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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攔下一輛出租,司機問我去哪裡。
我稍微鎮定告訴他載我去郊區的修道院。
“小姐那裡很遠,費用會比較多。”
錢錢錢,這個世界除了錢和欺騙究竟還剩下什麼?
我從包裡掏出一大疊鈔票扔到前座。
司機得到他要的東西,貪婪一笑,終於開車。
到達修道院天色已經黑透,司機把我丟在門口後加足油門下山去了,他拿我錢財把我丟在這深山裡,我怎麼回去?可現在的我顧不得思考這個問題,我孤零零站在黑暗裡用力敲打大門欄杆,耳邊是風聲、樹聲、門欄聲和棲鳥驚飛的聲音。累到精疲力竭終於有一個修女出來見我。
我晃着欄杆激動的大喊:“我想要見芊子,請讓我見她。”
修女被我嚇的後退一步,她低着頭恭順的說:“芊子現在不在這裡,請改天再來。”
說完徑自離去,不管我怎樣喊破喉嚨再無人來應門。
深秋的山上下了一層霜,我頹然的坐在修道院門口,半昏半醒,腦子裡重複上演着白天的事情。
我看到吳英倨傲的對我說:“放棄吧,他是我姐夫。”
我看到那張紅色的結婚證書幽靈般在我眼前飄蕩。
我看到芊子的笑臉變成一張哭臉,幽怨的說:“遊永是我丈夫,你爲什麼要同我丈夫結婚?”
我感覺天空下起冰雨,我冷的發抖,蜷在牆角里。這個時候連老天也與我作對,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知道現在我終於明白遊永爲什麼不喜歡我追查芊子,我曾疑心他們是舊戀人,因爲一些理由不得不分離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其實是夫妻。那我對他來說又算什麼?我們經歷的一場戀愛又算什麼?是南柯一夢還是我的一相情願?
這時天空的雨忽然停了下來,我睜開眼睛擡頭去看,黑暗裡一個影子撐傘立在我身邊,一隻溫暖的手握住我手,他說:“藍沉,我們回家去。”
回家?可哪裡是我的家?
我搖頭,淚水順着鼻子淌進嘴裡,很苦很鹹。我說:“我沒有家。我的家不在這個城市。”
他不再說什麼,靜默的抱起我,把我放進車裡。
車箱的壁燈亮起,遊永爲我擦去臉上的淚水和雨水。他說:“藍沉,對不起。我本不想隱瞞,但是有一天你說,如果我們知道彼此的過去或許不能再毫無負擔的相愛。我怕我會失去你。”
我默然直視着車窗外越來越大的黑雨,但我想要看清楚的只有遊永的內心。
暗淡的燈光裡,他像是請求的說:“我會把全部經過告訴你,但請你答應,聽過之後把一切忘記,全當一切沒有發生,我們繼續過幸福的日子,好不好?”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看他。發生過的事情怎麼可能不算數?但他已經開始幽幽的講述一段遙遠的漫長的往事。