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灼翼看到這裡有些動容,繞過小桑,來到如煙跟前,雙手攙扶起她。
“如煙姑娘,我也有弟弟,我能理解你。我會盡力醫治小桑的病,只是我是不會帶走小桑的,他應該與他的親人在一起。”
夜灼翼所接受的人都是被拋棄的孤兒、被世間所不容的妖類。
小桑有姐姐如煙,無論是血緣上的關係還是相依爲命的親情都是不容代替的,夜灼翼不會奪人所愛、更不會去做小桑心目中的第二,做的永遠都是第一。花無惜是這樣、夜巽是這樣,其他孤兒也是這樣,在他們心目中夜灼翼是全部、是唯一。
答應救小桑一個是因爲舉手之勞損失不了什麼,另一個,也許是得到了那位老婆婆的心理暗示。再加上像那位老婆婆所說的,夜灼翼本性不惡,不過是被多年的仇恨日夜噬心,纔會在歐陽炎身上越走越遠。
夜灼翼的話讓如煙和小桑姐弟兩個都有些意外。
“……夜姑娘,小桑還是清白……”如煙看慣了世態炎涼,哪有不爲所圖的付出啊。
“如煙姑娘多慮了。”夜灼翼像是看出她的意思,淡笑道,“我既然答應你自會上心。至於回報,我救了小桑也算是給自己積德。”
“多謝夜姑娘!”
如煙剛又下拜,夜灼翼攔住,勸她坐下,轉頭叫過小桑給他把脈。
小桑這次很聽話地過來,只是看夜灼翼的眼神有些愣怔。如煙心知小桑這是喜歡上了夜灼翼,不然剛纔不會反應那麼激烈,小桑只有在在乎的人面前纔會有強烈的自尊感。
夜灼翼把上小桑的腕脈,片刻鬆開。
“有紙筆嗎?”
“有!有!”
如煙趕緊找來紙筆,放在夜灼翼面前,有些緊張。夜灼翼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藥方。這次寫的是清秀的小楷,端莊典雅,誰看上去也不會想到能寫出這樣的字的一雙手,還能書寫出一手野性的狂草。
“小桑,拿着這副方子去抓藥,回來我再教你怎麼熬。自己去。”末了又加了一句。
小桑怔怔地接過,如煙忙把他推出船艙打發去了,回來坐下緊張地探試道。
“夜姑娘,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事?”
夜灼翼微微一笑。
“沒什麼事,只可惜醫治的晚了,根除不了,以後這一生怕是都要靠藥物來維持。”
如煙聽了一下子呆愕住,喃喃道。
“是不是需要很貴的補藥……”小桑哪有那麼多錢啊?
“不,我這次下的方子足夠小桑三年用的。他回來我會教給他如何配藥。”
“那三年之後呢!”如煙脫口而出,說出來也後悔了,哪有自己這樣得寸進尺的啊?
“那就要靠他自己了。”夜灼翼淡淡道。
如煙略一愣,忍不住道。
“夜姑娘,你爲何不要小桑?”
“我說過了,他有親人,該與他的親人在一起。”夜灼翼顯然不想深談,轉開了話題,“如煙姑娘,寫給我的信是出自何人之手?還望相告。”
如煙沒想到夜灼翼竟會問起這件事。
“夜姑娘因何懷疑不是小桑之筆呢?”
“以小桑的那雙眼睛是寫不出這樣的字的。”
“哦?”如煙微怔,接着撲哧笑了。“……原來夜姑娘是惦記着寫信之人啊,請夜姑娘稍待,我去叫他。”這個女子果真不簡單啊。
夜灼翼見她離開,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其實只是有點奇怪,是什麼人給自己寫了一首蘇老的《蝶戀花》。還用了柳公的字體。
不多時如煙引着簫白進來,夜灼翼看了一眼,神情略露恍然之色。
簫白還如以前一樣,一身脂粉俗氣。
“夜姑娘好,叫夜姑娘見笑了!”
夜灼翼起身淡淡一笑。
“俗中出大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灼翼有幸了!”
簫白沒料到夜灼翼給他評價的這麼高,愣了愣,一躬到底。
“簫白能遇夜姑娘這一知己,三生之幸!”
如煙見他們客氣地沒完忙道。
“什麼雅的俗的,都離不開吃喝拉撒!既然能在這裡相識,就都是緣分!”如煙請他們坐下,很真誠直白道,“夜姑娘,你說小桑有我這個親人,那簫白可是親友皆無,我看……”
“如煙,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些年來我可是一直把你當作親友啊!”簫白故意打斷她道。
如煙微怔,不明白簫白的意思,他不是希望跟夜灼翼去嗎,怎麼……還是不需要我幫忙?只聽簫白對夜灼翼道。
“簫白知道夜姑娘是個明白人,不敢唐突。”
夜灼翼注視上簫白的視線,暗裡一嘆,如此聰慧的一個人生生給糟蹋了,不禁想到與簫白有着類似經歷的一個弟弟。
“世事殘酷,現實逼人,其實我們同時天涯淪落人,哪有什麼唐不唐突的。”
簫白一愕。
如煙聽了一頭霧水,暗暗埋怨,這個夜灼翼哪裡都好,可就是有點太拽,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打什麼啞謎啊!可急死我了!
見簫白好久沒有反應,善解人意的夜灼翼平靜道。
“一切由公子決定,到時告訴我一聲就好。我與如煙姑娘單獨坐會。”
“……好……”簫白仍舊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退出。
“也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如煙有些急切。
夜灼翼微微一怔,隨即笑了。
“沒什麼。如煙姑娘,有道是風月女子只容你花開不容你凋謝,不知今後有何打算?”
不過是隨口一問,卻勾起了如煙的心事,一時黯然,茫然道
“……是啊,只容花開不容凋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