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納善廣待察忠諫

那其餘城上的元兵見到城門吱呀呀打開,不禁大驚道:“敵襲,敵襲!”只聽得衆人敲鑼打鼓,如山呼海嘯一般,齊御風顧不得城門完全打開,見弓箭射來,便抱頭而走,飛快步入另外一道防線,同樣放開絞盤,打開了另外一道城門。

田再鏢耳聽似乎有呼喝之聲,從城門處傳來,卻也聽不真切,當即凝神再聽,只聽得呼喇喇一聲巨響,幾百人一起大叫。間隨些臨死慘叫之聲,那城門,咣然而開。城門內,先是一點,接着一片火把。亮堂堂,一條大道展出永昌城內。

他見到這般景象,不禁揚眉一躍而起,上馬,舉槍,回首,高喝:“奪了城,大慶三天。酒肉錢財,人人有份。”

數裡之地,須臾即到。

按事先部署,齊御風所領三五十人,衝在最前;接應城門內鏖戰的齊御風,牢牢把住城門不失。

田再鏢引領五千騎兵,呼嘯大喝,同齊御風一錯而過,斬瓜切菜也似,撞開阻擋元軍,殺入城中。

而杜百八,領百人隊,繞行城周。軍令:有大隊元軍潰散,輕輕放過;富戶大家出逃的,一概攔下。

寂靜城市,隨着涼州軍馬入城,登時驚惶起來。睡夢中驚醒的居民,第一時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煙塵滾滾,雞飛狗叫;小兒啼哭,大人恐懼。紛紛擾擾,燈火亮了又滅。小戶人家緊鎖房門,膽大的探頭觀望。殷實富戶。狼狽跳起,驅奴趕婢。收拾細軟,掩藏金銀;機靈的趕製順民之旗。

城門口,田再鏢一部人馬接住了齊御風。他屬下大隊人馬,兵分三路,一路齊御風指揮,直撲本城駐軍大營;一路田再鏢帶隊,前往路府官衙,並在本地奸細引領下捕拿在家的大小官吏;一路杜百八領軍。剿滅另一座城門守軍,攻佔糧倉、庫房等地。

永昌兩個城門,一個東城、一個西城。

大營在兩城門之間,被城中騷亂驚動。兩隊步兵,剛出營門。齊御風衝鋒到來,長槍所指,過處元軍無不人仰馬翻。一片鬼哭狼嚎。

三兩下衝垮這兩隊元軍,留一隊人斬殺。剩下的,衝入營中。對手促不及備,騎兵沒上馬,步卒很多沒武器。

戰鬥進行了半個時辰,就宣告結束。五千元軍。死了一千多人,餘下的盡數投降。齊御風留下一名部將,連同他本部,給了他一千人馬,負責看守俘虜。

這才杜百八所部回報:東、西兩城門相繼來報:城門盡落我手。守門的韃子,一個也沒逃掉。

接下來當急之務。乃是安撫城中,鎮靜百姓。齊御風選派幾個將領,各帶一個十人隊,來回馳奔,大聲宣讀涼州城內五散人預先起草的安民告示。城中漸漸安靜,偶傳來幾聲兵器相擊、慘叫、求降討饒的聲音,是巡邏的士兵碰上了漏網之寇或趁機作亂的奸民。

值得慶幸的是,這永昌城並不甚大,齊御風兵馬嚴謹,又都是集體行動,沒發生擾民之事。

月往東沉,坐上官衙大堂,齊御風回想攻城種種,不敢相信如此順利。又不由後怕,夾雜喜悅、放鬆、攻城該做些什麼的尋思,一時之間,他百感交集。

火把排排點起,燈火通明。堂上諸將,堂下兵卒,硝煙滿面,個個喜笑顏開,縱聲歡樂。望向齊御風的眼中,不由都帶了尊敬,沒人再因他的年齡而有甚麼小看。

一陣喧譁,由遠而近。

田再鏢抓住了絕大部分路府官員,跑了兩三個末流小吏,料是混入了民家,待天明細細搜索就是。當先第一個,官職最高的永昌路達魯花赤,垂頭喪氣,穿件小衣,冷風吹來,渾身哆哆嗦嗦。

田再鏢命這二三十元官,排隊站好。瞧見堂上齊御風甲猶帶血,兩邊將士刀光劍影,森然一團殺氣,膽小的腿一軟,跪倒一大片。

“齊師兄,狗官們如何處置?”這齊御風大人他不願稱,武威王也不許人叫,名字他不能稱,所以,田再鏢折中選擇,便以江湖人士爲名,直呼他爲師兄。

這達魯花赤雖是回回,留了個蒙古人的髮式。頭頂剃光,露一片明晃晃頭皮;兩條小辮,蔫不拉唧垂在耳後。齊御風厭惡地揮揮手:“拉下去,砍了。腦袋留着,懸杆示衆。”

達魯花赤不通漢語,從齊御風表情、動作猜出意思,鼻涕橫流、癱成一團,嘴裡喊着些聽不懂的蒙古語。幾個兵卒拖着他下堂去了。

其他官員,除兩三人,無不兩股戰慄,跪不穩當。又呼啦啦,趴伏一大片,哀聲求饒。齊御風上下打量昂然站立的兩三人,站起身,拱手道:“請教,哪位是本地總管?”

他聽田再鏢誇獎永昌路總管素來有大才,料其必是個有能耐的人,此時西涼莫說人才,就是人都缺得很,此人想來也可任用一二。

果然他一問之下,其中一個人哼了哼,道:“本官便是。”

齊御風命人搬來椅子,請他並另兩個站立不跪的人坐下。這三人沒一個搭理他。左邊一個面白長鬚,儒士打扮,呼喝:“要殺要剮,快些說來。搞這些勞什子幹甚麼。”

“大膽,跪下!”一側兵卒大呼。

這人罵道:“我膝如鐵,豈肯跪賊!”

踞坐一邊的杜百八勃然大怒,跳將過來,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左右開弓。止兩個耳光,那人鼻血橫流,經受不起,跌倒地上,嘴都腫了,嗚嗚囔囔,口中兀自咒罵不止。

齊御風眼見這般情況,便揮揮手,也不問他官職:“給他個痛快。”

這人被拖出去,很快。沒了聲息。

那總管右邊的人,臉色變得刷白。偷眼看齊御風,又看一眼總管。齊御風看在眼裡,卻不理會,只溫聲對總管道:“聽說總管也是漢人出身,不知貴姓?”

那總管喟然嘆息:“雖有好名,落入你等賊子耳中,不免受污。”

齊御風不慍不怒,制止杜百八等人的怒喝恐嚇。道:“你我本皆漢人,平定西涼,再下永昌,乃是理所當然。你飽讀聖人文章,華夷之辨的道理,想必十分清楚。何不就此棄暗投明,擁我正統。也不枉你一場聖人門生,做個名教信徒。”

那總管嗤笑道:“乳臭小兒,也談華夷。可笑。你可知,用中國法,治中國事,便是華。”

他放緩聲音。“大元立國宋、金未亡之先,非承宋、金而有國。若論正統,大元自成正統。”

他反過來勸齊御風,“你年紀尚輕,一時走錯。趁早回頭,猶未晚也。只要肯歸順。我上奏朝廷,定能赦你無罪。”

他頓了一頓,又道:“想必你也知聞,江南張士誠千里之地、百萬之衆,猶知天命所在,一朝降我大元。今上寬容,非不以罪,反以太尉之官任之。我聽你說話,頗知詩書,何不效而從之?我朝用人之際,文武之才,必堪大用。”

齊御風聽了,默然無語。

這總管說的華夷之辨、正統論,有元一代,極是流行。他們認爲,種族、國家這些概念,遠遠比不上文化上的認同。只要蒙元肯以中國之法治國,他們就擁護這個政權。他們認爲,華夷的文化實際是相通的,華可退化成夷,夷可進化成華。

究竟是包容,還是可恨。

齊御風不知該如何評價。他認爲不能用近世中國才形成的成熟的民族、國家觀,來要求這些古人。但不管是包容、還是可恨,在面對同胞蹂躪蒙元鐵騎之下,非但不起而逐之,反投身以榮。這,就該死。

齊御風不想再和這總管這類人講話,第三次揮了揮手:“拉下去,留個全屍。剝光了,掛上城樓,寫‘非我族類’四字在身上。以儆效尤。”

這總管右邊的人,終於站立不住,軟倒地上。

齊御風只當沒看見,一一點出官吏中留蒙古髮式、穿蒙古服裝的人,無論蒙漢,一律拖出去就地處死。完了,也不再審問其他官員,統統交給剛回城的田再鏢處理。

田再鏢不走,問道:“聽說俘虜韃子三千多人,你有何打算?”

“收繳兵器,圈禁營中。找人專門看守。”

田再鏢卻不同意齊御風的方案,他沉聲說道:““夜色慌亂,韃子不知我底細。待到明日,城內城外俱知我軍人少,一旦猾民裡外勾通,全城譁亂,杜百八那幾百人,豈能看住三千人?咱們這若生叛亂,立刻就有傾覆之危!”

齊御風沉吟道:“我是想等天明之後,選其願降者補入軍中。”

“如果有一千人願降呢?如果三千人都願降呢?選擇其中一部分納降,那麼納者和不納者都會生疑。”田再鏢搖了搖頭,道,“如果皆納其降,客強主弱,變生肘腋。”

齊御風明白了田再鏢的意圖,他得承認,田再鏢考慮得很周到,說的不錯。但是他一聲令下,三千人頭落地。他實在猶豫不決。

但如果不殺,還真是養虎爲患。孰輕孰重?罷了,滿堂將士注目之中,齊御風想了半天,艱難做出抉擇:“田兄弟,你在辛苦一趟,即刻派人回傳武威,叫五位散人回報明教總壇,派天地風雷四門接掌此城。”

田再鏢搖了搖頭道:“我向冷大師卻也未必願意天地風雷佔這份便宜,而且明教防護着吐蕃,此時言和未定,明教貿然撤軍,也是大忌。”

齊御風點了點頭,突然覺得這永昌有些雞肋起來,便道:“那就請黑風寨史寨主前來幫忙,咱們軍馬合起來,足有兩萬有餘,足以稀釋永昌降軍,與他說好了,他幫咱們守城,咱們與他平分永昌,一人一半。”

田再鏢聽到此話,當即點頭道:“我這就派人回去,請彭瑩玉大師代爲說合。”

當即衆人忙忙碌碌,又各自忙亂起來。

想徹底佔領一座城池。有很多工作要做。

好在齊御風並不打算在永昌待太長時間,他做完之後。自有其他人接手,眼下只不過理順了軍民關係,等待阿蓋等人到來便可。

第一個目標,籌糧草軍械,當天晚上就完成了。杜百八順利攻佔了糧倉、軍械庫、庫房等地。齊御風派了幾隊老兄弟,接替駐防。從投降的官吏中,找到管理這些地方的官吏,用了半夜時間。盤點清楚。

帶上繳獲的,軍械足供萬人使用,除了刀槍盾弩,火銃三百具,大炮兩門,另有毒箭、火箭、鐵蒺藜、毒藥煙球、霹靂火球及防城器械無數。此外,還得到軍馬八百匹。

糧倉中糧粟十萬。庫房裡金銀、錢幣無數。

除此之外,杜百八又帶隊,搜捕城中富戶,拷掠而得的糧食、金銀,甚至比糧倉、庫房裡繳獲的還多。

齊御風忙了一宿,次日一早。親自帶隊,杜百八早佔據了城中最豪富人家的庭園,請他入住。衆軍簇擁,耀武揚威,長驅入城。

衆百姓看到人馬進城。他們俱跪拜道上,頭不敢擡。大呼:“將軍威武,將軍威武。”齊御風很想告訴他們,他不是將軍,而是武威王。遺憾地看了看身上髒兮兮的裝束,他決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安置妥當,齊御風馬不停蹄,趕回官衙。

親兵來報,諸將等候多時。忙碌一夜,大家雖沒休息,精神很好。他們要商量第二件大事,招兵。

永昌一下,其他下轄州縣,還沒得到消息,齊御風派了旗下兵將,前去勸降。若有不降者,也不用理會。反正那些州縣小而人少,何況永昌的收穫已經夠大了。

當即衆兵將行走大街之上,由原來的永昌本地人領頭,攤開條件,大舉宣傳,大肆招募街頭遊蕩的無家可歸的乞丐和試圖投機的遊俠無賴。

第三件事,下求才令。這是齊御風提出的,涼州兵多不識字,讀過書的鳳毛麟角。無論是從軍隊後勤等管理,還是出謀劃策,求才令都是必要的,總不能事事都由五散人打理。

當即齊御風起草文本,結尾引用曹操求才令的語句:“唯纔是舉,吾得而用之。”

他不指望立刻有人來投,這是不切實際的。但他需要做出這麼一個姿態,讓永昌百姓知道,他並非只知殺戮之徒,以此安民;也讓看過求才令的人,對他有一種尊文重儒的印象,來造輿論。

第四件事,賞賜將士。

此一戰,重傷、戰死三十幾人。傷者延醫治療,死者隆重掩埋。生者,每人賞銀五十兩,由田再鏢親自發到每一個人的手中,要讓這些士兵知道,是誰給他們的賞賜。

齊御風做完這些事,暗自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的心腸越來越硬了。這能怪誰呢?世道如此,人命如蟻,自己若不張牙舞爪,便難免爲人所噬。

四事畢,輪派守城、巡邏之人,又遠散遊騎;點揀輜重、財貨,及早做好撤退準備。這時,堂外親兵來報,有人自薦,來投求才令。

齊御風大爲詫異,才貼榜半日,沒指望的事兒,竟真有人來投。急忙請入。

待那人進得堂中,齊御風一見,卻見此人虎背熊腰,年方四旬開外,雖然做儒生打扮,卻怎麼看都是像是一名武將一般。

那人看見齊御風,也凜然不跪,只是微笑看着他,像是對他大感興致一般。

那引領他來的士兵說道:“王爺,這廝不知從何處聽聞了大人召才納賢的將令,叫鬧不休,折騰半日。沒奈何,只好帶來。”

齊御風聽到這話,心中略有些失望,心道這等人不過投機而來,這種人見利忘義,卻並非能有什麼真實本領罷。

當即他強打精深,只當千金買馬骨,收買人心,起身歡迎道:”先生文質彬彬,一看就知道是腹中有錦繡文章之人,今日來投,使我如虎添翼。還沒請教,上下尊諱?”

那人呵呵一笑,說道:“你就是齊御風?”

齊御風微微一怔,點頭道:“不錯。小子便是。”

那人點了點頭道:“在下姓施,名彥端。乃是僞元的進士出身,本人博古通今,才氣橫溢,舉凡羣經諸子,詞章詩歌,天文、地理、醫卜、星象等,一切技術無不精通,你若想奪取天下。封我當個平章政事罷。”

其時元朝朝政之中,平章政事一職位甚爲顯赫,但凡一國之中,王爲最大,平章政事便與一國丞相相當,原來段功便是樑王府上的平章政事之職,而元末衆多名將。譬如李思齊,張思道等人,莫不以平章政事職位爲遮掩,行一地諸侯之事。

齊御風微微一怔,心說這人好大的口氣,把自己當成了姜子牙、諸葛亮了麼?

他雖然知道自來有才德之人。多有一絲狂放之氣,卻未曾料得此人居然如此狂妄,你當你虎軀一震,我這邊就納頭便拜麼?

當即他淡淡道:“不知先生先前官居何職,做過多大的官?”

那人也不等齊御風開口。便揀了個椅子自顧自坐下,點頭道:“馬馬虎虎。當過錢塘縣的縣尹,後來因爲替窮人辯冤糾枉遭縣官的訓訴,遂辭官回家;也在張士城府上當過軍中幕僚,做的也不怎麼利落,我就自己走啦。”

齊御風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怔,心說那個縣尹倒是不顯眼的官職,可是張士誠的幕僚,這等人怎麼卻又到了西北這苦寒的地方來?

當即他拱手問道:“那先生怎麼雲遊天下,卻到了此處?”

施彥端呵呵笑道:“我聽說西北出了位少年英雄,這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誰知道便是連府衙大門都進不去,又有五散人這等大才坐鎮,顯不出我的能耐,於是就到了這永昌等候,果然今日西涼軍破城而入,貼下了招賢榜文,我這不就來了。”

齊御風聽說衆人,居然是主動爲了自己而來,當即心中驚訝,心說進襲永昌一事,我等已經準備了三個月,但是做事機密,他卻又緣何得知,莫非他依據這西北形勢,就斷定了我必攻永昌,這等人傑,卻也算得上神機妙算了。

當即他心念至此,不禁恭恭敬敬道:“不知先生現在以何爲職?”

施彥端搖頭嘆息一聲,說道:“現在居大不易也,我浪跡江湖,眼下替人醫病解難,你看我這隨身傢伙,卻都帶着呢。”

齊御風低頭一看,卻見他隨身揹着一個藥箱,另外一杆小旗,就算不展開,他看了一眼,也知道,那其中必定是一個大大的“相”字,下面寫着:鐵口神算,文王神課。

這一身裝扮,乃是街頭算命瞎子的的標準配置,想不到他居然被這一個算命先生兜着忽悠了半天。

齊御風登時苦笑不得,心道這人難道是想,只憑三寸不爛之舌,騙上一官半職麼,他知道這等誑騙之徒,說話素來信口雌黃,而且留有餘地,都是靠察言觀色,捕捉問卦人的臉色行事,怎麼這人卻硬梆梆的,直來直往呢?

一般街頭算命之人,都將自己打扮的仙風道骨,這人卻膀大腰圓,足足有七尺多高,而且目光神蘊內斂,看上去定然會些武藝。

難道是他見我年幼無知,便是連好話都不準備說上幾句,連騙都懶得用心麼?

當即他心中好笑,卻不動聲色道:“先生以爲我西涼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先生何以教我?”

他不想過多廢話,直奔主題。

這個問題問得太廣泛。雲山霧罩,一個何以教我,換作別人大約就會瞠目結舌,不知所答。

那人卻有備而來,不慌不忙,說道:“小人愚鈍。斗膽猜測大人憂慮之事。一則撫民,二則籌糧,三則招兵。”

“猜中這三個事情,也算是有用之才。”齊御風心中暗道,頷首聽他繼續說。

“我認爲籌糧一事,殊不爲患,永昌雖然閉塞,但眼下武威富庶,庫內存糧,足夠大人使用。只是這撫民,大人在武威所做雖然足夠好,卻也未能盡善人意。”

齊御風聽到這話,心中一動,這武威當時平定,乃是五散人與阿蓋等人所爲,此時政通人和,無爲而治,又有什麼不好?

當即他睏意消除,問道:“怎麼不好?”

那施彥端呵呵笑道:“大人。這黃老之學,在平復天下之際。固然甚好,只是眼下兵荒馬亂,如此作爲,卻何日能興兵南下,一統中原?”

齊御風搖頭道:“我無意南下,只想趕走韃子江山。”

施彥端面色一怔,隨後點點頭道:“既然大人有此等志向,更加值得我一拜!”說罷起身。對着齊御風一躬。

齊御風見到這人四十多歲,卻對自己大禮參拜,當即搖頭道:“你不必這樣,且說說何爲撫民之道。”

施彥端道:“如今百姓無知,不知何爲忠奸,那總管是個漢人,平日搜刮民利甚狠。只是得幾個人吹捧,就搖身一變,變成了絕代清官,你將此人殺了,百姓平日雖然受他苦楚,眼下卻是又恨上了涼軍。”

齊御風聽到這話。猛然一驚,點點頭道:“不錯!”當即他傳令下去道:“叫人把城頭上那個總管的屍體放下,通傳百姓,暴屍是因他忘了漢人根本,以作懲罰。懲罰已夠。現在我要爲永昌路百姓感謝他平時體念,厚葬之。”

接着他回頭道:““這樣夠不夠?”

聽完齊御風安排。施彥端暗暗佩服。瞬息間能想到理由,把暴屍和厚葬毫不牽強地聯繫一起;起到了以儆效尤的作用,還給人愛惜百姓的印象。非有急智不可。

一炮打響,他心中大定:“大人聰智,遠勝小人。這麼安排,十分妥當。撫民是足夠了,至於招兵,還稍嫌不足。”

“先生請說。”齊御風聚精會神。

“永昌內外土著,多爲有田之家。僞元在城北數十里設有屯田。雖戰亂之際,全路四五萬人,不曾受到過飢餓、兵亂的威脅。大人招兵,自然一個人都不肯來。”施彥端口才便利,分析透徹,齊御風醍醐灌頂,立時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永昌流民幾何?”他問。

“目前全路五萬多百姓,蒙元、色目之人三萬,還有兩萬百姓,俱是漢人,不過這等人都是流民,吃穿用度還得大人費心了。”

齊御風聽到這話,搖頭道:“吃飯穿衣,不成問題,再過幾年,等我創出了珍妮紡織機,何愁天下人無衣可穿!而且城外野羊野馬,儘可暫且度日,眼下我武威城中就有幾千頭犛牛,咱們種地屯田,只要富戶盤剝的少些,老百姓就都能吃上肉啦。”

那人微微一怔,隨後想到齊御風武功蓋世,將這許多犛牛聚集在一起,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當即點頭道:“只要有衣有食,老百姓自然跟着你幹。不過要想讓他們真心歸附,卻還要施點小計謀纔是。”

齊御風問道:“什麼計謀?”

施彥端笑道:“當年明教舉事,俱是依靠宗教起家,怎麼現在卻忘記了?眼下兵荒馬亂,人人自危,只要傳播教義,自然流通百郡,到時候不等大人到達,天下百姓便早已將你視爲救世共主,光明所在,義軍一到,自然馬到功成,眼下永昌佛道不興,正是立教的好時機。”

齊御風微微一怔,心說眼下明教五散人都不怎麼傳教了,還要使這等法子?用宗教佔領一地,確實是最好的法子,卻也極爲容易反噬,傷及自身,當即他沉吟片刻道:“此時得我與五散人商議一番,再做決定。”那五散人俱是傳教的大才,蠱惑人心之能,天下無雙無對,如果他們同意立下明教香火,正是時機。

施彥端道:“明教威名,早已傳遍天下,可是我聽說大人並非明教中人,卻是佛門的護法,這教義之中,可不能任憑明教佔了先。”

齊御風搖頭道:“咱們這西涼都是明教打下來的,怎們卻不能用明教的名頭了?”

施彥端道:“‘明尊出世,天下太平。’這句話喊了足足有十幾年了,天下百姓那個不知,那個不曉,可是眼看着明教軍隊一個個盡數拋棄總壇,自立門戶,那卻是什麼緣故?”

齊御風驚訝道:“那是什麼道理?”他想着近年五散人也不怎麼傳播教義,只是加強軍備,練兵瀝馬,想來定然也跟這有關。

施彥端道:“沒人信拉,明教受元廷詆譭甚深,先前又與六大派交惡,人人都以爲是魔教,這等名頭,雖然知者都知道明教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可是在愚民看來,卻是非得遠遠避開纔是。”

齊御風尋思着,明教雖然後來與六大派和解,可是在許多痛恨明教之人心中,卻還是一個行事詭秘的邪教,而且他們長期受到朝廷壓抑,江湖中人對其知之甚少,行事不免乖張,氣氛不免神秘,與一般江湖格格不入,甚至多造殺孽、多有得罪,故被視之爲“魔”;再加上朝廷和有些壞人從中挑唆、破壞;再加上教內高手如雲,惹得江湖中人心中嫉妒(如峨眉滅絕師太便有此嫌疑)等等;他們的名聲便完全被江湖中人傳壞了。

眼下雖然人們逐漸開始認識到明教的真面目,但經年累月的詆譭之下,愚鈍百姓,卻實在不知道明教衆人憐憫天下的苦衷,和大仁大勇的胸襟。

當即他不禁問道:“那怎麼辦?另起一門?”

施彥端笑道:“那卻也不必,只是讓明教中人,換個名頭傳教便罷,昔日白蓮教、彌勒宗起事,不就是如此麼?”

齊御風聽到這話,也不禁點點頭,心道:“說起來彭瑩玉和周顛還是這兩教的祖宗,眼下讓他們另外起一門宗教,卻不知行是不行。”

他想到傳教的威力,不禁一陣不寒而慄,就在那科學昌明的後世,那民間困苦之地,遍地都是宗教聚會,宣講,訪談,散發傳單,幾乎政府看不見的地方,都是由宗教所控制,政府也只能畏首畏尾,閉目裝作看不見罷了,正所謂宣傳重地,你不去佔領,便自然有人去佔領。

這時候百姓流離失所,心念都有所祈求,若是傳播明教教義,以興大業,正是時機。

不過這名頭換成什麼,卻又值得他思索一番。

那施彥端笑道:“昔日彭瑩玉以白蓮教行事,咱們如今就叫金蓮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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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仗劍殺人逢合圍第53章 無因何故敢亂常第34章 以強克強第153章 驚世第42章 夜色風聲第113章 慘死第118章 戰無休而禍不息第42章 客行荒野悲故鄉第67章 劍鋒所至第180章 劍指屠龍第54章 吾觀劍成定緣業第81章 採買第160章 華夷之辨第23章 無限精彩的世界第147章 栽贓陷害第147章 聯袂第57章 一觸即發第29章 我要造反第74章 崑崙太上第140章 驚天變故第56章 了無痕跡第106章 等閒變卻故人心第91章 舊事第182章 江山之謀第126章 百花發時我不發第102章 辨法第13章 途中風雪第39章 下山第84章 羣峰雲壑覓仙蹤第91章 十日之後第104章 東西求索其修遠第16章 當壚壓酒勸客嘗第83章 乾坤混沌歲月長第61章 武之所在第56章 通脈第29章 雕弓虛弦如急電第123章 火雷飛箭血漫衫第148章 劍掌第50章 月色溶溶第81章 煙雲如驟雪茫茫第102章 辨法第16章 當壚壓酒勸客嘗第50章 琢磨第23章 無限精彩的世界第44章 林中突襲第64章 人工智能第114章 景仰第111章 魔道第34章 以強克強第28章 開始行動第15章 英雄,請收下我的膝蓋!第66章 忌憚第45章 悠悠卷旗劃崩豁第162章 桃谷第48章 破廟激鬥第4章 風雷雄踞自一方第81章 煙雲如驟雪茫茫第15章 三人成席須縱酒第12章 睹物思人第156章 悲憤第15章 三人成席須縱酒第8章 分食熊掌第18章 歡聚一堂第144章 疑團重重第81章 採買第132章 九姓家奴焉配劍第155章 一龍四鳳第26章 一人當關千人夅第86章 絕漠干戈飄不起第38章 君之狡伎化一壺第56章 通脈第83章 踢館第40章 林中偶遇第32章 邊城乞丐遞65章失傳第46章 協助調查第55章 蛇羹第91章 十日之後第50章 曲徑通幽第19章 無塵道長第133章 亂離營營妖孽現第8章 一代賭神第48章 滔天大禍第72章 劍意第26章 血病第125章 王召第51章 干戈龍蛇朝繼入第67章 劍鋒所至第146章 丐幫長老第69章 長空第39章 下山第32章 雜事紛繁轍跡現第79章 紅花白藕第66章 憑軒但吟溪山賦第3章 飄萍似血尋歸處第4 2章 華陰第68章 戰意激昂第35章 謀劃第157章 流水匆匆第55章 風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