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陸遠兮與笑之兩情相悅,在衆人眼裡,皆知他是駙馬爺的焦灼人物,如果真是他這樣三心二意的人,那你的眼光,豈不是差的一塌糊塗。”
他認真的望進良辰的眼睛裡,用最調侃不過的語氣,最淡漠如煙的氣度,說着最能挖苦人的話。
這個男人,真的還可以更毒舌一點!
明知道他用言語反將一軍,良辰還不能回擊,只能將這苦水往肚子裡咽。
“皇上真是瞭解臣女。”
她說完便做出有些賭氣的樣子,將脖頸上的暖玉取下來,放置於他的手掌心,更加堅定用力的否定他的猜忌。
只見他眉間突皺,卻在一瞬間再次恢復和緩,像是在深思一般,竟輕輕的呼了口氣。
還未等他再說些什麼,祿升急急的奔來,伏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陌易唐隨即將目光看向關鳩宮外側,下一刻便攬過良辰腰肢,讓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以後出去轉悠,記得多帶點人。”
還未等良辰做出反應來,他已經放開她的身子,帶着祿升闊步離去。
整套動作毫無遊移,一氣呵成的盡顯瀟灑流暢。
而良辰卻被他的這一通逼問狠狠擊傷,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似痛非痛,似烈非烈,就那樣緩緩的蔓延至自己的每一寸肌骨。
她呆呆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該維持在嘴角的恬然微笑,意識彷彿也他方纔懾人的氣場抽空了,只知道將自己無意間縮進袖口的手,鬆開,攥緊,再鬆開,攥緊。
企圖用這樣毫無意義的小動作,勸勉自己這只是一場平常的問候。宮裡其他人,誰不是心裡記掛一個,又逢場作戲一個的帶着假面具過活。
可是在洶涌的感情面前,理智往往是最無力的。特別是今天這樣一通逼問,她不難想象,依着陌易唐的聰慧,很快便會識破她的謊言,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陌笑之湊近陸遠兮身邊耳語的情景,言猶在耳,良辰只覺得自己苦苦維持的心防,終於在陌易唐的一番逼問中,轟然倒塌。
她甚至能看見那斷壁殘垣和漫天煙塵,如同宣告她的窮途末路,在他們幾個人的輪番轟炸中拉開序幕。
終是無力再演下去這場戲了。她在青蕪的攙扶下,逃也似的鑽進內殿。
到了內殿的時候,她才覺得好像是回到了家裡,心裡一鬆。
身旁的青蕪,看着她蒼白麪龐,不由得心慌,“小姐,陸少爺自然有公主護着,不會有事的,你怎麼還傻乎乎的替他掩飾?”
自皇上那番看似漫不經心的實則蘊涵驚濤駭浪的問題拋出來後,青蕪便將自家主子的情緒看在眼裡,看着她壓下酸澀強迫自己撇清與陸遠兮的關係,聽着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彷彿傾盡了她最大的力量。
在她說出‘您大可一昭聖旨將陸遠兮送入刑部大牢’的時候,別人或許看不出她的心事來,可是與她共處幾經寒暑的青蕪,不難看出這個別人眼裡最堅強的女子,用她那最軟的心腸唱了一出反間計。
因爲保全陸遠兮,所以她只能用這樣看似毫不在乎的口氣,徹底否定皇上的狐疑。
可是,隱瞞皇上,該是欺君之罪吧。
“公主若是知道了,怕是他的日子,未必有我好過。”方纔應對陌易唐彷彿耗費了所有的才智,現在的良辰竟還下意識的問,“皇上最近兩日,有單獨召見遠兮沒有?”
青蕪有些擔心和焦灼,“小姐,你什麼時候才爲自己想想?”
看着此時還處處爲陸遠兮着想的自家主子,青蕪只覺得心疼,“依奴婢看,陸少爺還不若皇上心疼您呢。”
“我知道皇上對我不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說完這句話許久她都沒再說別的,只低着思索。
半晌,良辰終於擡起頭來,看着青蕪,一抹笑意漾於脣角,“青蕪,陸遠兮的事,無論誰人問起,你我都要咬緊牙關,死不承認。還有,我要見一見白雪晴,你去尚寢局活絡一下。”
眼下,陌易唐因她中毒不醒而憔悴不堪,在外人看來便是一片情深似海,白雪晴勢必也聽到了風聲,這樣天時地利的時機,
良辰覺得時候辦辦正事了!
“是!”青蕪雖然不明白自家主子在賣什麼關子,不過沒關係,只要小姐發話了,她這個做丫鬟的,自然會唯命是從。
青蕪離開後,白良辰快速走到自己的梳妝檯前,把所有的抽屜盒子全部打開,將裡面的金銀首飾一一擺在桌面上。
經過這麼一折騰,白良辰才發現自己的首飾竟然有了這麼多,原本只是簡單的步搖耳墜兒,如今卻已經快堆成一小堆。
看着這些明晃晃的首飾,白良辰的心裡一樂,想着自己出去後的錢財算是有保證了。
可是轉念一想,白良辰臉上的喜色又變成了苦澀。
這些金銀首飾確實是很值錢,可就是因爲太值錢了,自己好像根本沒辦法送到當鋪去當成銀錢。就算是去首飾店,估計都沒有幾個敢收的吧!
如果不能換錢,這些東西再值錢,對於此時的白良辰來說,都是廢物一堆。
沒辦法,白良辰只好在一堆的首飾裡選了幾樣看起來不那麼顯眼的物件,仔細收好後叫來了寸心,讓她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
寸心看見擺了一桌子的首飾,下意識的一愣,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主子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就是把首飾都拿出來了嘛,就算是主子把宮殿燒了,她這個當奴婢的也要乖乖的收拾“戰場”。
那日之後,宮裡盛傳的陸家將喜事的流言蜚語,終於沉積了下去。
逃避註定只能一時的任性,日子在這樣看似波瀾不禁的後宮中打發過去,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誅人的處事原則,良辰刻意將自己淡出人們的視線,甚至連關鳩宮的大門都鮮少出去。
只是鄴城一戰的大勝芳華,並未遮蓋住所有人的注意力,有心人將矛頭一下子轉到了冊妃這件事上來。
人善被人欺,這是到哪裡都不變的道理,良辰雖然無心封妃,卻也不想因爲這件事,就被這人吃人的宮廷裡那些帶着有色眼鏡的人們,徹底踩在腳下,繼而耽誤了她替母沉冤昭雪的大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