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從葡萄葉縫隙中穿過,星星點點地灑落在兩人身上。
“醒了?”頭頂落下輕柔地吻。
“嗯~肚子好餓~”陸心顏小聲嘀咕道。
綿密的笑聲,帶着醉死人的寵溺,從頭頂傳來。
“你躺着,我馬上讓人送晚膳來。”
“嗯。”她乖乖應道。
身後溫熱的身體突然離開,她覺得有些空落。
睜開眼。
然後一眼看到自己身上的粗布衣。
難怪覺得有些難受。
想着他抱着溼淋淋暈迷的她回來,向玉嬸借衣裳的情景。
不禁有些臉紅。
也不知道他如何解釋兩人全身溼透的回來。
玉嬸很快端來晚膳,滿滿的一桌。
體力透支的陸心顏,胃口大開,待玉嬸一離開,不客氣地大吃起來。
看得蕭逸宸不由擔心,“慢點,別噎着,沒人跟你搶。”
陸心顏嘴裡塞滿菜,一邊嗯嗯地點頭,一邊繼續塞。
蕭逸宸:…
媳婦兒餓傻了!
吃飽喝足,陸心顏摸着肚子,一臉滿足地躺在榻上。
“玉嬸的手藝可真好,好想將她帶回去。”
“你這樣,程嬤嬤要傷心了。”
陸心顏撇撇嘴,“我就說說而已。之前小荷跟我走的時候,我讓她問過玉嬸的意見,玉嬸不想離開莊子。”
蕭逸宸看她不停摸着肚子,“吃撐了吧?”
“有點。”
“起來,我陪你走走,消消食。”
陸心顏咬着脣,眼裡狡黠一閃而過,“那先說好,可不許再帶我去些奇怪的地方。”
她真吃不消了。
蕭逸宸面色一黑,“真當我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得到他的保證,陸心顏才笑眯眯地坐起來。
將手遞給蕭逸宸,“走吧,我的夫君。”
此時天已全黑,月兒爬上樹梢,清風穿過村落,各種蟲鳴此起彼伏,清晰入耳。
鄉下的晚上比京城要涼爽,兩人甜甜蜜蜜地牽着手,在微風中,沿着鄉間小路慢慢朝前走去。
兩天的甜蜜時光很快結束。
第二天下午,陽光沒那麼猛烈的時候,蕭逸宸帶着陸心顏,以及滿滿一車的新鮮瓜果,回往京城。
悅心院裡的人,很久沒吃到這麼新鮮的鄉下瓜果,很是興奮。
陸心顏讓人送了一些給蕭炎蔣氏蔣夢瑤柳涵,又冰了一些準備明天讓人送到安康伯府、廣平侯府、姚府,剩下的就全給悅心院裡的人分了。
星羅邊吃着甜瓜,邊敲門走過來,“小姐,姑爺,齊大哥黃昏的時候送來一封信,讓我轉交給姑爺。”
“拿來吧。”
星羅從袖子裡掏出信,陸心顏接過後,給了蕭逸宸。
待展開一看,蕭逸宸面上不禁露出嚴肅的神情。
“怎麼啦?”陸心顏瞧他神情不對,輕聲問道。
蕭逸宸沉聲道:“東元那邊,還是出了事。”
陸心顏訝異出聲,“不是一早派人示警了嗎?”
當初大皇子武轅,以東元主帥之位誘惑蕭逸宸的副將俞戰投靠他時,蕭逸宸就暗中派人送信給東元顧仁和,讓他暗中留意身邊人。
前兩個月在江臨時得知烏拉異動、東元邊境不穩時,蕭逸宸又派人示警顧仁和。
可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了事。
蕭逸宸捏捏眉心,“看來我們低估了大皇子。”
顧仁和的能力,在軍中將領中屬一屬二,蕭逸宸很清楚,能在顧仁和戒備的情況下,依然讓他中了計,足見武轅計劃之縝密。
“難道這就是大皇子這段時間按兵不動的原因?因爲要暗中佈署東元的事情?”
“極有可能!珠珠,如果消息是真的,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前往東元,出征烏拉。”蕭逸宸滿眼愧疚地看着陸心顏。
他們才新婚一個多月,他就要離開她身邊。
武轅此舉,到底是爲了奪下東元兵權,還是爲誘他離開京城,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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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東元是蕭家軍主力所在,蕭逸宸沒法眼睜睜看着武轅得逞。
前線戰事變幻莫測,即便戰贏,少則幾月,多則幾年。
分開這麼久,他怎麼捨得她?
“蕭世子,你是戰場上的英雄,你的光芒,只有在戰場上才更加耀眼!從嫁你那天起,我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陸心顏柔聲道:“你不必擔心我,有朱雀堂,有琳琅閣,沒有人能傷害到我。倒是你,去了前線,我不求你必勝,不求你做英雄,只要你活着回來就好。”
她嘴上說得溫柔平靜,其實心中的不捨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要想到蕭逸宸有天會離開,她的胸口就像被人挖去了一大塊。
空得除了蕭逸宸,沒有任何人、任何物、任何事能填滿。
這種感覺,出乎她自己的預料。
也讓她更真切地感覺到,她對蕭逸宸的情,比她以爲的多得多。
“大皇子的勢力,比我們想像得還要可怕,甚至已經將手伸到烏拉,你去了東元,萬事要小心。”
“我會小心的,反倒你在京城,我更擔心。”蕭逸宸道:“大皇子的勢力到底從何而來,暗中的組織又在哪裡,這些,我們至今一無所知。”
“我相信我夫君,大皇子不是你的對手!”陸心顏微笑道:“無論是他的勢力,他的組織,我們一定會查到的。”
——
皇上中毒案告一段落後,蕭逸宸開始正常早朝。
或許是天氣太熱,又或許是蕭逸宸不在身邊的緣故,陸心顏每天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除了替封氏做生辰的衣裳,替小花花做衣裳外,大部分時間她都在睡覺。
這天下午,青桐神神秘秘地進來,“小姐。”
陸心顏正昏昏欲睡,聽到青桐的聲音,隨口問道:“什麼事?”
“小姐還記得之前說過,要找表小姐問問府裡的情況嗎?”青桐壓低聲音:“剛纔我去府裡轉了一圈,看到表小姐一個人。”
蔣夢瑤大部分時間都陪在蔣氏身邊,很少見她一個人。
經過中毒案一事後,陸心顏對於府中過往的事情,其實有些看淡了,不像之前那麼好奇心重。
不過這幾天實在無聊,“那就請她來說說話吧。”
“是,小姐。”青桐雙眼一亮。
陸心顏失笑地搖搖頭,看來青桐也是個八卦心極強的人。
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青桐還一直記着找蔣夢瑤來問話。
不一會,外面傳來蔣夢瑤弱弱的聲音,“青桐姑娘,表嫂找我什麼事?”
“這個我不清楚,你進去問小姐吧。”
“你…你不能稍微透露點嗎?”蔣夢瑤聲音裡帶上兩分哀求。
聽得陸心顏忍不住笑出聲。
這朵小桃花,實在太嫩了,被她那麼嚇了一嚇,連跟她碰面的勇氣也沒有。
難道她會吃人不成?
不對,她雖然會吃人,但她那天被蕭逸宸逼着掐桃花時,說過什麼來着?
好像是說“若是別的女人敢多看我夫君一眼,我就挖了她的眼!若是想仗着模樣出挑勾搭他,我就劃花她的臉!”
好像確實夠狠的!
而且蕭逸宸當時還說是他寵的,不介意親自動手。
難怪將小桃花嚇得瑟瑟發抖。
“小姐,表小姐來了。”
“進來吧。”
蔣夢瑤進來後,頭低得快要垂到胸前,“表…表嫂,你找我什麼事?”
陸心顏懶懶地躺在榻上,一手撐着頭,一手拍拍身下的榻,和氣道:“表妹,過來坐,咱們好好說說話。”
她語氣和氣得不行,蔣夢瑤卻嚇得渾身一抖,拼命搖頭,“不用了,表嫂!我站着回話就成了!”
陸心顏越發笑得和藹,“這哪裡成?要是被人看到,以爲我虐待表妹,那於我名聲可就不好了。”
蔣夢瑤快哭了,“表嫂,你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吧,我真的不用坐。”
明明是她恐嚇自己,不準靠近悅心院,現在又將她喊來,到底什麼意思嘛。
自那天后,她別說多看錶哥一眼了,連聽到聲音都恨不得躲起來。
去到蘇院一起用膳,也是低着頭只管吃飯,連表哥的衣角都沒看到過。
爲什麼表嫂還要這樣對她?
嗚嗚…
看着蔣夢瑤一臉要被辣手摧花的樣子,陸心顏尷尬地摸摸鼻子。
也不勉強她了。
“我初來鎮國公府,這府裡的很多禁忌之類的也不懂,你說給我聽聽。”
見她終於直入主題,蔣夢瑤反倒鬆口氣,“我來府裡幾年,沒聽過什麼禁忌,表姨和表姨夫人都很好,只要不太出格,他們都不會處罰的。”
陸心顏哦了一聲,順着問道:“阿爹和母親的關係,好像不太好,你知道爲什麼嗎?”
哪有兒媳婦管公公婆婆的關係的?
蔣夢瑤剛剛纔松下去的氣,馬上又吊到了嗓子眼,她支支吾吾道:“長輩的事情,我…我也不太清楚。”
陸心顏瞧她那小臉憋得通紅的小模樣,一看就是沒怎麼說過謊的。
“是嗎?我怎麼聽說,你什麼都知道?”她故意拉長語調虛張聲勢,一副她早知道一切就想看你怎麼圓的架式。
嚇得蔣夢瑤又快哭了,“表嫂,我…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陸心顏慢悠悠道:“要不我等夫君回來,當着他的面,再問你如何?”
要是表哥回來了,當着他的面問,她豈不是要看錶哥的臉?
如果她看了,表嫂不是可以藉口劃花她的臉?
不要啊,嗚嗚!
這個表嫂,太可怕了!
陸心顏瞧她天人交戰的模樣,也不逼她,等着她自動開口。
屋子裡靜下來後,氣壓有些低。
沒一會蔣夢瑤果然受不住,主動開了口。
“表嫂,我將我知道的告訴你,可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跟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
“這是自然,你放心,表嫂絕不會出賣你!”
蔣夢瑤其實不太信,但現在輪不到她選擇。
“表嫂,我聽人說,柳表哥,是表姨的親生兒子…”
“什麼!?”陸心顏驚得捂住嘴,“這這怎麼可能?”
“我我也是聽說的,不知真假!”蔣夢瑤急着道。
“我沒怪你,你繼續說,我只是嚇到了。”
“因爲這個事情,所以表姨夫跟表姨的關係不好,之前幾乎是從不往來。我來府中幾年,也就見到表嫂嫁進來那天,表姨夫與表姨坐在一起。”
柳涵十六,蕭逸宸二十,蕭炎是在蕭逸宸兩歲的時候出事,也就是說不到一年,蔣氏就紅杏出牆了?
可蕭炎爲什麼知道了,還將蔣氏留在府中?甚至還允許柳涵自小就留在府中,好吃好喝錦衣玉食地供着他,而沒有弄死他?
若這一切是真的,蕭炎這綠帽子戴得也太窩囊了吧。
“那我夫君與母親關係不好,也是因爲這件事?”
沒有哪個兒子,能忍受自己母親揹着父親出軌,還將私生子堂而皇之地養在身邊吧。
“是因爲別的事情。”蔣夢瑤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道:“聽說表哥三歲半的時候,曾誤食下了毒藥的糕點,差點死了,幸得蕭貴妃求到皇上面前,找了太醫替表哥醫治,又將他帶到宮中悉心照料,表哥才活了下來。”
這事在天牢時,蕭逸宸曾說起過,說他的命,是蕭情給的,所以他敬她如母。
“毒是誰下的?”陸心顏問完後,猛地抽口氣,“是母親?”
“聽說是的。”
三歲半被下毒,而他比柳涵大四歲,也就是說,蔣氏給他下毒的時候,肚子里正懷着柳涵。
蔣氏居然爲了姦夫的兒子,要害死蕭逸宸這個親生兒子?
“後來這事怎麼了的?”陸心顏心中此時極爲氣憤。
蕭炎怎麼能容下這種事情!?
若是蔣氏後來再生出這種念頭,那幼小的蕭逸宸豈不早就一命嗚呼!?
難道是蕭炎與蔣氏達成了某種協議?
“這我真的不清楚,剛纔那些事情,我也是無意聽說的。”
蔣夢瑤既然說得出來,看來這兩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難怪蕭逸宸對蔣氏那麼冷淡,換誰誰能對一個要殺自己的母親親近?
陸心顏氣憤之餘,突然很心疼蕭逸宸。
蔣夢瑤偷偷擡頭看了她一眼,“表嫂,我知道的都說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等等,還有件事。”陸心顏突然想起金宇曾跟說過蕭逸宸被女人傷害過的事情,“你表哥我夫君他,之前有沒有喜歡過別的女人?或者對別的女人表示過關注?”
蔣夢瑤驚悚地擡起頭,激動道:“表嫂懷疑表哥有別的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沒成親前,表哥身邊連伺候的嬤嬤都沒有!這點我可以保證,千真萬確!”
雖然她現在不能再偷偷愛慕蕭逸宸了,可對心中曾經的男神,她見不得有人污衊他!
瞧蔣夢瑤一臉認真,隨口一問的陸心顏,倒有些心虛了。
最開始她是有將金宇的話聽進去的。
後來仔細一想,以她對蕭逸宸的瞭解,覺得金宇一定是騙她的。
現在蔣夢瑤一說,陸心顏覺得,或許那個傷害他的女人,是蔣氏也說不定。
金宇自小與蕭逸宸一起習武,肯定對國公府的過往有些瞭解。
“呃,我相信你,我就隨便問問。”陸心顏道:“多謝表妹,以後若有空,多些過來找我玩。”
嚇都被嚇死了,她纔不要來找她玩!蔣夢瑤低頭說了聲好後,馬上告辭離開了。
那飛跑的速度,像誰在背後追趕她似的。
看着陸心顏深思的模樣,青桐沒有說什麼,帶上門出去了。
難怪蕭逸宸剛開始會那麼討厭她,討厭到恨不得殺了她!
原來是因爲蔣氏的緣故,他對放蕩輕浮的女子極度厭惡憎恨。
而她當時是已婚身份,不光摸他,還故意在七夕給他塞帕子調戲他。
他一邊厭惡她,一邊又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也不知他是怎樣克服心中的魔障,而決定遵從自己的心,將她想辦法娶回家。
想來內心受過不少煎熬和折磨。
晚上蕭逸宸一回來,便得到陸心顏超乎熱情地擁抱。
好久沒享過這種福利的蕭逸宸,幸福得有些飄飄然。
他順勢摟住她的腰,柔聲道:“怎麼啦,媳婦兒?一天不見就這麼想爲夫了?”
“嗯,很想你。”
很心疼你!心疼你小小年紀,在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卻被自己的母親傷害!
很感激你!感激你從小受到那麼大的傷害,卻依然成長成這般的英雄模樣!
她抱着他,喉頭髮酸。
蕭逸宸察覺到她的異樣,“發生什麼事了?”
“蕭世子,我今天找表妹來,問了一些府裡的舊事。”她在他懷裡悶悶道:“你不會怪我多事吧?”
(蔣夢瑤:表嫂,你答應過我不告訴別人,這些事是我說給你聽!一轉身就把我賣了!騙子!)
蕭逸宸渾身僵住,沉默了半晌。
然後語氣低沉道:“我怎麼會怪你?你是我夫人,這些事情,我本該親自告訴你,只是我實在…開不了口。”
他如何告訴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的母親是這樣一個水性揚花、不守婦道的女人?
苦澀脆弱的語氣,聽得陸心顏心裡更加難過,手下摟得越發緊,“蕭世子,以後我會更加疼你的!將你以前缺失掉的,一併補償給你!”
女人天生容易母愛氾濫,陸心顏也不例外。
蕭逸宸的過往,激起了她心中洶涌的母愛。
這一刻,她只想將天下最好地奉獻給他,只求撫平他心中的傷痛!
“媳婦兒~”
“嗯?”
“你再不鬆手,我想疼愛你了!”
男人動了動腰,讓她感受他的變化。
“那就好好愛我!”
陸心顏揚起頭。
因爲奉獻的念頭,她美麗的臉龐洋溢着聖潔。
像明知下一刻就要去死,卻心甘情願被祭奠的聖女!
這樣的神情,哪個人受得了?
“你不累?”
“不累!”陸心顏緩緩一笑,鬆開手張開雙臂,“逸宸哥哥,抱我~”
——
在知道了蕭逸宸的過往後,這幾天來,陸心顏對他越發柔情蜜意,將錚錚鐵骨的蕭逸宸,徹底練化成繞指柔。
只恨不得溺死在溫柔鄉。
轉眼到了二十八這天,封氏生辰。
皇上中毒案還沒過去多久,封氏又不是整壽,所以依舊同去年一樣低調,只是隨意請了些要好的親戚,擺上三四桌聚聚。
陸心顏蕭逸宸早早就過去了。
帶着青桐白芷小荷梳雲,還有呂嬤嬤程嬤嬤。
幾人跟着她一起從石榴院出來,這次全部跟着去廣平侯府,不只爲賀壽,更是讓她們故地重遊,感懷一下過去。
陸心顏猜想封氏見到她們,應該也會很高興。
雲氏出了月子,身形依然豐腴,紅光滿面。
此時她正帶着三個兒子站在門口迎客。
見到陸心顏一行人,笑呵呵地道:“珠珠,姑爺,你們都來了。都是一家人,我就不招呼你們了,自己進去。”
她性子爽利,有什麼說什麼,也不喜玩虛的那套。
陸心顏笑着道:“知道了嬸嬸,您忙您的,我們自己招呼自己。”
兩邊人互相行禮還禮後,陸心顏帶着蕭逸宸幾人,直接去往福壽院。
此時封氏剛用完早膳不久。
因爲知道陸心顏帶了衣裳來,所以穿着平時的衣裳,也沒怎麼梳妝。
“珠珠,逸宸。”
之前蕭逸宸來拜訪的時候,封氏喊他蕭世子,被蕭逸宸要求改口,如今便像長輩一般,直呼逸宸了。
“見過祖母。”
“見過老夫人。”
封氏笑眯眯的,“都來了啊,好好!就該多來來,平時珠珠將你們藏着,總是不肯輕易帶你們來,生怕我將你們搶了似的。”
陸心顏不依道:“祖母,哪有~”
呂嬤嬤笑道:“老夫人要是不嫌棄,奴婢以後就常跟着小姐來。”
“不嫌棄不嫌棄,說好了,以後都來啊!”
幾人開開心心地說笑間,白芷已經替封氏把了脈,微笑道:“老夫人身體越來越好了。”
她嘴上這般說着,暗中卻給了個眼神陸心顏。
陸心顏心口一滯,她還記得去年白芷曾說過,封氏身體虧空厲害,即便她親自治,也不過三到五年。
除非找到千年野參,還可以延長個十年。
如今一年過去了,千年野參半點消息都沒。
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
陸心顏面上露出若無其事的笑容,“祖母,時候不早了,我替您開始妝扮吧。保準您年輕十歲,讓四姑都認不出來。”
“真的嗎?那就麻煩珠珠了!”封氏樂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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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對陸心顏的妝扮能力很是信服,便交給她由得她折騰。
半個時辰後,陸心顏扶着封氏從內室出來。
因爲隆德帝中毒,雖然外人不知道嚴重性,陸心顏身爲知情者,知道在這個時候不宜太高調,所以替封氏選了色彩偏暗的暗紅色。
用孔雀藍以及金色的刺繡爲輔,低調大氣又不失華貴。
描繪得精緻的妝容,襯上光彩耀人的寶石髮釵,一下子讓封氏年輕了十歲。
“老夫人,奴婢瞧您一年比一年年輕。”孫嬤嬤高興得抹眼淚。
封氏哈哈笑道:“真的嗎?”
宮小冬和宮倩兩個小屁孩拍着手,“好看,祖母好看,真好看!”
“你們兩個,今天是不是你們娘和嬸孃交待了,專撿好聽的話說給祖母聽?”
“纔不是!”宮小冬道:“祖母真的好看!七姐姐,你說是不是?”
“嗯,好看。”宮倩紅着小臉。
一陣讚美聲與說笑聲中,雲氏派人來求救了。
“老夫人,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夫人送賀禮來了,本來沒有發帖子的,夫人問您該怎麼辦?”
封氏愕然,看了眼陸心顏。
陸心顏道:“既然來了,總不好讓人家就這麼回去。”
封氏道:“就當尋常客人吧。”
“是,老夫人。”
那人剛走,又來一個下人,“老夫人,盧學士家的大夫人來了,沒有發過岾子,夫人問要不要當客人留下來?”
“留下好好招待。”
“是,夫人。”
這人剛走,又跑來一個滿頭大汗的下人,“夫人,太常寺卿家的夫人來了,夫人問…”
封氏不等她將話說完,直接道:“你去告訴夫人,今天不管誰來,都當正常請的客人,一律好好招待。”
“是,老夫人。”
“這可真是新鮮。”封氏道:“我與他們這幾家,從來都沒什麼來往。”
陸心顏此時倒是心中瞭然了,“現在三皇子炙手可熱,我猜他們都是來主動攀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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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廣平侯府交好,那些人爲了巴結鎮國公府,又苦於沒門路,便從巴結廣平侯府開始。
封氏聽她一說也明白了,“世間人心便是如此,見高爬,見低踩。”
“祖母,給您添麻煩了。”
“什麼添麻煩,倒是託你的福,咱們廣平侯府終於揚眉吐氣了。”
這曾經是封氏一輩子的願望。
因爲如此,以前她不願陸心顏與宮田予和離。
後來在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封氏想開了,決定順其自然。
可沒想到,當她不再奢望時,廣平侯府,卻以這樣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回到京城權貴眼中。
封氏想着,以後去到九泉之下,也不怕愧對廣平侯府的列祖列宗了。
“祖母,這人來了就來了,府中招呼的人倒是不少,不過我擔心等會宴席會忙不過來。”
本來只准備了三四桌,就算加上備份的,最多也就五桌。
陸心顏瞧這陣勢,今日只怕十桌八桌跑不了,廚房裡的食材和人手,肯定不夠用。
“珠珠你想得周全。”封氏道:“阿瑩,麻煩你跑一趟,跟夫人說說,若是她那邊忙不過來缺人手,你幫幫她。”
“是,老夫人。”
“祖母,我帶來的人,也可以幫忙。”
“這怎麼好意思?她們今天來都是客!”
呂嬤嬤道:“老夫人您這話可就見外了!奴婢可當是陪着小姐回孃家!”
封氏逗得一樂,還是不肯。
陸心顏道:“祖母,自家人怎麼樣都好,可不能怠慢了客人!要是傳出去,不光丟祖母的臉,鎮國公府也沒面子!這事我作主了,呂嬤嬤,麻煩您帶着青桐幾個一起去廚房裡幫忙。”
最忙不過來的,就是廚房了。
“是,小姐。”
除了白芷,所有人都跟着呂嬤嬤去了。
“祖母,我們也去幫忙!”宮小冬道。
“行了,你們倆就別添亂了!”陸心顏道:“出去好好陪着那些小姐小公子們玩。”
“是,陸姐姐,那我們走了。”
屋子裡人剛空,很快就滿了。
新戶部尚書家的,盧學士家的,太常寺卿家的夫人小姐們,迅速佔滿了整個屋子。
人人都揀着好聽的討趣的話說,笑語不斷。
“聖旨到!”一聲尖利的聲音自福壽院外響起。
孫嬤嬤挑簾進來,“老夫人,皇上和太皇娘娘的賞賜來了。”
封氏與太后交好,每年生辰,太后都會賞些東西。
不過皇上賞賜,除了整壽,這倒是第一次。
“快,準備迎接!”
在陸心顏的攙扶下,封氏來到院中間,跪下接旨。
一道黑衣華服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陸心顏眼前。
陸心顏:他怎麼來了?
龍天行氣勢逼人地站在院中間,打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廣平侯府封氏…”
不緊不慢又漫不經心地念完賞賜後,將聖旨給了封氏。
“謝皇上、太后娘娘賞賜!”
封氏道完謝後,陸心顏忙扶着她起來。
“龍大人,辛苦您了,不如留下喝杯薄酒再走?”
不過是句客套話,不管今日來送旨的是誰,都會這麼一說。
正常情況下送旨的人,都會以要回宮覆命什麼的拒絕。
陸心顏以爲龍天行也會拒絕。
哪知他道:“本官正好今日得閒,就叨擾老夫人了。”
陸心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