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覺得怕了,就在穆鳶那雙精緻的眉眼冷漠的盯着她的時候,她已經是怕極了。
可是英姿卻不能說話,她甚至不敢分辨,生怕自己稍微開了開口就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話來惹人懷疑。以往,這種時候總是能有一個如煙給她遮掩。但是如今英姿已經是把如煙徹底的推了出去,還想着法子害她,這會兒的第一反應還是想要如煙來救命。
只可惜,如煙如今成了側妃,再不是那個時常跟在她身後的小姑娘,卻是無處看到英姿渴望懇求的眼神了。
穆鳶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瞧在英姿心上,敲得她心疼。英姿整個人都是僵硬的,脖子高高擡起,下巴擡得很高,而她的牙?則是死死地碰在一起。
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遮掩住自己手上的物件兒,而是把眼睛看向了一旁戰戰兢兢跪着的珠兒。
英姿本就不是個會玩兒心眼的女人,她的邏輯總是十分簡單直接。
對蕭嶸不利的法子,確實是英姿想出來的沒有錯,可是這畢竟是個一害人性命還是害了蕭宇承親子性命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哪怕只是知道她有這個念頭,只怕都能把她直接拉出去杖斃了,更何況現在英姿是真的要去毒死蕭嶸的,她更不會傻到自己往外面說。
所以整件事情裡頭,英姿只告訴了隨身婢女珠兒一人,如今穆鳶不分青紅皁白的就直接讓人把她拿下,足可見這其中必然是有人走漏了風聲,而這個走漏風聲的,不是英姿自己個兒。那就只能是珠兒了。
英姿一想到這裡,卻是直接對着珠兒破口大罵:“你個賤婢!必然是你偷盜了我的物件,然後現在居然還反咬我一口!着實是好算計啊!”罵完,根本看也不看珠兒愣愣的目光。英姿的眼中登時有了淚水,也沒了剛纔囂張的模樣,只管對着穆鳶說道,“王妃娘娘,婢妾願望的很啊!婢妾來到瑞王府的這些日子裡,伺候王爺無不是盡心竭力,對待側妃娘娘也都是恭謹的,當初婢妾回來時候還是跟娘娘一架馬車的,莫不是娘娘忘了?”
穆鳶倒是沒忘,不過她依然是笑容平靜的說道:“莫要與我攀扯,我和你可沒什麼關聯。”而後,眼睛還看了眼已經癱坐在地上連跪的力氣都沒有的珠兒。
英姿也不管穆鳶說什麼,只管哭訴道:“婢妾處處小心精心,哪裡知道還是被人騙了。娘娘有所不知。我今兒個早上出門遛了遛,珠兒這死丫頭就說要去取暖爐,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相比她就是趁着那個時候把嬪妾的水晶鏡子偷了走了。後來見婢妾找她要她拿不出來,就到你這裡來胡亂說話栽贓婢妾,婢妾着實是冤枉得很了!”
穆鳶可不知道珠兒來找過自己,不過這會兒也不點破,只管是帶着笑,坐回到了位子上瞧着英姿。重新抱過了蕭嶸,這孩子也是認識了穆鳶一般,老老實實地把手腳坐在了襁褓裡頭,軟乎乎的隨便她抱。而穆鳶的眼睛卻是看着英姿的,聲音淡淡:“這麼說,你對嶸兒沒有壞心思?”
英姿急忙道:“婢妾對天起誓,絕對是沒有啊!”
穆鳶笑着點頭,而後對着身邊的奶孃打了個眼色。奶孃也是通透人。心領神會,立馬就快步的離開了大殿,而努力證明我自己清白的英姿卻是一點兒都沒瞧見。
穆鳶倒也是不着急,只管抱着蕭嶸與身邊的菱角說話,似乎頗爲歡喜和另一個女人一起逗弄宋婉言的孩兒。英姿哭的累了,卻依然是不敢擡頭,奢望着穆鳶能在閒聊中徹底把自己給忘了纔好,如此才能躲過以此劫難。而一旁的珠兒卻是已經理順了心思,她聽得出,穆鳶分明就是故意的吊着英姿說話,這個被英姿形容爲不堪大用沒有腦袋的萱陽公主只怕聰明得很了。
珠兒有沒有去找過穆鳶,這個珠兒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偏偏穆鳶不說,由得英姿去想,去猜,珠兒便是早該知道結果了。
若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饒過英姿這一次,珠兒被英姿當成了叛徒以後也是沒有了活路了,如果要罰了英姿,這種罪名起碼是要杖斃,珠兒作爲婢女更是難逃一死。
左右都是死,珠兒也算是看得開了,只管重新調整了姿勢跪着,低着頭,一言不發。
只是時不時的看着還被綁住了倒在地上卻還在裝相的英姿,珠兒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死人。
而就在英姿幾乎要流乾了眼淚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幾個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不等英姿努力的起身,就聽到了好似天籟一般的聲音:“誰給你們的膽子把侍儀綁起來的!”
屋子裡頭的僕從都是認識這個聲音的,嚇得急忙忙的跪了一地,而原本坐在穆鳶身邊的菱角也好似早有準備一般的起身,也不說話,只管也跪了,但是跪姿頗爲不同,更像是蹲着,手扶着肚子微微低頭並不言語。
而穆鳶則是直接站起身來,懷裡依舊抱着蕭嶸,微微搖晃着他,一面把手指尖努力的從小孩子的嘴巴里拯救出來,一面對着蕭宇承道:“我讓綁的,怎麼,王爺是要把妾身拉去杖刑啊還是拿去禁閉呢?”
不得不說穆鳶生的着實是極好看的,這張麪皮有了略微的不同,便是上次玄逸重新勾勒以後有了細微的變化,但也就是這細微的變化裡頭,好似沒有什麼,但是打眼看去卻是多了幾分凌厲,偏偏這聲音嬌媚柔軟,幾乎要酥了人的骨頭,兩相對比起來着實是嫵媚極了。
蕭宇承沒想到穆鳶在這裡,他剛剛回府就看到如煙急匆匆的往後宅趕。雖然蕭宇承並沒有見過如煙幾面,但是對這個被提上來了側妃又是個溫軟可人的姑娘,蕭宇承還是有幾分信任的,便是叫人把她喊住了多問了問。這一問可是不得了,竟然聽說有人把他的寵妾綁了?
這府裡頭從來都是蕭宇承一人說了算的,他寵愛英姿,其實更多的是喜歡英姿在牀笫之事上面放得開,着實是讓人爽利的,這便是多了幾分縱容。英姿的囂張跋扈蕭宇承也有所耳聞,不過總歸是沒有出格,蕭宇承也就放過去了。
假使是菱角綁了英姿,只怕蕭宇承登時就能發了火去,根本不會去管菱角是側妃,莫說綁了,就算是直接打了英姿,一個小小侍儀罷了,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偏偏這位蕭宇承是個捂不熱的脾氣,男女之事從來不曾拎清楚,自然不會多想。
但是現在難爲菱角的是穆鳶,這便是有所不同了,倒不是穆鳶是王妃,而是因爲蕭宇承心裡隱約是歡喜了她的。
他歡喜的,那邊是處處都是好的,不歡喜的,便處處都是錯的。
歸根結底,不過是最愛的只是他自己個兒罷了。
當下,蕭宇承剛剛還火氣上涌的模樣瞬間有了變化,只管是鬆開了眉間的褶皺,竟是沒看地上越發哭的悲切的英姿,而是上前兩步看着穆鳶懷中的蕭嶸輕聲道:“這孩子生的可好?”
穆鳶可沒把這句話當成了和解的標誌,而是覺得蕭宇承是在用這話測試自己,是否還對宋婉言心懷芥蒂,穆鳶自然是說道:“嶸兒一雙眼睛生的像是宋侍儀,而鼻子嘴巴生的可都像極了王爺呢。”
蕭宇承一聽這話就默認爲了穆鳶覺得蕭嶸生得好,便是點頭,一時間對這個孩子的好感居然是更多了些,伸手就要來抱。
穆鳶卻是抱着蕭嶸微微躲了躲,沒看蕭宇承,卻是嗔怪道:“王爺這一身的寒氣莫要惹了孩子,這娃娃小的很,犯了風寒可是不容易好的,王爺還是快快的去了披風纔是。”
蕭宇承立刻解開了披風帶子,把披風扔給了常遠。常遠一面在心裡腹誹自家主子何時這麼好說話,一面恭敬地接過來u退到一旁。
“儷妹妹還跪着呢。”穆鳶淡淡道。土呆尤才。
蕭宇承便是看了過去,這一看,卻是覺得眼前一亮。
儷側妃菱角平時是很少出門,似乎她的小院子就成了她的整個天地,哪怕晚上還沒入夜她就能把自己院子的鎖落了,蕭宇承知道這點也懶得搭理她,這一來二去的居然是沒怎麼注意過這個當初在宋婉言身邊伺候的小丫頭。菱角也懶得裝相給他看,處處都是素淨的很,自然不出挑。
可是今天菱角爲了穆鳶,已經是換了新衣,又上了妝容,着實是好看的。蕭宇承這一瞧便是覺得驚訝。
當初他娶到了宋璃,便是覺得宋璃是京城第一美人,後來看到了宋婉言以後就一門心思的弄到手,也不過是覺得宋婉言竟是要比宋璃更是好看的。
但是時至今日,穆鳶,菱角,甚至是如煙,英姿,都是俏麗非凡的人兒,竟是有種萬花叢中蝶飛舞的感覺。
“起了吧。”蕭宇承多看了菱角兩眼。
菱角卻是隻管站起身來,走到了穆鳶身後,低了頭,竟是根本不敲他的。
蕭宇承這纔看了看地上趴着的英姿,只覺得狼狽不堪惹人厭煩,卻還是念在情分上問了句:“她犯了什麼過錯?”
穆鳶搖晃着懷中的嶸兒,一聽這話,笑了笑,聲音帶着幾分風淡雲輕:“王爺問她吧,她的嘴巴靈巧的很,說的我的頭疼,相比英姿侍儀說的可是要比我說的好多了。”
不過在英姿說話之前,珠兒先是磕了個頭,咬着牙?道:“王爺,娘娘,奴婢……奴婢,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