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紫蓮在震驚之餘,確實很好奇。
金連振可是被憲兵分隊抓走了,自己這個上線都還不知道,劉有軍竟然得到了準確情報。
而且,還知道憲兵分隊是拍到了自己的照片。
劉有軍肯定有其他情報渠道,還是自己這個情報組長所不知道的。
“這是你能問的麼?”劉有軍嗔惱的說。
路承周的身份,連陳樹公都不知道。
整個華北區,只有他一個人清楚。
也幸好如此,否則路承週會像金連振一樣。
“不問可以,但以後這條線,我得有使用權。”曾紫蓮說。
金連振的暴露,讓她失去了眼線,以後對憲兵分隊的行動將一無所知。
如果劉有軍留有後手,倒也無需太過擔心。
“什麼這條線那條線的,以後再說吧。”劉有軍擺了擺手,不想再跟曾紫蓮討論這個話題。
“真沒看出來,楊玉珊這麼厲害。”曾紫蓮擔憂的說。
她原來對楊玉珊也沒在意,覺得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聯絡員罷了。
楊玉珊叛逃後,也只在憲兵分隊情報一室做內勤,變相證實了她的判斷。
然而,裴福海的行動失敗,讓曾紫蓮開始重視楊玉珊。
楊玉珊能策反潘玉林,說明此人心計很深。
昨天,又抓了金連振,更是讓她警惕。
照這樣下去,是不是很快就要找到自己了?
“金連振撐過了第一次審訊,估計這次撐不過。你要注意,他可能會真正叛變。”劉有軍提醒着說。
這是路承周的判斷,不管如何,都必須作最壞打算。
“我與金連振是單線聯繫,而且每次見他,化的都是婦女裝。”曾紫蓮搖了搖頭,不以爲意的說。
當初只是想掩護振華中學的身份,不想將真面目輕易示於人,沒想到卻成了自己最好的保護。
“另外,譚天君那裡,溝通得怎麼樣?警務處已經將他的配車取消,一旦日本人察覺,隨時可能行動。”劉有軍問。
“我拉上馬玉珍去了幾次,譚先生毅然決然。”曾紫蓮輕輕搖了搖頭。
因爲此事,她還特意去了趟倫敦道昭陽裡2號,在譚天君家待了一個晚上。
譚天君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四個小孩,其中最小的一個才三歲。
然而,就是這樣的情況,譚天君依然沒有想過退縮。
譚天君非常堅定,也知道他的行爲,可能帶來的後果。
對勸他離開的,譚天君婉言謝絕,並表示這個話題沒有討論的餘地。
路承周早上先去了劉立峰的辦公室,他必須第一時間知道,警務處派給譚天君的汽車,到底還有沒有。
“日本人沒有要動手的跡象,中山良一也保證,憲兵分隊絕對不會行刺譚先生。昨天是最後一次,今天人和車都會撤回來。”劉立峰緩緩的說。
“日本人是什麼德性,處座難道不知道麼?今天撤了車,明天就會動手。”路承周急道。
“一輛車配司機,再加一名警衛,每天的開銷有多大,你知不知道?英國人是什麼德性,你比我應該更清楚。”劉立峰淡淡的說。
“汽車撤回來,警衛留着沒事吧。”路承周無奈的說。
“警衛也跟着取消。”劉立峰斷然說。
“康伯南道22號前的巡捕呢?是不是也跟着取消?”路承周問。
“當然,你從其他街道調四名巡捕,不是浪費麼?”劉立峰說。
他曾經擔心,路承週會與日本人暗中合作。
但從路承周的行爲來看,路承周對日本人,並不那麼友好。
取消康伯南道22號附近的巡捕,有利於路承周進出憲兵分隊。
回到辦公室,他就將賈明將命令傳達下去。
路承周隨後到大興日雜店,寧明已經來彙報,早上譚天君是坐人力車去的學校。
此事,路承周必須第一時間向中山良一彙報。
康伯南道的巡捕接到命令後,憲兵分隊門口,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路承周從康伯南道20號的後門進去,再從暗門到憲兵分隊,沒有驚動任何人。
“中山隊長,暗殺譚天君的機會來了。警務處派給他的車和警衛,全部取消了。”路承周“興奮”的說。
就算他再無奈,也必須及時將情報彙報給中山良一。
“喲西。”中山良一高興的點了點頭。
譚天君拒絕川崎弘,就是侮辱皇軍,與大日本作對。
這樣的人,必然除掉。
只有殺一儆百,才能讓人敬畏皇軍。
“下午我親自去確認一次,晚上再向閣下報告。”路承周恭敬的說。
其實,路承周是留了後手的。
劉有軍答應,會派一位兄弟,暗中保護譚天君。
晚上,路承周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彙報,警務處的警衛換成了便衣。
路承周看過監視記錄,知道譚天君一般上午7時出門,下午6時一刻,離開振華中學。
路承周下午6時到了振華中學,等了一會,果然看到譚天君獨自走出校門。
在校門口坐上一輛人力車後,徑直朝着倫敦道而去。
路承周注意到,在譚天君上車後,有一位年輕人,也坐上了一輛人力車。
之所以會發現這位年輕人,是因爲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譚天君身上。
兩輛人力車離開後,又有一輛自行車,也朝着倫敦道而去。
騎車的人,路承周認識,是警務處的人。
看來,劉立峰沒有告訴自己真相。
這讓路承周很是欣慰,有軍統和警務處的人暗中保護,日本的行動,恐怕又得無限期延後了。
“回去吧。”路承周走到躲在對面巷子口的李繼平面前。
“是。”李繼平敬畏的看了路承週一眼,他自認爲隱藏得很好,沒想到被路承週一眼就看穿了。
“注意到了沒有,譚天君身後有兩個便衣警衛。”路承週一邊走,一邊說道。
“兩個?”李繼平吃驚的說,他以爲譚天君是一個人下班呢。
“後面那個坐膠皮的,還有那個騎自行車的,你的眼睛長腳後跟啦?”路承周不滿的說。
“還真沒注意。”李繼平尷尬的笑了笑。
晚上,路承周到憲兵分隊後,一臉愁容的走進中山良一的辦公室。
“中山隊長,警務處雖然取消了車輛,但暗中加強了保衛,竟然派了兩名便衣警衛。”路承周“苦笑”着說。
在沒查清軍統那位兄弟的身份前,將之歸類到警務處的警衛,是沒有錯的。
“兩名便衣警衛?”中山良一驚訝的說。
“如果強行行動,我們的人,就算能得手,也未必能順利撤離。”路承周嘆息着說。
一旦暗殺團的人被捕,日本人的陰謀,必然會公之於衆。
到時候,反而會激起中國人的抗日決心。
“你的人撤回來吧,後面的行動,我們不能插手。”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難道譚天君有便衣警衛,就不暗殺他了?
不管再困難,侮辱皇軍的人,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也要讓其他人看到,敢與皇軍作對,沒有好下場。
“是。金連振招了沒有?”路承周問,上午他來憲兵分隊時,據說還沒開始審訊。
“好言好語說了一天,這個時候應該用刑了吧。”中山良一看了看時間。
楊玉珊還有其他情報來源,就算金連振不配合,同樣可以消滅軍統海沽站。
路承周正準備去地窖時,看到金連振正被人摻扶着出來,滿身是傷。
“招了?”路承周問。
“是啊,招了。”楊玉珊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想象中的喜悅。
“恭喜楊主任,又要立功了。”路承周笑了笑。
“何喜之有?他對曾紅的情況,一點也不知道。”楊玉珊鄙夷不屑的看了金連振。
原本她對金連振還有一絲期望,陳樹公那邊,能不驚動,儘量不要驚動。
“需要我做什麼,隨時吩咐。”路承周客氣的說。
楊玉珊的眼神雖然不屑,但她的話,路承周不能完全相信。
作爲曾紅的臥底,金連振一定有與曾紅緊急聯繫的方式。
“路主任客氣了,過兩天可能真需要路主任支援才行。”楊玉珊笑了笑。
她雖是情報三室的主任,但手下除了潘玉林外,沒有可用的人手。
“好說,好說。”路承周摸了摸鼻子,讓開了路。
果然,楊玉珊帶着金連振出去了。
直到路承周離開,他們依然沒有回來。
顯然,楊玉珊已經給曾紫蓮編了張網,等着她進來了。
昨天,路承周就通知了劉有軍,對金連振的叛變,已經作了防範。
整個晚上,路承周內心都很平靜。
離開憲兵分隊後,路承周依然去了趟五十一號路26號,與劉有軍見了一面。
“金連振果然叛變了。”路承周嘆息着說。
“還好,幸好。”劉有軍一臉慶幸的說。
如果不是路承周及時傳出消息,搞不好他又要失去一名重要的手下。
“站長,不能任由楊玉珊猖狂了。”路承周突然說。
裴福海被害,金連振身份暴露,都是因爲楊玉珊搞出來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要解除海沽站之危機,最好的辦法,是除掉楊玉珊。
“你覺得,目前有動手的機會嗎?”劉有軍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呢,只是苦於沒有行動的機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