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的身子猛地僵住,竟是一時間沒了反應。
她自然能聽得出這人是誰,算起來現在穆鳶得了那人的精元,如今也算是個道行精深的鬼怪了,不該是被近了身還不能知,可偏偏這人便是在那麼一個手數的出來的能夠對着穆鳶隱匿行蹤的人中的一個。
心裡暗罵那鏡中鬼不爭氣。看他來了都不告訴自己一聲,只知道尖叫逃竄,全然不顧按自己的死活。
但是穆鳶面上依然是帶着淡淡笑意的回了頭,裝作鎮定的看着身後的男人,道:“玄逸,你近日來的倒是早,若是我沒瞧錯現在日頭可還是正燦爛的時候,鬼王大人就這麼出門也不怕被陽光傷了身子?”
玄逸卻沒有回答,而是微微往前走了兩步,眼睛定定的瞧着穆鳶。
只見玄逸今日穿着依然是那件月白色花素綾圓領袍,這是穆鳶親手做的她自然是認得的,不過腰上的玉帶則不再是平素的玄色錦帶。而是玄青色寶相花紋絲帶,勾勒出了身材挺直,一雙眸子清澈明亮的俊目定定的瞧着穆鳶,薄薄的嘴脣微微開合,道:“本王問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可好?”
若是平時的穆鳶,必然可以撒嬌裝憨的矇騙過去,儘量遮掩,可是剛纔自己的真實心思真的被玄逸聽到了,而且自己還十分坦承自己在看到玄逸第一眼的時候根本沒有好感,這可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
按着這位鬼王大人平時的心思,那可是個最爲驕傲的人,穆鳶無論以前的戒備恐懼,還是現在的信任貼心。終究是注意着的,維護着男人那顆自尊心過重而且頗爲喜歡吃醋的心思,分毫不敢放鬆的。
可是現在這麼直白的說出了那種話。穆鳶只覺得是今天那蕭瑾瑜的錯處。
他哄自己未來王妃就好了,平白的讓自己多了些感動,瞧瞧,現在回來就讓玄逸捉到了不是!
但穆鳶依然是強裝鎮定,帶出一抹笑看着玄逸道:“我今天着實是累的狠了,腦袋迷糊着呢。剛剛說的話可是做不得數,你只當沒聽到便是了……”
可是穆鳶的話還沒說完,便是被男人直接捏住了手腕,也不去別處,只管直接傾身而上,竟是就是這麼攥着女人的纖細腕子把她摁在了紅木的梳妝檯子上。
穆鳶猛地一愣,而後便是劇烈的掙扎起來,而後原本畏懼的眼睛裡帶了怒氣。
已經被玄逸順着捧着習慣了的女人竟是已經忘掉了一直以來的謹慎小心,這是他頭一次被這麼魯莽的對待,自然是極其不歡喜的。也忘了自己剛纔的心虛,這會兒全然是瞪着玄逸了:“鬆開了我!”
玄逸卻沒有說話,只管低了頭去。
他的頭髮並未束起。而是垂落而下,漆黑而又絲滑,這會兒便是隨着男人的動作微微垂落在了女人臉邊,有的髮尾還輕輕地碰觸到了穆鳶的臉頰,讓穆鳶不得不微微歪了歪頭才能不配碰的疼癢,而就這麼一歪頭,便是讓男人輕輕地碰了碰臉頰,便聽他在穆鳶的耳邊道:“你剛纔的話怎麼可以當不得真?若是你不歡喜我,又歡喜何人了?”
穆鳶聽了這話卻是一愣,而後偏轉了頭,便是直直的對上了玄逸的雙眸。
男人的臉面是頂好看的,清冷俊逸,縱然總是冷淡淡的瞧着人,但是偏偏在對着穆鳶的時候能有用不完的耐性和柔情,這會兒便是淡淡的瞧着她,嘴裡說着不大高興的話,但一雙眼睛還是如同瞧着珍寶一般的看着穆鳶,帶着一點點的期待與被強行壓制住的嫉妒,卻讓穆鳶剛纔還冒了火苗的心就這麼冷靜而又柔軟了起來。
原來他指的並不是什麼一見傾心,而是那句歡喜。
穆鳶好似從來沒有鄭重其事的對他說過這句話,可是卻這麼不經意的溜出了嘴巴,似乎天經地義一般,但是卻沒有想到不過是兩個字就能讓玄逸動這麼大的情緒。
這是不是也意味着,在這人的心裡着實是期待久了的呢?
穆鳶是個容易感動的,她的那顆人類的心臟在她成爲了鬼怪之後似乎更加的敏感了一半,剛剛就輕易地被蕭瑾瑜與杜嫣然勾起了心思,這會兒不過是玄逸的一句話,就讓穆鳶軟了心腸。
微微動了動手腕,穆鳶瞧着臉面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們尖頂着尖,似乎只要微微擡頭就能親吻到了距離。
穆鳶一雙晶亮的眸子看着他,眨眼間,那纖長的睫毛幾乎要碰到男人的眼皮,便是聽到穆鳶道:“且鬆鬆我的手,”見男人不動,穆鳶只管抿抿脣角,笑着道,“行了,莫要鬧,我又不會把你如何?”
鬧?
玄逸着實是被這種哄孩子一般的話弄得有些鬱悶的,可他剛纔還醋意上涌的心思這會兒卻是冷靜了不少,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爽利,但卻是沒有剛剛那種衝動模樣了。
鬆了手,玄逸就想起身,哪裡知道卻是被女人剛剛得到了自由的柔軟手臂直接攔住了脖頸,抱進了,將他的身子竟是拉得越發靠近了。
玄逸似乎破有些意外,但是男人本就是個清淡脾氣,這會兒出了變故卻也沒有驚慌,只管看着穆鳶,在猜測她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穆鳶卻沒有那麼多旁的心思,她不過是想要抱抱這個男人,便是抱了,何況玄逸剛剛把他摁在這桌子上着實是讓穆鳶有些沒有臉面,故而這會兒也就不願意讓他自由了去。
攬住了玄逸的脖子,穆鳶微微挑眉,聲音帶着笑意道:“玄逸大人不是想要聽嗎?那我現在說給你聽可好?”
玄逸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的,剛剛聽到的瞬間他確實是歡喜的,可是現在被女人刻意說了出來卻讓玄逸不那麼高興了。脾氣上來,只見鬼王大人冷淡着臉道:“不必,你說什麼與我何干。”
穆鳶卻不管他做出什麼神情,打定了主意的女人絲毫沒有猶豫,突然着嚴厲的嫣紅胭脂的嘴脣微微開合着,那聲音帶着軟綿的感覺就這麼流淌出來,進了男人的耳朵,似乎是就這麼軟了心,暖了脣角,竟是不自覺地翹起來。
便聽女人道:“我是歡喜你的,玄逸,我本以爲你早就知道了呢。”
玄逸看着她,就這麼定定的,而後,慢慢的貼近,就這麼藉着女人雙臂的力量,把嘴脣準確的親吻在了穆鳶的脣上,輕輕廝磨,舌尖舔舐着那帶着甜甜香氣的胭脂,而後敲開了牙關,讓穆鳶瞪了瞪眼睛,就徹底沒了聲音。
穆鳶收緊了手臂,幾乎是下意識的把男人扯到自己懷裡,而後閉了眼睛。
世人都說,能夠牽着女人的手將她從兇險災難中帶到平靜世界的男人方是值得託付的港灣,可是穆鳶卻寧可相信這個把自己從陰暗的地方拉扯到了更加絢麗兇險境地的男人。
玄逸不是一個可以讓穆鳶癡纏着依靠着就能活下去的男子,穆鳶也不願意當菟絲草,自然不需要玄逸成一棵參天大樹爲她爭風擋雨。可是玄逸卻成了這混亂黑暗的生活中唯一溫暖的懷抱,他給了穆鳶太多的幫助與支撐,他甚至可以爲了穆鳶折損修爲。
如今爲了穆鳶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那張臉面破裂,幾乎要把所有的熱烈柔情都融化成了這個親吻給了穆鳶,幾乎讓穆鳶覺得窒息。
等他略略鬆開時,穆鳶喘息着,依然抱着他,而那雙現場的雙腿不知道何時也攀上了男人的身子。
玄逸盯着她瞧,眼中的熱切幾乎阻擋不住,但他卻依然是忍着的,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方纔輕聲道:“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高興。”
穆鳶用圓潤挺翹的尖蹭了蹭男人的子,廝磨着,就好像吃飽了的貓兒一般,懶洋洋的道:“早知你歡喜我便告訴了你,那便好了。”
玄逸卻是搖搖頭,道:“不能多說。”
穆鳶眨眨眼睛瞧着他,似乎有些不解,問道:“爲何不能多說?”她以爲男人喜歡聽,正準備每天一句,畢竟親吻的感覺並不難過。
玄逸則是看着她,黑色的眼眸深邃,臉上則是十分鄭重的神色:“說多了便不像真的。”
不像真的。
就好似自己矇騙了他一般。
穆鳶嘟起了嘴巴來,沒好聲氣的道:“不說便不說,好像我稀罕似的。”說着就要掙脫了玄逸起身。
可是玄逸這次依然沒有放了她去,而是依然摁着女人的肩膀,瞧着,看着,而後道:“你聽我說給你聽就是了。”
這種好像是純情小說裡面纔會出現的對話與表情讓穆鳶頗有些無奈,她是猜到過的,這位鬼王大人在自己之前是沒有女人的,對於這些東西自然是一知半解,縱然現在親吻的技巧已經在兩個沒經驗的男女之間無數次的死磨輾轉之中鍛鍊的不錯,可是顯然對於這些感情上的事情,玄逸大人就青澀的好笑。
這倒是讓穆鳶有了些好奇,笑着道:“難得,鬼王大人還懂得人與人之間的愛情,我還以爲你只是爲了要我陪你度過以後那些日子的伴兒呢。”
玄逸卻是躲開了穆鳶的目光,將柔軟的嘴脣貼在了她的額頭。
那裡,是穆鳶有這一處粉色花鈿的地方。
“你曾經教會了我什麼是歡喜,只不過後來我才知道你歡喜的人不是我。”
穆鳶一愣,而後便是直接抓了玄逸的領子,將他重新扯到了臉面前面。
到現在這男人還在妒忌什麼?
而後,她就看到了玄逸的笑臉,帶着溫暖,帶着柔情,帶着數不盡的情意綿綿,幾乎要編織成了細細密密的網,就這麼把穆鳶網住,再也掙脫不開一般。
男人俊朗的面孔上因爲笑容好似冰雪初融一般,幾乎暖化了穆鳶所有的心思。
便聽他輕聲道:“我很慶幸先遇到了你,鳶兒,去瑞王后宅找到了你,這恐怕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
穆鳶並沒有來得及問問他那句教會了他歡喜是什麼意思,就被這句話弄得七葷八素。
抿起脣角,穆鳶嘟囔:“這說情話的本事,可不是我教的。”她自己都是說不出口的,這麼肉麻,可是卻這麼讓人覺得心裡熨帖溫暖。
玄逸則是抱着她,一言不發,帶着笑,好似抱住了全天下最美的珍寶一般。
可是顯然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那個被擺在梳妝檯上的鏡子就端正地放着,而裡面的鏡中鬼根本逃不開走不掉,只能鬱悶的睜着眼睛看着兩個不知道發什麼瘋的男女在自己面前秀恩愛。
開始明明是要打起來的,怎麼現在有成了這種你儂我儂的模樣?
你們自己高興無所謂,好歹把我扣過去啊,一直旁觀也是好嫉妒的……
鏡中鬼嘟嘟囔囔,而後就看到玄逸似乎要把手往女人的懷裡探。這可着實是個奇事,畢竟一直以來兩個鬼都是彬彬有禮的模樣,親一下就好像是偷情一般都能讓穆鳶歡喜很久,如今玄逸這般動作着實是讓鏡中鬼驚訝的。宏土見劃。
但是鏡中鬼還是瞪大了眼睛,畢竟這是個好奇的女鬼,一直關着,過過眼癮也是好的。
但是剛纔還是旁若無人的玄逸這會兒似乎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擡了頭,正正的就對上了鏡中鬼的眼睛。
鏡中鬼呼吸一滯,她是怕鬼王的,雖然平時和穆鳶諸多放肆,甚至還總是任性的罵人,但是對於玄逸她向來是畢恭畢敬,即使是玄逸在穆鳶睡着後做過不少奇怪的事情,比如盯着女人一晚上,又比如老是自言自語,鏡中鬼卻是一樁都沒有對穆鳶說起過得。
這會兒鏡中鬼正想說些什麼,卻被玄逸直接伸出了手去摁下了鏡子,將鏡中鬼的尖叫堵在了底下。
穆鳶眨眨眼睛,似乎沒有搞清楚情況一般問道:“什麼聲音?”
玄逸則是淡漠着臉面,一邊收回手一邊道:“可能是蒼蠅吧,無事的。”
鏡中鬼只能看着一片黑暗,在心裡尖叫:說誰是蒼蠅!到哪裡有我這麼好看的蒼蠅!
穆鳶卻是沒理會這麼奇怪的回答,而是伸出手去抓住了玄逸的手腕。
而此時,玄逸的手已經是伸進了女人的衣領。
入手,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