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的淚水瞬間就奪眶而出,樟鑫宮這種死亡的氣息充斥着每一個角落,讓她想起在天牢的那一夜,那一夜,殺戮充斥,空氣都是血腥的味道。
白擎夜見她臉色越來與難看,扶着她便出去了,桑娜在外面候着,見她出來,急忙從白擎夜手中接過扶着,着急地問:“郡主,您沒事吧?”
葉宸搖頭,啞聲道:“桑娜,出宮去吧。”
“好,我們回府。”桑娜連忙道。
白擎夜對桑娜道:“看好她。”
“知道,將軍。”桑娜扶着葉宸而去。
宮中的一切,漸漸地被葉宸拋在身後,越走一步,便遠一步,但是,那血腥的氣味還不斷地在縈繞,葉宸不自覺地想起太皇太后掏心時候那猙獰恐怖的神情。
“桑娜,你可知道,有一種邪術,可在頃刻之中掏人心臟?”葉宸渾身打了個冷戰。
“聽說過,”桑娜道:“但是,也算不得是邪術,有一種武功叫掏心鷹爪手,可在一招之內奪人心臟。”
葉宸沒做聲,但是她心裡明白,太皇太后使出那一招,應該不是武功,她是沒有內力的,她的身體很差,掏心之前,她的雙眼變得血紅。
“郡主,皇上有請!”一名太監攔住了她的去路。
葉宸心中一沉,她看向桑娜,眨了一下眼睛,桑娜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有危險。
葉宸對太監道:“好,公公請稍等,我交代侍女幾句話。”
“快點,皇上等着呢!”太監冷冷地道。
葉宸微笑,轉身看着桑娜,“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如果看見白大人過來,告訴他,我們今天先出宮去,讓他明日再去找我。”
桑娜眸色憂慮,卻依言點頭,“知道了,郡主自己小心。”
桑娜知道葉宸的意思,那就是將軍一定會知道皇上傳召了她去,也一定會想到她會有危險,所以,讓她在這裡攔阻將軍,不可輕舉妄動。 wωω_T Tκan_¢〇
葉宸見桑娜明白,也就放心了,白擎夜如今是禁軍統領,後宮的事情瞞不過他,他會知道皇上傳召自己,他雖不懂得陰謀算計,卻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一定想到皇帝傳召自己的用意。
他不衝動,但是,如果他執意要做一件事情,便會不計後果。
葉宸隨着太監來到御書房,太監敲門之後推開,對葉宸道:“天敏郡主,請吧!”
“謝公公!”葉宸福身進去了。
進入御書房,皇帝坐在龍椅上,神色冷凝,身邊站着福公公,福公公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葉宸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葉宸跪下行禮。
皇帝沒說話,只是用刀子一般鋒利的眸光盯着她,神色兇惡,像要把她活剝生吞了一般。
葉宸心中再沉了沉,皇上果然因她在太皇太后面前說在假山羣邊見過皇太后的事情而恨了她。
僵冷的氣氛一直在蔓延,空氣似乎迅速抽離了一般,葉宸只覺得在他銳利冷狠的眸子緊盯之下,幾近窒息。
良久,皇帝的聲音彷彿從天際傳來一般,帶着冰冷的氣息席捲而來,“葉宸,你真是個聰明的人,只是,太聰明也會爲自己招致災禍,你知道嗎?”
葉宸低着頭,“臣女愚鈍,不知道皇上所指是什麼?”
“你那麼的聰明,怎會不知道?”皇帝冷笑,眸光兇狠,他這副模樣,和太皇太后剛纔動了殺機的神情很相似,讓葉宸覺得徹頭徹尾的冰冷。
“還請皇上明示!”葉宸擡起頭,直視皇帝,儘量壓住心尖上的顫抖,不爲他的兇狠所嚇退。
皇帝緩緩地起身,一步步走下來,走到她的面前,彎下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擡起,居高臨下地盯着她。
葉宸只覺得他的眼光夾着冷刀冷箭,四面八方地朝自己衝來,她無處可躲,只能與皇帝對視。
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就捏在了皇帝的手中,她是生是死,也只在皇帝一念之間。
她看着皇帝眼中騰起了殺氣,這股殺氣一直沒有褪去,就這麼赤。裸裸地暴露在眼中。
“你很聰明,但是,你太自以爲是了。”
皇帝放開她,走到她的身後,“太自以爲是的人,會死得很慘。”
葉宸乾脆自己點破,“皇上是指臣女在太皇太后面前說在假山見過皇太后一事吧?”
“你本可以不說,但是,你立功心切,巴不得在皇祖母面前露臉,可不是嗎?一個庶女,被晉爲郡主,若不是人精,怎可如此?”
他忽地又走到葉宸的面前,冷冷地道:“你以爲有老祖宗護着你,便可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你那麼聰明,不如你來猜一下,如果朕要殺你,老祖宗會否阻攔朕呢?”
葉宸搖頭,“回皇上的話,不會,皇上即便把臣女五馬分屍,千刀萬剮,老祖宗都絕不會過問,在這個世界上,能觸動老祖宗情緒的,只有兩個人。”
“你倒是說說,是哪兩個人?”皇帝冷笑。
“一位是玉姑姑,皇上已經看見,她爲了玉姑姑大動干戈,臣女知道皇上責怪臣女把皇太后供出來,但是,敢問皇上一句,如果臣女不說,太皇太后能否追查出來?”
皇帝哼了一聲,“你且說第二個人是誰。”
葉宸微微嘆息,“此人便是皇上,相信太皇太后在樟鑫宮說的那些話,必定也震撼着皇上的心,爲了穩固皇上的帝位,她不惜把她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一個個地殺掉,皇上啊,您是知道太皇太后的,她的心再冷再硬,到底也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啊,是什麼力量支撐她這樣做?皇上不難想象得到。”
“既然她爲了朕,殺了這麼多人,也不在乎多你一個。”皇帝眸色冷凝地盯着葉宸。
葉宸頓時便明白過來,他要殺自己,一則是因爲自己供出了皇太后,二則,是他覺得太皇太后不疼愛他了,寧可讓他傷心,也堅持要殺了皇太后,所以,他心裡記恨這一點,知道太皇太后寵愛她,所以,用她來試探太皇太后的心並且打擊她。
葉宸心中沉了下去,如果皇上真的是這樣想,那自己只怕是難逃一劫了。
皇帝對太皇太后一直都是十分尊重,但是,這份尊重建立在他的自私,他認爲,太皇太后從一開始,就事事以他爲先,一旦有一件事情,太皇太后沒站在他的立場去想,他就接受不了。
這種心態,是畸形的,一個手中掌握着生殺大權的人,一旦存了這種畸形的心態,意味着掉腦袋的事情就要發生。
而她,就是這塊倒黴的試刀石。皇帝要用她來證明,太皇太后還是以他爲先。
皇帝面容冷漠,聲音冷冽地宣佈,“葉宸,你不尊嫡母,在府中挑撥離間,不敬長輩,罪大惡極,不容赦免,來人,把葉宸打入暴室,明日處斬!”
“是!”近身侍衛進來,上前押下葉宸,“郡主,得罪了!”
福公公神色着急,卻知道此刻聲張不得,只能擔心地看了葉宸一眼。
葉宸掙脫侍衛的手,福身沉聲道:“臣女領罪!”
皇帝冷笑着看她,直到她被侍衛押下去,嘴角的那抹冷笑還沒消失,眼中的殺氣卻更深了。
“安德福!”皇帝冷冷地喚了一聲。
“奴才在!”福公公上前。
皇帝走回去,坐在龍椅上,手撫摸着椅子的扶手,指腹輕輕地來回掃,口氣清淡地道:“去一趟樟鑫宮,稟報太皇太后,就說葉宸犯了死罪,已經被打入天牢。”
“是!”福公公應道,他看着皇帝的這個動作,這個神情,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太皇太后。
白擎夜很快就知道葉宸被皇帝召見了,他心裡迅速想起在樟鑫宮的時候,曾見皇帝眼中閃過的一絲殺機,他心中一冷,也不顧正在忙着的事情,急忙便往御書房趕過去。
桑娜攔住了他,“將軍,郡主說了,讓您不必去,她會沒事的。”
白擎夜正欲說話,便見兩名皇帝親衛押着葉宸走出來,白擎夜疾步上去,怒道:“放開她。”
兩名侍衛拱手,“白大人,對不住,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請讓開。”
白擎夜一把拉過葉宸,冷冷地道:“人我帶走,回頭自會向皇上交代。”
葉宸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你放心,我會沒事的,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他們要帶你去哪裡?”白擎夜問道。
“暴室!”
“那絕對不能去,走,我們先出宮,安置好你之後,我會親自入宮請罪!”白擎夜不由分說地拉着她走。
侍衛急忙上前攔阻,“白大人,請不要讓卑職難做。”
福公公此時也出來了,見狀,急忙上前,在白擎夜耳邊說了幾句話,白擎夜眼底有疑慮之色,彷彿不相信福公公。
福公公正色地道:“白大人請相信咱家,咱家不會害郡主。”
葉宸因與福公公距離近,所以也聽到了福公公的話,她沉吟了一下,道:“你照福公公的話去做。”
白擎夜自己也想了一下,然後對着福公公拱手,“福公公,請您多關照着,暴室這個地方,入得去必定是要受刑,請公公代爲打點。”
“放心吧,咱家陪同前去的,無人敢動。”福公公道。
“那一切便拜託公公了。”白擎夜拱手,然後深深地看了葉宸一眼,“我很快就回來,放心。”
“我等你!”葉宸輕聲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今,只有這個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