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富貴跟着這個人七拐八繞的在小巷子裡穿梭。
他此時特別慶幸自己修煉過，靈覺高的好處就是，跟蹤的時候可以隔得特別遠，被發現的可能性比較低。越走郝富貴越覺得像是往城東走，那人的腳步很快。
前方隱約傳來說話聲，低低的嘈雜一片。那人往巷子裡面一拐，便隱沒在了一羣跟他穿同樣穿黑色衣服的人羣裡。郝富貴顧不上隱藏，趕忙快步跟了過去。
很可惜，還是跟丟了！這裡像是一個集市，兩邊都是在地上擺攤的人。瞅瞅大家整齊劃一的黑色衣服，再看一眼擺攤人藏頭露臉的姿態，還有這無人喧譁竊竊私語的氛圍，郝富貴猜想這必定就是黑市了，他拉起脖子上的圍巾混入了人羣。
黑市上有很多平時商鋪裡不常見的物品，比如眼前這支造型古怪的筆。它整體看起來又粗又短像是一支最大號毛筆，表面漆黑像是某種玉石的材質，頂端還有個有些眼熟的小雕飾。
它被扔在一排帶有精巧木雕裝飾的黑色筆旁邊，在昏暗的燈光下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郝富貴蹲在攤前，狀似無意的翻着毛筆。攤主是個戴着斗笠的少年，他正小聲跟郝富貴和另一位顧客介紹這些筆。
這些筆是京城哪位制筆大師的作品，用料如何考究，筆管是用哪種名貴木材製作，筆毛選自哪種珍獸的皮毛，制筆的工序如何繁雜，筆頂端的木雕裝飾又是出自誰誰之手……郝富貴聽着很茫然，這些名字他都沒聽說過。他對少年口中明顯吹過了的介紹，提不起半點興趣。
另一個顧客挑了兩隻筆走了，只剩郝富貴還蹲在攤前。
“您挑好了麼?”少年低聲問。
郝富貴挑了一支頂端雕有仙鶴的，然後隨手點點那隻筆：“這支怎麼賣？”自始至終並未把那支筆拿起來看過。
少年驚訝的看了一眼郝富貴，低頭略一思索開口道：“客人好眼力，這筆可不是凡品，京城……”
郝富貴一擺手：“別拿剛纔那些話糊弄我。”
少年訕訕的壓了壓斗笠，嘴硬道：“我哪敢糊弄您呢。我攤子上的實實在在的都是京城名家的手作。”
郝富貴丟下先前挑好的那支，起身裝作要走。他之所以想要這支筆，無非是因爲筆頂的小雕飾合了他的眼緣。圓頭圓腦的很像日本動畫片里路邊的那種小佛像，笑得眉眼彎彎很是討喜。因爲看起來像是玉石材質的，所以才怕被漫天要價。
“哎，別走啊！價格好商量，好商量！”少年迅速的報了個價，郝富貴有些驚詫，居然只比木製的貴一點點！繼續討價還價，最終以不貴的價格買了兩隻筆。
付完錢他四處張望，像找個地方擺攤賣畫。周圍的攤子一個擠一個哪有他的空，只能往前走着找找看。
走了沒幾步，心有所感的一回頭，先前擺攤賣筆的少年沒了蹤影。
長長攤位之間空出來一小塊地方，郝富貴高興的跑過去把畫擺了出來。
旁邊賣古玩的一直偷偷瞄他，郝富貴故作神秘的跟人介紹道：“這是京城畫院裡一位畫師的習作，我託人好不容易弄到的。”那人面色更古怪了。
這時來了一個問畫的，郝富貴一通忽悠那人買走了一幅。他樂顛顛的收了錢，繼續推銷。他的畫攤前很快圍滿了人，沒想到這些畫這麼受歡迎！
“青藤？沒聽說過京城哪位畫家的落款是這個。”一個半遮着臉的中年男子說道。周圍人安靜了一瞬，齊齊看向郝富貴。
郝富貴強作鎮定的繼續笑眯眯的忽悠，自己挖的坑自己圓：“都說是習作了！你們也看到了，這幾幅也有明顯的高下之分。”他拿起兩張攤開給大家看，“如果署常用名，被人認出來豈不是自損名聲？誰還沒幾個馬甲！”
衆人點頭，又開始指指點點的品鑑起來。剩下的五幅，很快被高價賣了出去。
陸陸續續有人開始收攤子，周圍的攤子也空出來不少。郝富貴捲起鋪在地上的粗布，打算收攤繼續逛。旁邊的攤主叫住了他，湊過來神神秘秘的說了一句話。
郝富貴目瞪口呆的看着手裡的筆，上當了？
謝過他的提醒後，他收起心中的疑惑繼續逛。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先前跟丟的那個人！他似乎在擺攤賣那幅差點被偷的畫，郝富貴拉拉圍巾喜出望外地湊了上去。
那人正氣急敗壞的跟人還價，嫌棄買家給的價格太低，郝富貴站在旁邊攤位豎着耳朵聽，一邊聽一邊盤算。幸虧今天帶了畫來，畫都賣了個好價格，不然還真沒錢買。
那人的畫沒賣出去。郝富貴慢慢踱了過去，看着攤位上擺着的這幅畫。畫紙發黃，邊緣翹起，看起來的確有些年頭。這人說是家傳古畫，因爲急用錢才作價出售，觀他神情再回想先前碰見時的場景，他的話倒是有些可信。
那人見郝富貴過來，眼睛亮了一下。佝僂着的背也坐直了，面上的愁容一掃而空，殷勤的介紹起畫來。
郝富貴藉着畫跟他攀談起來。原來這人家出身畫師世家，祖上也曾經在京城風光過，說是出過一位靈畫師！郝富貴心中驚訝，沒準他家裡還有別的靈畫。
郝富貴有意套近乎，兩人在繪畫上越聊越投契。最後郝富貴提出要買的時候，那人猶豫了一下報了個價格，郝富貴很乾脆的答應了。
那人搓搓手一臉的不好意思，好像覺得價格要的有些高。兩人一起出了黑市，一路邊走邊聊。那人住城北，兩人分別的時候互通了姓名，相約改日再聚。
郝富貴哼着歌沿着河邊往家走，一邊走一邊興奮的跟畫靈討論着新得來的靈畫，這可是幅有畫境的靈畫！
忽然，他想起了隔壁攤主的話。他把那隻筆又掏了出來。雖然自己就處在一幅古怪的畫裡，甚至畫靈的畫境裡就有一堆魔幻生物，但對於神神鬼鬼的東西他是不信的。
他把筆丟進了畫靈的畫境裡就沒再管。眼前最重要的是這幅靈畫，不知又會有什麼樣的怪獸奇遇在等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