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不過一個深宅大院裡的奴婢,哪裡見過這種事情,看向慕容茹煙的目光更顯驚恐,扶着牆角使勁兒想把那藥丸吐出來:“你給我吃了什麼?”她一邊乾嘔一邊問道。
“三日斷魂散嘍!顧名思義三天之內沒有解藥,你就會香消玉殞,而且還是一屍兩命!”慕容茹煙說得一派輕鬆,采薇卻是面色如紙,更顯蒼白,到了這個地步,她似乎已經認命,只是木然的問道:“你要怎樣才肯給我解藥?”眼前的女子就是殺了她,她也沒有能力反抗,此刻既然給她喂毒藥,想必是要她做什麼。
“采薇,是不是隻要小命受到威脅,你就會立刻出賣了自己的主子?”慕容茹煙輕輕一笑,冰涼的手指在采薇的臉上劃過,然後輕輕移到她細嫩的脖頸,“就把曾經對你家主子做過的事,在宇文若夕身上如法炮製一遍如何?反正下藥陷害這種事情,做過一次就會順手很多了吧!”
當初忽然被陷害進了地牢,慕容茹煙並不清楚是誰害她,不過後來采薇徹底背叛了她,她就想明白了,要想在她身上下藥而不被她察覺,除了采薇幾乎沒有人可以做到。說罷她便利落的轉身,采薇卻死死扯住她的裙角,道:“我怎麼找你!”
“三日後我還會在這裡,你若辦好了事,便過來吧!”淡淡留下這一句話,慕容茹煙的身影遠去,消失在巷子盡頭,而采薇仍死死捂住心口,她想不明白,如此隱秘的事這個全然陌生的姑娘如何會知曉。
餌已經下了,便等着收網的那一刻,慕容茹煙既然出來了便也不急着回去,只在長街上隨意玩賞。初秋的天氣已帶着幾分涼意,綠色的枝葉也漸漸泛黃,風從耳邊輕過,渲染了些許悲涼,然而人潮擁擠的長街上卻是熱鬧非凡。
慕容茹煙隨意在一個賣些小首飾的攤位前停留,她挑選了一支蝴蝶簪,並不是多貴重的首飾,卻勝在樣子精巧,倒也十分別致。付了碎銀剛要踱步,就被一股大力拽得踉蹌,她驚詫的回頭,對上一雙湛藍的眼眸。
赫連隆城剛把慕容茹煙拽開,她原先站的地方就被刀光劈過,那放置着首飾的小攤位也被劈得四分五裂。“你……”還來不及說什麼,慕容茹煙就被赫連隆城拉着,被迫闖進一條暗黑的小巷裡。
他的手掌如鐵鉗一般將她擒住,任她百般掙扎亦是紋絲不動。等赫連隆城
終於停下,饒是以慕容茹煙之能,也只能跟着他倚在牆角喘息。黑暗中看不清四周,慕容茹煙卻聞到一股股濃郁的血腥味。“被人追殺嗎?”
“嗯!”赫連隆城低哼一聲,算是默認。慕容茹煙一邊輕揉自己被他捏疼的胳膊,一邊蹙眉道:“血腥味太重,追你的人很快就會過來。”沒想到出門一趟竟撞上這樣的事情,她的運氣可真不太好。
赫連隆城這才低眉打量她,很美的女人,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卻自有一股獨特的氣韻。剛剛逃亡中拽住她純屬本能,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女人似乎並不簡單,“所以你要救我,不然一會被追上,那些人可不會因爲你是個弱女子就放過。”
他的聲音帶了點暗啞,卻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慕容茹煙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想象這個高大的男人,臉色必然是倨傲的,甚至帶了點理所當然。“你要怎麼報答我?”她不忿的問道,心裡卻也明白,被這傢伙拉到這裡,若被追上了,那些人絕不會吝嗇也給她一刀。
見他不回答,慕容茹煙咬了咬脣,終於還是決定先將人帶離再說。“跟我走!”她反手握住赫連隆城的大掌,帶着他七拐八彎的往天香樓而去。看到赫連隆城的第一眼,慕容茹煙就知道他是曼國人,因爲只有曼國人才會有湛藍的眼眸。而他剛剛拉着她,胡亂逃竄的舉動也證實了她的猜想,他並不識路,想必剛到都城不久。
曼國啊!其實並不像慕容茹煙先前所說,是一個小小的國家,而是國力與祈國相當,不過在自負的墨桑桑面前,她當然不會說。赫連隆城受傷不清,雖然傷口草草包紮過卻一路失血,到天香樓時已有些神志不清。
“門口有人守着,你得自己想辦法。”慕容茹煙在後門附近停住,對赫連隆城說道。赫連隆城咬破舌尖,些微的疼痛讓他清醒不少,看到慕容茹煙帶他來了天香樓明顯流露出一絲驚異,但很快遮掩過去,單手摟住慕容茹煙的腰,腳下借力就帶她翻進了天香樓。
兩人費了些力氣纔回到房裡,慕容茹煙看着躺在自己牀上,儼然一副主人模樣的赫連隆城嘴角抽了抽,這個男人躺上牀便昏睡過去,若是她放任不管,估計活不到天亮。
救還是不救?既然人她都帶回來了似乎不該再糾結這個問題。認命的打了清水,找出傷藥,慕容茹煙第一次認真打量
這個異國男人。許是入鄉隨俗,他穿着祈國常見的儒衫,頭戴發冠,腰間束着白玉腰帶,裝扮上顯出十足的溫雅。
不過慕容茹煙可記得他拽住她時的那一股巨力,還有逃跑間不經意觸上的滾燙胸膛。用溫水浸了帕子給赫連隆城清洗,隨着手掌的移動,臉頰上不可抑止的升騰起熱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雖然赫連隆城是昏着的,但是屋子裡的氣氛還是陡然曖昧起來。
她雖曾爲人婦,並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姑娘,但是忽然觸到年輕男子滾燙的身軀,依舊忍不住雙頰緋紅。赫連隆城的身材高大挺拔,隱藏在儒衫下的肌理十分健碩,想必是自小習武所致。
終於給每處傷口都止血上藥,慕容茹煙累得坐在軟榻上喘息。既然被赫連隆城霸佔了牀,她只好在這榻上將就一夜了。坐在榻上,卻不敢閉眼,因爲只要一閉上,那些仇恨就像藤蔓一眼纏繞上來,逼得她想發狂。
睡眠從來不曾像如今這般痛苦過,她僵硬的坐在軟榻上,雙手環繞自己擺出保護的姿勢,卻還是覺得冷。黑夜如此可怕,她終於耐不住坐起身來,將軒窗用力推開。
清冷的月光灑落進來,照在牀上昏迷的赫連隆城身上。慕容茹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循着月光,描摹他的模樣,濃墨一般的眉眼,挺翹的鼻子,還有略顯蒼白的脣。如此看來並不顯奪目,只是當那雙湛藍的眼眸睜開,這一室寂靜,都燦然生輝。
“多謝你了。”沙啞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裡響起,慕容茹煙回過神來,低嗯了一聲算是迴應。赫連隆城看着她輕笑了一聲,道:“在下赫連隆城。”
“你可以喚我煙兒。”她是樓裡的姑娘,自然不能用慕容茹煙的名字,便只讓他喚煙兒。赫連隆城的眸光一閃,劃過一抹了然,嗓音依舊低沉:“姑娘是這天香樓裡的……”
“花魁!”沉靜如水的夜,這樣的一問一答持續了很久,直到赫連隆城再次昏睡過去。慕容茹煙看看時辰,也將近天亮了,她沒有睡意,便坐到書桌前胡亂塗鴉。
墨色的字跡在宣紙上暈開,留下深色的痕跡,慕容茹煙凝眸思索了許久,慢慢落下兩個字:佛堂。陽光透過軒窗灑進屋室內,照在慕容茹煙身上留下一層暖融融的光影,而赫連隆城就閒適的躺在牀上,安靜的看着眼前籠罩在橙黃色日光裡的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