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夜無殤的腳步愈加近了,溪雲已是一面上前扶着輕幽,一面瞪大了眼睛去看的,輕幽急忙緩斂了心神,欠身下拜道:“侄媳參見皇叔。”
夜無殤在聽到這般刺耳的請安之後,眸子裡徒然多出一份凜然,幾乎是強抑着怒火的看着輕幽,不得不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來,強作如素道:“免禮。”
夜栒的目光意味深長的遊走於這二人身上,只等輕幽直起身子,他方纔嘴角勾住一團邪氣請安道:“給皇父請安。”
夜無殤將目光落到夜栒身上,“免禮。”繼而又對夜栒道:“老十二一向不喜歡遊走後宮,今日怎麼好興致的到畫妃這裡來了?還與榮王妃一道?”
其實,這後一句方纔是他真正想問的。
夜栒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想是向來毫無畏懼慣了的,如今輕幽微微一瞥,反倒覺得他的神情中有天生那麼一股子挑釁而置身事外的圓滑,只聽他道:“回皇父的話,也無甚大事,只是與嫂子碰到一處,老十二心裡歡喜,見了嫂子這般絕色美人,常人自然都是想眼中常見的,只是老十二沒七哥的好福氣,平日本就難見一面,如今既然撞見,自然要尾隨其後沾沾靈氣了。”
夜無殤眸中微微一收,似是起了兩分戒心,語氣淡了兩分道:“說話還是這樣沒規矩,這榮王妃可是你嫂子。”
夜栒眉目微微一揚,剛欲開口,卻聽輕幽輕哼道:“自家人,玩笑而已,皇叔何必當真?不是反倒讓人笑話?”
輕幽一語話畢,溪雲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手指已經冰涼。溪雲暗自想着,此刻小姐不知是如何的心裡酸楚,而面前的人,便是她痛苦的本源。她暗暗深刻記下了這張很是好看的臉,這張讓自家小姐如此痛苦的臉,心中只想着,若有朝一日能爲小姐出一口氣,自己便是舍了一命,也無甚不可。
“嫂子這話錯了,”夜栒聞聽此語,卻是佯作誇張道:“皇父所言倒是不錯,是小弟玩散慣了,沒那麼些忌諱,只是……”說着,他轉過頭去玩味的看向夜無殤深邃的瞳孔,悠然道:“老十二是出了名的混不吝,旁人非議的多了也就沒人當真了,若是如皇父、或是衆位皇兄皇弟一般的身位,再叫人家誤會,那可就真是誤會了,皇父聽着,臣侄這話可也有理?”
夜無殤眼眸一瞬間的微微一眯,繼而語聲清冷道:“前朝事忙,朕不與你們多呆了,”隨即又看向輕幽,“等王妃晚些時候回府之前,過來三思殿一回,朕有些東西要王妃帶給榮王。”
輕幽微微欠身,淡淡道:“是,侄媳遵旨。”
待夜無殤走後,夜栒回身眸含深意的看着夜無殤的背影,狡黠深長道:“看來當初世祖皇帝給皇父取的名字,還真是取錯了的……”
其實,輕幽心裡很清楚,夜無殤絕不是如此輕易便會被旁人逼到無言以對的人,他的聰明才智,實在是不容小覷,只是如今言談之中的甘心退讓,則完完全全只是因着覺得對不起自己罷了。
思及此,她總會心中冷嘆,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如今聽夜栒這話,到底還不知這心中有殤,竟是誰的過錯?
想着夜栒的話,輕幽心裡一凜,徒然添了一份不好的預感,猶疑問道:“十二弟這話不知是何意思?”
夜栒恍若洞悉一切般看着她,嘴角微邪,“七嫂子……適才小弟不是說了,既然是衆人眼中的混不吝,那雜七雜八的消息,自然比旁人知道的多些。”
“雜七雜八的消息?”輕幽嘲諷般的語氣重複一遍,心裡雖然一凜,但亦是意料中事,也不甚害怕,“對十二弟來說,輕幽的過往,卻原來只是雜七雜八的消息,誒……這可着實讓我這個做嫂子的心涼啊!”
夜栒微微一笑,目光愈加深邃,“只因老十二得稱您一句‘嫂子’,故此這消息,就必得是雜七雜八的,不然還真是像皇父所說一般,越了禮數,七哥未必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