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颳起了一股青藤熱。
很多仿冒青藤的人和作品陸續出現,甚至有人號稱是他的摯友、老師或鄰居,把他的生平故事編得細緻入微。
有人說他是位隱居的老者,有人說他是位天才少年,還有人說“她”是個被家族束縛不能出仕的傳奇女子……
不管外面的人,此時爲了青藤這個名號,又或者爲了《梅雀仕女圖》如何瘋狂。
此時的郝富貴,正一心一意的計劃着尋找新的殘片。
當畫靈告訴他,藏畫館裡有一幅帶畫境的靈畫的時候,他甚至沒有一絲意外,彷彿理應如此。
他有一種感覺,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牽引着他收集殘片。
他來到這裡也並非偶然,是被賦予了某種使命。
就像畫靈說的那樣,先前也有人闖入畫境,但是卻沒有人成功拿到界匙。更沒有人能像塊磁鐵一樣,跟殘片有如此強的吸引力,走到哪裡都能碰到帶殘片的靈畫。
找到靈畫以後,按慣例是馬上進入取得殘片,但郝富貴這次卻想再推遲幾天。
秦五這兩天鬼鬼祟祟的,似乎在謀劃些什麼。
月上中天,周剛喝的醉醺醺被幾個同樣一身黑衣的人攙扶着,走幾步就罵罵咧咧,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周哥,今兒是回家,還是去小嫂子那兒?”一個手下諂媚的問道。
“回家……回屁的家!那個母老虎也不稀罕我回去,走!去你小嫂子那兒。哈哈哈~”周剛說着打了個響嗝,笑的像個傻子一樣。
幾個手下也喝了酒,但都留了一手,沒敢喝那麼紮實。周剛在靈繪閣也是個人物,不光人長的彪悍,平時說話做事也都硬氣的很。
手也夠黑,很會看人下菜碟,經他手的訂單,酬勞都得分他三成。
這不是靈繪閣的規矩,是他自己定的規矩,從他手裡接活的基本都敢怒不敢言。想撂挑子不幹,那是不可能的。
他把活派給你,你就得幹完,拒絕或幹不完就會有黑衣人沒完沒了的去你家找麻煩。
路上行人很少。偶爾碰上人,看到是幾個醉醺醺的酒鬼也都躲到了一邊。
有家在附近的,陸陸續續回了家,最後送周剛的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這人扶着周剛來到了一座小院門前。敲敲門,不一會兒裡面就響起一個嬌媚的女聲。
“誰呀?”半張芙蓉面從門縫裡露出來。
“小梅兒,開門!”周剛渾身酒氣的一把拍開了門,就要去摟那女子。
門後的女子被嚇了一跳,嬌叱一聲:“怎的喝這麼多!重死了……”
“嫂子,你告訴我臥房在哪?我把周哥扶過去。”
送周剛回來的人忙上前一步,把重量移到了自己身上。
“跟我來吧~”女子扭着細腰在前面帶路。
這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周剛安頓到牀上,抹了把頭上的汗,忙不迭的告辭回家了。
房間裡瀰漫着酒氣,周剛半張着嘴發出惱人的呼嚕聲。
女子把窗戶推開一條縫,理一理耳邊的鬢髮,瞥了眼喝醉了酒顯得越發油膩粗野的男人,捂着鼻子泡茶去了。
等端着茶回來,卻發現屋裡多了一個人。
剛要尖叫,那少年衝她詭秘一笑,她瞬間就感覺身體不聽使喚了。
少年閒庭信步的接過她手裡的茶盤,女子目光驚恐的軟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可惜……”少年拍拍女子的臉頰,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扔到了牀裡側。
周剛睡的正濃被嗆了一下子,滾燙的茶水把他燙醒了。
迷迷糊糊中睜開眼,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反手就去摸牀墊子下的刀。
剛站起來,頭重腳輕的差點摔地上。他拿刀拄着地,狠狠的瞪着拿着茶壺的少年。
“秦五,你作死……”他出口威脅道。
“再作……也沒你死得快。”少年有恃無恐的從容落座,自斟自飲的喝起了茶。
周剛頓覺不妙,他使勁搓搓臉讓自己清醒起來。回身瞅一眼生死不知的小情兒,立馬換了一幅笑臉。
他也來到桌前坐下,把刀往旁邊一放,故作鎮定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還沒恭喜秦兄弟高升……”他笑着試探道。
本來就長的擁擠的五官,一笑更皺成了團。
“呵呵,你就不好奇我深夜來做什麼?”少年勾着嘴角,譏誚的望着周剛。
“莫不是來找兄弟敘舊?”周剛裝傻充愣的說着,藏在桌下的手古怪的捻了下。
“我是來交貨的。”少年似乎對周剛的小動作一無所覺。
“哦?那個訂單已經取消了。聽說秦兄弟過了靈畫師的選拔,真是可喜可賀。”說罷他神情自若的給少年續了茶。
“我是個講信用的人,做好了可沒有浪費的道理。”
少年說着解開一個布包,裡面是個大概一米長的扇形木雕壁掛。
黑色木製,只雕了個邊框紋飾,顯然是件未完成的作品。
周剛古怪的看一眼少年,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秦兄弟手傷未愈,爲兄認識一位雕刻精湛的師傅,可代爲加工剩下的部分。”
“哈哈哈哈……”少年笑出了眼淚,他陰測測的說:“真是可惜呢,我想自己完成它。不過,確實要請周兄幫忙。”
“好……好說。”周剛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摸起刀便向着少年砍去。
少年抱着木雕輕巧閃過,茶杯被碰到地上碎成了幾瓣,茶水發出呲啦啦的響聲。
周剛怒目圓睜,他發覺自己剛纔砍下去的動作,遇到了某種無形的阻力,速度被減緩了下來。
“嘖,這麼好的茶,可惜了……應該留着給周兄喝的。”少年說着,做了一個詭異的手勢。
周剛的身體劇烈顫動着,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空了。
精神被外力從身體里拉拽出來,向着木雕壁掛靠近。
他努力掙扎着,發出奮力的嘶吼……然而他的身體已經砰然倒下。
“我也算成全了你們,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少年笑的肆意癲狂,“這纔是藝術啊!”
月光朦朧,有道人影隱藏在院牆外。
一隻紙老鼠悄悄順着牆根,從院子裡的狗洞裡溜出來,跳入了此人的掌心。
此時面具下已經冷汗淋漓,他深吸一口氣,把老鼠捏成團揣到兜裡,迅速遁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