面跟着萬大同。

來看丈夫的夫人們中,已有人哭泣:“我早應該走的,我爲什麼要來!”但看那最嬌氣的小沈夫人,卻沒有哭泣,靜靜站在她的家人中間。

“我們要忍到什麼時候,這樣忍着不行!”世子妃走來走去,邊大發脾氣。寶珠坐在她旁邊,默默地等着上面傳下來消息。

……

抹一把汗水,到底是許久沒有騎過馬,袁夫人喘息加重,但只歇息上一會兒,再次打馬如飛。

就是公子們全知道,女眷們不見得知道。如國公夫人,袁夫人敢打包票她不知道。

先輔國公去世以後,知道地道的人只有輔國公和袁夫人。袁訓在**歲的時候,才帶下來見識。而輔國公府,以國公和兒子們以前的互相防備,公子們後面全有郡王,袁夫人不信兄長會告訴兒子們地下有路。

去做一件她必須要做的事。

這地道里能跑馬,而且長期有一匹馬在這裡養着,跑多了馬可不行,就這一個還要跑馬的人路熟悉。她在趕往大同府。

這個時候的地底下,袁夫人還在馬上狂奔。

很快,外城也有一支小型的似模似樣的軍隊出來。

和他一樣的鐵甲軍,哪怕剛纔一直在戰團裡的,也抽身離去,尋出自己的盔甲穿好,再次出來彙集。

他站在內城的一間屋頂上,往下一看,親眼見到一個不新不舊的屋子裡,住的不見得是有名人物,但鑽出來一個人,鐵甲鐵盔,手持鐵槍,大聲呼喝:“鐵甲軍!”手起一槍,扎向一個敵人。

福王氣白了臉,他也深知鐵甲軍的威名,一直想派人去滲透瓦解,這就明白過來:“難怪找不到,原來他們平時不是以軍隊示人!”

四公子昂起頭,快步走去面向外城,大聲呼道:“聽着!鐵甲軍在這裡!各家各戶守住性命,我們就去救你們!”

他的嗓音不難聽出,知府脫口道:“老趙?”龍四公子面有喜色,甚至把知府大人拍打着:“鐵甲軍在這裡!我們有救了!”

一聲呼聲高過一聲,先是一個人站出來,再就有人不斷加進去。很快,他們彙集的有數百人,爲首的一個人鐵面鐵甲,嗓音洪亮:“鐵甲軍!殺敵保國,赤膽忠心!”

“鐵甲軍!”

“鐵甲軍!”

風聲,有呼聲出來,先是幾個人,再就有人加上,漸能清晰。

官員們一起變色,都失了聲:“這又是什麼敵兵?”

號角聲先於城頭鼓聲響起。

“嗚……”

在邊城這地方能當官,不是軟性子的人,知府擡高手臂:“迎敵!”

“大人,這是早混進來的,他們知道有今天的事,這是內外勾結!內鬼作祟!”龍四公子接上話,知府也切齒:“是!四公子!等我們平了這亂,再和這些下三爛們算賬!”

知府七竅生煙:“這羣混蛋內城怎麼這麼多?”

如果沒有混混們內城作亂的話,龍四公子本想集合兵力,打一場反擊戰,現在只能先自保,再反擊。

張了張嘴,還有欣慰,幸好五弟沒有中,他今夜也在家裡。龍氏兄弟都學過掠地對敵,龍四還以爲龍五總能護住家中一時吧,護住這半夜也是好的,到明天,附近衛所還不能不來救嗎?雁門關守兵來的晚,只要能撐,就能保住。

龍四的頭一句話,很想讓隨身小子回家去,讓家裡人守住。但再一想還有五弟在,而且每逢動亂就是立功的好機會,又有祖輩名聲現有,此時不顧全城只顧自己,以後要讓人瞧不起。

龍四公子也驚得無話要說,這就人人知道,事情更緊急的把生死帶到內城所有人的眼前。

“分金子銀子去!”

混混們高呼:“劫大戶去嘍!”

四公子等官員往內城裡面看時,都晃了晃身子。每處街道上,都有混混們擁出。甚至還有幾個瓦刺人,他們身着商人的服飾,是早幾天混進城裡的,也是逢人就殺。

安排到一半,內城裡面哄的亂了。

龍家在本地無人不知,雷鳴般的應和聲出來,有祖先的名頭擺在那裡,龍四公子接過趙大人的職責,開始安排。

龍四公子也深深的鄙夷,他爲官在這裡,又出自將門世家,深知這會兒不能內鬨,把胸脯挺起:“奮戰,才能活命。都聽我的!”

趙大人狠狠把他甩開,對他的人一注目,在所有失望的眼光中離開城頭。身後,有人跺腳大罵:“我要彈劾你,你貪生怕死,你臨陣脫逃!”

“讓開!”

“知府大人,我有要事,去去就來!”趙大人轉身就走,知府着了急,上前攔住他:“你不想着救城,你去哪裡!”

趙大人閉了閉眼,只有蘇赫纔會不全力攻下大同,而分兵馬去打袁家小鎮。一個小鎮,就算富庶,也不能富過整個大同府,到底是一家之力,而且攻下以後更能守得住的,也是大同府。這隻能是那和袁將軍有殺父仇的蘇赫在那裡!

知府大驚失色:“這不可能!”

“蘇赫!”他沉重的說出來。

趙大人面上的血色也就即刻沒了。

拼命的事情,也就拼力抵抗,一時半會兒內城無事,但再看遠方,衛所上方烽火示警,還有一處地方也高燃火光。知府認了認,猜疑道:“那裡,是袁家的小鎮?”

一起去看外城局勢,其實不看也知道。馬上游牧的民族打漢人,一直是兇殘洗城那種。因爲漢人多,他們人少,是見到就殺。

知府勸道:“你先別急,當下最要緊先擊退來敵。”

知府和趙大人等官員俱在城頭上,都感到棘手。趙大人怒道:“守外城的是誰!”有衙役報上名單,趙大人惱得眼冒金星:“莫非他敢通敵不成!”

而內城的人,已經如臨大敵。

這裡是邊城,本身就亂,不但防敵兵,還要防亂民,再窮的人家也會幾手拳腳好防身,稍有家產的人家都有護院,蘇赫的人馬饒是精良,進城門是容易的,直達內城卻還困難。

外城裡,處處是血泊,處處喊殺聲。

對着倒地的龍五再踹一腳,看着血沫從他脣邊溢出,福王狠狠又罵一句,帶着人大步對內城走去。

龍五呆若木雞,看着福王帶着另一批瓦刺人進城,他瘋了似的對着福王衝去,死命揪住福王的脖子,福王是強壯的,龍五也習過武,雖然有隨從,也讓龍五揪的足有一刻鐘,才把龍五從身上甩開。

驚呼一聲,當值將軍來不及對龍五怒目,沒支撐三招,讓亂刀砍到。他們倒沒有殺龍五,而是反身殺回城門,一個城門洞不過十數步深,撲回去一面廝殺,一面把大門上的小城門砍破。

“瓦刺人!”

黝黑的肌膚,粗而寬的嘴巴,已能看清特徵。

也把披風下的面容展露半邊。

當值將軍心頭一閃而起,這家人太沒禮貌。他們斜斜站在城門裡面,因爲是五公子在這裡,當值將軍才陪他走到這裡。就見家人走近,那腳步全通通的,野蠻而又強暴,將軍警惕才起,正要發問,黑色披風展開,迎面刀光驟起。

當值將軍也就相信,見到五、六個人披着黑披風,讓打開城門上的小門。幾個人進來,並不解披風,對着龍五筆直走來。

“家裡的幾個家人,走遠路經商回來的,外面過夜不太平,我說連夜進城吧。”

小半個時辰之前,龍五安然地城門當值將軍的房裡,和他說閒話。

……

大同城門,是騙開的。

福王狠狠上前踢一腳,罵道:“沒命享福!”

往後摔倒。

城門的下面,龍五揪住福王和他拼命,福王的隨從對着龍五再次狠狠撞擊幾下,龍五嘴角流出鮮血,雙手無力的鬆開,眼睛裡泛出異樣的灰:“你,騙了我…。”

這個時候的大同城,還不如袁家小鎮,外城早早的就讓攻破。

半天的路程,而且是夜裡,城頭起火看得清楚。

寶珠心頭又是一黑:“大同?不來救我們嗎?”紅花也哭了:“奶奶,我進來以前,大同城像是也起火了!”

忠婆身子一矮,也給寶珠跪下,大哭道:“別問了,求您別問了!如果大同沒事兒,夫人也就沒事,如果大同有事兒,去找也來不及了,”

寶珠也哭了,對着忠婆撲通跪下:“求你告訴我,去了哪裡,這外面亂的不行,母親她能去哪裡,一定是危險的地方,求你了!”

忠婆哭了:“跑馬走的,這會子追也追不上了,奶奶別問了,夫人走的時候,說別慌,不要慌,”

寶珠眼前一黑,身子搖晃幾下,幸得丫頭們扶住,已經慌了手腳:“忠婆,去了哪裡,她去了哪裡!”最後一句已經憤怒無比。

又讓清點人數,尋找母親時,卻找不到袁夫人。衛氏和忠婆各抱一個孩子,忠婆淚水漣漣:“夫人,去辦一件要緊的事了,她要是不回來,不必再去尋找。”

寶珠慨然誇讚:“紅花你是好樣的!”

她目還帶凶光:“奶奶,我扼死兩個奸細!女的!”大聲說着,在地道里一片回聲。

半個時辰以後,紅花來見寶珠,滿面兇惡,全國評十大惡人,紅花這會兒面容可以當選頭一個。

她的家將們,則早就投入戰團。

另一個讓拖走的,是世子妃。世子妃大叫大嚷:“放開我,我要去幫忙!”寶珠帶着她的家人,把她拖進地道。

邵氏面露猙獰,以前沒猙獰過,透着滑稽。“去幫忙!三弟妹!我們去幫忙!”邵氏狀若瘋狂,張氏嚇得大叫起來:“不好了,二太太瘋了,快來人啊,”有幾個家人婆子上來,才把邵氏拖走。

“嗡嗡!”有什麼上衝到頭頂心,邵氏掙開張氏的手,從道邊兒撿起一塊石頭。張氏嚇了一跳:“二嫂,你在作什麼?”

葷素放開的話語裡,行走在迴避人羣中的邵氏面上血色漸回,不但漸回,而且漲得通紅。她再一次回身,見到又一個家人倒在彎刀下。

“放箭,別笑了!”

“黃花男纔是有力氣!”

老家人嘻嘻哈哈:“傻子,他欺負你呢!”

萬大同回身分辨:“我還是個雛兒!”

“沒少睡女人,這力氣有!”

“是個漢子!”

血噴到萬大同臉上,他抹上一把,這就滿面是血,跟惡鬼沒有區別。老家人們年老體弱,寶珠讓他們避險,他們走得磨磨蹭蹭,間中還放幾箭,見到這一幕,喜笑顏開,振臂歡呼:“好樣的!”

撕開了那個人。

孔青正在對上,眼前黑影一閃,萬大同閃到他的身邊。兩個人使個眼色,心有靈犀的一個往左一個往右,一伸手,抓住來人的左右肩膀,萬大同大叫:“分!”把眼睛一閉,而孔青大叫一聲:“好!”

“萬大同!你還不肯殺人嗎!”孔青擡手一鏢打死一個,一面大罵,一面輕飄飄從箭樓下跳下。他剛落地,本是奔着蘇赫去的,卻有另外一個人搶出來,截下孔青。

家人讓開,手臂上鮮血直涌,已斷落到地上。

一刀,對着一個家人就劈下。

鎮外,殺聲進來,“放箭!”箭雨如織,也擋不住彪悍的馬背上一族。他們下了馬,也是一樣的兇狠,身上又是老牛皮的舊袍子,汗漬油漬的並不容易破開,很快攻到鎮口工事下面。

萬大同心情澎湃起來,好似巨浪滔天中讓撞擊的海岸。用足了力氣咆哮一聲:“我記下了!”再大喝:“紅花,你要小心!”紅花擺擺手,尖聲道:“我不要你管!”帶着分給她的家人走開。

萬大同至今沒有說過,紅花也沒有提過。但此時這話一出來,就是旁邊聽話的人也沒有認爲不對。

萬大同是紅花的嗎?

紅花叉着腰,後仰着身子,高聲喝道:“你聽好了!你護好奶奶!奶奶有點兒差錯,我不要你了!”

走上沒三步,聽後面紅花凌厲高叫:“萬大同!萬大同!你死哪兒去了!”萬大同從箭樓上探出身子,神情關切:“我在這裡!”

她正在害怕,聽寶珠一字一句地道:“這會兒,是不能善良的!”說過對着家人們一擺手,厲聲道:“按我說的,各去安置!”帶上丫頭,寶珠是先去見世子妃。

邵氏知道自己是溼了貼身衣服的。

邵氏發抖:“寶寶…。珠,”邵氏扶住張氏,張氏扶住邵氏,兩個人都看到對方裙上有一片水漬,但衣裙相貼,是誰先嚇溺的不能知道。

寶珠旁邊的丫頭女眷們,全面色雪白,此刻失去所有血色。寶珠忽然想到,望向邵氏,儘量柔聲,但急迫越來越促:“二嬸兒!”

雪亮的長刀,奪目的彎刀,這不是可以說嘴的時候,這也不是來賣兵器的,這是生與死擺在面前。

人數即刻幾倍的多出來,一個車裡擠着坐,十人也能坐下,隨着他們跳下車,情況這就緊急萬分。

他們是車馬過來,裝的是客商。那車簾子一掀,車裡不是貨物,而是兵器和人!

寶珠面龐剎時雪白,還沒有說出口,紅花已大聲接話:“奶奶放心,我親手扼死奸細!”主僕一直是一心的,在紅花說過以後,眼神對了對,都帶足安慰保重和關切,聽鎮外蘇赫咆哮:“下馬!攻進去!”

大戰迫在眉睫,這不過是拖延時間,且分蘇赫心神。在下面的寶珠能明白,對集中到面前的老家人們吩咐:“投店的客商,男的,讓他們拿上東西,全到這裡來迎敵。告訴他們,不打就死!紅花,你帶着人把女眷們帶到一起,如有異樣的,”

萬大同嘰哩呱啦翻譯起來。

孔青踢他一腳,手上兩把刀還在轉着,嘴裡道:“我不會說瓦刺話,快翻成他們的話,讓他們的人全聽到!這不要臉的東西,他還有臉來!”

“有你的,攻心戰術。”萬大同在孔青旁邊翹拇指。

蘇赫氣得哇呀大叫:“胡說!”十戰十勝的那個是他還差不多。

見到是蘇赫,孔青驚而且怒,不先羞辱羞辱他怎麼行。把刀取出來,火光下面招搖着,長笑高聲:“蘇赫,你不自量力!在京裡你不是小爺對手,我家小爺把你十戰十勝,你跪地求饒,親口許下永不再犯,這事情滿京裡盡人皆知,你有何面目還敢前來!”

孔青賊出身,對好兵器好暗器特別的喜歡。他現在口袋裡還放着船上遇襲時得到的一把暗器,全是淬毒,打算認出爲首的,全照顧他一個人。

蘇赫鼻子幾乎氣歪,這是他的愛物。兵器和馬,有如將軍的手腳。他京中被擒,這刀讓孔青撿走,後來太子只要去看了看,袁訓見孔青喜歡,討要回來賞給了他。

兩把彎刀似流星奪月般,出現在孔青手中。

“蘇赫,你好大的膽子敢往這裡來。看看吧,這是什麼?”

孔青在箭樓上樂了,手心揚起,兩道彎月白光自手中出,孔青也認出來他,蘇赫在京裡被擒,孔青和萬大同全見過他。

拔出彎刀,正要說話。

“唰!”

火光下,他放聲長笑:“哈哈哈,袁家?果然不一般!”

這哪裡是個小鎮,在蘇赫看來,嚴守城池的氣氛已經出來。

箭樓和近鎮口的石頭房子,封鎖工事的後面,弓箭上弦,鐵箭頭閃着寒光,後面人的眼神居然全凜然,沒有夜半驚聞的驚嚇。

有大半人高,就是沒有人在後面張弓握箭,馬也不容易跳過去。

兩個石頭做的箭樓,中間路口堵滿巨石,滾木夾雜其中,有什麼黝黑的在四面攔着,仔細認下,是小兒手臂粗的鐵鏈,同石頭木頭一起,把鎮口封鎖。

他來得已經足夠快,這小鎮居然已能準備。

此時的鎮外,蘇赫車馬兵臨鎮外。搭眼一看,他脫口說了聲:“好!”

“保重,不要擔心我們!”袁夫人在燭下定定的揮手,目送寶珠離開。

“母親保重!”寶珠面色微白。她已經聽到鎮外潑風似的馬蹄聲。

保養得白皙的手掌,在寶珠發上輕輕一撫,袁夫人嫣然:“你去吧,等你再回來,也許我們先進了地道,只管放心孩子們,再見到,也許是好幾天後的事情了。”

“這裡離大同只有半天的路,這裡離衛所也是半天。烽火一點,雁門關過來也沒有數日路程,孩子,你是當家的,不管多困難,最多撐過幾天也就能等到援兵。還有你姐姐那裡,我們有一個烽火傳遞,雁門關看到,會直接對太原和周邊示警,你姐姐來的也許還最晚。”

寶珠點頭。

“客人們要安排好!”

她以爲寶珠已經很能幹,但今天才知道寶珠還是很年青,要學的還是很多。她仰起面容,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袁夫人的話,隨時用耳朵捕捉,深深存到心底裡。

袁夫人還是笑得親切溫柔:“不要慌,孩子!不管遇到什麼,你要記住不要慌。”寶珠拼命的點頭。

寶珠張口結舌,一把握住袁夫人的手,焦急出來:“母親,還有什麼,請您趕快教好!”

“近些日子來投店的客商們,也許也會奸細,你出去後要嚴查!”

下一句話,讓寶珠驚心不已,也佩服不已。

“是。”寶珠凝眸,不敢錯過一個字。

“凡先蓋好的房屋,都有地道入口,知道的家人是…。你出去後,見事情危急,救人要緊,打發全鎮的人進地道。”

寶珠用力點着頭。

“聽着!”她厲聲。

燭光下,婆媳兩人相對,袁夫人低沉而有力——有力的嗓音對她來說,是個少見的事情。

忠婆欠欠身子,對奶媽們道:“放下哥兒,你們先出去。”帶着她們退出。

“過來孩子,到我身邊來。”袁夫人招手,同時對忠婆看看。

寶珠回身,見袁夫人帶着從沒有過的鄭重,而且她不緊張,在震天響好似全天下的狗全在這一刻叫起來時,奇異的能讓這房裡還保持着平靜。

袁夫人叫住她。

寶珠更放下心,有母親在更不用擔心兒子,輪流親了親孩子們,見他們睡得正香,呼呼的,毫沒有讓驚醒的模樣,寶珠道:“真是有福氣的孩子。”就要往外面走。

她的婆婆平時不聲不吭的,不是在房裡思念亡夫,就是抱着孫子們玩耍,但關鍵時候,似青山巨石讓人鎮定。

寶珠就這時候進來,不多的慌亂也安靜下來。

也給孫子們穿好衣裳,忠婆正在收拾小衣裳。都過了半週歲,已加上輔食,和以前對加壽似的,弄些軟軟的米粉糕餅和點心給他們自己啃,這就全帶上,又讓奶媽全進來,沉着的吩咐:“給自己多備些吃的,拿上厚衣裳。”

“母親,我去看看!”寶珠早穿好衣裳,這狗叫得太狠,讓人想睡也難。她先到袁夫人那裡看孩子們,卻發現袁夫人比她還要警醒,袁夫人自幼生長在邊城,經過的危險比寶珠要多。

……

蘇赫的鐵騎清晰可見時,袁家小鎮燈火通明,已進入作戰準備。

“點火,向大同示警!”

“兩邊,那邊也要封!”

“去幫萬掌櫃的,封鎮口!”

後面是中年人年青人的亂哄哄,也不再說祖父們吹牛,亂嚷:“抄傢伙!”

老家人的嗓音,帶着年老氣弱的嘶啞,但是一起長呼:“天災**了!起來避險了!”

“怕有上千人!”他大叫着,又讓他老子推了一把。老打更人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搶走兒子手中的梆子,用力敲擊着,同時大叫:“天災**,起來避險了!”

他的兒子趴在地面,一隻耳朵對地,面色早難看之極。

孔青探出身子:“我就下來幫你!”一回眸,見一堆老家人先過來,老打更人嘶聲:“孔管家,示警示警啊!”

箭樓裡放着的是巨石和滾木,弓箭兵器也有。萬大同已下去,拖着巨石出來,把鎮口擋住。

在這裡才陡然一驚,又聽身後無人回話,去找萬大同時,見他已經不在身邊。

“這是哪裡不長眼的客商,半夜還趕路?”孔青道:“萬大同,像人數不少,又帶着沉重的貨物。這敢半夜走路,錯過宿頭的還好,要是強盜?”

但他也沒有想到左有大同,右有衛所,蘇赫就在不遠。

箭樓的下面,孔青養的護院狗歡騰的也是大叫,對着鎮外叫得亦是兇猛。孔青人在箭樓上面,也感覺出黑暗中有什麼撲面而來,肅殺又淋漓。

孫子們嘆氣:“又吹上了。”上了年紀就是愛吹當年勇不是,扶着他們去鎮口。

“那時候我跟着老國公,老老國公,嘿,那威風…。”

他的爺爺給他一巴掌,也是無力的。罵道:“不長進!”老人們一起搖頭:“年青!跟我們那時候不能比。”

旁邊都有年青人扶着,不是兒子就是孫子。年青的孫子們打着哈欠:“爺爺你們這不是折騰嗎?小心把夫人奶奶吵醒!”

那手在月光下面露出乾癟青筋,亦是蒼老的。

“老弟,你也起來了?”老打更人還沒有回話,街上響起說話聲。十幾個全是蒼老的老家人走出來,手提棍棒的,手握弓箭的,對老打更人招手。

揉自己胸口:“難怪我大晚上的睡不沉,心裡一直的跳。”

打更人恍然想到:“爹啊,是不是有天災,狗子狐子都有靈性,有天災比人知道的早,纔會這樣!”

老打更人虛弱的罵着兒子,給自己穿好衣裳,嫌他扶着走得慢,讓兒子揹着出這院門。狗叫聲更狠,天塌下來似的一聲接似一聲。

“滾,你還是小,咳咳,你不懂啊……”

“爹,您有話對我說,夜裡冷,別起來了。”打更人上前去阻止。

他上了年紀,得了骨疼病,手抖得穿不好,一半衣裳全拖在地。

打更的人嚇一跳,小時候他做錯事情惹老打更人生氣,纔是這個語氣。這下子知道有話要說,不是讓狗叫驚醒那麼簡單,推門進去,見老打更人哆嗦着,已在穿衣裳。

“土山!”叫聲顫抖,但嚴厲起來。

打更人走到門外陪笑:“爹,您睡吧,狗中了邪,等我到箭樓放兩箭嚇走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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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屋裡有了燈光,猛烈的咳聲,上氣不接下氣的似山崩地裂而出。夾在咳聲中,有人顫巍巍叫:“土山,”

罵着:“明天全打死,讓你們風吹也叫,草動也叫!”總覺得有狗有鎮子裡面叫,打更的人自言自語:“除去孔管家養的護院狗,哪裡還有狗進來?待我去打殺!”門後找出棍棒,握在手裡出來。

打更的人,換上不久的中年人,和袁夫人差不多的年紀,從屋裡出來,正要睡讓打斷是很不喜歡的,雖然他爲打更,只能小眯會兒。

狗叫的邪乎,狗也有靈性,知道來的人心存惡意,就叫得格外狂聲。

加壽餵雞,見到有狗來吃食,會大叫:“打打,”筆直衝過去都不怕,就是見到以後學出來的。

後來有了壽姐兒,會走路了愛亂跑,雖有家人小子跟着,但寶珠也不放心。驅散打殺過不少兇狠的野狗,又有一些時常餵食,熟悉了也纔不怕。饒是這樣,寶珠是不許它們進鎮的,怕加壽會嚇到。

袁家小鎮位於城外,鎮上有食物,很多野狗在附近出沒。寶珠初來的時候,不但晚上不敢出去,就是白天僻靜的地方也不敢去。

先是狗叫。

…。

如京城。

哪怕他佔不了大同幾天,也要讓一些猶豫的人知道,他可以不費功夫攻下大同。也是宣告,他可以不費功夫攻下他城。

但此時此刻,他需要這蠻夷,沒有這蠻夷,他就無法打下大同!

福王在心裡暗罵,蠻夷!

這還是輕蔑,還是藐視。福王在狂暴中,很不容易的讓自己重新平靜。狠剜一眼過去,冷冷道:“到了那裡聽我的!光是你們,又懂什麼!”

“那,快走吧。”福王氣得就要炸掉,蒙根都卻無所謂,甚至咧開嘴兒一笑。

內心怒氣已經九成九,這一句話添足福王心中十成十的怒火。他攥緊雙拳,全身上下瞬間明亮,隨時可以從任何一個地方噴出火:“沒有我,你們也休想進大同,休想進中原!”

見到福王表示對蘇赫不悅的舉止,蒙根都用不流利的漢話表示自己的蔑視:“不大同的,你願意?”

對着他的背影,福王對着地上呸上一口,面前出現兩道不遜的目光。受蘇赫指派的蒙根都,和蘇赫一樣,是瞧不起漢人的。

他早有奸細混到袁家小鎮,他知道路,他不用福王再打發人帶路。

呼呼啦啦的馬蹄和衣裳帶風聲中,蘇赫去了。

“大事爲重!報仇就是我的大事!”蘇赫毫不猶豫地回了話,還是按剛纔的那樣,一帶馬繮:“勇士們!跟着我走!”又一指另外一個黑披風罩面的人:“蒙根都!去大同!”

遠處有野狗叫上一聲,把福王頭一個打醒。他一甩腦袋,喝道:“大事爲重!你不要兒戲!”

激出的無形火花,像是能壓住星辰和月亮。

兩雙目光金石迸濺的碰上,都帶着不示弱。

這想法只存在於福王的內心,但他並不知道袁訓等人的行程,也就無法操縱,只是一直試圖說服蘇赫先拿下大同,再血洗袁家。

福王有一刻很想鑽個地縫。內心暗罵着這蠻夷就是粗魯不知禮,但還是一挺身子,怒道:“我沒有!”

蘇赫的注視並不算久,但只一瞬,就從福王眸子裡捕捉到自己想要的迅息。“你!”蘇赫靜靜的問:“是有意等袁訓不在這裡,才帶我進來?”

“他什麼時候走,我怎麼知道!”福王用力拭去嘴角邊沾上的泥土,黑色眸子沉鬱深幽,怒道:“他已經走了!先拿下大同城,再血洗袁家不遲!”

他的恨意更濃:“不是你耽誤我幾天功夫,怎麼會讓袁訓跳掉!”

他雖有功夫,卻不是蘇赫的對手。蘇赫一個橫肘打開福王,見到他飛落馬下喘息,再狼狽的爬起來,蘇赫帶出輕蔑,漢人,就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福王讓燙着般的從馬上躥出來,幾步就到蘇赫馬上,跳起來去扼他的脖子,強烈的家仇與恨讓他的狠毒不亞於蘇赫,甚至一拳想去打蘇赫的臉,給他一個教訓:“我對你說過!袁訓不在了!他走了!”

他不容質疑的道:“我去袁家!”

路口,官道一分爲二。福王從黑披風下露出面容,對着蘇赫咬牙:“去大同!”蘇赫給他一個獰笑,低沉而緩的嗓音滿是蠕動的惡毒:“不!”

離此一百里左右,車馬狂奔,似黑沉山石強橫的移動,殺氣壓抑得四面八方無端涌動着,劈開前方沉寂。

打更人的梆聲,恰好敲在:“二更,小心火燭!”

紅花嘻嘻一笑,去侍候寶珠睡下。

“噓,”寶珠縮起脖子,偷偷笑的神色:“快別招惹她。”腳步聲剛從窗外走過。

紅花把簾子放下來,在簾縫裡對着走出去的衛氏梅英扮個鬼臉兒,小心把簾子拉好,再回身對寶珠悄笑:“衛媽媽看着不老,說起話卻愈發的上了年紀。”

寶珠抿着脣兒不說話,越回奶媽就話越多。在奶媽來看,小爺回來一次,奶奶就應該懷上一個或兩個。雖然是前天才夫妻分離,但誰敢保證肚子裡沒有,所以不要舞棒弄棍的,問題寶珠她也不會不是?就要交待上一大通。

趙大人已收到太子的信,過來就拱手笑:“以後要聽二爺吩咐差使纔是。”衛氏白天不好說,晚飯對着寶珠已說了一個晚上。

她白天聽到寶珠會趙大人時說的話。

“那你也要當心,當心!再不要去當什麼二爺。等下個月身子查出來,下下個月就顯懷,還是老實當奶奶。”衛氏抓住寶珠的話,又是一通的交待。

寶珠嬌聲,對於伴着她長大的奶媽,有種對母親的心情。嘟嘴兒:“哪有這麼的快。”

紅花把鋪蓋捲兒鋪好,衛氏和梅英才戀戀不捨的從寶珠面前站起,衛氏那眼神兒該訴說的全在裡面。

靜夜無人,所有的一切都像停止活動,甚至風聲都不再明顯,凝固在夜的黑暗中。

…。

雖然心裡還在嘀咕。

但張氏尊重寶珠,本着尊重當家的寶珠,張氏對方明珠笑容可掬:“你也來吧,要學點什麼,打發這日子。”

以前那個瘋瘋癲癲的,說話全無家教的方明珠。在張氏罵不好人,就鄙夷到根子上,直到方姨媽那裡。她也能改好嗎?

張氏不喜歡方明珠的程度,不低於掌珠。但寶珠帶了來,張氏尊重寶珠。從接風那天到今天,一共見過兩回,見一回吃驚一次,這又見一回又是不敢相信。

斜眼到一旁,見方明珠唯唯諾諾,張氏滿心裡納罕。

張氏好氣又好笑,勸道:“寶珠回來了,主心骨兒在這裡,你我少責任,別怪自己了,回去歇會兒,再去廚房看看要弄什麼,弄個可吃的給寶珠和親家太太。”

邵氏走出門,還在茫然:“全怪我是不是?”

把方明珠帶回來,是方明珠在經過一場洗禮,學會感激的同時,也沒有精明。怕方明珠也讓僱工欺負了,又邵氏張氏全回來,方表姑奶奶獨自留在草場上也無意思,索性同回。

寶珠沒有怪她,覺得一時也解釋不清,又或者不想解釋,也許是潛意識裡知道有一個更好解釋的場景,只笑上一笑,恰好趙大人過來會她,邵氏張氏和方明珠走開。

邵氏張氏在家下人眼裡是太太們,在小鎮上沒有人會惹她們不喜歡。但換個地方,僱工們打個短工就走,當長工的也有刺頭,欺負主人家。他們是新僱來的,對主人家還不清楚,沒有老家人的忌憚和懂事,邵氏一味的擺善良,就成助長。

邵氏滿面自責,而且在糊塗。從她的眼神裡可以看出她的全部心情,寶珠也可以理解這心情的過程。

但善良的本身,它並沒有錯,只是用錯了地方,或用錯了角度,用錯了時間,用錯了空間。

每個人都聽過這句話,有人太善良,就對誰都善良。

人要善良。

邵氏小聲地道:“這不是對人要好嗎?寶珠也說過的。”

張氏一直就說邵氏對僱工們太客氣,而有些僱工是遇善則欺,能佔個吃飯喝水上的便宜也是好的,這是種能拿人一把,就捏上一把的。

話讓三太太張氏全說乾淨,寶珠就不再評駁此事,只接下去告訴邵氏:“二嬸兒你在家裡呆幾天,換下你回來,一個是讓你和三嬸孃休息休息,再來是換上別人,讓尖刺的知道你的好,你不在,誰會那樣依着他們。”

寶珠也是這樣看。

猶豫的神氣在面上浮動着,張氐就接上話,對邵氏道:“二嫂,早我就說,那羣猴子們就欺負你,對着我他們就不敢,對着你,就菜涼菜難吃,你就讓人重弄去。什麼是難吃?按寶珠說的,從沒有虧待過僱工。每天有肉,飯管飽,錢不是最高價的一家,也從不拖欠,他們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人家?不做就走!你倒還天天依着他們,把他們慣得對着你就挑刺。”

坐下來,邵氏就囁嚅:“寶珠啊,這事兒怪我是不是?你才讓我和你三嬸孃一起回來。”她先揭開話,寶珠倒不好就說。

寶珠從草場上回來,沒有把方明珠在那裡安置下來,反而把邵氏張氏全帶回來。

這一天的上午,風從遙遠的山間來,西風滾滾紅塵中,沒有人想到晚上將是一場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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