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公子?”夜灼翼見歐陽炎對自己發呆,微笑着柔聲道,“怎麼了?”說着原地輕輕轉了一圈,“好看嗎?”
歐陽炎手一抖,茶盞裡的茶潑灑了一身,卻渾然不覺,目光仍呆呆看着夜灼翼,有些失態。
“好看……太美了……”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不知道歐陽公子說的美,是指衣服,還是指灼翼呢?”
夜灼翼難得的說笑讓歐陽炎愣了,笑了。
“當然是指夜姑娘的人美了。”
夜灼翼認真帶着絲調皮地糾正着。
“我看不然,在我沒有穿這身衣服之前,歐陽公子可是從沒有誇過,今日贏得歐陽公子的誇讚,灼翼可是借這身衣服的光了。”目光中的狡黠,尤爲可愛。
歐陽炎望着夜灼翼,結巴地道。
“夜姑娘你都這麼說了……我……”
夜灼翼善意地打斷歐陽炎的話。
“謝謝歐陽公子送的衣服,灼翼很喜歡,會一直穿着的。”
歐陽炎目光瞬間爆發出的歡喜,如同揉進了一把陽光一樣燦爛爽朗。
兩人喝茶閒聊起來,歐陽炎始終都處在半失神狀態,眼底除了印着夜灼翼的樣子,再也容不下其他。
夜灼翼好像並沒有在意歐陽炎的異樣,平靜淡笑着說着話,剛纔那一刻的活潑好像是歐陽炎的幻覺。
慢慢地歐陽炎也放鬆下來,暗裡呼出口氣,由衷讚道。
“自從聽了姑娘的琴聲,歐陽炎都不敢妄撥琴絃了!”
夜灼翼略一愣。
“琴音不過是心聲,不論好壞。”
“請問夜姑娘那晚彈得什麼曲子?”
“不是李白的《將進酒》嗎?”夜灼翼歪頭瞧着歐陽炎,揚揚眉毛,振翅欲飛的神采。脣角一彎,促狹的笑意溢開。
歐陽炎再次一癡。
今日跟歐陽炎來的還有谷玉。
儘管谷玉對花無惜近距離的表現很失望,但還是忘不了那個彈奏《越女歌》的紅衣少年。
每當想起那個紅衣少年就是花無惜,她就忍不住內心顫抖,那個少年如同夢一樣佔據着內心。所以這次歐陽炎來桃花山莊看望夜灼翼,她也跟來了。就在歐陽炎和夜灼翼廳裡敘話時,她在池塘邊找到了正在戲水的花無惜。
花無惜還是那身紅衣,頭髮隨意地披散,唯一不同的是脫掉了鞋襪,卷着褲管,雙腳拍打着池塘裡的水。
谷玉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聽到動靜花無惜轉過頭,見是谷玉,對她一笑。谷玉怔了怔,也笑了,比上次的笑容少了些僵硬。
“你叫谷玉?”花無惜自動地打着招呼,“上次你還來過桃花山莊,我記得你。”
“你記得我?”谷玉有些驚訝,坐在了花無惜的旁邊,看着他。
花無惜點頭。
“記得。一般的女孩子只要長得好看我都能記得。”
谷玉愣了愣。
“你……你就只記得看好的女孩子?”
“是,你就挺好看的,所以我才記得你呢!”
笑谷玉想生氣,也知道此時應該生氣,但就是生不起氣來,呆呆地看着這個花無惜。忽然覺得花無惜沒有了像上次看到的那樣難以接受了。
“你爲什麼要賴在夜姑娘的身上呢?你是大人了,那樣看上去很不好!”心性單純的谷玉很好心地提醒着,甚至有點教導的口氣。
花無惜懶洋洋地道。
“這管你什麼事?那是我姐姐,我喜歡賴在她身上!”
谷玉這次真的生氣了,嘴撅了起來。
花無惜卻不以爲意。
“我們來玩水,誰先把誰弄得全身溼漉漉的誰就輸了,然後贏的對輸的的屁股打三下!”
“我不跟你玩!”谷玉一口拒絕。
花無惜哼了一聲。
“膽小鬼!”
“你……誰怕誰!”說着飛快地脫掉鞋襪,很利落地挽起褲子,雙腳狠狠地拍打着池塘裡的水,水立刻濺了花無惜半身。
看着花無惜滿臉都是水珠,谷玉覺得非常好玩,開心地笑了起來。花無惜雙腳也使勁地拍打着水,哈哈大笑。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不停地拍打着水,玩的不亦樂乎。不知不覺中,兩人緊緊挨坐在了一起,四隻腳拍打着水,嘻嘻哈哈笑着。
這一幕讓出來的夜灼翼和歐陽炎看到。
歐陽炎不敢再呆下去,生怕自己一時失禮讓夜灼翼笑話,這才告辭。
他感到自己此時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那種在心裡躍躍欲動的情愫極甜蜜又苦惱。二十五歲了,似乎才嚐到詩詞裡說的情癡癡,意朦朦的感覺。
夜灼翼也並未挽留,送歐陽炎出來。
看到花無惜歐陽炎像是想到了什麼,猶疑了一會道。
“夜姑娘,我見花公子行爲異於常人,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的話,請夜姑娘儘管開口。我倒是認識幾個名醫。”
夜灼翼微怔,明白了歐陽炎的意思。
“無惜的本性就是如此,歐陽公子多慮了。”
歐陽炎一愣,本以爲夜灼翼會說花無惜頭腦有問題,沒想到夜灼翼會是這樣的回答。
“我不明白……他怎麼會成了你的弟弟?”歐陽炎探視地道。
“我們都是孤兒。”
夜灼翼淡淡地開口,隨着向前行走,幾朵桃花輕柔地落在衣衫上,飄飄的滑落。歐陽炎像是聽見了夜灼翼心裡一種細碎的聲音。
“……對不起。”先前的那種疼惜的感覺再次涌上,真的很想,去呵護她。
夜灼翼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帶着微微的笑意,清澈、高遠,在歐陽炎看來就如同山間的泉水輕瀉,竹林的風流過,如此的生動照人!
癡了一會歐陽炎纔想起自己該告辭了,喚上谷玉。谷玉戀戀不捨地跟着歐陽炎離去。
“我走了!”谷玉不忘回頭對花無惜喊道。
花無惜馬上熱切地應者。
“下次來玩啊!”
“知道了!”
夜灼翼視線轉向花無惜那裡,目光迅速閃過一絲擔憂。
花無惜自己玩了一會,感覺很沒意思,跑到夜灼翼的身邊,撒嬌地在夜灼翼的懷裡蹭了又蹭。
夜灼翼拍了拍他的肩。
“去把溼衣服換一下,免得着涼。”
“嗯,姐姐。”花無惜答應着轉身跑進了屋裡。
沒過幾日花無惜再次離開了桃花山莊,兩日後纔回來。
跟着歐陽炎京城的生意遭到壓制。歐陽世家的生意本來就很慘淡,這下猶如雪上加霜。歐陽子峰想想還是不告訴歐陽炎了,一個人撐着,暗裡也不由感到了事情的古怪,因爲最近家裡不再有人自殺,而是生意上出了事。於是找人開始暗查。
花無惜這次和谷玉一同回的桃花山莊,興奮地跟夜灼翼道。
“姐姐,小玉拉着我去街上吃小吃了!我給你帶了一份,很好吃的!姐姐你慢慢吃,我們出去玩!”說着將食盒擺在了夜灼翼面前,拉着谷玉的手跑了出去。
夜灼翼緩緩起身,來到了門外,花無惜和谷玉早沒了影,只能聽到他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夜灼翼目光投向了虛空,很久都沒有動一下。
這日,陽光絢爛,細碎的陽光透過桃花林渲染出一片明媚。夜灼翼坐在桃花下的石凳上,花無惜坐在她的身邊,隨着手指輕動,一波一波的琴聲響起,悠揚傳出。
一曲終了,花無惜優雅地手腕一擡,收住了。停頓了半刻,擡眼望向夜灼翼,像是等待誇獎的小孩。
夜灼翼淡淡道。
“匠氣太重,少了份隨意。意境……”搖了搖頭,“還是沒有太大的進步。”
花無惜一怔,起身膩上夜灼翼的身體。
“姐姐,無惜永遠都沒有姐姐彈得好!姐姐的意境高,無惜是比不了的。”口氣帶着點幽怨。
夜灼翼的手撫上他的頭。
“知道你的琴藝爲何不進步嗎?”
花無惜搖了搖頭,專注地看着夜灼翼。
他本身並不怎麼在意琴藝的進步,只是想彈給夜灼翼聽而已。
“你太過用心,又太過無心。太過用心是指你太在意想將它彈好。而太過無心……”說着看着花無惜,微微笑了,有了一絲寵溺,“你只想彈給我聽,而不是真心喜歡。”
花無惜抱住夜灼翼,孩子般道。
“姐姐喜歡就好,反正世人又不懂的!”
夜灼翼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看他的目光有點異樣。
花無惜歪着頭看着夜灼翼。
“姐姐,怎麼了?”花無惜見夜灼翼正深深地注視着自己。
夜灼翼一笑,輕聲道。
“真怕哪一天把的我的無惜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聲音帶着一絲幽怨。
花無惜眨着一雙無辜的大眼,剛想說什麼,這時阿紅披頭散髮,帶着傷慌慌張張跑了回來。
“不好了!夜姑娘!”
“怎麼了?”夜灼翼擡頭看向她。
“外面有一個人說要找花公子比琴!焱淼去歐陽公子那裡還沒回來,其他人攔不住……啊!”
一個人慘叫掉在了他們不遠處,一看就知道被人扔過來的。
花無惜剛要動,夜灼翼拉住了他。接着聽到一聲長笑,飄身進來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就是他!”阿紅驚懼地道,暗叫道,這下完了!
夜灼翼望向此人,懷抱着古琴,一身青衣,容貌說不出的俊雅。只是目光太過犀利。
“你就是那個花無惜?”
“我是花無惜。”花無惜依然賴在夜灼翼的懷裡,懶懶道,一點都沒把對方放在眼裡的意思。
青衣人立時睜大了眼睛,花無惜太讓他意外了,不太確定地道。
“是你今年得了琴藝大賽的第一名?”
“是啦。”
青衣人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忽地大聲道。
“在下叫舞飛揚!”
話音一落,夜灼翼露出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微笑。
舞飛揚這個人可是一個名滿天下的人物。他的琴聲追魂奪命,其中有一絕名叫《飛揚雲月》的曲子能殺人也能救人。
不過此人爭強好勝,據說每年的桃花城舉行的琴藝大賽只要是第一名,他都會來較量一番,若是對方技不如他,他便羞辱一番。若是對方琴藝超過於他……嗯,目前還沒有。
看來今年該輪到花無惜了。
夜灼翼習慣走一步看十步,對於自己的復仇,計劃的周密、完整,很多細節都考慮進去了。儘管如此,但也深知,在實行的過程會有很多變故,在這些變故面前就只能靜觀其變,隨機而動了。
不過,這個舞飛揚卻並非是變故,而是早早地將他算計在內了。
舞飛揚冷冷一笑,飛揚跋扈地道。
“我在桃花城的望月樓擺下了擂臺,明日正午恭候花公子大駕!你若輸了留下那張千年古琴……”
“我若贏了呢?”花無惜聲音難得的清亮。
舞飛揚斜眼看了他一眼,鄙夷地道。
“你不會贏!”揚長而去。
望月樓?哦,無惜說過,那裡有一個叫如煙的姑娘與歐陽炎交好……地點選的還真是不錯啊。呵呵!夜灼翼半晌沒言語。
阿紅以爲夜灼翼嚇傻了,忙道。
“夜姑娘,你別急,我應經派人去通知歐陽公子了!”
夜灼翼這纔像是回過神,安慰着阿紅。
“讓你受苦了,快去清理下傷口吧。”
“好,我去了!”阿紅匆匆離開。
“姐姐明日陪無惜去好嗎?”
“那是自然的。無惜,對於琴藝,你只會贏不會輸。但不可妄動法力,這次你要切記!”
“姐姐,我們會有麻煩嗎?”花無惜的口氣有點像是在說,姐姐,今天會下雨嗎?一點都不像怕麻煩的樣子。
夜灼翼幽靜深沉的漆黑眼眸透出一抹譏諷。
“無惜,你只要切記,不要妄動法力,一切我來。”後面尾音很輕,輕得幾欲聽不見。
花無惜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在夜灼翼懷裡發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