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成了一個傳奇,在百姓的心中,她是傳奇的存在。
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庶女,變成尊貴的郡主,如今出嫁,又有這樣的排場,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不是受到皇太后過世影響,這個婚禮的排場會更大。
白擎夜在一羣人的擁簇之下,騎着白馬來到,他今日穿得很喜慶,大紅色的綢緞新郎官服飾,身上繫着一朵碩大的紅花,器宇軒昂。
葉宸成親,程家的人也過來了,程素心站在門口,看着騎在白馬上的白擎夜,只覺得滿心的酸楚,爲什麼新娘不是她?
她用憤恨的眼光,看着被攙扶出去的葉宸,如果眼光可以殺人,葉宸的身上不知道被刺出了多少個洞來。
白擎夜看着披着紅蓋頭的葉宸,他覺得,一切都像在夢裡一樣,那麼虛幻,半點都不真實。他的心,盈滿了歡喜,他已經展望了未來,他覺得,他們的未來,一定會很幸福。
葉宸被攙扶上了花轎,她本想掀開蓋頭看看白擎夜,但是,那麼多人在場,她也不好掀開,而且,現在掀開蓋頭,很不吉利,她的心惶恐,所以,跟足了風俗,就怕有一丁點做得不足,會讓她的婚姻不幸福。
坐在花轎上,聽着外面鑼鼓聲和樂器聲,葉宸覺得仿若隔世。
前生,大婚的時候,她坐在花轎上,滿心的不忿,當然,也有些歡喜,唯一的歡喜,便是可以離開國公府了。
不忿,是因爲要嫁的人便是她所喜的,而且他的出身又是那樣的低賤,她堂堂國公府的小姐,怎會願意?
炮仗聲響起,燒完之後,一地的紅紙,女方的人往花轎頂上撒米粒和茶葉,喜娘高聲地說了很多話,都是吉祥如意的話,然後,花轎被擡起,是規格最高的八人擡的大紅花轎,衆人相送,蘇氏跟在花轎旁邊,一同過去。
國公府與平常侯府相隔不算遠,但是隊伍很長,所以走到十分緩慢,將近大半個時辰,才走到了平常侯府。
花轎停下,喜娘高聲喊新郎前來踢轎門,白擎夜翻身下馬,在一衆人的擁簇下,上前踢了一下轎門,便迅速被喜娘拉到一邊,然後命人先帶他進去,這是風俗,新娘臨門,新郎官踢轎門後要躲起來,等到丫鬟去找,他纔出來。
白擎夜躲起來之後,便有一名五六歲的盛裝打扮的出轎小娘上前,伸手進去拉了葉宸的衣袖幾下,葉宸便起身彎腰出來。
在她的面前,有一隻只硃紅漆的木製“馬鞍子”,葉宸跨過馬鞍子,之後便踏上紅毯,左右兩側,都是男家的人。
喜娘攙扶着她進入喜堂,站在右側,而此時,丫鬟便去找躲起來的白擎夜,讓他出來站在葉宸的左側,喜堂內,白家的長輩幾乎都到齊了,白家的老爺子坐在高堂之上,左側則是白家的族長,再到白長儒與白夫人。
擔任主香公公的是白擎夜的二叔,吉時到了之後,主香公公開始持香上前一同贊禮。
禮部尚書作爲司儀,上前喊了一聲,“行廟見禮,奏樂!”
主香公公上香,便開始三拜九叩。
隨着禮部尚書的口令,白擎夜與葉宸兩人便像旋轉木馬一般,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升,平身,復位!跪,皆脆!接唱:升,拜!升,拜!升,拜!又唱:跪,皆脆,讀祝章。
這一番下來,便是名副其實的三拜九叩,一般尋常的家庭成親,只需要三拜,拜天地拜父母再夫妻交拜,但是,兩家都是顯赫家族,便以最全的禮來拜堂。
這也是白夫人提出的要求。
拜完之後,兩人都有些暈頭轉向,葉宸在小童讀祝章之後,便由白擎夜牽着綢球牽引回了洞房。
白擎夜送葉宸回了洞房之後,按照規矩,他不能久留,只能稍稍地屁股沾了一下凳子,然後,便有福壽雙全的老人進來,用秤桿輕輕地拍打葉宸的頭,喜娘則拉着白擎夜坐在牀邊的左側,葉宸坐在右側,讓白擎夜接過秤桿,挑起蓋頭。
白擎夜像木偶一般,在喜娘和福壽老人的指令下挑開蓋頭,他還沒看得真切葉宸那張盛裝的面容,便又迅速地被喜娘一番幾乎沒有停頓的祝福話語弄得頭昏腦漲,並且有丫鬟上了兩碗換妝湯果,吃了兩個,便被喜娘催促出去,而新娘則要換妝,因爲,白家的所有長輩,都在外面,等着新娘的跪拜。
這跪拜是有講究的,首先得跪拜最老的長輩與族長,接下來便是父母,叔嬸,妾室是沒有資格接受跪拜的,所以只能在邊上看着,給紅包,也就是見面錢。
白擎夜牽着她的手,一個個地跪拜,老祖父,族長,叔公叔婆,父母,叔叔嬸嬸,一番繁文縟節下來,葉宸覺得腦袋都已經發脹了。
拜完之後,葉宸被送回洞房,白擎夜則要在外面接受賓客的祝賀,與賓客一同飲宴。
這便意味着,他今晚是真的不醉無歸了。
所幸,桑娜偷偷地塞給他一個藥丸,讓他先吃了藥丸再去喝酒,這樣,一輪敬酒下來,他只是微醺,還沒醉。
終於,到了亥時左右,他終於可以回新房了。
但是,還有一個儀式,一個萬惡的儀式,便是鬧新房。
本來白老爺子說鬧新房只意思意思就好,不必太過認真,但是白夫人說了,婚事是皇太后賜的,不能敷衍,尤其這鬧新房,是最後的環節,必須要隆重。
鬧新房除了一些後生進去鬧之外,還會把新郎新娘關在新房裡,然後從窗戶往裡面扔炮仗。
這是很舊的風俗,後來大家覺得扔炮仗太過危險,便由主家給紅包打發了那些鬧新房的人,免了這一個儀式。
但是,白夫人一聲令下,便有一堆的炮仗放置在窗口,桑娜數了一下,有三十六串。
蘇氏去找白夫人,“這麼多炮仗扔進去多危險啊,意思意思就行了啊。”
白夫人卻道:“這怎麼能行?這三十六串是意頭,三三不盡,六六無窮,意味着綿延子孫,香火不斷,可不能省的。”
蘇氏想起方纔叩拜的時候,她十分順當,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她不禁惱怒,“現在哪裡還有認真地扔炮仗?都是給紅包了事的,你若是不願意出這個銀子,我出就是。”
白夫人笑着說:“瞧慕容大夫人說的什麼話?這是爲了新人好,夜兒的孃親早死,我這個做母親的,若在他大婚的時候不按照規矩,以後若出了什麼事,可不都得賴我?再說了,三十六串的炮仗也不是很多,抵受不住出來就是,又不是非得要在裡面熬着。”
“出來?”蘇氏冷笑一聲,“出來不是更晦氣嗎?這規矩是入了洞房,不到天亮便不出來,鬧新房的時候若出來,還不如不鬧?”
“規矩是人定的,我早早便交代了下去,若抵受不住,便馬上出來。”白夫人說着,瞧了蘇氏一眼,“慕容夫人若堅持,那便不鬧吧,也沒什麼的,只是,說到底也是我們白家娶婦,慕容夫人這般干預,算什麼事呢?傳出去,還以爲白擎夜是慕容夫人的兒子呢。”
蘇氏大怒,“你這話什麼意思?有你這說話的嗎?”
白夫人涼涼地道:“不是麼?慕容夫人倒是說說我哪裡做得不對?要你來指手畫腳的?按照規矩,這鬧新房就得這麼鬧,至於人家是怎麼鬧的,我不管,你可以出去問問,我風兒成親的時候,也是這麼鬧的,並非是我針對他們,我也是爲他們好,即便慕容夫人鬧到皇上那邊去,我也是這麼說。”
慕容夫人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氣呼呼地道:“好,算我多事了。”
她轉身便走了,桑娜追上來,道:“那怎麼辦?三十幾串炮仗進去,人都不能呼吸了。”
“哎,想個法子吧,實在受不了,讓他們出來。”蘇氏道。
“好,奴婢去跟郡主說。”桑娜說完,便往新房裡去。
進了新房,一大堆的人擠在裡面,圍得是水泄不通,都是鬧新房的人,白擎夜已經被他們鬧得暈頭轉向,帶隊鬧的還是白擎風。
本來鬧新房,主要鬧的是新娘,但是白擎夜不願意葉宸受委屈,只好一人扛了下來,上躥下跳的,像個猴子一般被玩耍着。
石鎖在一旁看着,也十分心酸,按照爺以往的性子,哪裡會願意被他們這樣耍?就爲了一個意頭,爲了保護郡主,纔會這樣受委屈。
石鎖簡直想把這些人一個個地丟出去,但是,作爲奴才,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偶爾搭把手,不敢出聲。
葉宸坐在牀上,看着白擎風攛掇一衆人在胡鬧瞎搞,白擎夜已經被他們剝得只剩下內衣了,葉宸看到白擎夜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如果再鬧,只怕他就要發火了了。
而白擎風此時興高采烈地提議,說要白擎夜揹着葉宸施展輕功,而且施展輕功不能出去,而是在這房中,不能被所有人沾到衣角。
葉宸一聽這個提議便覺得可笑,房中密密麻麻都是鬧新房的人,怎麼可能會不沾衣角?輕功再好,沒有施展的地方,都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