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憲兵分隊的情況。
關於任維綱,有些情況他是猜測的,有些是晚上才知道。
“你的情報非常及時,可惜的是,華萍同志太過沖動,他被任維綱襲擊,因傷勢過重,最終犧牲了。”李向學遺憾的說。
“這也太我,太貪心了。如果組織上果斷處置,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路承周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此事與你無關,不用自責。此次你提供的情報,不但北方局領導得以脫險,還除掉了叛徒,省委領導提出對你表揚。”李向學微笑着說。
“我做得還遠遠不夠。”路承周謙遜的說。
“鑑於你現在越來越重要,需要傳遞的情報越來越具體,省委決定,將你的組織關係轉給海沽市委。”李向學嚴肅的說。
抗戰之前,李向學與路承周的情報傳遞速度,沒有什麼限制。
然而,隨着形勢發展,路承周的情報,越來越重要。
有的情報,需要立刻通知組織。
再通過李向學中轉,不但容易暴露,而且時間也來不及。
比如說此次北方局領導要離開海沽的情報,要不是他習慣性的與路承周碰個面,會將路承周置於非常危險的境地。
李向學也向組織提出,路承周的情報比較特殊,他可以專職當路承周的交通員。
然而,組織上認爲,李向學在警察局預審科,也發揮着重要作用。
日軍在警察局的配合下,四處搜捕愛國人士。
這些人除一部分關在憲兵隊外,大部分都關在警察局的看守所。
這些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黨內同志。
處在李向學的位置,可以很方便營救他們。
“豈不是我們就不在一樣線上了?”路承周詫異的說。
李向學搬到二十四號路18號,路承周以爲,以後可以很方便與他接頭。
沒想到,李向學卻要走。
“這是形勢的需要,更是抗戰的需要。我們不在一條線了,但還在同一個組織嘛。你受黨教育這麼多年,難道這些道理,還用我來教?”李向學笑了笑。
他其實也很失落,將路承周發展爲同志,再成爲戰友,兩人既是師生,又是同志,更是朋友和兄弟。
可是,組織決定高於一切。
李向學也意識到,如果自己再擔任路承周的聯絡員,很有可能會耽誤情報的傳遞。
一條情報,大則會影響到一場戰爭的勝負,小則關係到同志的安全。
我黨在海沽的力量,目前大部已經轉移。
剩下的人員,需要隱蔽和工作。
有路承周在英租界憲兵分隊,可以更好的掩護和保護他們。
“既然是組織決定,我遵守就是。”路承周沒有再多說。
路承周已經算得上一名老黨員了,幹革命工作,還能講條件的麼?
一切從組織需要出發,只要是爲了更好的工作,哪怕讓他主動暴露,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你的組織關係轉到海沽市委後,受市*委&書記姚一民同志單線領導,你們之間,會有一個交通員。你們平時的情報,依然可以通過死信箱,緊急情況,可以打這個電話,或者與交通員聯繫。”李向學遞給路承週一張紙條。
上面寫着一個電話號碼,還有兩個接頭暗號。
第一個接頭暗號的地點,就在二十四號路18號,則第二個接頭暗號的使用地點,則沒有說明。
畢竟,情況瞬息萬變,現在就算確定了地點,到時未必能用上。
“以後交通員就住這裡?”路承周將紙條上的內容牢牢記在腦子裡,拿出根菸,將紙條包住煙,點上火後,幾口就將紙條燃掉了。
“是的。”李向學伸出兩根指頭,路承周連忙遞了根菸過來。
“我什麼時候可以與他見面?”路承周又劃了根火柴,給他點上。
“這要看你的意思,情報傳遞如果通過死信箱可以滿足,暫時就不用與交通員聯繫。對你來說,少一個環節,可能會更安全。”李向學搖了搖頭。
路承周除了地下黨的身份外,還有三層身份:警務處的巡官、憲兵分隊的情報室主任、軍統秘密情報員火焰。
“我什麼時候與姚書記見面呢?”路承周問。
“你與姚一民同志,沒有特殊情況,也不能見面。”李向學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除了死信箱換了一個收件人外,其他保持原樣?”路承周說。
“難道你還想滿世界嚷嚷,自己換了交通員?”李向學批評着說。
保持常態,是對路承周最好的保護。
他一旦與交通員聯繫上,以後爲了經常保持聯繫,路承周的社會關係,就會多出一條線。
一個受三方注意的特工,他身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成爲別人研究的課題。
“我的情況,姚書記應該都清楚了吧?”路承周問,第二套接頭暗號沒有說地址,說不定姚一民會主動找上門來。
“他目前對你的情況一點也不知道,除了知道‘螞蟻’這個代號,以及聯絡暗號外,他對你一無所知。”李向學說。
這是田南晨提出來的,路承周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
哪怕姚一民是海沽市委的書記,也不能例外。
路承周的身份太複雜,特別是路承周進入英租界憲兵分隊後,對他的使用,非常謹慎。
田南晨的意見很明確,“螞蟻”的組織關係可以轉給海沽市委,但情報的傳遞,最好是單方面的。
“李先生,以後我還能去找你麼?”路承周與李向學談完工作上的事,突然傷感的說。
“沒有特殊情況,我們不能再見面。這是爲了你的安全,一定不能感情用事。”李向學鄭重其事的說。
“好吧。”路承周長長嘆了口氣。
今天清晨,他除掉了任維綱,當時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覺得又完成了一個任務。
到警務處,獨自坐在辦公室後,路承週迴想整個過程,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殺人了。
雖然除掉的叛徒,但路承周還需要克服心理障礙。
晚上,與日本人見面。
特別是川崎弘的突然到來,讓路承周又將神經繃得緊緊地。
直到與李向學接上頭,他才真正輕鬆下來。
向李向學彙報這兩天的工作,路承周詳細彙報了除掉任維綱的過程。
再次提起此事,路承周波瀾不驚,他在心理上,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並且,爲完成組織的任務,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路承周晚上,回到家裡後,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
自從加入組織後,李向學不僅僅是他的上級,更是他的聯繫員。
可現在,李向學卻要走了,換成了一個不能見面,不能接頭的交通員。
還有姚一民,作爲海沽地下黨的負責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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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承周第二天早上,離開家的時候,目光在對面的18號瞥了一眼。
李向學肯定走了,但是,這裡將是黨的一個聯絡點,裡面的交通員,隨時可以激活啓用。
“承周,你可以來了,趕緊去趟處長的辦公室吧。”聞敬載看到路承周後,馬上迎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路承周低聲問。
“日本人又來了,大吵大鬧的,無賴之極。”聞敬載一臉的鄙夷,這些小日本,以爲英租界跟華界一樣麼,英國人可不是好惹的。
路承周去了克萊森琪的辦公室,但此時,克萊森琪已經去了巴恩士的辦公室。
路承周又去了巴恩士的辦公室,還沒走近,就聽到川崎弘的咆哮聲。
昨天晚上,川崎弘沒有找到找到巴恩士和克萊森琪,心裡怒火沖天,今天一大早,就來興師問罪了。
路承周精通日語,又是警務處的巡官,自然是工部局責無旁貸的翻譯。
路承周走進去後,發現川崎弘的身邊,還坐着中山良一和高橋豐一。
“警務處必須無條件支持憲兵分隊的工作,只要憲兵分隊一個電話,警務處必須十分鐘之內出警。”川崎弘咆哮着說。
路承周的目光,與中山良一對視一眼,兩人無聲的交流了一下。
隨後,路承周坐到了巴恩士身邊,在他耳邊輕聲翻譯着川崎弘的話。
“我們有自己的程序,憲兵分隊也要按照我們的規章來辦事。”巴恩士聽到路承周的翻譯後,終於完全弄明白了川崎弘的意思。
川崎弘說的是日語,巴恩士只懂英語,他們之間的翻譯,真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
“你們的規章制度太死板了,必須爲憲兵分隊改進。否則,我們就要採取強制措施。”川崎弘冷冷的說。
“英租界可是有法制的地方,你們如果胡來,我們照樣會抓。”巴恩士不滿的說。
“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們將再次封鎖英租界,並且,解僱在海沽工作的英國人。”川崎弘恫嚇着說。
“警務處不是憲兵分隊的下級。”巴恩士堅持着說。
“那好,以後碰到反日分子,我們自行動手抓捕。”川崎弘又說。
“不可能,你們在英租界沒有執法權。”巴恩士憤怒的說。
如果讓憲兵分隊在英租界有了執法權,那還要警務處幹什麼?那英租界還是英租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