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灼翼安撫地對他一笑,整理整理歐陽炎的衣服。
“去吧,辦正事要緊,早些回來,小心些。”
“翼,謝謝你!”歐陽炎感激地抱了抱夜灼翼,走了。
夜灼翼面色立時化若冰霜,一道白芒不見。
從百花樓出來順着主街往西走,有一個幽靜的小巷名叫西祠衚衕,秦先生就住在這裡。歐陽炎來到一家大門前,黑漆漆的大門令他有些緊張,擡頭看了一眼,上面匾額寫着:秦府。平復一下心緒上去叩門。
“啪!啪!啪!”
千萬不要再出差錯誰了。他在心裡默默地但願着。
門裡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呀!來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門打開,探出一個五十幾歲的老人,上下打量了幾眼歐陽炎,“你找誰?”
歐陽炎趕緊躬身施禮。
“老伯,在下歐陽炎,特來拜訪秦先生的!還請老伯通報一聲。”
“你是來拜訪秦先生的?”
“是!”歐陽炎聲音抑制不住的激動,心怦怦跳的急促,秦先生一定要在家……
“你等一下,我給你通報一聲。”
歐陽炎立時面露喜色。
“多謝老伯!”
大門關上,拖沓的腳步遠去了。
在門口等着的這段時間,歐陽炎放下的心又開始焦慮起來,感覺時間過得極慢。終於那腳步聲響起,緊張地看着大門,大門打開老伯道。
“先生請你進來!”
歐陽炎如釋重負,又是感激地施禮。
“謝謝老伯!”走進去。
老人引他到廳中看茶。
“我家先生正在更衣,請公子少待。”
歐陽炎施禮坐下。
不多時,出來一個人,青色綢衫乾淨整潔,四十幾歲,容貌一團和氣,給人感覺很厚道。見到歐陽炎施禮道。
“在下秦綿,你是歐陽公子吧?”
歐陽炎連忙起身。
“在下是歐陽炎,您就是秦先生吧?”
“正是在下,歐陽公子請坐。”
“多謝!”
兩人坐下。
“不知公子有何事?”
歐陽炎也沒客套,簡單地將來意說明。
“還請秦先生告訴在下是受了何人之託去做侯先生的說客,日後歐陽炎定有重謝!”
秦先生愣了一下。
“公子客氣。是這樣的,我是給人家做賬房的,有一天來了位年輕的公子,叫我去說服侯老先生做箇中間人。本來我是不願意去的,吃掉人家的生意也有損陰德。可不怕歐陽公子笑話,那位年輕的公子給了我一大筆錢。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也就答應下來,就這樣跟着他們去說服侯老先生了。”
“那位年輕的公子姓夜嗎?”歐陽炎聽到這裡,心不知爲什麼提了起來。
“是,是姓夜。”
“叫夜什麼?”
“叫……叫夜華文。還跟着兩個侍從。聽他們的口音好像是從山東來的。”
“山東?”歐陽炎越聽越糊塗,但不知爲什麼心裡一鬆,“他們爲什麼要吃掉我們家的生意?”
“這個……我聽他講,十年前他們在京城做生意被你們歐陽世家給排擠了,因爲初來乍到他的父親賠了錢,回去就一病不起,沒多久去世了。他說是爲了給父親爭口氣。”
“只爲了爭口氣?”
“是。開始我也不相信,可後來他們買了你家的兵器鋪子沒再京城開張,我纔信了。”
“那宜安鎮的鋪子是他們的嗎?”
“是他們的。他們做茶葉生意。不過那位夜公子不常來,現在也知道會不會在宜安鎮。你若想拜訪,那裡的夥計應該知道那位夜公子的住址。”
“是這樣……”歐陽炎怎麼覺得不對勁呢,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難道真的是像這個秦先生所講的那樣,是他們先得罪人家,人家這是來報復的?
秦先生呆了半晌見歐陽炎一直沒有說話道。
“對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的愧疚,儘管我跟歐陽世家無親無故,可公子家父出了這等事我心裡也十分的難受。公子,對不住了。”
歐陽炎苦笑笑搖了搖頭,又簡單地問了幾句,起身告辭,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去宜安鎮看一看。
秦先生親自將歐陽炎送出,回來,廳中站着一個白衣女子,背對着他,猶如峭拔的冰凌。
秦先生恭敬地彎腰施禮道。
“姑娘,他走了。”
女子轉過頭,正是夜灼翼。
夜灼翼神情肅然,目光越過他,望向虛空某處,過了一會道。
“你做得很好,記住剛纔說的話。”
“是!秦綿記住了!”
“如果你敢泄露出半點,不用我說了吧?”
秦綿額頭上的汗下來,擦拭着。
“只要姑娘能放心,說一聲秦綿一定照辦……”
“不必了,日子還跟往常一樣,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明白嗎?”
“明白!姑娘,秦綿明白!”
夜灼翼消失不見。
秦綿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站起來,我怎麼會招惹上這些人呢?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夜灼翼是什麼人。可爲了家人他明白,不知道最好。
歐陽炎並沒有直接回百花樓,而是直接趕往了城外的宜安鎮,親自找到了那個夜字號的鋪子,並仔細地查問了一番,結果一無所獲。一切都如秦先生所說的那樣。折騰到了第二天傍晚才趕回百花樓。
他兩眼佈滿血絲,身心極其的疲憊,推開房門見夜灼翼,心裡好生過意不去,沒想到讓夜灼翼一等就等了這麼久。
“翼,我回來了!”
夜灼翼看到他的樣子,一驚,忙上前道。
“怎麼了?怎麼這麼憔悴?”
“對不起,翼,叫你等了這麼久。”
夜灼翼扶着他坐下。
“出什麼事了?”
歐陽炎搖了搖頭。
“沒有見到那個秦先生嗎?”夜灼翼邊問邊將毛巾浸入水中,擰乾,過來給歐陽炎擦拭着臉。
歐陽炎握住夜灼翼的手。
“翼,我自己來……”
“坐着別動。”夜灼翼給他擦完,吩咐夥計熬碗蓮子粥來,“你累了,到牀上躺一會吧。”
歐陽炎確實是累了,聽話地躺到了牀上,待了半晌道。
“我見到了那個秦先生了。”
“他怎麼說?”
歐陽炎嘆了口氣道。
“他說的我總覺得不對……”
“怎麼了呢?”
“我也說不上來…..可又聽不出他是在撒謊……就是不對…..”
夜灼翼給他揉捏着雙腿,歐陽炎開始有些不好意思,慢慢才放鬆,看着夜灼翼。
“……翼,讓你跟着我受苦了……我不知道該怎樣查下去了……”
“別這麼說,你想查下去我就陪着你,你若不想,我也陪着你。只要你願意……”
歐陽炎忽然發覺,自從這次見到夜灼翼,夜灼翼就像變了一個人,對他無盡的溫柔。
“翼,此生有你真是我歐陽炎幾世修來的福分……”
“不,不是修來的福分,是修來的緣分。”夜灼翼輕輕道,“你若心裡悶不妨跟我說,我們之間不需要客氣。”
“翼,謝謝你……”將秦先生的話說了一遍,“……我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說謊,他說的又是那麼真實……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夜灼翼心裡一嘆,再圓的謊言也是謊言,也做不到叫人完全信服。歐陽炎懷疑秦先生說的話,可能暫時不會猜出其中不對勁的原因,但時間長了也就知道了。這麼下去並不是一個辦法,最好是叫歐陽炎放棄。可怎麼才能叫他放棄呢?畢竟這件事是他父親臨死前的遺願,沒有一個好理由他是不會的。
“……翼,你在想什麼?”
歐陽炎見夜灼翼想出了神。
夜灼翼搖了搖頭。
“沒什麼。”
這時夥計將蓮子粥送來,夜灼翼讓歐陽炎躺着,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勺子要餵給歐陽炎吃。
歐陽炎連忙推辭,可拗不過夜灼翼只好老實地躺在那裡。夜灼翼每盛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試試燙不燙,再餵給歐陽炎。這一刻歐陽炎感到好溫馨。
“翼,你真好……”
夜灼翼恬靜地笑了。
“等有一天你看到我本相的時候說不定會嫌棄我呢。”
她所說的本相併非指的是她的原形,而是對歐陽炎所做過的事。
“翼,怎麼會呢?你不要這麼說,你這麼說我心裡會難受的。無論你的本相是什麼我都不在乎!其實我還擔心,將來我老了,你嫌棄我呢!”歐陽炎想起師叔無機子說過的話,有些難過。
夜灼翼深深地注視着歐陽炎,許久也不動一下。
“怎麼了……翼,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想好好地看看你,把你的樣子記住,刻在心裡,等有一天你不再喜歡我了,我想起你的時候就不會忘記你什麼樣子了。”
“翼,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還是……”
“人都有喜新厭舊的性情,所以纔有了三妻四妾,何況我還不是人類……”夜灼翼巧妙地轉開了話題。
歐陽炎伸出雙手捧住夜灼翼的臉。
“翼,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我會永遠喜歡你,永遠都不離開你,只要你願意……真的!”
夜灼翼笑了。
“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說着遲疑地道,“,我覺得你這樣查下去也沒有個頭,不如先把身體養好,迴天一門修行,以後再查至少體力要比現在強。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