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腸胃好受一些,阿臨打算繼續睡,還未上牀,便有人敲門,還不是他們商定的暗號。
不是曲紅和陳順,他們來敲門,會敲二長一短。也不是店小二,店小二是出了名的大嗓門,每次他人還未走近就先聽到他的聲音。
所以,來的是誰?
“哪位?”阿臨捏着鼻子問。
“傅姑娘,在下白練,還請開門一見。”門外傳來陳沉的聲音。
“這裡沒有傅姑娘,你找錯人了。”不見。
門外的人沉默了片刻,阿臨以爲他會識趣的走了,誰知道白練壓根就不是個識趣的人。
“在下問過店家,知道你還住在這個屋子裡,傅姑娘,在下並無惡意。”他僅是不願意欠他人人情,這位傅姑娘的確有恩於他,他也該還恩,送上食物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若當初不是傅姑娘的人,只怕,他早就命喪黑衣人之手。
這份恩情若是此時不報,他必會記上一輩子。
“我知道你無惡意,可你一個大男人到姑娘家的房間來實在不合適,白公子,你還是走吧,咱們有緣再見。”無緣,就到此結束。
“傅姑娘還是見在下一面。”
傅姑娘,傅姑娘的,他是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姓傅啊,萬一被風十三聽到了,他直接衝進來就慘了。
阿臨打開門,只裂一道縫,先四處看看有沒有風十三的影子,確定沒有,才火速的拉白練入內。
白練有些莫名其妙,“傅姑娘,你這是?”傅姑娘的模樣有些奇怪,“是在躲人嗎?”
“是啊,在躲你啊,看不出來嗎?”反正是萍水相逢,阿臨實在給不出好臉色,特別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白公子啊,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你不要總是糾結在報不報恩上頭好不好,你就當不認識我好不好?”阿臨雙手合十,非常誠懇的求他,“白公子是個大忙人,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留你了。”請吧。
白練失笑,他的確有許多事待辦,有些事也很急,但,並沒有急得讓他此刻就飛奔而出。
她的態度讓他覺得非常的有意思,他不是惡人,也自認長得不是很嚇人,他不是爲給她添麻煩的,是給她送實惠的,她爲什麼會表現得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在家鄉,他雖非人見人愛,至少,也不是神憎鬼厭的。
“傅姑娘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若是,大可對在下直言,在下一定會盡一切可能相助。”
怎麼助?滅了風十三?
“我沒有遇上什麼麻煩事,好吧,既然白公子一定要認爲我有恩於你,那就儘管來報恩,”只要讓他報完恩,他就會走了吧。
“傅姑娘請說。”
“我需要一塊玉,上好的玉,白公子可願意買一塊給我?”
“何須買,”白練直接解下系在腰上的白玉,“這塊玉,是家母傳給在下的,在下已經隨身帶了十幾年,現在,送給你。”他豪爽的將貼身的玉獻出去,那個獅子大開口的人卻不敢輕易的人。
人家是家傳的玉,她收下算怎麼回事。
“還是算了,”她怎麼感覺若是收下這塊玉就是收下一個大麻煩,她這輩子最怕麻煩了,“白公子,我剛纔是開玩笑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在下不是,”白練正色道,“這塊玉,是在下真心想要送給姑娘的,”他直接將白玉遞交她手,“還請傅姑娘收下。”
“不收可不可以?”她虛心請教。
“不可以,傅姑娘收妥了,”確定她確實拿在手上,白練才放心,“往後若是傅姑娘到了百達國,拿出此玉,不管是什麼事,都會有人照應。”他許下承諾。
百達國?
她聽說過,是大陳邊上的一個小國,原來,他是百達國人。
“白公子是百達國人?”她問。
“是,在下的確來自百達國。”
“白公子不在百達國,跑到大陳來做什麼?”
“做生意,”白練笑得溫和,但,阿臨知道他並沒有說真話,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個商人,而且,若只是經商之家,他的下場不會像上次那麼慘,“做些藥材,玉器的生意。”
“原來,”阿臨沒有繼續追問,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在她身上是很缺乏的,“白公子既然是個商人,一定很有錢吧。”
“這個自然,”跑商也是爲了銀不是嗎?“傅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阿臨眼兒一轉,笑得甜極了,這世道的事兒真是奇妙,往往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瞧瞧,她就遇上好事了。
“既然白公子是個商人,又是個有錢的商人,”素手,緩緩伸出,將剛纔白練交給她的白玉遞上,“我想跟白公子做個交易。”
“傅姑娘說話儘管說。”
“果然爽快,”她就愛跟這麼爽快的人做朋友,“白公子已經把這塊玉贈給我,現在這塊玉就是我的。”
“這是當然。”
“那,現在我用這塊玉跟白公子換銀票,白公子可覺得妥當?”就是不知道這塊玉到底值多少錢,能讓他貼身佩帶十幾年的,怕不是太劣質的東西,她對玉沒有研究,不是,外行也能看個熱鬧,這玉一看就是很高大上的樣子,定是價格不菲,“價格白公子儘管開,給多少都可以。”
阿臨此話一落,白練神情完全怔住,他不曾想過會聽到這番話。
更不曾想到,她會拿他贈的玉賣錢,還是賣給她。
好半晌,白練才緩過神來,“傅姑娘若是缺錢,儘管開口便是,這玉,是在下的一番心意,無需歸還。”
“還是還給你吧,”阿臨將玉交還到他的手上,“這是稀有之物,又是白公子孃親的一番心意,是要你一直佩帶的,送給我也實在是不合適。”她收得心慌慌,“再且,我這輩子未必有機會到百達國,只怕這塊玉沒有機會派上用場,還不如還給白公子。”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缺錢啊。
路上壓根就沒有機會賺銀子,還一直往外用,光是用在她自個身上就不在少數,現在身上的銀子已經沒有多少了。
“而且,”她苦着一張小臉,“現在我真的很需要銀子啊,若是白公子覺得不便那就算了,我會另外想辦法的。”
也只能另想他法。
“怎會不便,既然是傅姑娘需要的,在下會自然要如願。”白練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面值都不小,阿臨瞧得兩眼直放光,土豪大款啊,當真有錢啊,白練將銀票全推到阿臨面前,“只有這些,請傅姑娘收下。”
只有這些?這話說得她心裡直抽抽,這些已經夠多了,她拿人手軟,她傅清臨也不是那麼沒皮沒臉的人,看到便宜就會沾,阿臨從中抽出三張銀票,上頭的面額夠她用上好一陣了,其餘的還給白練,“白公子收好。”
“你只要三張?”白練很訝異,他以爲,她會全收下,畢竟,她的表現真的很缺錢的樣子。
人都不會怕錢與權太少的,有再多都能吞得下,她何以嫌多。
這個女人,當真讓人摸不着頭腦。
“夠了夠了,夠用就好,若是再不夠,我會想辦法的,白公子也沒有欠我多少,能給如此方便,我已經感激不盡。”現在白練在她的心目當中完全是上升了好大一個等級。
白練失笑,收回銀票,揣入懷裡。
“傅姑娘可還有其他難處,請一併說來。”
“沒有沒有,沒什麼難處,”她有一肚子的難處,卻不是可以跟誰都能說的,想想還是挺悲哀,“白公子此舉恰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路上可以輕鬆一些,她決定好好的打點她的馬車,弄成可坐可臥的,舒服些的,儘量讓自己上路情況能好一些。
閒聊之中,白練問及阿臨的去處,阿臨隨口提了一句前往塞北,誰知道,白練說他也要去塞北。
“是,是嗎?有這麼巧的事?”
“的確如此,在下沒有必要欺瞞姑娘,在下手頭上有一批貨,是塞北的商家定下的,正要往塞北送去,若是傅姑娘不嫌棄,可以一同上路,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白練的條件相當的誘人,有白練的大隊伍做掩護,風十三一定想不到,她就可以不用躲得這麼狼狽,而且,白練經商,路上或許可以在他身上找找生財之道。
只是,她與白練不熟,到目前爲止,可以看出白練不是個壞人,可也是僅止於此,人心隔肚皮,況且還是個商人。
“這怕是不妥吧,會給白公子添麻煩的。”
“哪裡,不過是一路同行罷了,不會有麻煩,只怕傅姑娘嫌棄。”
這話說得,若是她再扭扭捏捏就實在太不給面子了,“也好,有白公子同行,路上也不會太無聊。”阿臨款款一笑,心裡十分歡喜,又有錢收,又有人護送,實在是賺大了。
看來,救人的事還是多做些得好,有人來報恩的感覺實在是太好,太妙了,她完全都停不下來啊。
下次看到什麼人需要幫忙怕,她一定會伸出援手的。
至於人家想要報恩,她也一定不會拒絕的。
“不知白公子何時上路?”
“明日一早。”
“好,”阿臨豪爽應下,“那就明日一早出發,除了咱們主僕,尚有兩位同伴,共四人,希望白公子不會介意。”
“不會,人多路上更好有照應。”
“白公子真是個爽快的人,我最喜歡和這種人交朋友了。”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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